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室友,”
陆哲顿了顿,解释道,“我运气好,学校给分的二人间。室友是本地人,一直住在家里。你住我的床就好。”
“但我……咳咳,我万一传染给你……”
“那我就和学长一起养病。我还求之不得呢。”
陆哲帮他把外套拉链拉到顶,迈下了两阶台阶,在他面前蹲下:
“学长快来吧,我背你。”
“我只是头疼,又不是腿断了…”
游星野说什么也不肯让陆哲背,执意要自己走。好在他们二人所住的宿舍楼隔得并不远,在夜风完全刮起凉意之前,游星野终于被安顿好。
起初他还担心这个顾虑那个,一会儿说怕出汗会把陆哲的被子弄脏,一会儿又不愿意用陆哲的杯子喝水,说会传染。
陆哲放下杯子,拿起放在床头的外套要出门:“那我去楼下超市给学长买新的。”
游星野又拉住他:
“不要……不能再麻烦你了。”
“学长总是这么见外,”
陆哲叹了口气,和他在一起也不能完全放松下来,还是这么拘束,岂不是说明在游星野心里他和其他普通同学还是一样的吗?
“又不肯用我的杯子,也不想麻烦我去买新的,那要怎么喝药呢?”
他顿了顿,
“我只能口对口喂给学长了吧?”
“嗯……嗯?”
游星野像是没听清楚。早些时候服用的药过了药效,这会儿温度又烧了起来,整个人的内里都像被搅浑成了一锅热粥,喉咙发干发痛,脑袋也不甚清醒。
“变得这么烫,学长,能听见我说话吗?起来把药喝了再睡好不好?”
“不想……”
游星野死命地往被窝里钻去,胃里也很难受,一开口就觉得想吐,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赶快进入无意识的睡梦。
“学长?听听我的话吧。”
“学长,我帮你吹好了。刚刚是骗你的,不会嘴对嘴的。”
“……星野?”
陆哲饶有耐心地坐在床边,帮游星野把药晾凉。
没想到好几声“学长”都没把游星野叫出来,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居然缓缓地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
陆哲没忍住,眼里荡开了笑意,把杯子递到了他唇边,
“愿意来喝药了?”
游星野呆呆地点了点头。小口舔着杯子里微苦的退烧药。
陆哲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视线。
怎么喝药也这么可爱。
还好是把人给带回来了。
喂完药后游星野便乖乖地躺回了被窝,大概是烧得实在没力气了,也不再有顾虑,陆哲给什么他都接受。
一开始是怕他觉得苦,给他剥了颗糖。
后来又说要再量一次体温,看看退烧药生没生效。
游星野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下意识地抬起胳膊,等着陆哲放体温计。
然而体温计没等到,等来的是和陆哲额头碰额头。
“唔……不是说量体温?”
“正在量呢。”
陆哲轻笑道,“感觉没刚刚那么烫了,睡一觉应该就能好。”
屋里开着暖气,又干又燥,游星野又被层层被子压在底下,像躺在燃烧着的枯叶旁。
偏偏陆哲身上凉丝丝又清凌凌的,额头互相抵着的时候,温和舒软的凉意就像窗帘缝中泄进来的月光一样,清淡地涌入血管,让他觉得舒服。
感觉到陆哲要起身时,游星野本能地伸出手,拽住了他的领子。
陆哲一愣,游星野也是一愣。
半晌,陆哲话尾的笑意就像半途被茉莉花瓣取代的碎雪,被染上灿烂明亮的冰凉,松软地降落在了那堆干燥的枯叶上:
“我就当学长是在黏我吧。”
“……因为你身上凉凉的好舒服,”
游星野半张脸都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乖巧的眼睛,“我好热,热得睡不着。”
“那也不能掀开被子,会再着凉的。”
陆哲压住被角,拒绝了游星野想掀开被子透透气的请求。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这还是第一次照顾别人,没成想却能很有耐心。
游星野闷哼一声,生气似的翻了个身,松开了他的领子,没再说话。
“那这样呢?”
