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大佬体弱多病的白月光—— by樊令佳
樊令佳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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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伊容回答,尤利西斯抢先道歉:“对不起,亲爱的可以随意惩罚我。”
他甚至没有问清楚伊容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 只凭伊容空口一句话,他带着满身的伤, 带着刚刚被砸肿了的额头,带着满身僵硬的冷意,像是要赎罪一样,跪在他的面前,将所拥有的一切献上。
他轻轻地抬起一双眼睛, 道:“我不知道你的计划里包含了布莱克……我不知道……对不起。”
他没有想那么多,布莱克在离开贝尔加莫城之前莫名其妙地取消了剩下一切的单独审查,带着一本档案急切地想要返回中心城复命,尤利西斯担心这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烟雾弹,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将布莱克直接射杀在边境处, 他确实没给自己留活路,却不知道伊容的某个计划因为他这一行为被完全破坏掉了。
伊容握住了他伤疤交错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地上跪着的人拉到了自己怀中,尤利西斯微微仰着头看他,爱人的面容近在咫尺, 往日里如果不是他凑上去讨亲近, 伊容压根儿不会多看他一眼,一个本该将间谍绳之以法的帝国军官, 和一个本该潜伏在黑暗处的的间谍,变成如今这样的状况,间谍嚣张地想要掠夺一切帝国军密,军官成为了那个助纣为虐的人,可笑的是,这恰恰是他主动给予的。
“尤利西斯……”
伊容的手摩挲着他伤疤遍布的脊背,这之上的每一道鞭伤在他的记忆里都鲜明,伊容会忘记很多事,可那种血肉飞溅的场景却始终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这让他联想到尤利西斯刚开始送他的艳红色玫瑰花。
“我在,亲爱的。”
尤利西斯靠着伊容的胸膛,他已经几乎五六天没好好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已经准备好接受惩罚的身体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困倦起来,他用手指力掐着手心,用疼痛来保持短暂的清醒。
假如他犯下的错误不能被伊容饶恕,他会做噩梦的,伊容会在他的梦里温和地对待别人,却只对他不假辞色,他会接受别人送的圣诞节礼物,却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尤利西斯紧紧抓住了伊容腰部的衣服,伊容低头看了眼他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把我衣服抓皱了,记得给我熨平整。”
尤利西斯闻言松了松手,顿了一秒又再次握住,他用力地点头:“我会记得的。”
伊容靠着沙发低头,他闭着眼睛将所有事情全部回想了一遍,记忆里是血色和蓝色交融,他一开始的目的其实也很单纯,以审判庭的名义,除去帝国军官里尤利西斯这样不服管教的另类,最后得到那枚金鹰勋章,维护审判庭在帝国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是实际上,他做错了。
被爱情这种东西裹挟的尤利西斯,他所做出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在他的指使下被迫地去触碰到所谓法律的边线,钓鱼执法得到的结果不能作为真正判定尤利西斯有没有犯罪的有力证据,即使这一切环环相扣,能真的把尤利西斯送到断头台上去,但是伊容并不打算这么做了。
他搂着尤利西斯,轻声嘱咐道:“刚才我在浴室里说的话,你要一个字不落地记清楚。”
尤利西斯点了点头,他抬眸问道:“亲爱的,你不惩罚我吗?”
铡刀不落下来,他不能安心。
伊容看着他的蓝色眼睛,低声道:“其实惩罚已经开始了,尤利西斯。”
“是吗?”尤利西斯不怀疑他说的话,他用力抱着伊容清瘦的腰身,轻声道:“那惩罚结束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伊容无奈地笑,他心想:怎么会和以前一样?但凡尤利西斯在他面前还保存有一丝理智和血性,他们终究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走上对峙的结局。
尤利西斯不明白他笑容中的无奈包含了什么别样的含义,他不愿意去深究,如果伊容要抛弃他……如果伊容抛弃他的话……尤利西斯的手指紧了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惩罚,他不会接受的,尤利西斯知道,他在这两年间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为了讨那一份亲近,他已经不管不顾了。
尤利西斯贪婪地越来越凑近他,他起身拥抱着爱人瘦弱的身体,将两颗心紧紧贴在一处,跳动的震感十分清晰有力,这首共同演奏的交响乐里,尤利西斯想用刀子把自己的胸膛剖开,掏出心脏来送给伊容当歉礼。
“亲爱的,我告诉你那最后一个数字吧,你要不要听?”
