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被渣攻始乱终弃后—— by桃胥
桃胥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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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知道他那里还有没有他想要的照片,并不好奇他为什么会从精神病院出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区。
他总有机会再见到他。
更何况,张特助会把他的微信交给他。
江挽闭着眼安静躺着,呼吸渐渐匀称。
他终于回到熟悉安心的环境,像终于回到了母亲的子宫,疲累的身体和神经都仿佛泡在温暖舒服的羊水中,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温柔地反复拍着肩抚慰哄睡。
他神智很快模糊,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醒过来的时候还混混沌沌盯着屋顶,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下床洗漱,洗漱途中看见红姐发过来的消息。
红姐:【明天去淮江。】
红姐:【你的行程我已经让人透露给后援会,到时候我们会买热搜。】
江挽这场风波后首次在公众面前露面,就算他们不想上热搜也有人帮他们上,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
江挽没什么意见,回了个“好”。
“你好好休息。”红姐发语音说,“互联网没有记忆,你死忠粉多,《HELLO,木屋》也马上要播了,到时候让你粉丝多宣传,总会把那件事压下去。等沈氏这支广告发出去我再帮你谈一档综艺。”
“不过……”红姐欲言又止,“小陶有给你说过吗?莫斐那边在挖人。虽然现在有人只是心动,还没准备要过去,估计都在观望你这次还能不能起来。”
“但你工作室说到底还是燕总做主,到时候可能……你要先做好心理准备,挽挽。”
他工作室的员工至今还没人被成功挖走还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但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他如果这次真的被按死起不来,这些人看不到前途,就算没人来挖,他们也还是会走。
而且他工作室是燕铭在做主,到时候有可能会直接被解散,或者,直接将人调到莫斐工作室去。
红姐先将这些事告诉江挽,就只是让他有心理准备。
江挽心里清楚,说:“知道了,谢谢红姐。”
他淡淡道:“我不会翻不了身,”
红姐回了个“OK”的表情,但下一秒江挽的回应让她眼前一黑:“但是——”
“我七年前的确怀过孕。”
那个舞蹈学院的老师语焉不详说不知道他有没有怀孕,如果再爆出一个他真的怀过孕,即使时间对不上,被人引导后也会变成他想父凭子贵嫁入豪门而放弃读书。
“????”红姐险些崩溃:“那孩子呢??孩子的父亲是谁?”
“没生下来。”江挽风轻云淡地说,又有些愉快,“我也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反正不是燕铭那个老东西。”
那个晚上那么黑,他没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
他身上还有燕铭放的窃听器,知道燕铭现在有可能正听着他的话,因此顿了顿,故意说:“可能是顾逐之,也可能是沈知砚,还有可能是张特助……哦,也有可能是他儿子的。”
他语气中时完全隐藏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反正不是那老东西的。他和我上了那么多次床,我也没怀上过他的种。”
红姐:“……”
“你之前怎么不说?”
“燕家来往的人多,容易被人听见。”江挽说。
“好吧。”红姐叹了口气说,算是认了这件事,“我会让他们多注意注意,只要他们拿不出证据证明你怀孕流产,这件事问题就不大。”
江挽说:“证据都在燕铭手上。”
意思是只要这件事被爆出去,就一定和燕铭有关。
提到燕铭,红姐也不好说。她看不懂江挽和燕铭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能逼江挽放下身段和莫斐争风吃醋把燕铭的心抢回来。