衣领被松开后,陆哲只是直起了上半身,并未离开。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覆盖在游星野的额头上,再度带来了丝缕惬意的凉意。
游星野闭上眼睛,小声地“嗯”了一声,再也没力气睁开眼皮,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哲的手掌缓缓下移,遮住了游星野的双眼。
微翘的睫羽在他掌心像是扑腾着的蝴蝶,同时他俯下身去,悄悄蹭了蹭游星野的唇角。
游星野睡得并不熟。
但也不清醒。
朦胧中只以为是陆哲在帮他擦脸。
只是毛巾很烫,像燃烧着多巴胺释放出的暖意。
“咔哒——”
宿舍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进来的人和及时抬起身的陆哲面面相觑:
“呦,陆哥,今天不是你们剧团聚餐吗?你怎么没去?你——你床上怎么有个人?!”
陆哲“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这周都说在家住吗?”
“明早不是要开班会么,我懒得起早,就想今天回学校住好了……这是谁呀?是那个迷住你了的学长吗?”
室友好奇地伸长脖子想去看看游星野的真面目,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他家陆哥一眼沦陷?
结果当然是被陆哲无情地按了回去。
“学长也是你叫的吗?别把我学长吵醒了。”
“嘁,看都不给看啊?又不是女朋友,护这么紧干嘛,”室友调侃道,“不过我是不是回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好像破坏了你们的二人世界。要不我去隔壁凑合一夜?”
“不,你回来的很是时候。”
陆哲扬了扬眉梢,堵上了宿舍门,“今晚你就乖乖住在宿舍。”
“……啊?”
室友摸不着头脑,一时猜不透陆哲在打什么主意。
直到晚上睡觉时,他看见陆哲抱着床被子挤到了游星野旁边:
“学长,我室友突然回来了,今晚我们得挤挤了。”
——好啊你小子!
室友在床上张牙舞爪以表对陆哲的鄙视。
正欲痛斥揭穿陆哲之时,又被他用游戏里的一个传说品质的皮肤美美收买。
室友朝他比了个OK,低声道:“陆哥放心,明天你学长问起来我一定说是我主动把你赶回床上的。”
陆哲满意地点了点头,关上了灯。
游星野半梦半醒,感觉到旁边有人窸窸窣窣,茫然地“唔?”了一声。
陆哲碰了碰他的额头:
“没事,是我。”
“陆哲……?为什么和我睡在一起……?”
“我室友回来了,学长不会忍心让我打地铺吧?”
“有、有别人?那我……”
游星野说着就要起身,被陆哲按回了被窝:
“你继续睡,不用管。我在旁边蹭点位置就行。”他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好像是被游星野刚刚那个“别人”给取悦了。
学长这个说法,是把他划在了“别人”之外?那他就是自己人了?
“……喔。”
游星野睡得正香,中途醒来了不过几秒钟,黏糊糊地问了陆哲几句话后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哲倒也没做别的什么,只是盖着床薄被卡在了床边。
但他身上凉,游星野又一直觉得热。
不用他多做什么,夜里游星野自己便不由自主地钻进了他的被窝,整个人直接滚入了他怀里。
第27章
秋季的早晨明净敞亮,阳光透过窗外蒲扇般的银杏叶筛入屋内时都变成了暖融融的金色,像是在街头叫卖的糖炒栗子。
游星野窝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一手摸到了前一夜陆哲睡的枕头。
没摸到陆哲,反倒是一阵醒人的凉意兀自染上了指尖。
他一个寒颤,睁开了眼。
安睡一整晚后,身上的疲惫感消去了大半,额头也不再滚烫,总算是退了烧。
陆哲的室友已经离开,对面床上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游星野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后,猛地坐起了身。
他昨晚和陆哲睡在一张床上??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首要反应居然是去嗅自己身上有没有因为发烧出汗而有什么异味,但鼻息能感知到的却全然都是属于陆哲的那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人的整张床都是香的。
游星野悄悄把鼻尖埋进枕头,昨天因为病着没有嗅觉,今天才闻到这股淡香。也许是加了安神的香料?昨晚他难得一夜无梦。
不过陆哲去哪里了?
