几个嬷嬷着急,也不敢说话。
梁无疾蹙眉。
玄鹤就知道昨夜这些人拿着酒讨他欢喜,今日定来杏园找顾宁。
为了吃酒,就说了几句他们爱听的。
玄鹤轻咳两声:“还不快出去,大白天的来顾公子这里做什么。”
几个嬷嬷如获大释,着急的就出了门。梁无疾看了看房间里的顾宁,好在人没受什么惊吓。
梁无疾:“可吵着你休息了?”
“没有,我今天醒的早。”顾宁一早上就能看见三哥,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嘴上的笑意难以遮盖:“三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要小宁陪你出门逛逛吗?”
玄鹤:“…………”
梁无疾:“玄鹤,把东西拿过来。”
玄鹤:“是。”
顾宁正纳闷,玄鹤便递给他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件雪色大麾,纹绣精致,淡雅而不俗,甚至还有梁无疾同款木质香。
“三哥这是送给我的吗?”
梁无疾点头:“嗯,试试。”
顾宁乐开了花:“谢谢三哥!”
梁无疾也跟着浅笑相邀:“你喜欢就好,一起去前院吃点早膳。”
玄鹤退了出门带着边上的墨宝:“走吧,我带你去煎药。”
墨宝:“!”
房间的人都退下,梁无疾也出门,让顾宁自己穿戴大麾。
少顷,顾宁从房内出来,身上穿着那件雪色大麾,衣服称得他肤色格外凝白,漂亮的不像话。
顾宁高兴的呲呲牙:“三哥,走吧。”
梁无疾微微垂眸,视线从少年身上挪开,和顾宁并肩而行:“嗯,走吧。”
顾宁一连在摄政王府住了三日两夜。
白天就和梁无疾吃吃茶赏赏梅,夜里两人在书房下棋,喝好喝的姜茶。
王府里的嬷嬷对他和墨宝也十分好,还给他做了好几套冬装。
尤其是那件雪色的大麾。
顾宁听府里的嬷嬷说,那件大麾的用料极其考究,做法也比较费工时,还是和三哥身上那件玄色的是同时做出来的。
这就是有个大腿抱的好处吗?
真的太幸福了!
杏园中,李太医按时过来给顾宁把脉,梁无疾今日也是早早从宫里回来,此刻顾宁的房间内,守着墨宝玄鹤自然还有他的三哥。
李太医把完脉,又看了看顾宁的舌头和眼睛,结束之后起身对梁无疾汇报工作:“王爷,这位公子的结郁之症好了许多,身体根骨也滋补了不错,眼下只需要保持心情舒畅,再慢慢调养就好。”
梁无疾还是如同那日一般,谢过李太医就把人送走了,墨宝按着太医开的方子,跟着玄鹤去抓药,嬷嬷们这时候把顾宁今天要吃了汤药煎好了。
刘嬷嬷上前:“王爷这是顾公子今日的药,已经凉好了,公子快些服用吧。”
顾宁从床上起来,“谢过刘嬷嬷了。”
梁无疾替顾宁接过来,顾宁却掀开被子下了床。
刘嬷嬷喜笑颜开:“公子是王爷的贵客,不必这么客气。”
梁无疾看着顾宁:“快些喝吧,一会儿凉了。”
顾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罢他吹了吹碗里的药汁,闭上眼睛一口气将那碗药干了。
喝罢,梁无疾把那一碟蜜饯推到顾宁身边:“苦不苦。”
顾宁挑了一颗蜜饯放在嘴里,笑了笑:“有三哥陪着自然是不苦。”
刘嬷嬷拿着药碗出了门,这时候出门的玄鹤回来了。
进了门,玄鹤道:“禀王爷,顾家的李嬷嬷抬着轿子到了王府,说是接家里少爷回去。”
梁无疾:“嗯,你先去,说本王一会儿就送人过去。”
玄鹤:“是。”
顾宁倒是意外,他那个父亲会派人过来接他?
本来顾府离摄政王府就不远,来的时候他和墨宝就是徒步过来的,如今恐怕是不想失了面子,才让家里的嬷嬷过来接他。
原来他在王府已经住了三日了。
梁无疾细心,看着顾宁:“怎么,心里有事?”