伊容垂眸看他,道:“惩罚不会结束,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慢慢笑起来,他的手一寸一寸地移动到了伊容衣袍下的脊骨上,带着温度的骨骼在他冰凉的手指下依旧岿然不动,尤利西斯轻声道:“我告诉你,亲爱的就原谅我吧,尤利西斯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
他们的对话有些混乱,伊容稍稍反应了一下,他抬起手指搓了搓尤利西斯的脸颊,像是擦去心爱艺术品表面上漂浮的灰尘一样,尤利西斯微微闭眼享受他的抚摸,伊容的手指嵌入他凌乱的发丝,低头给了他一个缠绵的亲吻,尤利西斯仰头追逐他的温度,呼吸乱成一团。
“这算一个。”伊容看着他含了一层雾气的眼睛,抬手按了按他额头的肿块,尤利西斯闷哼了一声,反而更加凑近了他。
伊容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暴虐,对你不好,怎么就不知道离我远一点儿呢?”
这件事原本有很多选择的,尤利西斯如果不坠入这张爱情的网里,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如果他能看见,能发现自己“那些不大寻常的举动,及时地迷途知返,事情不会到现在只剩这一条无可奈何道路的地步。
伊容放纵一切发生,但如今他也后悔了,尤利西斯是他调教好的完美的艺术品,他的意志与自己等同,其实审判庭十几年以来,都在为合权做努力,分裂的势力虽然保持了一定的外在平衡,可他能看到,帝国的内里已经烂透了,如果尤利西斯最后能成为审判庭的助力,避免成为他的陪葬品的结局。
那会是伊容所欣慰想看到的。
尤利西斯仰头舔舐着他的脖颈,闻言回道:“我不要。”
他调整了姿势,跨坐在伊容的腿间,双膝却保留着自己的力气,没有完全压到伊容的身体上去,尤利西斯双手搭在伊容的肩膀上,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暴虐,对我不好,我知道你的身份与我对立,但是我爱你,伊容。”
“我愿意做你永生的附庸。”
他愿意跪在伊容的脚边日日朝拜,为他奉献上一切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祭给他的爱人。
尤利西斯低头轻吻了他的嘴角,轻声道:“伊容,我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什么都不剩了……”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伊容看着他,笑道:“尤利西斯,其实我原本是想赌一把的。”
尤利西斯眨了眨眼睛:“赌什么?”
“我改主意了,”伊容道:“我原本想赌那十分之一的概率,赌天主会不会让你活,赌你的命运会流到什么地方去,但是我现在不想赌了。”
尤利西斯没有明白,他问道:“亲爱的是什么意思?”
伊容抱紧他的腰,轻笑道:“现在告诉我吧,第二个数字。”
“尤利西斯,你的神明接受你的献祭。”
尤利西斯沉默了片刻,道:“最后一个数字……”
“是每天的日期最后一位。”
尤利西斯在浴室里被伊容按在水里的时候,并不是忘记了最后的数字是什么,他其实是在想今天的日期,他想他在被淹死之前总要把最后一个数字说出来,让伊容知道他从始至终的诚心,到现在为止,他彻底什么本钱都不剩了,往后伊容再想与他做什么交易,他也没有可以交换的秘密了。
尤利西斯准备好了被伊容毫不留情地推开,或许伊容会直接将他抛弃,像扔掉一个没用的玩具一样,任由他腐烂在垃圾堆里,伊容以前一直是这样做的,为了得到那些军密,他可以拥抱他,亲吻他,一旦得到以后,就将他丢弃在一旁,不分给他一个眼神。
尤利西斯害怕得身体颤抖,他紧闭了双眼,不想看见伊容眸中那一瞬间变化的冷漠。
“原来是变化的……”
他听见伊容低声喃喃,“和我想的大差不差。”
尤利西斯低着头,盯着自己已经血痕遍布的手指,道:“每个人的数字变化不一样,有的可能是一道未知数的计算题,有的是武器库新式枪支编码。”
伊容挑眉问:“你怎么知道?”