该不会是被自己叨扰了一夜,受不了离开了吧?
他起身穿好衣服,听见淋浴间里有阵阵水声,便敲了敲门:
“陆哲?是你在里面吗?”
里头的陆哲擦去脸上的水珠,应道,
“学长你醒了吗?稍等我一下,我在洗澡。”
“喔,好。”
游星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是看见浴室门上一点水雾都没有。
陆哲说是让他等,其实立刻就关了水套上衣服,打开了隔门,
“学长你要用洗手间吗?”
“不用,不过你……”
游星野顿了顿,迎面感受到了陆哲身边环绕着的阵阵冷意,
“入秋了还冲凉水澡,别像我一样着凉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陆哲笑着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说游星野是迟钝还是天真。
他可是被学长抱着睡了一晚上哎。
“什么意思?”
“没什么,学长感觉好点了吗?体温量了吗?”
“好多了,但是体温……还没量。”
游星野悄悄瞥了眼就放在床头的温度计。
陆哲眨了眨眼,看破了他的心思后便忍不住地弯起了唇角,
“我来帮学长量吧。”
他说着便已经凑近了游星野,俯身轻轻抵住了游星野的额头。
虽然是学弟,但陆哲个子要更高一些,尤其是游星野还那么单薄。
“好像温度是降下来了,学长今天有课吗?没课的话再呆在我这里休整休整吧?早饭我点了粥来,一会儿就送到。”
“那就,麻烦你了。”
游星野悄悄隐瞒了今天他其实有节公共课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和陆哲再多呆一会儿。
“好。”
陆哲笑意更深。
学长大概是忘了,陆哲很早就弄到了他的课表。
学长大概也不知道,陆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他吸引的。
那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陆哲作为刚入学的新生,长着张过分高调的帅脸,还有着曾经演过戏的经历,名声几乎在开学前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甚至还有外校的人专门混入他们学校,想要亲眼看一看他。
入学后,各个学生组织和社团更是都把他当做首要目标展开了争夺——只要有陆哲在,不仅以后办活动有人气保底,说不定还能拉来不少公关费用。
话剧团的团长仗着和他在同一学院,近水楼台地在开学典礼后就直接把他给拐进了剧团活动室,拉着他大谈特谈如果能加入话剧团将会给他带来多少好处。
陆哲靠着礼貌和尊重他人的品德漫不经心地听着。
半途实在没忍住,起身想去一下洗手间。
他刚拉开门,迎面就撞上了赶来活动室的游星野。
游星野大概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从里面开门,刚好又被门槛绊了一跤,一个没刹住,直接跌进了陆哲怀里。
“……谢、谢谢。”
游星野连忙道谢,不过全程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好像怕生似的,没和陆哲有任何视线上的接触。
但陆哲还是透过他因为差点摔倒而变得凌乱的刘海看见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团长在里头看着,讪讪道:
“你小心点啊,怎么走这么急?”
“学生会那边在要我们上个季度的账本,我忘了带,赶回来拿……”
游星野朝陆哲礼貌性点了下头,匆匆和他擦肩而过,钻进活动室里面的办公区,开始翻找剧团的账本。
看样子应该是剧团里最好欺负的那个人,被别人使唤去参加最磨人的会议。
陆哲的目光紧跟着他,直到被书柜和储物架给挡住。
在接住游星野,听见他说谢谢的那瞬间,他心里的某处好像就突然开了花,心跳没有任何道理地忽然加速。
像是被陨石击中。
那颗流浪在平野间的星星措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夜空,散发着隐秘而皎洁的光芒。
“陆同学?”
团长见陆哲顿足在了门口,还以为他是被游星野一撞给撞生气了,免不住谄笑道,
“厕所在外面左手边,要不然我带你去?”
