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琼是陈家孙辈中最长的。
陈觉第一个发现他,冲他露了个笑出来,问:“哥你醒了?睡得好吗?”
陆云琼循声看过来:“怎么样,你和小燕在这里睡得习惯吗?”
赵端玉问:“挽挽饿了吗?厨房里有包好的云吞,饿了的话我给你煮一碗先吃。”
小雪芽也凑热闹“啊”了一嗓子,像是在欢迎妈妈。江挽目光转向他,温柔浅笑着一一回答了:“习惯,睡得挺好。不用。”
“会磨墨吗?”陈老先生说,“我刚要写春联,挽挽来帮我磨墨?”
正在磨墨的苦力闻言放下墨条,开玩笑吃味道:“好吧,看来爷爷有更喜欢的孙子了。”
陈老先生将毛笔反过来敲了下他的额头,笑骂说:“臭小子,往年让你磨墨还不愿意,让你江哥替一次怎么了?”
赵端玉幸灾乐祸:“姥爷,我三哥这是吃我江哥的醋了。”
江挽但笑不语,挽起袖子站在陈觉的位置拣起墨条磨墨,淡雅隽永的墨香从他指尖逸出来,让他手指也染上了淡淡的墨香。
大年三十要大扫除,虽然陈家人为了迎接江挽和燕炽大扫除过,但明天不能动扫帚,他们还是准备今天再打扫打扫。
陈将明、陈文石和赵严华带着陆云霄去了祖坟祭祖,剩下的几个长辈大扫除,余下的小辈在客厅看陈老先生写春联等着贴,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职。
江挽磨好了墨,放下墨条。
陈老先生写春联不喜欢加金粉,压好镇纸,让毛笔吸饱了墨汁,沉思了片刻,下笔时却如云流水,熟练写出了一副春联。
江挽看得认真,和陈觉一起将写好的春联摊在其他地方晾晾。
陈老先生没用他和燕炽送的墨条,用的是专门写春联的速干墨,不用晾多久字迹就已经干了,陈老先生还顺手写了几张福字让小辈们一起拿去贴。
江挽被带去贴春联,贴完了上下联垫着脚贴横批,陈觉和赵端玉兄妹俩帮忙看着位置正不正。
“左边低一点。”赵端玉指挥道,她出来的时候就把小雪芽交给了陆云琼,“哎呀挽挽,左边太低啦,再上去一点。”
江挽认真按照赵端玉的指挥调整横批的角度。
陈觉手里拿着浆糊和几张福字,手臂上搭着一副春联,倒没怎么说话。
身后突然有人靠近,赵端玉“呀”了一声,江挽下意识转头,来人却已经倾身从后面搂着他,从他手中接过横批贴好。
他身上似乎还带着被窝里的暖意,瞬间裹住了江挽。
是燕炽。
刚才江挽专心贴横批,没注意到他从另一个门出来了。
“怎么现在就起了?”江挽轻声问他。
“嗯。”燕炽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埋在他颈窝亲昵蹭蹭,嗓音低哑,“哥哥起来了。”
赵端玉捂着嘴笑,给了燕炽几张福字,然后拉着陈觉一起去另一个门贴春联去了。
燕炽又去拿了一份浆糊,关上门贴福字。门一关上,他就飞快低下头啄吻江挽的唇角。
两人黏黏糊糊,偷瞄的赵端玉一下红着脸,赶紧转开了视线指挥陈觉贴春联。
燕炽只吻了一下就见好就收,和江挽贴好了福字,又去拿了福春联去院门贴。
远处传来偶尔会传来放鞭炮的动静,大概是祭祖的那些人。外面气温太低,江挽和燕炽没耽搁太久,贴好春联就回了屋。
所有人都已经起了床,一楼的音响被陈老先生调大音量,愈发热闹了。
赵端玉和陈觉兄妹俩比江挽和燕炽先回来,被派去贴二楼的春联和窗花。
小雪芽在摇篮里乖乖待着,陆云霄六岁的儿子在逗他。陆云琼边看着他们边贴一楼的窗花,手边还放着几十个红色喜庆的小灯笼。
见他们回来,陆云琼问:“院子的春联也贴好了?”
