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嘴角发自内心的欢欣和笑容,我知道他一定是这届金奖的得主。
人声鼎沸,我在台下哑然失语,相机差点从我手中掉落,我听见了心脏的狂跳。
它在叫嚣着喜欢他。
“爱”对我来说为之尚早。
但我想爱他。】
【视频被公布了,他学校里的人都发了疯,他肯定很害怕。二代里有人想用权势逼他、强迫他,被我拦住了。】
【他回学校上课了。
他开始远离所有人,包括我。我不能再拍他了,他现在会把我当成变态。
没让草履虫出来,我有预感他会发疯,哥哥会离我越来越远。】
【那个想强迫他的二代父亲为了讨好燕铭,把他的存在和我做的事告诉了他,他发现他了。
他在我的房间里找到了他的照片,他盯着他照片看的眼神很不对劲。
他才十六岁,不能被他毁了。我必须让他马上走。】
【我彻底与外界断联。
我身边只有一台相机,相机里都是他。
只有他陪着我。】
【逃不出去。
我被正式确诊人格分裂。
吃药。昏睡。想见他。】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好想你。】
“……”江挽看到这里,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后面还有很多没看完,但他合上了日记本。
从他生日时拍下那张合照之后,燕炽就不怎么出现在他面前了,他在尽量减少被燕铭的人发现他的风险。
但没想到拖了几年,只等到他把友情扭变成了爱情,没等到他彻底脱离燕铭的掌控,燕铭就发现了他。
——原来他十六岁的时候燕铭就盯上他了。
江挽眸中闪过一抹对燕铭的憎恶,将日记本还给了燕炽。
他大概能猜到后面的事:燕炽被燕铭关在春明中心疗养院两年,没有任何自由可言。两年后他和奶奶出现在中心疗养院,被他拍下许多照片,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他父亲谈情。
也许是燕铭恶心的恶趣味。
燕炽已经在手机里找到了那张合照,递到了江挽面前,江挽终于看清了合照里他身边那个小男孩的脸。
燕炽小时候长得不太像燕铭,江挽猜他更像他的母亲周女士。照片里燕炽坐在他身边看镜头,唇角轻微上扬,眼睛里有微光。
江挽目光在这张脸上停了许久,包括他唇下侧的那粒浅色小痣,还是没在记忆中找到这张脸。他把手机还给燕炽,脸上看不出来有没有相信燕炽,盯着燕炽那张被烧伤瘢痕遮住的脸,最后盯着他的眼睛,平静问:“为什么之前不说?”
“之前……”燕炽喉结微不可察上下滑动,“如果我说了,你不会相信我,还会怀疑我别有用心。我想,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江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以前太谨慎,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疑心所有靠近他的陌生人都是不怀好意,刺猬般竖着满身的尖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所有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如果燕炽突然告诉他这些,他不会相信他任何一个字。
——他对燕炽的态度尤其尖锐,任何正常人都会受不了他的态度离开。
但燕炽没有。
江挽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盘腿坐在茶几和沙发中间,后腰靠着沙发,下意识抚摸着微隆的小腹。
大概是有了宝宝,他脾气中的尖锐被磨平,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除了昨天晚上被燕炽的副人格惹怒了之外。
江挽敛着眼皮若有所思了片刻,撑着茶几站起身:“我累了。”他不想谈论这件事了。
“哥哥,”燕炽低低地叫了他一声,江挽身形一顿,燕炽听上去有些冲动,“我真的很爱你。”他说完微顿,稍微冷静下来,轻声:“我一直在等你回头。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江挽没有回头,两秒后才说:“我不想开始一段新感情。”
“没关系。”燕炽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我会等你。”
江挽轻轻点头,推开房间的门。他没有随便找借口离开,孕期嗜睡,现在也的确有些累了,想睡会。
但他刚关上门,又忽然想起房子被匆忙卖出去之前奶奶被仓促封存起来的遗物。