“不麻烦了。”
陆哲这才想起自己是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想逃来着。
他不情不愿地进厕所逛了一圈,脑海中不住地重现着刚刚和游星野接触的那几秒钟。
其实游星野站在人群中一点也不耀眼。
在大学校园里,时尚潮流的装扮、个性鲜明的发色,多才多艺或者朝气蓬勃的气质,这些都能让一个人变得熠熠闪光,但这些游星野都没有。他唯一的那点干净清秀,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淹没在其他人的耀眼之下。
但陆哲就是发现了他。
准确来说,是只能看得到他。
就像是一杯悄悄兑了伏特加的茉莉茶,拨开昏暗的烟雾后显得格外清澈,让陆哲的视线轻而易举地失焦,最终只能重新在他身上再次聚集。
陆哲打开水龙头象征性地洗了个水,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心情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轻悦了许多。
然后他加快脚步,想快点回去好好认识一下游星野。
也不知道刚刚扶住他的时候是不是太用力了,捏疼他了没有。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匆匆敲开了活动室的门。
只可惜游星野已经不在了。
剧团的团长赶忙站起身来,生怕陆哲又找什么借口跑了,走廊那边可是有不少其他社团的人虎视眈眈地等候着他。
“小陆同学,刚刚说的那个……加入剧团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的话一定第一次公演就能登台的。”
“刚刚那个男生叫什么?”
“啊?哦,你说游星野啊,他是剧团道具组的负责人。”
“是学长?”陆哲微微有些惊讶,看起来那么小。
“对,高你一年级。他刚刚……撞疼你了?”团长小心翼翼地问道,还以为陆哲是想找游星野的茬,
“他这人就是有点阴暗孤僻,你千万别和他一般计较。”
“不,我得计较。”
陆哲抿了抿唇,“麻烦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另外我决定加入戏剧团。”
“……哎?!”
团长受宠若惊,能捞来陆哲就好,哪儿还管游星野的安危,当即就把游星野的微信和学院信息统统发给了陆哲。
“咱们下场公演就在十月份,男主角的剧本我马上发给你,你有空可以先看看……”
“不用发给我,”
陆哲顿了顿,淡淡道,“我不准备上台。”
“啊?那你……你加入剧团不是为了上台?”
“嗯,我打算去道具组,”
陆哲边说边给游星野发去了好友申请,“就让我跟着游学长做事吧。”
托发烧的福,游星野顺理成章地翘掉了班上组织的聚餐活动。
反正他也没什么朋友,去了也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
还不如和陆哲一起晒着太阳写写作业。
他俩都在写高数作业,游星野的专业只要求学数C,陆哲他们学的就高深了许多,要学游星野看一眼都觉得头疼的数A。
原本游星野想自己作为学长,要是陆哲有不会的问题,他还能教教他。
谁知道他连陆哲的教材都看不懂。他还在学矩阵的概念,陆哲就已经在用矩阵作为计算方法解题了。
先写完作业的游星野悄悄撑着脸看着陆哲发起了呆。
这人的脸长得还真是好看。怪不得中学就能被导演相中拉去演戏。认真解题的时候也好帅,睫毛碰起来应该很软吧……?
“学长?”
“学长。怎么这样盯着我看?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学长。再不理我的话,我会以为你是被我给迷住了。”
“学长……?”
“唔,”游星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要不是陆哲突然抬头和他对视上了,自己不知道还会走多远的神,“抱歉,不自觉就……去数你的睫毛了。”
“那,有多少根呢?”
“左边185根,”
游星野顿了顿,缓缓道,“右边,还没数完。”
陆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游星野羞赧地垂下眼睑,“我是不是太无聊了……”
“才不会,明明很可爱。不过睫毛根数这种私密的信息都被学长给知道了,相应的,我是不是也能多知道些关于学长的事?”