顾宁吁了口气:“倒也不是,小宁总在三哥这里住着不行。只是小宁想,来的时候就没想到三哥能见我,没几分把握,后来不仅仅见了三哥,还和三哥交谈甚欢,如今小宁自己回家反而会感觉有点不舍。”
梁无疾没做表态,只是静静的看着顾宁说话。
顾宁又想到,这个世界男男也授受不亲,三哥又收留他三日,万不可再连累人了:“三哥,小宁改日可以再过来吗?”
梁无疾:“自然。”
顾宁呲牙笑,看着梁无疾,对方对他对视,轻轻一笑。
顾宁:“那走吧!”
两人出门,墨宝已经扛着小包裹在门口噘嘴巴了,看来墨宝也感觉是三哥家好。
不过墨宝身上怎么带着这么多东西,他们二人来的时候可是空手来的,墨宝包裹里的东西,肯定是三哥给他抓的药。
三哥人真好。
来接顾宁的嬷嬷瞧着倒是眼熟,可不就是上次出门时候,人群里挖苦的其中之一。
真是不知道原主这个父亲,是不是一点都没了解过自己的儿子。
专门找个讨人嫌的来。
今日天气晴朗,三天前的那场大雪已经快融化完了,只有房檐上还留下少数。
午时前的风也暖和,顾宁没穿梁无疾给他的大麾,怕弄脏了便收了起来。
上了马车,顾宁掀开帘子,朝着站在门口的梁无疾挥手:“三哥我走啦!!”
梁无疾对他微微点头示意。
玄鹤跟在王爷身后,看着两个小煞星。
待马车走远了,梁无疾才算是收了一脸笑意,玄鹤跟在他身后,提醒:“王爷,门口风大,咱们快些回屋吧。”
梁无疾转身,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如平日里的语气,带着沉音:“南疆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玄鹤快步跟上:“禀王爷,已经派人出发了,一有那质子的消息,定第一时间会禀王爷。”
“本王说的是蛊毒的事儿,一有消息,速速来报。”
玄鹤:“……………”
“是。”
梁无疾忧思片刻,又道:“质子之事,查清楚便不要留下活口。”
从摄政王府往顾府走,要穿过很长一段集市,路上顾和墨宝在轿子里聊天,偶尔听见路上有人碎嘴。
“你看看那不是顾大人家的轿子吗?”
“里面可是顾大人家的小公子顾宁?”
“这方向是从摄政王府出来的吧?看来这次顾大人可真是攀上高枝儿了。”
三天前可是有不少人看着顾宁是被抱回王府的,而且他们说的也没错,他可不就是攀上高枝儿了。
墨宝咬着大烧饼愤愤不平:“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爱说别人闲话。”
顾宁掏出自己的大麾,手指轻轻抚摸那件那和三哥同款,心里别提多高兴啦。
顾宁:“随他们去,又堵不上他们的嘴。”
嬷嬷并未直接把顾宁送到西厢房,而是拉他到了正院,刚下了轿子,顾宁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一大群人。
墨宝像是受了什么应激反应似的,像一只小兔子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衣角小声嘀咕:“少爷,您待会可不要惹老爷生气,咱们说是王爷邀请就是。”
顾宁像是没看见众人似的,拉着墨宝往自己院子里走。
这时候,一家之主顾培显然是没料到自己这个逆子,竟然敢无视他,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
“逆子,你是不是当老夫死了。”
顾宁白眼:就知道躲不过。
顾宁驻足,返回来,“父亲说的哪里的话,孩儿以为父亲这是在晒太阳,就没敢打扰。”
众人:“…………”
顾宁又返回,问:“父亲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告诉孩儿?”
众人中间站着穿一棕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两鬓微白,胡子老长,眉眼中无一点和善,满眼怒火的看着他。
他身边站着的一身着明艳衣服的女子看着也有五十多岁,应该是顾培的正室,另一个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子,生的也着实丑陋,歪嘴斜眼的,不知道以为中疯了。应是原主那个长姐。
顾宁现在算是知道为何原主的父亲非要他入宫了,因为他这个长姐生的实在不忍下眼。
顾培倒是生的还算正常,再加上原主又是南疆混血,生的自然是貌美。
顾宁也有四分之一的国外基因,所以他和原主的样貌并无二致,只不过他身体没这么瘦弱。
顾培气急:“前几日老夫不过忙碌了些,没见你,你便自己偷偷出府,还敢去招王爷,你可知道,你今后是要进宫的,未出嫁之前,就在王府留宿,还是三日,你可知道如今这京都是怎么传言的!”