奶奶的遗物都放在她房间的密码箱里,前段时间他一直忙,这段时间房间一直有人住,因此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动那些东西。
他记得老太太每年他生日都会给他拍照,洗出来和她早逝的两个亲人的照片放在一起。江挽踌躇了两秒,还是打开了门,当着燕炽的面进了主卧,在封存起来的遗物里找到了一个大相册,带回了房间。
相册里都是他从小到大的照片,从婴儿时期到十八岁,老太太按照年龄的增长整理照片。
江挽很轻易就找到了想找的那张相片——他在燕炽日记本和他的手机相册里看见的那张合照。
两个小孩依偎在一起看镜头。
江挽目光沉寂,半晌,取出了这张相片,翻了过来。
相片的背后是老人写下来的:挽挽十一岁生日,和他新交的小朋友周灼。2005.12.12。
“……”
字迹陈旧,是老人的笔迹。
——燕炽没有撒谎。
拿给他看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伪造的。
难怪他之前知道他和奶奶的家在哪里。江挽撑着额角,绷紧的唇角微微松缓,良久沉沉舒了口气,合上了相册。
他在房间休息了一个小时,起床的时候燕炽已经在准备晚饭。
江挽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会儿他的背影,突然说:“聂导说我那部剧是你搭的线。”
“是。”燕炽很快承认,“当时你需要资源,我正好认识聂桓文,把你推荐给了他。但你可以打破他的原则直接进组,是因为你自己的能力。”
“你作为他的伯乐,当然可以直接把我塞进剧组。”江挽却轻飘飘说,“你实话实说,我也不会责怪你。”他话头一转,“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是顾司沉和顾逐之搭的线。”
燕炽提了提唇角:“哥哥不会。”
他知道江挽很敏锐,聂桓文有人脉有后台,光凭顾逐之做不到这个地步,而顾司沉也没跳出来索要报酬,他迟早会猜到搭线的人另有其人。
江挽没有问他为什么当时不告诉他,没什么可以疑问的,原因和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他们以前认识一样,他会怀疑他别有居心,然后把他和顾司沉这些人打成一丘之貉。
“你认识聂桓文,是因为想给一个人铺路。”江挽又慢悠悠询问,“那个人是——”
“是你。”燕炽回答,“当年聂桓文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导演,我看中了他的能力,给他投资,才让他有机会走到现在这个地位。”
“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进演艺圈,但我想你以后也许会需要,所以就帮了他一把。”他说着顿了下,“我猜哥哥不会像金丝雀待在他身边。”
他认识的江挽秉性坚韧,不会甘心只待在燕铭身边等待他的宠爱。
聂桓文发表第一个成名作的时候江挽才二十一岁,离他进圈还有三年,而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会进演艺圈,也许聂桓文根本对他没有什么用。
江挽认真看了眼燕炽,说:“谢谢。”
燕炽摇头,敛着眼底炽热的爱意:“都是我想做的,哥哥。”
江挽破天荒朝他微微笑了下。
副人格在他们说话后就一直保持着安静,这时忽然“嗤”了声,拈酸吃醋:“就知道油嘴滑舌骗我老婆,虚伪。”
过了两天,燕炽陪江挽去产检。
以前小陶在的时候都是他陪江挽进去听医嘱,这次进去的人换成了他。
江挽躺在床上,将衣服撩到了胸口,白嫩的肚皮上涂着一层耦合剂,B超探头压在他的腹部,他抬眸看着屏幕上胎儿的脸部轮廓。
“还只有手掌这么大呢。”医生挪动B超探头笑着说,“宝宝发育得很好哦,现在虽然还小,但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了,爸爸妈妈可以和它说说话,叫叫它的乳名,放放胎教音乐,它会很高兴的。”
他指了下屏幕,调侃道:“小宝贝在吮手指呢。”
燕炽低下眼看着江挽,见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对那句“爸爸妈妈”有什么反应,目光挪回了屏幕。
“再过段时间,你们就可以感觉它的动作了。”医生说。
这个医生负责江挽整个孕期,江挽来产检,他一上午都为他空出时间了。
燕炽帮江挽擦干净肚皮上的耦合剂,扶着他起身。
B超是检查的最后一项,燕炽手里提着报告单,虚虚搂着江挽,护着他去停车场开车。
即使他们低调来产检,但不可避免的,江挽的照片还是被狗仔拍下来发到了网上。所幸他带的保镖都寸步不离,那些狗仔只能远远拍。
“回去吧。”江挽上了车。
两个保镖去了前驾驶,燕炽跟着江挽坐在了后面。
车行驶了一会儿,江挽忽然偏头,问:“今天有消息吗?”