“唔,”
游星野思忖了片刻,没找到反驳的理由,“那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随便。”
“……?”游星野失语了片刻。
还以为陆哲是对自己感到好奇,原来只是随便而已……
“因为什么都想知道,”陆哲解释道,“而且又怕问到学长不想回答的问题。所以就随学长讲吧。你讲什么,我就听什么。”
游星野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
可是他也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讲给陆哲听。之前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总是陆哲在说,他在听。
现在他也想让陆哲更了解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给陆哲看。
那天的银杏叶顺着秋风在窗外摇啊摇,像太阳被剪碎了抛出的金色的雨。
陆哲知道了有关游星野的许多事。
知道了他过去十几年的窘迫和不堪,知道了他再也没能等到的新书包,也知道了他梦里未曾灭过的大火。
这些斑驳的往事就像星球表面的崎岖和坑洼,越是蹉跎曲折,星星反射出的光芒才越是闪亮夺目。
陆哲边听着游星野讲述过去,边不动声色地,滑动了下喉结。
他的学长就像是一盏等待着被点燃的香薰,被落灰的塑料膜和陈旧的标签包裹,一经点燃,却又香气四溢,绵长悠远。
随着的了解的深入,心动和喜欢渐渐也演变成独占的欲望。
他想把这香气全都藏起来。
不给任何人污染。
“学长,”
陆哲开口,声音里藏着深不可见的颗粒感,
“现在我可以亲你吗?”
游星野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怎怎怎怎么突然……”
“因为好喜欢。”
陆哲拉上了窗帘。
被银杏叶包裹的月亮透不进来。
“不睁开眼睛吗,学长?”
“……”
游星野颤抖着眼睫睁开了眼,看陆哲看得真切。
他看见陆哲缓缓凑近,带着凉意的薄唇覆上了他的。
和第一次接吻时一样,虽然陆哲给人的感觉很有压迫感,但吻本身是温柔的。
像茉莉叶摩挲着他的唇角。
“学长愿意睁开眼睛的话,我可以更进一步吗?”
“什么……意思……唔……!”
濡湿温热的舌尖探入口中,月光开始变得浓稠。
呼吸的频率发生错乱,喘息无暇接应上被掠夺的气息,游星野喘不上气,但脑海里却只感觉到很舒服,很舒服,像是舒展开的月,晕晕乎乎,在檀木的香气中下坠又被抛起,被入侵又被怜惜,不断地往更深处陷去。
他喜欢陆哲的吻。
喜欢被陆哲亲吻。
似乎是怕他一下被抽干了呼吸适应不了,在感受他扶着自己的手指绷直收紧时,陆哲轻轻松开了他。
交错的喘息声像激烈的星雨没入林海,掀起一股又一股惊涛骇浪般的火点。
游星野情不自禁地,追上去舔了舔陆哲的嘴唇。
“……学长。”
陆哲轻叹了一声,不知是兴奋还是苦恼。
该把学长亲到没力气主动才行。
草稿纸滚落一地,两个人原本面对面坐在小桌的两边,待到回过神来时,已经挤在了同一张椅子上。
游星野被引导着跨坐在陆哲身上,后脑勺被牢牢地掌控着,吻到呼吸不过来时,用力地推着陆哲,陆哲却不放过他,甚至追着他吻得更深。
直到在他眼底看到水粼粼的泪光。
游星野微张着唇喘着气,舒服得想永远窝在陆哲怀里。
“嘟嘟嘟——嘟嘟——”
气息还乱着时,手机突然响起,游星野看是话剧团的团长,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又喘了两口气后赶忙接通了电话。
“喂?游星野,你和陆哲在一起吗?”
“在。”
“太好了。庆功宴那天突然找不到了,和你在一起就行。”团长斟酌了下言语,又继续道,“你们,你们两个人关系挺好的吧?”
“……怎么了吗?”
“嗐,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陆哲天天黏着你,肯定最听你的话了。你能不能帮我们劝劝他?”