顾宁抿唇,“孩儿说了,孩儿不进宫。”
“你这逆子,进宫不宫岂能由你说了算!”
“老爷别生气,担心气坏了身子!”
“小宁你也少说哦几句,他可是你父亲!”
“就是,就是,父亲我看小宁就是存心气您,你不然把他关起来好了,省的他出门到处勾引野男人。”
“混账,王爷岂是什么野男人?”顾培吁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女儿:“你们姐弟俩是要气死我!”
顾晴拿着帕子装哭:“女儿愚笨。”
顾培看爱女哭泣,心立马就软了:“好了好了,父亲不是要怪罪你,只是王爷并非是我们能妄言的,你快些陪着你母亲回房吧,这里冷。”
顾宁:“…………………………”
感情让我在这儿看你们父女情深呢??
顾宁无语看着他们,顾培倒是突然转了性子,“宁儿,你今年也二十有二了,你身子骨又弱,之前吵吵着要做官,父亲也依了你,最后还不是自己没本事被辞官了,父亲如今也是为你做打算,进了宫,你若放下那一身傲骨,好好侍奉陛下,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说着,顾培走到顾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好宁儿,如今这是你唯一一条路了,听父亲一会好不好。”
顾宁:“………………”
油饼吧?
若不是看过原著,他恐怕也没面前这个装深情的父亲感动了。
可是他又不是原主,没那一身傲骨也不是随便两句就能哄走的小孩儿。
顾宁退了一步,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我不进宫。”
顾宁不松口,顾培也生气便在院子里嚷嚷起来。
顾培一介武夫,自然不会像是文臣一样只逞口舌之快。
顾培骂了一会儿,顾宁就站着让他骂,反正骂的祖宗又不是他自己的,骂来骂去,最后骂的还是他顾家的人。
不到一刻钟,顾培就骂累了出了一头汗。
墨宝看着老爷累了,就示意顾宁服个软,这也是父子两人对峙,公子第一次没开口反驳。
公子学问渊博,通晓治国之道,又是文臣,常常与老爷说不到一块儿去,老爷生气就骂人,公子就以礼还击,虽然一个脏字不说,也时常让老爷哑口无言,最后还是逃不了体罚。
墨宝小心的揪着顾宁的衣袖:“公子,您现在只要先应下来,咱们日后……”
“你又在这里出什么馊主意?!”顾培指着墨宝的鼻子:“滚,老子在这儿教训儿子,哪里有你这个下人听的份儿?!”
墨宝胆怯,又缩回到顾宁身后。
顾宁此刻:啊,他好累。
还没骂够吗……
原主这爹确实嘴上功夫厉害,像一只苍蝇一样嗡嗡嗡,见人骂他骂累了,顾宁才动动嘴巴:“父亲,您先喘口气儿。”
顾宁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把顾培看的一愣,“屡教不改!顾宁!顾宁老子我今天必须好好教训你这个不孝子孙!”
“拿家法来!”
顾宁:“????”
他说啥了?他啥也没说??
侍郎府内下人都围着不敢出气儿,见老爷这次着实生气又不敢不听命令,只好去取。
不一会儿,一小厮拿着一条看着结实的皮鞭过来,本来是准备挨一场骂就走人的顾宁直接看呆了。
疯了吧?婴儿手腕粗细的皮鞭,一鞭子下去他不就躺地上了??
“父亲!你不会是要来真格的吧?”顾宁拖着病骨退后几步,身后的墨宝看着老爷又要动手,哭哭啼啼的将顾宁护在身后:“老爷可使不得啊,少爷身子本来就弱,您这一鞭子下去是要少爷的命啊!!!”
“以前不也是挨过几次,堂堂男子汉,几鞭子吃不了,还当什么男人。”顾培说着,一脚将墨宝踹开:“老夫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顾宁:“……………………”
原主还真是……倒霉啊。
先不说这副身子本来就弱,就是听方才墨宝所言,原主就不止被打过一次。
原主的性子高傲,就是被打了受不了也不屑说。
而这个父亲?估计原主已经病入膏肓,久病不医,他也没当回事罢了。
这不是单纯的坏,这是寒了原主的心罢了。
身为人父,自己的儿子常年缠绵病榻,不闻不问,甚至连他因病卸职,还加以挖苦。
简直恶心至极!
“你敢瞪老夫?”