尤利西斯依旧低着头,他低声道:“我猜的。”
“给我提供思路?”伊容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揉搓着尤利西斯的头发,道:“我只知道你一个人的就够了。”
尤利西斯疑惑地抬头,道:“密码是一百零八位,你知道我一个人的,没有很大用处。”
“我知道。”伊容轻合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尤利西斯,你认为审判庭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
尤利西斯握着他的手腕,将伊容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头上,然后俯身拥抱住了他,尤利西斯害怕又兴奋,他担心这是伊容最后一次离他这样近了,于是便不管不顾地竭力想更加靠近他一点儿,最好把他的骨血融入到伊容的身体里去。
“哎,问你呢!为什么不回话?”
伊容轻轻抓了下他的头发,然后松开,尤利西斯根本没感觉到一点儿疼,他迷茫了一瞬间,然后回答道:“啊……帝国的审判庭……”
“算是皇帝手里最锋利的刀刃吧……嗯,他们是一群只为皇族而生的走狗。”
伊容挑眉问道:“你和他们相处过吗?”
尤利西斯摇了摇头:“没有。”
“但是亲爱的大约不会碰上他们的。”
伊容问:“为什么?”
尤利西斯卧在他的肩头,低声道:“他们一般只对内部军官政客下手,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能把人送上审判庭枪决。”
伊容笑着反问:“这么不讲道理吗?”
尤利西斯点了点头,道:“他们的权利很大,会定时清剿有异心的军官。”
伊容问:“怎么判断有没有异心?”
“严刑逼供,只要说出来就算有异心。”
尤利西斯心想:他的结局大概也是会走上审判庭接受死亡,被指认背叛的军官一旦定罪,连尸体都不会得到尊重,他会被扔到随意一个什么战区的山头,然后被野狗啃食。
但是为了他最爱的伊容,他愿意做那臭名昭著的背叛者。
伊容搂着他,看向被窗帘遮住的窗子,透过缝隙看见了那一点点熹微的天光,他轻轻推了下尤利西斯,道:“天亮了。”
“不……”
尤利西斯全身都震颤了一下,他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扑到伊容的怀中,慌乱地搂紧了他,“不要!伊容,别丢开我!”
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尤利西斯仰起头,他的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你把我当好玩的玩具,把我当成下贱婊子,或者栓在门口当看门狗,什么都行!”
他的嗓子已经坏掉了,声音十分嘶哑,尤利西斯紧紧握着他的手,恳求道:“伊容,你杀了我!你弄死我吧……”
“我,我想死在你的手里。”
他不想被审判庭触摸他靠近过伊容的身体,不想失去那五个亲吻的回忆,只要伊容记得他,尤利西斯就能很满足了。
伊容按着他的后脑,低头轻轻亲吻了他蓝色的眼睛,尤利西斯的眼睫不停发颤,他的身体也在颤抖,这个吻!这个吻像是在告别……
“尤利西斯,你的意志与我相同。”
尤利西斯拼命点头,他握着伊容的手,移动到自己的脖颈命脉处,“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
伊容摇了摇头,轻声道:“接受你的审判吧,尤利西斯。”
他语调轻快,却像一把铁锤重重地敲击在了尤利西斯的心上,他颤抖着嘴唇问道:“亲爱的,这是你的意志吗?”
“是。”
伊容松开手,他低声道:“我爱你,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的动作停住了,他第一次从伊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梦境依旧在延续,它从悬崖的断层处就那么跳跃过去了,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和缓的曲调进行到了高潮处。
“……我也爱你。”
伊容的嘴唇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尤利西斯听见他最后说:“我想要一束蓝色的玫瑰花。”
“给我买,亲爱的。”

蓝色玫瑰花?