她到底对处理全网黑这种事有经验,很快就将工作安排了下去,但现在工作室人心有些散,她没告诉他们江挽怀过孕这件事,只是让他们多加注意。
江挽有一天时间休息,他没出门,一直坐在客厅,面前放着他三个亲人的遗照陪着他。
十年前的电视早已经被淘汰,再加上已经十年没人打开过,江挽捣鼓了半个小时也没成功打开。
他愣愣地在地板上坐了会儿,才讪讪摸了摸耳朵,不得不放弃,站起身,捧着三个亲人的遗照,认认真真都擦拭了一遍,端端正正摆好。
外卖的敲门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
他没开门,让外卖员将外卖放在门口,然后才站起身,光着脚走向玄关,依旧拿起放在玄关的口罩和墨镜戴好,再裹上头巾,才谨慎地打开门。
在他打开门的刹那,对面的门也被打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江挽抬起眼,就看见燕炽手中依旧托着那只沉甸甸的相机,出现在他的对门。

江挽没想到燕炽会住在他的对门, 一时有些诧异,怔愣了片刻。
他记得对面以前住的是一家三口。
燕炽穿着简单的白衬衣,挽着两只衣袖, 单反的黑色肩带随意缠在他裸|露出来的结实干练的右小臂, 头发也只是胡乱抓了几下,打扮得很有些学生气,不太像燕铭了。
他看见江挽似乎也有些意外,镜片后眼神微动,落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随后隐忍又冒犯地从他包裹严实的头部打量到他的肩颈处。
但江挽没错过他开门时看见他时瞬间皱起, 却又在下意识瞥了眼他的门牌号后松缓下来的眉。
走廊内一片安静。
太巧了。
燕炽打量他的眼神也很奇异。
不像那些人看见他时令人作呕的狂热和色|欲,没有温文尔雅, 也没有昨天在楼下遇见时发现他认识燕铭时的厌恶和反感, 只有让人捉摸不透的犹疑和探究。
他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变,也没主动开口, 但他的表情和眼神看上去都很干净。他似乎有事要出门, 现在不知为何停在了他们门口。
江挽昨天第一次见到他时心中徒然升起的警惕这次没再出现,他取下挂在门把手的外卖放在门口的杂物柜,主动开口叫住燕炽, 原本玲琅嗓音被闷在头巾和口罩后显得格外沉闷:“燕先生。”
燕炽好像从昨天知道江挽认识燕铭之后就单独对他剥离了温和的情绪, 但听见江挽叫他, 他还是低醇地“嗯”了声。
“请问您现在有空吗?”江挽问。
他看见燕炽似乎微微收紧了托着单反的那只手,回答他时有些心不在焉:“嗯。”
燕炽垂落的眼神落在江挽赤着的双脚上,几不可见一顿,补充说:“有空。”
江挽没有意识到他不应该在陌生人面前随意露出他的脚。因为他的脚和他这个人一样生得过于漂亮, 白腻脚弓和雾粉的脚趾轻易就能勾起男人心底变态肮脏的恶念。
——即使不是脚控。
燕炽敛着过于深黑的眼眸,掩去惊涛骇浪的深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江挽虽然已经对燕炽稍微降下了戒心,但也不会贸然让燕炽进他的家,或者去燕炽的家里。
他回去换了身衣服,穿好了鞋,才重新打开门。
燕炽的目光飞快扫了眼江挽已经穿好鞋的双脚,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目光依旧在江挽保护得过于好的脸上逡巡了一圈,才微微点头,率先走向电梯。
一路无话。
江挽挑了个私密性比较高的咖啡厅,随意点了杯冰美式,将菜单交给服务员,才看向燕炽。
燕炽的相机放在他的手边,原本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黑色肩带垂落在桌边。江挽掠了眼相机,他对这个东西没什么研究,看不出这是什么款式,只知道它看起来没有用了十年的那种陈旧感。
看上去很新,但SD卡里有十年前的照片。
江挽目光从相机转移到燕炽脸上,看他点咖啡。
燕炽捧着菜单,他从下楼时就若有所思,皱着眉心看了会菜单,跟着点了个冰美式,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抬眼看向江挽。
咖啡上来之后,江挽才取下头巾和口罩放在手边,脸上单戴着墨镜。
这个角落没多少人注意,江挽鼻梁上架着的墨镜也几乎遮住他半张脸,他主动开口说:“燕先生,我可以再看看您拍的照片吗?”
燕炽执起咖啡送到唇边,薄唇被涩苦的咖啡润湿,在咖啡的遮掩下隐晦瞥着江挽的唇部,又很快收回,问:“为什么?”
江挽调出手机里的照片推到他面前:“这张照片是您拍的吗?”