“顾宁,这些年老夫还真是白养你了?!”
“呸……”顾宁心绪难平,好在他并未继承原主的记忆,若是真的让他回忆起来原主受的屈辱,恐怕他第一天就憋屈死了。
“养我?”顾宁垂眸,一身病骨,难以再站直,可是他眸子里的寒光却足以令人生畏,冷笑一声,病音夹杂着咳喘,却字字珠玑:“养,何为养,儿子这些年身子如何,你又仔细问过大夫一二?儿子功课如何?你又认真看过?”
顾培被说的有些心虚,但依旧咬着后槽牙:“老夫一介武夫,为国捐躯,你没事就把弄花草文章,岂非纸上谈兵!”
“呵,纸上谈兵,好一个纸上谈兵,你这套说辞,不过是为自己的见识浅薄找借口,因为你从武,我习文,你不理解,便百般挖苦,说什么不过区区国子监一文职小官,怎比你二品的兵部侍郎,那你又可知道,大梁如今哪一位丞相,不是国子监出身,不是内阁出身,不是文官出身?”
顾培:“哼,你怎么能配和当今丞相作比?就算你入仕又如何,最后难道是老夫让陛下罢了你的职?如今你就是一个没有官职没有身份的闲人,能入后宫,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顾宁简直想翻白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顾宁:“既如此,若是让你远赴战场的将军入宫为妃,放弃仕途,你又该何如?”
顾培:“你!”
“休要逞口舌之快,老夫不听你辩驳,今天我必定要将你打服!”
顾宁:“……”
真是心理有缺陷。
原主和他这个父亲,可谓验证那句歇后语了。
顾培不听他辩解,顾宁便也不与他争执。
但是要揍他,想都别想!
顾培手中鞭子还没落下,顾宁就先软了身子,刚才因为气愤喘不上来的一口气,此刻在胸腔里喷涌而出。
然后,他就两眼一黑,摔在了地上。
他就不信,他都晕过去了还能挨打。
顾宁这一倒下,可把墨宝吓死了:“老爷!老爷!少爷这是!少爷……呜呜呜呜您怎么了少爷!”
“老爷,少爷这几日身体一直抱恙,你怎么能……呜呜呜”
顾宁这一晕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他胸口钝疼不止,像是锤子在胸口敲击一般,实在难忍。
但是自己皮肤上却并未有不适感看来那家伙没抽他。
顾宁吁了口气,想起身也起不来,墨宝这家伙平时就在他房内的内殿里睡,顾宁想喊人,但是又喊不出来。
就这么忍着疼在床上发呆。
这里好冷,也没有暖炉,被子也潮湿的不行,哪里都没三哥家好。
果然是由奢入俭难。
不知不觉,顾宁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会他倒是睡好了,睁眼就是大白天,身边还围着几个大夫,正给他把脉。
以为自己回到三哥家的顾宁抬了抬头,便看见大夫身后站着的原主父亲。
还是他家。
顾培见他醒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那胡子简直要竖了起来。
顾宁闭上眼:天哪,一早上就给他找不痛快。
几个大夫给顾宁把了把脉,之后便退了出去。然后顾宁又看见在三哥家的同款摇头。
几个大夫道:“大人,恕草民无能,令公子的病根草民实在束手无策,恐怕要宫里的太医门过来瞧瞧。只是……”
另一个带头的大夫:“只是,依草民所看,少爷的脉象十分奇怪,恐怕是中了什么不解之症,时日无多啊!”
顾培显然是不知道几辈子没来看过原主了,表现的十分惊恐:“一群庸医,本官的儿子身体健康的很,只不过是小时候爱感染风寒罢了,你们看不了就不要看,还诅咒做甚?!滚!”
众人发怵:“是。”
几个大夫出门,顾培又狠狠瞪了顾宁一眼:“墨宝呢?你身子骨这么弱,他怎么不侍奉在侧?”
顾宁还想问呢?
他的墨宝呢?
“墨宝出门抓药了,父亲若是没什么事儿,儿子就再睡一会儿。”
顾宁说罢,顾培明显不高兴,甩了袖子出了门:“哼!”
西厢房本就不经摔的门啪叽一声,腐朽的木门直接坏了一扇。
顾宁:神经病啊?