尤利西斯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脸被伊容双手捧起,面前的爱人含笑看着他, 轻轻地说道:“我在街角看见了,那家花店橱窗里有很漂亮的玫瑰花。”
“给我买,尤利西斯。”
实话说, 这么久以来,尤利西斯从来没奢求过能完完全全地得到伊容的爱, 他其实只要那么一点儿来自爱人的关注,就可以再活很长时间,曾经被伊容毫不留情丢掉的那些鲜花,如果及时捡起来灌溉上营养液,它们也能活得更好。
伊容想要花……他想要一束蓝色的玫瑰花……
“好。”
尤利西斯下意识想从伊容的身上爬起来去完成他的指令, 刚挪动了一下膝盖,下一刻就被伊容用力拉了回去,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笑容:“不急,尤利西斯, 你现在应该还在养伤, 最好不要出门露面了。”
尤利西斯点了下头, 随后他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伊容白皙的脖颈上,伊容能感觉到他曾经摸过的那颗小尖牙正在细细地摩擦他的皮肉,尤利西斯张口咬着他的脖子侧边,却没有用力, 伊容忍不住痒得想要推开他:“干什么啊?尤利西斯, 你是狗吗?”
尤利西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似乎已经接受了一切,关于他已经成为对伊容来说一个没用的废物这件事,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轻轻磨蹭着爱人的颈子,轻声恳求道:“亲爱的,你走之前,带着我身体的一部分离开吧。”
“我会活着接受审判,所以心脏不可以,其他的……眼睛,指骨,或者是筋脉……只要是你喜欢的……都行。”
这是要活生生取出来的意思?
伊容被他的疯狂震惊到了,他双手紧紧握住尤利西斯的肩头,皱眉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尤利西斯平静地看着他,看起来并没有发他的疯病,可在那双沉静过分的蓝眸下,伊容看到了海啸前即将崩塌的高楼,大厦将倾,顶端高挂的旗帜摇摇欲坠,他明明说着自己已经成为了过期的弃子,颤抖的手指却对伊容说——求求你了,不要抛弃我。
他明明说过那么多自辱的话,笑嘻嘻地把自己的所有东西全部献给伊容,即使身上遍布着被凌虐的青紫痕迹,也依旧不要脸地一次又一次地凑上去,自轻自贱,让伊容把他当成男妓来玩弄,他明明从来不顾忌任何东西,往往是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了,想做什么也从来不考虑后果,却在最后的这样一个假象温馨的时刻里,畏手畏脚,锋芒全部收敛。
尤利西斯看着他,慢慢道:“你不带我回去,我的魂灵会不得安息的。”
“我会搅扰你的睡眠,进到你的梦里去,窗帘被吹起来的时候,电视机打开的时候,镜子上的水雾被擦去的时候,我都会出现。”
伊容挑眉反问:“你这是在恐吓我?”
尤利西斯道:“我在恳求你,亲爱的。”
伊容道:“少将说自己从来不相信鬼神,现在居然说这些,是想法有了改变吗?”
尤利西斯没有回答。
伊容并不想知道他的想法,他沉思了片刻,道:“算了,尤利西斯,让这一切在万圣节前结束吧,我们都拖延太久了。”
这一切总要有个结果的,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濒临死亡的节点,靠药物维持的身体早已经千疮百孔了,止痛药的副作用和尤利西斯的放纵让他成为一个罪大恶极的施暴者,这一切其实早就该结束了。
尤利西斯蓝眸微合,他轻声问道:“亲爱的不陪我过圣诞节吗?这一年过去,我就25岁了。”
伊容摇摇头,像是抚摸一只毛茸茸的宠物一般,手指安抚着他凌乱的头发,他低声道:“来不及了,尤利西斯,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他的身体拖不了那漫长的两个月,在消亡之前,伊容决定把曾经对尤利西斯的一切薄待,全部还给他。
来不及了……
尤利西斯细细呢喃着这四个字:“来不及了……”
确实来不及了,审判庭的动作会很快的,他追赶不上接受审判的速度,子弹会在微秒内穿透他的大脑,向四周炸开鲜红的烟花,而伊容会带着那些秘密,带着他两年时间得来的一切情报,给予联邦真正的春天。
那时候,大约他会彻底掩埋在硝烟战火之下,禁区中草长莺飞,百年内将没有人敢踏足。
但是如果尤利西斯能预知,能知道后来的一切,如果他能看看他心爱的人变成最后那副极其瘦弱病入膏肓的模样,如果他能知道他的神明被病痛磋磨致死的结局……
他宁愿从一开始,就失去所有。