燕炽垂下眼,在江挽没来得及收回的白生生的手指上流连了两秒,才掠了眼屏幕上的照片,唇角弧度微微有些深。他抬眸看向江挽,微微压着唇角:“是。”
江挽蜷起手指,心跳渐渐变得紧张:“那你还有没有拍到其他的……照片?我可以出钱买。”
“抱歉,我不同意。”燕炽将手机推还回去,看着他冷淡说,“照片上的人对我很重要,我不会分享或者交易他的照片。他是我喜欢的人。”
因为是喜欢的人,所以才会倾注爱意拍出这么用心美好的照片,拍出一个值得被捧在手心、值得世界上最纯粹干净的爱意的江挽。
江挽一言不发垂眼盯着手机上的照片。从青少年时期起,他就见过很多其他人拍他的照片。它们几乎都被掺杂了私心和恶意,即使再寻常的表情和动作,最后的成片都会像艳|照。
即使只是普通的压腿劈叉,都会让人浮想联翩。
他不喜欢那些照片。
如果没有燕铭让工作室保护他的素人时期,那些照片都会在他进入娱乐圈后流出来,变成那些隐匿在他粉丝中的变态中伤意|淫他的利剑。
燕炽认识他,江挽低头饮了口咖啡,没有主动暴露他就是江挽。他这些年听多了喜欢,被所谓的喜欢挤压得几乎连灵魂也喘不过气,所以他乍一听见燕炽喜欢他时内心没多少波动。
冰美式的滋味熟悉地在口腔内蔓开,江挽突然听见燕炽说:“你认识他吗?”
江挽说:“什么?”
“我的父亲,”燕炽说着停顿下来,唇畔浮现一抹刻薄的嘲讽,他似乎冷笑了一声,“我的父亲抢了我喜欢的人,你既然认识我父亲,那你认识他吗?”
江挽问:“什么意思?”
“你手机里的这张照片是我唯一洗出来放在房间的照片。”燕炽目光停留在江挽肘边地手机上,说,“很可惜,被我父亲发现了。”
“他抢了他儿子喜欢的人。他这种人是不是很禽兽?”他冷笑着说,“如果不是他,照片上的这个人会是我的初恋。”
燕炽的情绪和刚才不太一样,江挽直视着他的脸,发现他脸上的温和和疏离完全褪去,眉宇间满是森冷的戾气,原本纯良的大学生模样打扮也变得像个疯子。
燕炽过于黑沉的眼眸隔着镜片凝视着江挽,虽然没说话,但江挽眼皮却跳了下。
——他想起之前他听说过燕炽的母亲有遗传家族病史,燕炽会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直接原因就是他有人格分裂症。
但很快,燕炽脸色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眉宇间的戾气骤然消失。燕炽敛着眼微微抿唇,温声说:“对不起,江——”
他的话戛然而止,仿佛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般,立即闭上了嘴,脸色微微煞白。
江挽听见了自己的姓,看着燕炽平静说:“你认出我了。”
“……嗯。”燕炽许久才回答,听上去有些心虚。
江挽没多少意外,他在拿出那张照片的时候就想着会被认出来,但他依旧没取下墨镜。他没懂燕炽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装作没认出他:“你和昨天不太一样。”
昨天他见到的那个燕炽温文尔雅,唇角含笑,也许能看出几分真诚,但更多的是表演的成分。江挽虽然没有上过专业的表演大学,但这些年他都在演戏,还特意上过不少表演课打磨演技,一眼看得出来。
“昨天下午……我没认出你。”燕炽低声说,将相机推到江挽面前,“刚才才认出来。”
江挽浅褐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我昨天才从春明三院出来,春明三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燕炽,“我才知道我父亲……他对你不好。”
因为他出来后发现他父亲抢了他喜欢的人之后还对他不好,所以才假装没认出江挽,在他面前告状,顺便悄悄挑拨离间。
但显然——因为副人格突然出现,他失败了。
江挽接过相机翻看照片。
燕炽的相机里除了他昨天看到的那些照片,没有新增的照片。
他很快翻到了昨天看到的那张十年前的照片,速度停下来,按着按钮的指尖在微微发着颤。江挽不动声色压着手腕的轻颤,按下按钮,看见了他和奶奶的照片。
照片有不少,甚至有好几张都是连拍。燕炽不止拍了江挽和奶奶,还拍了江挽做义工时和其他人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风格和他手里的照片一样。江挽看了一会儿,把相机还给燕炽,主动亮出了微信好友的二维码说:“现在可以把它们发给我吗?”