等顾培走后,顾宁才起身去房间里找墨宝,本以为墨宝吓坏了,结果一进墨宝的房门,发现里面的被子虽然打乱了,但是却没了温度。
墨宝应该是他半夜醒来的时候出门的。
顾宁眉心一紧,墨宝不会是去找三哥救他了吧?
他进宫的事情三哥已经答应帮他了,现在要是还去麻烦三哥,顾宁也不好意思。
不过墨宝出门了,除了找他三哥,还能去哪里。
古代还真是麻烦,想联系墨宝都没办法。
顾培走了没多久,府里的几个嬷嬷给他送来了汤药。
这时候他正在床上躺着看原主的书。
“少爷,您还没起来呢?”嬷嬷嘴里带着阴阳怪气:“现在辰正已经过了,还是第一次见少爷没出门。”
顾宁放下书,扫了外面的嬷嬷一眼,家里的嬷嬷他也记不住,不过眼前这个听着这挖苦劲儿,不像好人。
“嬷嬷老家是不是住海边啊?”顾宁懒洋洋的起来,掀开被子有些冷,又裹到自己身上。
嬷嬷端着药进来:“呦,奴婢见识浅薄,没听懂少爷是什么意思,不过奴婢老家在袁州不在海边。”
顾宁:“那你还管那么宽。”
嬷嬷:“…………”
先不说他平时都是睡到自然醒,今天还是被吵醒了,就算他睡到十二点,又关家里的下人什么事儿。
原主真是倒霉。
嬷嬷倒是没想顾宁顶了两句,不敢再多说了:“……奴婢就是看您没起床,实在没其他意思。”
吃完药,顾宁想起床了,这时候西厢房除了他自己,一个活物都看不见。
穿上棉衣,顾宁走到院子里。
这时候外面发出哒哒哒的声步,他一出院子,就看见拎着一提药材的墨宝小步跑了过来。
“少爷!您怎么出门了?”墨宝吁了几口粗气,跑到顾宁身边:“快,咱们回屋说吧!”
进了屋,墨宝便把药材放在了桌子上,看样子是一路小跑回来的,出了一头汗,身上穿的也单薄,好在十五六岁的少年体热,看着没冻到。
顾宁给墨宝倒了杯热茶,说道:“你是不是天没亮就出门了,穿这么一点衣服,外头不冷了?”
“还行嘻嘻,”墨宝喝了一大口,还好奇问:“怎么今天房里有热茶,莫非是老爷一早来过了?”
顾宁点点头:“嗯,一大早的找了好几个大夫,围着我看,最后撂下一句时日无多,拍拍屁股走了。”
顾宁摇摇头道:“瞧见咱们房间的门了没,父亲摔的,真是无语啊。”
墨宝:“这样啊?”
“少爷你这次可不能心软了,老爷一年都不进我们院子,肯定是昨天您和他吵架,他自觉理亏,就过来看看您,过了这阵子,还不是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顾宁:“不会。”
“对了,你早上做什么去了,莫非因为我昨日和父亲顶嘴,去找三哥了?”
墨宝点头:“嗯,少爷昨天可吓坏墨宝了,所以墨宝就擅做主张……”
“但是少爷放心,墨宝没有打扰到王爷,是先去药房抓了药,等到辰时才去王府的。”
顾宁:“嗯。”
想想,自己才一天没见三哥而已,怎么就这么想听关于三哥的事情。
顾宁:“快说说,你可看见三哥了?”
“我去的时候王爷已经上朝去了,但是见到凶巴巴的那个侍卫,然后我就说少爷昨夜和老爷吵架的事儿。”
“啊……”顾宁支着下巴吁了口气:“没看见三哥呀,不过想来也是,三哥政务繁忙,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过来找我。”
“不过少爷放心,凶巴巴答应了会转告王爷的,”墨宝呲牙,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少爷快看,这是什么!”
那盒子是顾宁在三哥家里见过的,是五子棋的棋子。
墨宝:“那侍卫说,这棋子是王爷特意交代送过来的,只不过我恰好去了,便先带过来给少爷了,那侍卫还说了,等一会儿就把棋盘送过来。”
顾宁看着墨宝拿过来的棋子,用手指拨弄了几下冰润的白子,又问:“这样啊,那三哥呢?三哥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墨宝嘴角快咧到太阳穴了,笑道:“王爷说了,今日下朝了,过来陪少爷下棋!”
顾宁:“!”
“真是吗?”顾宁:“那三哥几时过来,咱们要不要 准备点什么?”