“贴好了。”江挽拿了张窗花。
这些窗花都是陈凤书和祝荣华剪的,妯娌俩每年都会剪窗花,剪得又快又好。
“祭祖的人也该回来了。”陆云琼看了眼时间说,“你们俩贴,我去煮云吞。”
“我和燕炽去。”江挽打了个顿说,“姐。”
陆云琼没有坚持:“好。”
江挽和燕炽去了厨房。
陈家习惯用柴火灶,再加上过年,厨房边的杂物间已经摞满了劈好的柴。
灶上用小火煨着高汤,陈家十几口人,燕炽用柴火灶煮了云吞,江挽什么也没让干,只能看着他忙来忙去。
等煮好了云吞,祭祖的人也回来了,在院子里放了几响鞭炮。
上午十点,众人都做完了第一阶段的活,风风火火解决了早饭,又开始和面的和面,剁饺子馅的剁饺子馅,准备午饭的准备午饭。
晚上的年夜饭才是重头戏,但午饭众人准备得也并不含糊,午饭后几乎不停歇,又开始准备年夜饭上耗时的硬菜。
下午,众人围在圆桌边包饺子。
只有江挽不会,燕炽坐在他身边,低声和他说话,单独教他包饺子。
陆云霄拿着相机给众人拍照,没有刻意让人看镜头,但江挽对镜头很敏感,精准看过去,又很快敛回来,将饺子皮捏出漂亮的褶皱,递给燕炽。
江挽包的饺子白白胖胖,燕炽熟练帮他捏紧饺子皮,以免下锅的时候被冲散变成一锅面片汤。
陈家调了三种不同的馅料,包了足够十几口人好几天的量,馅料一点不剩。
陈家十几口人聚在一起,如江挽预想的那般热闹和年味十足,他一开始就被他们拉入了这段热闹中。
包完饺子小朋友们都被带去洗澡,连粥粥和陈家看门的黑狗都被抓去洗了一顿。
江挽和燕炽来的前一天黑狗就被连夜搓了一顿,今天又被洗,狗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但粥粥喜欢洗澡,洗完澡比之前还活蹦乱跳,这里蹭蹭那里嗅嗅,又凑到黑狗脑袋边嗅来嗅去,被不耐烦呲了一顿,委委屈屈跑回燕炽腿后寻求庇护。
江挽抱着小雪芽上楼给他洗澡,它也跟着上去了。
小雪芽换了身喜气的衣服,模样越发唇红齿白,娇痴可爱。江挽亲了亲他的小手心,把他交给燕炽抱着,去洗澡换了身衣服。
等燕炽也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年夜饭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晚上六点,众人终于都坐到了圆桌边。
陈将明先举杯敬陈老先生,剩下的人长幼有序挨个给老人敬酒说讨喜话,祝福老人长寿健康,最后众人举杯再一次欢迎江挽和燕炽的到来:“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
赵端玉单独敬了江挽:“祝我们挽挽从今以后幸福平安、事事顺遂,小雪芽健康长大,事业更上一层楼,真心爱你的人也越来越多。”
她完全站在粉丝的立场祝福,江挽和她碰了下杯,莞尔道:“谢谢。”
赵端玉不争气红了眼眶:“挽挽你真好。”
“哎哟。”陆云琼三姐弟打趣她道,“大过年的,我们的小妹妹不能哭,要在偶像面前丢脸了。”
“我这是高兴!”赵端玉在他们的打趣下反而憋不住泪,干脆大大方方抽出纸巾擦眼泪,说,“以前你们就爱取笑我,现在我偶像来了你们还这样,讨厌!”