之前他们在公园里捡到的那只小奶狗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但脊椎神经出了问题,想要重新站起来会耗费大量时间和金钱。
宠物医院在短视频平台和微博都有几十万的粉丝,小金毛的领养信息和其他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被一起发出去,几只健康的小动物都陆陆续续被领养,只有它和几只有残疾的小动物还一直无人问津。
燕炽看了眼宠物医院医生的微信:“没消息。哥哥想领养它吗?”
“我现在不适合,小芽出生后,我没时间陪它。”这是江挽理智考虑过后的回答,“它被其他人领养才会有站起来的可能。”
现在是它康复训练、重新站起来的黄金期,如果过了这个时期它还没站起来,神经彻底坏死,它一生后腿都只能拖着当累赘,或者没办法离开辅助工具。
“过了两个月,它没有人领养就会被安排安乐死。”燕炽却说。
江挽不太忍心抿起唇角,掌心贴着小腹。
“但我可以帮哥哥养。”燕炽紧接着说,“这样哥哥就不用担心了。”他不动声色溜了眼江挽放在小腹上的手,“这样的话,等小芽出生,它也能站起来陪小芽。”
江挽掀起眼皮看他。
副人格冷不丁冷笑,他自从那天得逞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法出来,现在烦躁得躺在路边的狗都要被他踢一脚:“你是想用这个方法绑住我老婆吧,心机狗,你要不要脸。”
燕炽充耳不闻,看出了江挽的犹豫和狐疑,弯唇轻声坦白:“其实是我想领养它,因为这样可以和你多一点联系,哥哥,你会同意吗?”
副人格:“…………”
燕炽突然坦诚, 眼睛里充满期冀,一瞬不瞬看着江挽,等待他的回应。
“想养就养。”江挽转过脸, 看着路边急速后退的景色淡淡说。
他直接表明了目的, 江挽也没有拒绝他,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燕炽察觉到江挽态度进一步的转变,敏锐觉出他的心防在渐渐卸下来,唇边笑意愈深:“好。”
江挽掌着下颌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副人格:“……”主人格这个狗到底给他老婆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燕炽联系了宠物医院的医生, 让他们撤回小金毛的领养信息。
小金毛的未来有了着落不用安乐死,医生也松了口气, 只等小金毛伤势好转后让燕炽领回家, 顺便给它来了针疫苗。
小陶处理完家事回来刚好过了一周,踩着他给江挽说的时间赶回来。他回来的几天后, 燕炽把小金毛接了回来。
小金毛伤势好了许多, 却只能可怜巴巴匍匐在地上爬,但明显比刚被捡到的时候活泼得多,半个月过去, 体型也大了一些。
它还没有打完疫苗, 只在出院的时候打了驱虫, 因此江挽没去看过它。
小陶倒是去看过,有些唏嘘:“太可怜了。哪个杀千刀的对这么小的狗都能下得去手,哎哟这小可怜还没鼻屎大呢……”
他说话的时候江挽站在家门口远远看着燕炽家里的那条小狗。
小金毛趴在玄关,将脑袋搭在两只前爪, 呜咽着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江挽,似乎想摇尾巴, 却有些无能为力,尾巴只是无力轻动了两下,扫到了燕炽的裤脚。燕炽蹲下身摸它的狗头,和它如出一辙抬着眼睛看着江挽。
江挽看了他们一会,转身进去了。
小陶给自己消了毒才敢跟着回他江哥这儿。
江挽经常去燕炽那儿,所以燕炽提前将空余的房间改造成了狗屋,向阳通风,还算宽敞,对现在的小金毛来说绰绰有余。
狗屋每天都有消毒,房间门口装了护栏,燕炽帮小狗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江挽偶尔会站在门口看。
小金毛被接回来半个多月,壮了一些,再加上是幼犬,恢复能力强,骨折的后肢恢复得很好,燕炽前段时间帮它动后肢的时候它也不会疼得叫唤,现在已经能站起来拖着后肢跌跌撞撞跑了。
江挽扶着护栏看着小狗汪汪叫着踉踉跄跄跑向燕炽。
燕炽抱住了小狗,按摩它的后背。
“下次针灸是什么时候?”江挽问。
“约了下周。”燕炽说,这段时间他对小狗上心,带它去做针灸治疗,按摩和熏蒸的办法都用了,小狗也终于有了痊愈的迹象。
他用行动表明即使他是为了能和江挽多一些联系,他也没有只是把小狗当成一个工具。
小金毛累得张着嘴散热,江挽眸光柔和看着它乖乖抬着头被燕炽揉下巴,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手,舔他的手指,稚嫩清脆的:“汪!”