团长苦恼地叹了口气,
“月底要和隔壁学校剧团联合演出,你是知道那个舞台有多重要吧?往年我们学校都能拿奖的。”
“这和陆哲有什么关系?”连游星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谈及陆哲时他才会少有地显露出几分强势。
“陈乾他打篮球伤到腿了,得打一个月石膏,”
陈乾有演男主角的经验,大型演出一般都是他上,
“月底的舞台他肯定上不了了,那个演出又是根据人气投票来评奖的……所以,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自带人气的陆哲了。”
听到这里,游星野轻轻抬眼看向陆哲。
因为他们距离很近,电话里的声音陆哲肯定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我先问问陆哲,有结果了我再打给你。”
游星野说着已经挂掉了电话,问他道,
“陆哲你……想参演吗?”
陆哲眨巴眨巴眼睛:
“是学长的邀请的话,我愿意接受。”
“真的?”游星野有些不确定。陆哲条件这么好,以前还演过戏,但是进剧团后就是不愿意上台露面,一直都跟着他在做后勤,他担心陆哲有什么难言之隐。
“真的。”
陆哲轻松地笑了笑,“不过我有个条件。”
揽着游星野后背的胳膊促然收紧,看起来就像是游星野自己凑了上来。
“送你回去之前,再给我亲一次。”
得知陆哲答应参演后,剧团里的几个负责人对游星野一改看法,纷纷把他当做了功臣。
“星野,干得漂亮!”
团长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嘴巴怎么了?上火吗?”
陆哲不客气地把游星野拉到自己身边,
“团长你喊那么亲热让人好不习惯。”
团长心想我喊游星野关你小子屁事,但嘴上还是温和地笑着:
“……哈哈,好吧,那我还是不那么叫了。”
寒暄了几句后,活动室内立马恢复了紧绷着的氛围。
月底的表演迫在眉睫,换主演不是一件小事,不仅陆哲得抓紧训练形体仪态和发声,其它演员也需要重新和他磨合。
剧团里的每个人都忙碌了起来。
起初团长他们还担心,怕陆哲会耍少爷性子,旷工或者偷懒,没想到他却比谁都勤奋,甚至表现出了一种享受其中的积极感。
游星野也一直在加班,为陆哲赶制服装,不断检查道具有没有损坏。
偶尔也会碰到陆哲撒娇,在没人的角落里,大猫一样扑在他身上,鼻尖在他脖颈周围胡乱蹭着,说着些任性的话:
“早知道当主演要和学长分开干活的话,我就不答应了。”
“报酬可是都付给你了,”
游星野没好气地敲了他一拳头,“不许耍赖。”
“学长,到时候会去看的吧?”
“当然,当天我也要确保道具都没问题才行。”
“我说的不是从后台看,”
陆哲顿了顿,“想要学长坐在台下,亲眼看着我。”
怕游星野不答应似的,陆哲抢在他回答前又补充道,“学长不能看到的话,我都没有继续努力的动力了。”
“你这家伙……难道只是为了演给我一个人看吗?”
“对呀,”
陆哲睁着那双,带着些残忍的无辜的眼睛,“要不是为了让学长更喜欢我,我才吃不下每天训练到凌晨的苦。”
游星野拿他没办法,只能答应他到时候会坐去台下。
反正道具组在开演时也确实没什么事做,只要留个人能应对些特殊情况,记得清可能用上的东西都放在哪里就行。
演出当日很快就到来。
当天陆哲和游星野被迫要分开准备晚上的正式表演。
陆哲作为要上台的演员,一大早就要去表演场地确定走位和灯光位置。
游星野则晚他们一步,慢慢把演出要用的服装道具都护送过去。
往常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做,而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多了个志愿者。
而且不是别人,是游星野同寝的室友,沈策。
沈策属于那种非常有精力的人,绩点维持得很高,学生活动也广泛参与,还有一个同样活跃的女朋友,两个人总是成对出现。
游星野难得看见他单独行动。
“你要问我女朋友去哪了是不是,”沈策读出了他目光里的疑问,一边帮他推小推车,一边回答道,“晚上你们剧团不是要和隔壁学校联合演出么,我女朋友的高中闺蜜在隔壁大学,她们一起玩去了。”
“而且她还和她的闺蜜吹嘘说我也在剧团里,还说我和陆哲很熟。”
说到这里,游星野多少也猜出了沈策今天为什么会来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