“哈哈哈哈哈哈。”
席上气氛快活,江挽唇角也不自觉扬着淡淡的弧度,被燕炽握住了手,偏过头,眼眸莹亮欢悦。
他在开心。
燕炽没说话,也没松开他的手,一直握着,似乎能感受到他跳动的脉搏。
年夜饭吃得比较久,众人赶在春晚开播前齐心协力收拾了餐桌。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远处的天空不停有烟花爆开,时不时映亮天空,年轻人放窜天猴的动静也不时划破安静的夜色。
村子隐没在夜色下隐隐热闹,但它真正热闹起来的时候是零点,现在还只是前奏。
陈家的烟花原本打算零点的时候再放,但耐不住年幼孩子们的撒娇先放了两桶,江挽上楼穿了件外套出去看他们放烟花。
赵端玉拿了一把仙女棒出来,假公济私分了一大半给江挽,然后才用剩下的和小朋友们分。
屋檐下有灯光,江挽站在光线暗的地方点了根仙女棒,剩下的燕炽帮他拿着。
仙女棒“噼噼啪啪”的燃烧,一簇簇火花绚丽绽放,明明灭灭的光线映在他脸上,惊心动魄的美。
他眼底的欣喜渐浓,却忽然掀起眼皮看向燕炽,燃烧中的仙女棒变成了他眼底两颗明亮的星星。
燕炽的眼神却没放在他手中的仙女棒上,始终都只是看着他。
陈文石和祝荣华抱着小雪芽看烟花,逗得他高兴地“啊”了几声,烟花飞上天炸开,赵端玉陪小朋友们玩仙女棒的笑声遥遥传来,陈觉点燃的窜天猴也“咻”的一声窜到天上,引起小朋友的惊叹:“哇!小舅舅好棒!!我也要玩!”
明明是喧闹,却忽然间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江挽垂眸从燕炽手中抽了根仙女棒蹭着他手里的这根点燃,递给他:“以前过年公园门口有很多卖这种仙女棒的商贩,你玩过吗?”
“没有。”燕炽在仙女棒燃烧的噼噼啪啪声中低声说,“很漂亮。”
仙女棒的火花不够亮,只够照亮他们两人之间的一小片空间。
燕炽从小被严格管束,没碰过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常见又便宜的东西很正常,江挽笑了笑:“是很漂亮。我也很久没玩过了。”
手中的仙女棒终于燃到最后湮灭了,江挽重新抽出了两根点燃。
天上飘起了雪粒,燕炽帮他整理了围巾挡风,一起安静放完了所有的仙女棒。
燕炽低着头,冰凉的鼻尖蹭到了江挽的围巾,似有若无隔着围巾吻了下他的唇角。
等他们回过神时,院子里已经安静了下去,其他人都哄着放仙女棒和窜天猴过了把瘾的小朋友们进了屋,都默契没打扰他们。
燕炽握着江挽冰凉的手指,牵着他回去了。
“哟,回来了。”陆云琼打趣说,“我还说再不回来,就让小玉来叫你们呢。”
江挽坦然莞然颔首,和燕炽找了个位置坐下。
春晚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
外面飘着的雪越来越大,放烟火的噪音不停歇,屋内暖气十足。陈家人都没有家人团圆时看手机的习惯,都在认真看春晚聊天,准备一起守夜。
零点,春晚的主持人倒计时结束,村内瞬间热闹了起来,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和烟花声交织响起,陈家人也跟着放了烟花和鞭炮迎新。
第二天还有安排,熬过了零点,众人也都收拾着睡下了,但噼里啪啦的动静持续到凌晨两点,远处还时不时传来鞭炮的动静。
有些吵,是和城市里完全不同的新奇体验。
江挽在小雪芽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才让他安安分分睡了,等他上了床,燕炽才说:“新年快乐,哥哥。”
“新年快乐。”江挽说,和他接了个安静的吻。
外面的爆竹响了一晚上,第二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吵闹得更过分,江挽和燕炽收拾好出了房间。
赵端玉带着刚学会走路的小侄女在二楼的客厅,见他们出来,立即说:“新年快乐,挽挽,燕哥。”
“新年快乐。”江挽回道。
赵端玉提着小朋友的学步带,小朋友拖着她吧嗒吧嗒跑到江挽面前,抱着他的腿撒娇:“多多!”