“可以。”燕炽说,添加了江挽的微信,低声说,“我都发给你,哥哥。”
“?”江挽看着燕炽,在疑惑燕炽为什么要这么叫他。
他在听了燕炽说的“被燕铭抢了喜欢的人”的这些话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因为他不相信燕家人,包括这个被燕铭关在精神病院十年的儿子。
他也不打算一直留着燕炽的联系方式。
——他同意燕旭加他还一直没删,那是因为至少燕旭在燕家还有话语权,而燕炽被关在精神病院这么久,早就已经远离了燕家的权力中心。
以燕铭的打算,他不会将燕家交给燕炽。江挽近乎冷漠无情地想,燕炽除了能将这些照片发给他以外,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拿到照片后就把他删了。
燕炽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轻声疑问:“哥哥,你——想要我叫你小妈吗?”
“……”江挽戴好口罩和头巾,站起身,语气官方又客气:“谢谢你,燕先生。能拿到这些照片,我很高兴。”
燕炽抬头望着他,抢在江挽离开前说:“哥哥,把照片发给你之后,我可以去当你的站哥吗?”
江挽微顿。
他不想要一个男人来当他的站哥,但他还想要那些照片,不能当面拒绝。
所以他当做没听见这句话,很快结账离开了。
燕炽脸上的表情完全沉寂下去,他沉静地掌着下颌,注视着江挽的身影从咖啡厅透明的玻璃墙外离开。
“怎么办,我老婆好像不相信你。”副人格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他低语,“你信不信,你把照片发过去,他就会把你删了。”
“挽挽是我的。”燕炽弯着唇角,淡淡地说,“他不会喜欢一个疯子。”
“刚才,吓到他了。”
副人格悠悠说:“哦,你就是嫉妒七年前我和老婆做的次数比你多。”
“你说如果老婆那天晚上过后怀上了,他怀的是谁的崽?”
“好像是我的可能性比较大。”
燕炽眼神一沉,唇角的弧度凝滞,他听见了下颌紧绷的咯吱声。
“生气了?”他一生气,副人格就高兴,“哟哟哟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因为抢不过别人生气了?”
“……”
“不说话?”
“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
咖啡厅的角落突然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
江挽回家的时候,他点的外卖还有余温。
肚子里那点冰美式很快就被消化,江挽正打算拆开外卖,微信的提示音响起。他边拆外卖边打开手机,又是顾逐之发过来的微信。
顾逐之:【莫斐在看聂导的剧本。】
【我让我经纪人把剧本发给你经纪人了。】
【我找了聂导。他不会让莫斐进组。】
【挽挽,你会奖励我吗?】
【会吗?】
【挽挽。】
【小狗可怜看着你.jpg】
江挽拆包装袋的手指一顿。
才短短一天,顾逐之的白色聊天气泡就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屏幕,甚至还要再多滑动几下才能看见江挽的绿色气泡。
只有一条绿色,可怜兮兮嵌在白色气泡中。
但即使是这样顾逐之热情也不减,依旧时不时发过来几条,每一次都带着一句【挽挽,你理理我。】。
江挽终于点开输入框,简短地回他:【想要什么?】
聊天框静了两秒,接着顾逐之疯了一般发过来的消息,微信提示音震得江挽手麻。他不得不换成左手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一条接着一条跳出来的消息:【天空一声炸响,本汪自带音响!】
【挽挽,我爱你,我喜欢你。】
【你终于回我了!我兴奋到上蹿下跳左蹦右窜!】
【你是被我感动了吗?挽挽,我好感动。】
【狗狗打滚.gif】×N
江挽:“……”
他冷淡地将手机丢到一边,等手机的提示音终于停下来,过了许久才重新拿起来。
顾逐之最后一条消息发得小心翼翼:【挽挽,你怎么又不理我了?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江挽没有回这条,直接发了张照片过去。
照片上是一只穿着白色短袜的脚。脚弓和脚趾都裹着一层薄薄的雪白布料,纤细脚腕没入袜颈,只有一小截裸.露出来,白生生的,好像比袜子还要白。
顾逐之安静了好一会。
过了会。
提示音终于响起。
顾逐之:【香的。】