顾宁此刻高兴的像是小兔子,脑子里全是:三哥要来看他了,三哥要来家里看他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院子破的吓人,房门还换了一扇,要是三哥过来了,多怠慢啊:“不对!”
“墨宝,不能让三哥来院子里,咱们这里没什么好招待三哥的!”顾宁想起那日那三哥初次见面,那个茶楼不错,二楼应该还能包场,而且看那日玄鹤的口气,三哥应该是经常去那里吃茶。
最重要的是,那里能记账!
“墨宝,咱们快收拾一下,一会儿去茶楼等着三哥吧,”顾宁心血来潮,开始拾掇自己,还使唤墨宝:“你快把三哥给我的那件大麾取出来,我要穿着那件衣服去见三哥,快点快点,一会儿他们再把棋盘送到家里怎么办,我们去路上堵!”
墨宝:“好!”
主仆两人雷厉风行,顾宁不仅穿了三哥给他的大麾,还特意挂了一个和梁无疾同款香味的香包。
出了门,顾宁吩咐墨宝便朝着家里唯一一条摄政王府下人可能经过的路上等着,自己则先去了茶楼。
掌柜的见顾宁,便认得这是兵部侍郎顾大人家的小公子,礼貌招待着。顾宁这次在二楼选了一个有露台的包房,还多要了几个暖炉子烘着,等墨宝拦下了人,众人又把棋盘放在了房间里。
收拾好后,顾宁就在房间等着三哥。
墨宝也跟着顾宁等着,看见少爷这么安排一场实在是个好主意。
他们西厢房本就老旧,王爷去了不知道待的习惯不习惯,还是茶楼好,就是有点烧钱。
掌柜的安排妥当后,将这次的花销给顾宁看了一眼:“公子,一共是一百三十两白银,您这次还是要记在老爷账本上吗?”
掌柜的既然拿着他父亲的账本,不就是明示他,顾宁伸手:“把父亲的账本拿来我看看。”
客栈的贵人们通常是记账的,等到月末会有专门的人去府中清账,此处既然是能给他记账,想来平日里他那个父亲也在这里记账。
掌柜的把手中的账本拿给顾宁看,顾宁检查了这次的花销,确定没什么问题,又翻了一下前面的账单。
好家伙,他这个父亲平日里也没少来,他们去王府那日,这里也有记账,不过大多是家庭聚餐。
家庭聚餐,一次也没带他,怪不得一开始府里几个嬷嬷说他们一家三口出门了。
不过想来原主也不想和他们一家三口吃饭。
顾宁把账本还给掌柜的,“没什么问题。”
掌柜的离开,墨宝对顾宁说:“方才墨宝听王府的人说,王爷应该是正午就回来了,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少爷您在这里接待王爷,现在咱们等着就是了。”
不到午时,在房间里快打瞌睡的顾宁,突然听见楼下有响动声。墨宝也一惊,主仆两人快速起身,结果顾宁做的时间太久了腿麻了,等缓过来劲儿,一开门,便看到他的三哥已经上了二楼,在台阶处,听见他的动静,抬头与他对视。
顾宁一高兴,小跑过去,“三哥!”
梁无疾今日穿了一身墨蓝色的竹纹锦袍,倒是比平日里看着亲和不少。
怕顾宁摔着,梁无疾便上前迎着,谁料的顾宁上去一个怀抱环着他的腰线:“三哥你今日好快呀!”
梁无疾:“嗯,今日没什么事儿,便早早来了。”
二楼清净,梁无疾身后跟着的也是有玄鹤,墨宝也乖巧的跟在玄鹤身后,不去打扰见面的二人。
顾宁:“想三哥了。”
梁无疾伸手,垂眼却看见少年抬头看他,一张脸上满是喜悦,眼神中的敬意满满,最后只是微微垂下了手,问他:“怎么没在家里等?”
“上次见面就是在此处,三哥坐在那里,”顾宁松开梁无疾,指向一张桌子,又指了指自己坐的位置:“小宁坐在这儿,所以小宁想着既然这是缘分的起点,三哥又经常来,便想着在此处和三哥见面。”
梁无疾:“你有心了,”
两人并排进入房间,玄鹤退出门去,还把要进去的墨宝拽了出来:“你家少爷和王爷下棋,你进去做什么,在外面等。”
墨宝胆子小,不过想着这个凶巴巴的侍卫说的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