“是叔叔。”赵端玉纠正她,“不是哥哥。”
小朋友脆生生:“多多!”
赵端玉无奈:“小屁孩。”
小朋友只会说简单的两个字,还不会说太复杂的句子,江挽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将红包递给她:“新年快乐,小宝贝。”
小朋友抱着红包:“多多!”
“她说谢谢。”赵端玉解释说,抱起小侄女说,“下楼吧,他们在等我们。”
三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春明的传统是大年初一小辈们会给最年长的长辈磕头拜年,他们下去的时候陈老先生正坐在沙发,茶几已经被挪开了,众人都聚在一楼的客厅。
见他们下来,便从陈将明和陆珹开始,长幼有序给陈老先生磕头,陈老先生给他们一一发红包。
江挽和燕炽也给陈老先生磕了头,拿到了红包。
下午是江挽拜祝荣华和陈文石做干爹干妈的仪式,仪式比较简单,中午的时候祝荣华的娘家也来了人,没来多少,来的都是和祝荣华血缘亲近的。
在他们的见证下,江挽给祝荣华和陈文石磕了头,正式认了他们做干爹干妈。
这次人多,陈家的两个餐厅都启用了,燕炽打电话叫了做家宴的厨师过来,众人聚在一起吃了顿便饭才散。
江挽和燕炽在陈家住了一周才离开,走之前赵端玉万分不舍,还是赵严华说:“都加微信了,可以微信聊。”
这才没让赵端玉的眼泪掉下来。
后面一段时间江挽和燕炽也跟着祝荣华老两口去祝家住了几天才回碧云馆。
正月十五当天,乐时渝如约来接江挽去岑家过元宵,没让燕炽陪同。
乐时渝的亲生母亲岑夫人如他所说般欢迎江挽,见晚餐后时间太晚还留江挽住下。
“不用让人收拾了,妈。”乐时渝一把捂住江挽拒绝的嘴,说,“挽宝和我一起睡就行了。”
岑夫人见他们动作亲昵,纵溺道:“这样也好。”
江挽被母子俩一人一句留下来了,有些无奈,却也没走。
乐时渝的房间是一个套房,他洗澡的时候江挽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岑夫人。
江挽将她让进来,说:“时渝在洗澡,您——”
“我是来找你的,小挽。”岑夫人神态温柔,询问,“有空和我聊聊吗?”
江挽在岑夫人留他住下来时就料到她有话要和他说,因此很快道:“好。”他关上了门,陪岑夫人散步。
“时渝这孩子前两年才被找回来,”岑夫人说起以前的事,“没有我们的庇护,他之前受了不少苦,连他二哥都不管他,只有你帮他。”
“我和他哥查出他被全网黑的那段时间患过抑郁症,他在日记里说如果没有你,他可能挺不过那段时间。”
在江挽的印象中乐时渝一直都是一只乐观健气的二哈崽子,他从没听乐时渝提起过他得过抑郁症。
他藏得这么深。
江挽回忆着这几年以来乐时渝对他的好,微微吐出了口浊气——原来是以真心换真心。
“阿姨。”他启了下唇。
“小挽,你是个好孩子。”岑夫人打断他的话,“我们一家都很感激你。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可以来找我们,我们不说倾家荡产,但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庇护你也是能做到的。不要拒绝,好吗?”
江挽沉思了片刻,没有拒绝:“好。”
两人又聊了会才分开,乐时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挽已经回来了,在床上看剧本。
工作室的新人用行动证明江挽和红姐没有看走眼,通过了剧组的试镜,过不了多久江挽就会带他一起进组。
江挽没提和岑夫人的对话,乐时渝雀跃上了床,抱着他的腰撒娇说:“我妈很喜欢你,我没骗你吧宝宝?”