【这只袜子。】
【可以作为我的奖励吗?】

江挽和顾逐之都清楚, 这只袜子落到顾逐之手里,会变成他慾望的温床和摇篮。
所以顾逐之没有得到想要的奖励。
顾逐之虽然遗憾,但还是乖乖没有得寸进尺, 如获珍宝般收下这张照片。
他这次牢记上次吃的教训, 没将这张照片分享出去。
下午的时候,江挽终于收到了燕炽发过来的压缩文件。压缩文件都有好几个G,江挽接收成功后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卡了好几十秒。
这些照片都是原图画质,江挽在燕炽相机上看到的那些照片只在其中占了小部分,所以他每张都仔细看了。
奶奶在他高三那年腿脚不好, 他担心奶奶不适应疗养院的生活,所以提前将她送到疗养院, 他几乎每天都要去疗养院。燕炽似乎每天都在拍他, 哪怕他只是安静站在庭院的绿荫下仰头看着树冠。
燕炽每张都拍得格外用心。
他站在盛夏的烈日下,仿佛在发着光。
江挽垂着睫羽, 眼眸微动, 看着照片中他乖乖坐在奶奶身边,蹲在轮椅边帮奶奶按腿,奶奶低头织着围巾, 斑驳的阳光从树荫漏下来落在他们头顶和肩膀, 一派其乐融融;下一张他不知道说了什么讨嫌的话, 惹得奶奶嗔怪地抽出棒针敲他的头,他抿着笑缩着肩膀立正挨打。
江挽其实已经忘了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他两指放大了照片,清楚看见奶奶佯装嗔怪实际纵容的神情,脸上不自觉也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他记得奶奶住进疗养院后的半个月他就认识了来疗养院的燕铭。他们认识后, 燕铭便经常来疗养院,偶尔陪他照顾奶奶, 但更多的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但这些照片上没有燕铭出现过的痕迹。
江挽沉浸在这些照片里,燕铭只是从他的脑海掠过,雁过无痕。
他看得很慢,几乎将照片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个遍,直到快天黑时才终于意犹未尽翻到了最后一张照片。
最后这张照片的背景不是在疗养院,照片上也只有他。他穿着高中时候的校服,背着书包走在路上,脖颈上围着一条浅色柔软的围巾。
他的脸太张扬,所以他习惯性将围巾扯上来一点,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青涩招人的眉眼。围巾垂着两端,挡住校服胸口的校名徽章。
他两只手揣在衣服兜里,低垂着眼,即使被臃肿校服裹覆也能看出他轻盈柔美、引人遐思的形体。
这是张从正面偷拍的照片。
江挽眼神中的欢欣微滞,唇角微微下压。他认得出这条路是他回家的那条路,因为照片上他的右手边有一排光秃秃的垂丝海棠,是他回家的必经路,也是他过去十八年看惯了的景色。
可惜不知道在哪一年,这些垂丝海棠就被铲了。
——他原本以为燕炽是在疗养院才认识的他。
江挽抿着唇角退出来,回到燕炽的聊天框,很客气地和他道了谢。
然后,就把他删掉了。
完全对这张照片熟视无睹。
在他家门的对面,燕炽对着屏幕上鲜红刺目的红色感叹号和“jiang开启了朋友验证”,俊美眉眼被暗沉的天色蒙络上一层阴翳:“……”
副人格:“嗤。”
“我老婆的警惕性好高。”
第二天红姐亲自和他们去淮江。
司机虽然已经被燕铭调回去,但保姆车是工作室的,安全性也比普通的车要高,所以小陶还是开保姆车来接江挽。
保姆车没进小区,停在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江挽昨天在平台上预定了家政阿姨彻底打扫家里,尤其是练舞室里那面落满灰尘的镜子,离开前就将家里能暴露他信息的东西都收起来锁进了保险柜。
家政阿姨在他离开前就来了家里。
站姐们和拿到内部消息的粉丝们都早早在淮江市等江挽。江挽下飞机之后弄松了头巾,取下了口罩,露出了精致的下巴和嫣红的嘴唇,脖颈上的那些痕迹被捂得很严实。
粉丝们看见他都很激动,有几个女孩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啊啊啊啊挽挽!!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不要不开心!挽挽!”
“你要快乐!”
江挽转过头,抬手和她们招手,示意他都听见了。
这些接机的粉丝当众有不少狂热男粉,喊得撕心裂肺,差点将女粉的声音有盖了过去:“挽挽!”