伊容开始变得很忙,他开始频繁地外出,频繁地在大半夜接到来自各种陌生号码的电话,尤利西斯被赐予了睡在伊容床上的权利,月色当空,他拢紧被子,睁着一双漂亮的宝蓝色眼睛,在黑暗中描摹伊容的骨骼,外面的雪积得很厚很厚,尤利西斯躺在伊容的身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好幸福啊。
只是把所有东西全部送给伊容,就能得到这样近乎于情人的待遇,即使脱光了蹭到伊容的被子里和他一起睡,放肆地握他的手指,都不会再被大半夜地扔出去,夜晚他趁着伊容睡着,偷偷亲吻他的脸颊,肆意地说一些放荡的情话,伊容大概是察觉到了,却只是用手臂搂住他,抚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轻声道:“不要闹了,尤利西斯,我很困。”
尤利西斯小心翼翼地瞥着爱人的睡颜,轻声细语回道:“对不起,我知道啦。”
尤利西斯是知道他在忙的,伊容或许是在准备回联邦后的事宜,怀揣着那些秘密回到他的国家,伊容会受到至高无上的尊敬,尤利西斯没有深究,但他暗喜自己是伊容的第一个最重要的信徒。
“嗡嗡——”
电话震动了几下,尤利西斯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听见伊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感受到他掀开了被子起身,手机的亮光照在伊容的脸上,尤利西斯藏在被子里看着,心脏剧烈地跳动。
伊容拿着电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尤利西斯立刻闭上了眼睛,眼睫却忍不住地颤动,他害怕伊容发现他像一个神经病一样半夜一直在偷窥着他,所幸伊容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太久,他从枕头下拿了什么东西,然后推开门去了浴室。
尤利西斯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躺到了伊容原来的位置上,被子里的暖意还没有散去,像一个温柔的拥抱一样,紧紧包裹着他,尤利西斯舒服地喟叹一声,然后在黑暗中啃咬着自己的手指,等待着伊容回来。
伊容拿着震动的电话来到浴室里,他反手锁上了门,“咔哒”一声,伴随着什么东西扑通倒下的声音,伊容忍不住皱眉屈膝半坐在了地面上,他接通电话,单手用发颤的手指,艰难打开了那只白色的小药瓶。
“再缓两天,名单我已经发给你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传过来:“还缓?再缓你的身体能撑得住?伊容,现在进行手术截肢,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伊容轻笑了一声:“不要。”
“我宁愿死也不会躺床上做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的,那太难看了。”
莱恩气愤地捶了一拳桌子:“你以为你现在那副样子能有多好看?”
伊容把电话拿远了一些,他叹了口气,道:“莱恩,说正事吧,我困得要死呢。”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日夜颠倒。”
莱恩默默地啐了他一口:“……你还真能睡得着。”
伊容反问:“为什么会睡不着?”
没等莱恩回答,他继续道:“现在希瑞斯战区的对抗正处于白热化阶段,你了结了波冬,短时间内派不出其他人去那边驻守,白白失去一个驻地,那时候你就该上绞刑架了,莱恩。”
莱恩恨恨道:“那不归我们管。”
“好好,”伊容十分好脾气地顺着他说话:“等到希瑞斯那边看到赢面,再审判波冬,这样就可以人尽其用了。”
莱恩沉默了一下:“……过河拆桥?”
“你还会成语呢?”伊容轻笑了一声:“一码归一码,守护希瑞斯战区是波冬的职责所在,谋杀上级是他的罪名,应该得到惩罚。”
莱恩再度沉默了片刻,他问道:“你怎么确定波冬谋杀上级?”
伊容道:“捉回中心城,上一级刑罚,严刑逼供,得到证据后上审判庭,然后绞杀。”
莱恩道:“你说的倒是简单。”
伊容垂着眼睛看着手里的白色小药瓶,闻言轻声道:“这原本就很简单。”
莱恩道:“你以前不是这么想的,你说我们不能错杀忠诚的军官,所以才浪费时间一个一个去调查。”
伊容从药瓶里倒出一颗白色药片,他拿在手心里,闻言淡淡地“哦”了一声,道:“我改主意了,审判庭不是一向都是这样的作风吗?我们应该顺势而为,审时度势,才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歪理!”
莱恩把桌子拍得“咣咣”响,伊容再次把电话拿远了一些:“再吵我挂了。”
莱恩咬了咬牙,问道:“尤利西斯怎么解决?你能保证他那个疯子能像波冬一样轻易认罪?”