“以后那个姓燕的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们帮你撑腰。”
乐时渝这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曾经得过抑郁症。
“好。”江挽手放在他背上,弯起了眉。
第106章
江挽没在乐时渝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半个月后他的性瘾被完全治好,又过了两天,他带着新人进了组。
只有司机、助理和几个保镖跟着他, 没有燕炽。
——家里虽然有保姆, 但小雪芽明显更亲近江挽和燕炽。
江挽第一次要离开小雪芽这么久,担心他和燕炽两个小雪芽最亲近的人都离开了,小雪芽会闹得更厉害。
燕炽看出他的顾虑,知道他舍不得小雪芽,于是主动提出留在碧云馆照顾小雪芽,等晚上江挽下戏和他们开视频。
小雪芽五个月, 已经长了几颗嫩嫩的小乳牙,也能短暂坐一会。
但他依旧听不懂家长们在说什么, 看见江挽离开的时候以为妈妈会像以前那样短暂离开就回来, 坐在燕炽的手臂上十分可爱朝江挽笑,“啊”“啊”地和妈妈说再见。
当天晚上江挽和他开视频, 小雪芽很高兴, 趴在桌上用小手拍拍屏幕。
江挽哄了他一会儿,小雪芽被手中的玩具吸引了注意力,坐在镜头前自顾自玩玩具, 江挽便和燕炽说话。
粥粥咧着嘴老老实实趴在燕炽身后的榻榻米, 时不时对着镜头叫一声。
小雪芽和粥粥相处习惯了, 听到狗叫也跟着咯咯笑。
燕炽知道江挽想小雪芽,所以每天都等江挽下戏后准时带着小雪芽和他开视频。江挽每天晚上都能见到他,也算有了慰藉。
副人格虽然更愿意形影不离跟着江挽,但他也知道不能抛下主人格对江挽许下的照顾小雪芽的承诺不管。
剧组人多眼杂, 江挽不可能会让小雪芽有一丝暴露在公众面前的可能,他绝不能带小雪芽去长住, 所以他只能乖乖在碧云馆当奶爸。
再加上主人格在知道江挽对他们未来的顾虑后却没什么行动,副人格在观察了一段时间也回过味了。
燕炽走了这么久才终于能站在他面前,但江挽经历了这么多后身心俱疲,太轰轰烈烈的爱情已经不再适合他,他现在更适合一段细水长流的感情。
给他爱和陪伴,直到他终于愿意回头,有足够的信心牵起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向永恒。
副人格想通之后,老老实实在家奶小雪芽。
所幸他早就学会了如何当一个优秀的奶爸,哄起小雪芽来得心应手。
就这么平静过了大概一周,小雪芽终于后知后觉晚上只能在屏幕里看见妈妈,无法感受到妈妈身上舒服的香和温暖的怀抱,在镜头前闹过几次,被燕炽及时抱出镜头安抚了。
小雪芽哭累了就睡了,但当最后一次燕炽哄睡了小雪芽回来,看见了江挽心疼的眼神,微顿,叹了口气,试探问:“老婆,你想我吗?”
刚才小雪芽在两人都没聊这些事,因此燕炽现在才有机会问,江挽眼中对小雪芽的心疼未消,却还是“嗯”了声,莞尔。
“我也好想你,老婆。”燕炽眼睛微亮,“老婆想见我和小雪芽吗?”