燕炽摸了把它的头,把它的头转向江挽,它又活泼的:“汪汪!”
小金毛这段时间一直被教育,懵懵懂懂知道它现在不能靠近江挽,所以乖乖地跟在燕炽身边。
江挽朝它笑了笑,声音都软了几分:“粥粥。”
粥粥是燕炽给小金毛取的名字。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小金毛仿佛得到了鼓励,尾巴几不可见地摇了摇,靠着燕炽的腿昂首挺胸:“汪汪汪!”
江挽目光堪称温柔,余光突然瞥到燕炽正安静无声地看着他,眼神微顿,没抬眼。
“哥哥。”燕炽却主动开口,“我听小陶说,你想买碧云馆的别墅?”
江挽敛着眼“嗯”了声,目光落在小金毛身上,漫不经心说:“这里私密度不高,对宝宝不安全。”
他不打算让宝宝曝光在公众面前,老小区来来往往的人多,陌生人招呼门亭的保安一声就能开门进来,所以他打算搬去安全系数和私密性都高的碧云馆。
碧云馆全国各地都有,只有春明市东城区碧云馆的别墅不对外出售。
“碧云馆在我名下。”燕炽微微笑了下,“哥哥想要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带你去看。”
江挽终于抬眸看向他。
碧云馆背后是国内一家近年内异军突起的房地产公司,其综合实力压过了国内其他老牌房地产公司,高居排行榜top。碧云馆在燕炽名下——燕炽就是这家房地产公司的大老板。
江挽眼神依旧平静,淡淡说:“你很闲。”这段时间放着好好的大老板不做,偏要追在他后面当保镖和保姆。
“绝对控股的大股东不一定担任董事长,百万年薪和千万分红也足够雇到一个优秀忠心的首席执行官为我做事,”燕炽说,“公司的董事会都是当年跟着我的老人,足够处理任何突发事件。”
江挽眼神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微微颔首。
两天后,燕炽陪江挽去了碧云馆。
东城区的碧云馆入住的人不多,都是独栋带院落的别墅,很幽静,安保系统也很完善。
江挽看中的是一栋现代风独栋别墅,他站在三楼的露台,低头看着别墅后院的露天游泳池,小陶挎着布袋站在他身边跟着往下看。
游泳池里有水,池底干净清澈,院落也被打扫得纤尘不染,看得出来物业管家为了美观,打扫了空置下来的别墅。
燕炽扶着护栏,看着江挽的侧脸,出声:“哥哥喜欢吗?”
“嗯。”江挽颔首,偏过头,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如果我想把它送给哥哥,哥哥会接受吗?”燕炽抢在他前面说,然后顿了顿,轻声,“我知道哥哥有钱,我只是想送给哥哥的宝宝当礼物。哥哥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可以直接拒绝我。”
“啊……”小陶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怪异,张了张嘴。
燕炽弯着唇瞥向他,他就立马明智地闭上了嘴,抬头看着天,当做没听见。
……他感觉这燕少爷茶茶的。
江挽的确有钱,他名下燕铭这几年送给他的所有东西都被他转手卖了出去,虽然跟着燕铭赠予的“遗产”一起捐出去了不少,但他片酬不低,手里的存款足够买下几栋碧云馆的别墅。
江挽和燕炽对视了一会儿,挪开眼神,片刻才轻轻颔首接受了他的好意,微叹了口气,轻声:“好。”
燕炽眼睛微亮。
小陶掐着自己大腿,莫名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副人格酸唧唧点评:“靠金钱堆出来的感情就像一片散沙,走两步就散了。你迟早要被我老婆甩。”
江挽和小陶已经在往楼下走了,燕炽走在最后,唇角的弧度不变,语气轻飘飘:“别破防,草履虫。”
在燕炽的青少年时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只会称呼副人格“草履虫”,副人格刚诞生,精神不太稳定,以至于他有段时间被主人格洗脑,坚定以为他就是草履虫——即使他从来没承认过。
直到他精神稳定,终于回过味来。
副人格当场就炸了:“我操|你爹!狗杂种你再骂?!”