尤利西斯这个人说不准,他不管是在军部还是在审判庭,名声都相当不好,被炸弹伤到半死都能坚持拿着枪换敌方数十条人命,面对上级却依旧是寸步不让,他还只是个尉官的时候,被人暗地里辱骂,尤利西斯半夜找到那个人狠狠锤了他一顿,打得人面目全非,头上的皮肤都扯掉了一大块,露出阴森森的血肉。
第二天骂也骂过了,罚也罚过了,尤利西斯却死咬着牙不认错,把审讯室搞得一团糟,偏偏当时有一位上将很欣赏他的作战能力,动用自己的权利把这个不听话的野狗保了下来。
莱恩本以为他会顺势加入那位上将的阵营,却没想到尤利西斯从始至终都不在乎军部的分裂,始终保持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最后遭到了那位上将的报复,被下派到了贝尔加莫城前线战区。
听见他的话,伊容狭长的眼眸微眯,他挪动了下脚尖,难得正色起来,他慢慢道:“尤利西斯是我一个人的猎物,我会全权负责审判他的所有罪行。”
莱恩轻哼了一声:“他要真能听话就怪了!”
伊容思索了片刻,慢慢道:“我倒是觉得他挺乖的,虽然有时候会呲牙。”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尤利西斯睡在他旁边的夜晚,那只不太安分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遍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尤利西斯屏着呼吸,在他的腰间落下密密麻麻的亲吻,如果不是伊容装不下去了,尤利西斯很有可能会重复去年圣诞节那种荒诞至极的行径。
莱恩听了他的话,嗤笑一声,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莱恩默默地叹了口气,问道:“你那个药,吃了多少了?”
伊容把小药瓶里的药瓶全部倒出来,他大致数了数,大概还有个六七颗,闻言回道:“吃了一年半多一点儿,二十二个月……”
“嗯……二十二瓶吧。”
他说完将手心里所有的药全部倒进了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伊容忍不住皱起了眉心,强忍着反胃将药片咽了下去。
“二十二瓶?!”
莱恩咣当一声摔碎了什么东西,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伊容把手机音量调小了一点儿,道:“现在二十三。”
“你死吧,你去死吧,妈的!”莱恩冲着电话怒骂:“让恶魔撒旦把你带走!你个疯子!”
这药物的副作用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伊容更加清楚,这药就是他组织研发的,审判庭用它来控制底下的军官,到现在这个报应报到了伊容自己的头上。
伊容原本想对他说:“别骂了别骂了……”
可还没开口,那边“滋啦”一声电流声,随后便是一阵忙音,最终彻底没了一点儿声响,伊容根据声音推测,莱恩或许是把电话摔碎了。
他艰难起身来到洗手台旁边,打开水龙头,用手拘了两捧冷水灌到苦得发涩的嗓子里,闭着眼缓了一会儿,回到了卧室中。
掀开被子的时候,内里还是暖的,伊容靠着床头看了眼旁边把整个脑袋包裹住的尤利西斯,轻声道:“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他得去见一个人。

第88章 让我记住你给的痛的模样
卧室里几乎没有一点儿光亮, 呼啸的寒风把卷着口哨把街道吹得一团糟,尤利西斯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只手抓着被单蹭到了伊容的身边, 他用带着茧子的手掌包裹住了伊容那只受伤的小腿,轻轻揉捏着。
伊容想推开他,手腕却使不上力气, 最后只能作罢,尤利西斯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仰头看着黑暗中爱人的轮廓,轻声问道:“那我可以出门了吗?”
“明天20号了,亲爱的。”
尤利西斯惦记着他答应伊容的玫瑰花还没有给他买,可经历了布莱克那件事后,他再也不敢擅自行动, 恐怕破坏了伊容的计划,连现在温情的十分之一都剩余不了。
伊容的手搁在他的头顶,尤利西斯的头发已经养得很长,他有点微微的自然卷, 卷曲的发尾垂在赤/裸的肩头, 伊容扣着他的颈子引着尤利西斯向上动了动, 他低头捏着尤利西斯的下巴,道:“你的确应该多出去走走了。”
他笑得温柔,说话也温柔,动作也轻得不得了:“尤利西斯,趁着还没被死神收割掉性命, 再多看看这座城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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