他不说他想见他,将问题抛给了江挽。江挽眼神波动,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想。”
果不其然,燕炽接着说:“那我带小雪芽来探老婆的班。”
“好。”江挽看见了他眼底的期冀,没让它落空,弯起唇,“我让小陶来接你。”
得到了江挽的允许,燕炽当天晚上就买了机票,第二天天刚亮就和小雪芽落地了。
小雪芽习惯了在他燕叔叔臂弯里睡觉,一路上睡得很熟,偶尔睡醒了睁开眼也不哭不闹。
燕炽没告诉江挽他们落地的具体时间,只单独联系了小陶来接他。
这次江挽进组没有瞒着粉丝和各路媒体,因此这段时间剧组附近都有狗仔和站姐守着,燕炽来得早,车直接到酒店的停车场,没被这些人发现。
小陶接过燕炽的行李箱,惊奇地看了眼燕炽身前奇怪的鼓起,却什么都没说,刷电梯卡带他上楼。
江挽刚醒,刚走出房间就看见了跟在小陶身后进门的燕炽,愣了愣,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双手,最后停在他鼓鼓囊囊的身前,眨了下眼睛。
现在才早春,燕炽穿了件较厚的风衣,扣子没扣,只是虚虚拢在一起系着衣带,藏了东西,所以鼓鼓囊囊的。
见江挽的目光落在身前,燕炽如同献宝般敞开了衣服,露出在里面熟睡的小雪芽:“老婆,你看。”
早上的风还很冷,小雪芽被严严实实藏在衣服后,不仅没见到一点冷风,反倒攥着可爱的小拳头,趴在燕炽身上睡得小脸儿粉扑扑。
燕炽高大挺拔,衣服里却绑着婴儿背带藏了个小婴儿,得意地低声说:“这样他们拍不到小雪芽了,老婆。”
江挽眼神一下就软了,笑意秾丽:“嗯。”
他带燕炽进了房间,小陶把行李箱送进他的房间后就识趣地离开了。
江挽解开婴儿背带抱起小雪芽的时候弄醒了小雪芽,小婴儿吭叽吭叽哭了两声。
他被闹醒之后就会小猫儿似地吭吭叽叽,没一会就自己好了,但这次他感应到了妈妈的气息,睁开眼看见妈妈熟悉的面庞,一发不可收拾。
肉眼可见这段时间被委屈坏了。
江挽无奈亲亲他的小脸,温柔耐心地哄:“宝宝乖,妈妈在。”
小雪芽抓紧了他的衣角不放,哭得可委屈。
江挽心疼他,眼圈微微泛红,抬眸,却见燕炽坐在床边看着他哄小雪芽,眼神似乎有些低落,于是弯下腰,亲了下他的脸,唇边扬着淡淡的笑意:“等下再来哄你。”
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
燕炽眼底的失落一扫而空,神采奕奕地看着江挽,拆下身上的婴儿背带,从行李箱中取出奶瓶和小雪芽的奶粉,熟练地按比例兑了满满一瓶奶,递到江挽手中。
小雪芽闻到了奶香,急不可耐地张嘴含住了奶嘴,大口大口吸吮,眼角含着泪,但总算是不哭了。
江挽指尖点了点他稚嫩的额头,宠溺地低声说:“小馋猫。”
小雪芽顾不得理他。
“早上还要去拍戏吗?”燕炽问。
“只有上午一场戏推不掉,下午和明后两天的戏都可以推。”江挽说,“你和小雪芽在酒店等我。”
江挽说着顿下来,迎着燕炽的目光,又心软说:“如果你想跟着去,让小陶在酒店帮忙看着小雪芽。”
小陶之前来看过小雪芽,很会哄他开心,他帮忙看一上午小雪芽江挽能放心。
燕炽如果现身剧组的拍摄现场很有可能会被狗仔或代拍拍到,粉丝们都会知道他来探班的事。
他有些心动,却略微遗憾道:“宝宝这么久看不见我会哭,小陶可能哄不好,他现在有些认人,还是我陪他吧,老婆忙完之后来陪我们就好。”
他说的是实话,这两天小雪芽反应过来妈妈不在,所以现在格外留意燕炽,生怕他也离开。
江挽知道这件事,又心疼地摸了下小雪芽的小脸儿,眼神柔和,主动俯首亲了下燕炽的唇,说:“我很快就回来。”
燕炽目光恋恋不舍在江挽唇畔流连,却碍于他怀里的小雪芽没继续下去。