燕炽唇角讥讽。
过户的合同第二天就拟好送到了江挽面前,房产证也飞快办下来送到他手中,江挽却没有立即搬进碧云馆,依旧住在老小区。
天气越来越热,江挽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就算穿着宽松的衣服也能看出来怀孕,于是停了所有工作在家休息。
江挽第一次感应到宝宝的动作已经是六月底,他和燕炽刚结束,微喘着侧躺休息,感觉到了小宝宝不安分的动作,刚好踢到了他的掌心。
江挽下意识“唔”了一声。
燕炽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有些紧张:“怎么了,哥哥?”
“它在动。”江挽的狐狸眼剔透漂亮,还覆着一层刚才被逼出来的泪膜,裹挟着欣喜,掀起眼皮亮莹莹地看着燕炽。
他从来没在燕炽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眼神,就好像……他完全对他卸下了心防,他肚子里的宝宝是他们的结晶一样。
燕炽在这样的眼神微顿,就着护着他肩颈的姿势低下头,江挽细长雪白的手捧着圆滚滚的肚皮,指骨还因为刚才过分用力堆砌着粉晕。
江挽也注视着自己的肚皮,终于,小芽又很给面子地动了一下。这次不仅江挽感受到,他还清楚地看见了它的动作。
江挽对宝宝的爱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燕炽仿佛听见了副人格嫉妒的心声,面上却提起了唇角,声音温和:“哥哥想好给宝宝取什么名字了吗?”
江挽掀起眼皮看他,上翘眼尾还有残留的媚意,眼中的欢欣险些将燕炽溺毙。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就在燕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说:“雪芽。”
他的语气中带着暖暖的笑意,连燕炽都沾了光:“江雪芽。”
一个很可爱的、充满爱意、被江挽千挑万选了许久的名字。
燕炽笑着低声说:“很好听的名字。”
江挽笑了笑,垂下了眼帘。
粥粥在接回来的时候第四个月终于打完了最后一针疫苗,也定期驱了虫,能近距离和江挽接触了。它这段时间的治疗和康复训练也已经有了成效,能稳稳站起来了,但跑太快还是会摔倒。
它才几个月大,活蹦乱跳的,燕炽给他做的狗窝已经无法满足它,将它放出来。它还喜欢磨牙,因此飞快学会了拆家。
但它到了江挽面前又变得乖乖地挨着他的腿昂首挺胸。
它很喜欢江挽,但燕炽不让它和江挽待太久,导致它一见到江挽就喜欢扭着屁股嘤嘤叫。
江挽的预产期在下个月,肚子相比起其他人来说小了很多。但孕晚期,他的腿不可避免地水肿起来。
他的胸脯也比以前涨了许多。
大部分男性生完孩子后都无法分泌出足够提供婴儿每日营养的乳汁,但他从刚进入孕晚期,他身上就开始溢出乳香,大概是他天赋异禀,还有他孕期补得太过,激素也分泌过多,燕炽会帮他揉的缘故。
无奈之下,他只能每天挤出来。
但也会进燕炽的肚子。
在燕炽那里睡觉的时候,江挽有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睁眼,还会看见燕炽没有离开房间,在昏暗的灯光下沉默着帮他按摩水肿的脚和小腿。
燕炽大部分时候都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睡裤,手臂上都是抓痕和咬痕,他一身结实肌肉,却并不夸张,帮江挽按摩时牵动肌肉,昏暗光线笼在他身上,肌肉的线条漂亮迷人,蕴满了力量,如一匹蛰伏狩猎的头狼。
之前做完他也会帮江挽按摩腿,以至于现在他按摩的手法越来越专业,江挽被他按摩过的小腿和脚第二天都会舒服很多。
孕期的最后一个月,众人都不放心江挽晚上一个人睡觉。
乐时渝一有空就会打电话过来,他看上去比江挽还要紧张;两位老师来看江挽比在他孕早期还要频繁,打算留下来陪他,小陶也准备在江挽房间打地铺——但江挽都拒绝了。
小陶还好说,他主要不想让两位老师知道他经常去找燕炽的事。
再加上他家里只有两张床,不管是睡沙发还是打地铺,或者和他们挤一起都不方便。
两位老师只好叮嘱他如果有事,一定要及时叫醒小陶和保镖。