男粉中的变态太多,以至于江挽对男粉的态度有些冷淡,他朝他们弯了弯唇,然后迅速扭回了脸,红姐和小陶将他护在中间,没让粉丝的手碰到他。
不少粉丝的手里都拿着几封信,本来没寄希望能送出去,但以往很少收粉丝的信的江挽这次却突然接过了她们的信,在她们的愣神中上了沈氏派过来接他的保姆车。
前后有隔板,小陶将粉丝的信揣进背包,乖乖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红姐陪江挽坐在后面。在车驶离之前,江挽忽然莫名其妙转过头,透过车窗看见了站在粉丝当中的燕炽。
燕炽低调地戴着黑色口罩,穿着打扮和昨天见面时一模一样,白衣黑裤,胳膊缠着单反相机的背带。大概是挡住了成熟的脸,看上去比昨天还更学生气,像个涉世未深的男大学生。
他低头摆弄着单反,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蔫头巴脑,垂头丧气。
燕炽竟然真的来给他当站哥了。
江挽皱了皱眉,很快转回了眼神。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来接他的不止只有一个司机,还有沈氏的总裁沈知砚,以及另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气场不凡的高大男人。
——顾司沉。
他们坐在对面看着他。
江挽转回头时刚好撞见这两人的眼神,目光在顾司沉脸上停留了片刻,很快撇开。
“江先生。”顾司沉主动开口,嗓音比顾逐之更低沉悦耳,伸出右手:“我是顾司沉。”
江挽垂着视线盯着他的手几秒,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正要收回,却被轻轻握住了手掌。
正常的社交礼仪,对方的动作也算不上逾越,握住他的力道不重,很快就松开了他的手。
顾司沉眼神微灼,手心滚热,唇畔含笑,喉结滑动:“幸会。”
“嗯……”江挽看了几秒自己的手,勉为其难似地动了动唇角,“幸会。”
他蜷了蜷素白的手指,被握过的地方仿佛被烙上了脏东西,让他心里有些烦躁。他正要自暴自弃挪开目光,视野中又伸进来一只修长干净的手。
“?”江挽抬起眼,看见沈知砚冷冷淡淡的眼眸:“江先生。”
沈知砚顿了顿:“合作愉快。”
“……”江挽微不可查地压了压唇角,还是和沈知砚握了手,主动贴住了沈知砚的手掌:“合作愉快。”
他掀起唇,狐狸眼熠熠:“沈总。”
顾司沉敏锐察觉出江挽对待他和沈知砚微妙的不同,凝视着他们交握的手,旋即目光落在江挽的脸上。
江挽撞见他的目光,淡淡移开,将头巾裹好,掩住了口鼻,动作间带起一股香风,不浓,但也不算淡,刚好可以让对面的人闻见。
沈知砚眼眸中浮现淡淡的笑意:“江先生很喜欢这款香水?”
江挽身上喷的香水是上次沈知砚让秘书送给江挽的、他亲自调制的香水,冷香型,几乎可以说是为江挽量身定做的,市场上无货,只有亲自调制出它的主人才能闻出来。
江挽没说喜不喜欢,反而不咸不淡说,“是沈先生上次送的。”
他说完不动声色睨了眼沈知砚。上次送的,这次就用了,来见沈知砚很合适,反正他不在意用什么香水。
沈知砚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但眉眼细枝末节的变化却展示着他此时的舒心。他身旁的顾司沉显然想起了上次沈知砚分享到群里的《香水有毒》,想起那几句扎心的歌词,脸色有些难看。
他抬手重重捏了捏一跳一跳的眉心,心说——顾逐之怎么没真把这瓶香水砸了?
和他们握过的手过敏似的不舒服,胳膊上不断涌起小疙瘩,江挽一直忍受到下车,问小陶要了两张湿纸巾,去了洗手间,冷着脸反复擦了几遍被触碰过的皮肤。
直到皮肤都泛起了红,他心里才终于舒服了些。他丢开湿纸巾,又搓了两遍手才出去。
这次拍摄广告的还是上一次合作的团队,江挽很快找到了感觉,拍摄得很顺利。
在他们拍摄广告的时候,江挽的站姐已经把他的上班图修好放在了网上。
江挽终于露面,除了自带粉丝基础的大站子,连一些原本关注度不高的小站子也很快吸引到了大量江挽粉丝,转赞评飙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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