江挽喂小雪芽吃完了奶才走。
小雪芽有些缠人,就算燕炽用他最爱的玩具逗他他也看着江挽,偏偏又说不了话,眼神可怜巴巴的,江挽费了点功夫才成功离开。
所幸他还太小,不太能记事,再加上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让过一会被燕炽吸引了注意就忘记了哭和找妈妈。
保姆车在地下车库,到地下车库的电梯里有其他人,小陶一路憋着话。
直到出了电梯,他才和江挽感叹:“江哥,燕先生现在越来越有奶爸的模样了。”他忍着笑小声补充,“身上都是宝宝的奶香。”
江挽戴着口罩走在他前面,漂亮的狐狸眼微弯。
第107章
江挽上午拍戏时状态好, 导演也提前知道这两天有人来探班,因此拍完他的戏份之后就干脆利落放他下戏了。
江挽没卸妆就往酒店赶,背影透着些许急切。
燕炽现在哄小雪芽很有一手, 他回去的时候小雪芽果然乖乖扶着沙发靠背练习坐姿, 没有哭。
但开门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小雪芽的注意,扭头朝玄关看,没两秒就看见了妈妈,“啊”了声,朝门口伸出小手着急抓了抓空气:“啊!”
小陶跟在江挽身后进门,听到小雪芽的声音心都要化了:“哎哟, 我们小雪芽真可爱。”
燕炽亲了亲小雪芽的小手,一把抱起他走向玄关:“老婆这么早就下戏了?”
江挽的声音闷在口罩后:“上午状态比较好。”
小陶听见燕炽称呼江挽在他们身后偷笑, 闻言探出头帮江挽说:“因为江哥心里惦记着燕先生和小雪芽, 所以今天状态特别好,急着赶回来陪你们。”
燕炽求证地看向江挽, 江挽便很轻地“嗯”了声, 摘下了口罩。
小雪芽在燕炽怀里急切扑向他,五个月的小婴儿挣扎的力气不小,但燕炽稳稳抱着小雪芽, 扶着他的脖子以免他扭伤。小雪芽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出他的怀抱, 急得哇哇哭, 江挽急忙从燕炽手里接过他,又把口罩交给燕炽。
燕炽微微垂眼看着面前抱着孩子的江挽,搂住了江挽的肩。
——他们一家三口往沙发边走,有那么一瞬间, 小陶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
“怎么突然感觉我多余了?”小陶嘀咕,除了他以外其他两人都没听见他的嘀咕。
小雪芽坐在妈妈手臂上, 牢牢抱着他的脖子委屈掉眼泪,像在控诉妈妈又离开了他这么久。
江挽又心疼又愧疚,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哄他,被燕炽揽着往沙发边走。他想亲亲小雪芽,却奈何还没卸妆,只能捏捏他的小耳朵,隔着手背亲他的脸蛋,好不容易才哄得他停下来。
但小雪芽还是抽抽搭搭抱着妈妈的脖子不肯撒手。他格外黏妈妈,燕炽没办法再从江挽手里接过他,只要被燕炽碰到,小雪芽就会哇哇大哭。
无奈之下,江挽只能让燕炽别动他,递给他一个眼神,先带小雪芽回房间。
“小雪芽好爱江哥。”小陶见小雪芽黏江挽的这股黏糊劲,不禁对燕炽感慨道,“感觉他会走路以后,江哥后面会多一个小跟屁虫,哒哒哒跟着跑。”
燕炽闻言轻轻弯了弯唇,低声应了个“嗯”,也跟着回了江挽的房间。
照小雪芽黏江挽的这股劲,今天之内他都没办法和江挽独处。但还有明天和后天,总有一天是属于他的。
房间内,小雪芽没抱着江挽的脖子了,而是攥着他的衣角。江挽陪他躺在床上用玩具逗他,见燕炽进来,掀了下眼皮,眼尾蜿蜒曳着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