燕炽帮忙物色了一个照顾产期恢复的知名团队时刻在碧云馆那边待命,医院这边也提前打好了招呼,小陶早早准备好了待产包,如果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去医院。
九月底《磐石》首映礼,当天江挽去了现场,勒紧了肚子,把小芽藏了起来,他孕晚期只有脸上长了点奶膘,微微有些水肿的双腿藏进了裤管,不知情的人甚至看不出来他怀孕。
他许久没亮相,再加上外界都估算出他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娱记见缝插针想问他怀孕的事,但都没三两拨千斤拨回去了。
江挽在台上风轻云淡,小陶在台下看得心惊胆战,等结束之后赶紧带他回保姆车解开勒肚子的腰带。
所幸同剧组的演员都知道他的情况,没拦下他和他说话,都让他离开了。
“没事。”江挽抽掉腰带,揉了揉圆鼓鼓的肚皮。
小陶看他肚子都勒红了,心疼脸都白了:“祖宗哎……”
小芽宝宝活泼地给了它小陶叔叔反应。
江挽笑出声:“小雪芽迫不及待想当祖宗了。”
“我们宝宝是小祖宗。”小陶隔着肚皮摸摸小芽宝宝,夹着嗓子说话。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红姐问。
江挽摇摇头,他确实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炽坐在他面前,撇了眼他的肚子,脸色有些发白。
这段时间燕炽总会盯着他的肚子看,脸色都不太好。江挽看回去,燕炽眼神却闪躲开了,弄得江挽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磐石》上映后江挽终于上了次网,电影有关他的话题下都在夸他的演技,之前质疑和喷他蹭缉毒英雄的那些评论也消失了。
工作室之前登他的微博发了宣传微博,江挽发了条日常微博,又挑了几条评论回复表示近况之后就退了。
出于安全起见,他还是在预产期的前一个月住进了医院。
乐时渝让经纪人空出江挽预产期前后的那半个月,打算来陪他。
在他来之前,医院发生了一件事——江挽的医院和病房被泄露,有人装作护士,险些溜进病房对江挽不利,守在门口的保镖意识到没见过他,及时将他拦下来,才没有酿成大错。
院方及时滑跪,但江挽还是转去了燕炽联系的医院。
燕炽陪江挽住在病房,越临近日期,他的脸色就愈发苍白难看。
终于,在乐时渝赶过来的前一天,江挽突然感觉腹部疼痛,招来了医生,被医生宣布即将提前生产时,燕炽白着脸吐了。
小陶原本紧张到手心冒冷汗,正拿着手机打电话通知祝荣华夫妻和乐时渝,还有红姐,见状:“?”
江挽侧躺着弓着身体忍痛,脸色白得像纸,但还算镇定,而小陶之前就预演过这个场景,所以处理起来也有条不紊,只有燕炽,反应比他们两人还大。
“燕少爷怎么了?”小陶赶紧朝医生使眼色,“快去看看。”
医生只是看了洗手间的方向一眼,了然:“没事,他太紧张了。”
小陶:“……”
“这种现象很正常。”医生笑着说,“如果准爸爸太紧张准妈妈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没事的,缓一缓就好了。”
小陶:“………………”可他不是准爸爸啊!
这个医生估计不上网。
洗手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小陶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江挽,帮他擦掉冷汗,心里嘀咕:燕少爷这也太爱了。
燕炽往脸上泼了把冷水,直起身看着镜子里的倒影,苍白的眉宇间多了几分阴沉。
“没出息的傻逼。”燕炽对着镜子冷笑,冰凉的手指扶着洗手台,洗手台的温度都似乎高于他的体温。他幸灾乐祸:“哈!千防万防几个月,还不是我赢了?谁是草履虫?”
“是我陪老婆生宝宝。”
“没用的懦夫,”燕炽:“老婆现在、以后都是我的了!”
主人格已经被迫陷入了沉睡,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燕炽唇角挑起一抹极度讽刺的笑容,自信走出门:“哥——”
江挽鼻息颤抖,额头渗出冷汗,虚弱无力地睁眼看了他一眼,脸上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