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启奄奄一息，江允不是没脾气，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不对，这形容放江允身上也很奇怪。
江允这男的，不愧是天蝎座，报复心可真强。
时启心里泪流满面，陆敛，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时启以为还在泡温泉的陆敛，此刻却正在他房门口晃荡。
原本是打算拿点喝的，却看到时启和一个高个男人从温泉房走出来，那男的看上去就一副冷淡模样，五官显得凌厉英俊，却是与“文静内向”丝毫不沾边。
时启会不会交到了不好的朋友？陆敛有些担心，他本想叫住时启，然而犹豫一下，眼睁睁看着时启和那男的一起进了同一间房。
居然还住同一间房？这谁啊到底！
陆敛眉头紧锁，有些担心，一名服务员端着托盘走出来，看到陆敛，微笑道：“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陆敛挥挥手，示意不用，他下了楼，一边给时启发了条信息：
明天有空么，一起去滑雪。
时启一直没回复，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好啊，明天下午可以吗？
时启虽然按摩的时候叫个不停，然而第二天却感觉浑身清爽，看来还是有用的。上午他和江允去学滑雪，时启扑街好多次，已经麻木了。
下午则假装身体不适，硬让江允一个人去滑雪，随后才找到机会偷溜出来和陆敛会和。
时启也不想这么偷偷摸摸的，然而他收到了日任务，任务内容就是和陆敛一起滑雪。
又不能告诉江允，还要和陆敛出来滑雪，时启绞尽脑汁，才想到了这么个馊主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决定了攻略江允，系统却非要给他发布一个陆敛的任务，然而系统告诉他，不完成任务，蝴蝶效应也会涨。时启又不敢尝试蝴蝶效应超过五十会有什么后果，毕竟这个世界不能存档，万一操作失误，再来一次，他真的会哭死。
但系统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在这里，攻略对象的黑化值属于封闭状态，也就是说，就算他怎么作死，都不会打出BE结局。
这起码让时启得到了一丝丝的安慰。
陆敛也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是偶尔打量他一番，见他精神满满，并没有被欺负的模样，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和你一起来的朋友呢？”陆敛故作自然地问，“他不玩？”
时启：“他……有点不舒服。”
“哦，你们住一间房吗？”陆敛关照道，“等会咱们去看看他？”
时启不知道陆敛怎么突然对江允这么感兴趣，他怀疑陆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陆敛的表情也很正常：“不用啦，他怕生，不喜欢见外人。”
“嗯，你还小。”陆敛道，“要注意保护自己。”
“再过三个月我就成年了。”时启反驳道。
“那也还小。”陆敛说，“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时启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拐到这上面来了，他想了想，试探道：“陆敛，你交女朋友了吗？”
陆敛说：“叫哥哥，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哦。”时启又问，“那哥哥喜欢男生吗？”
陆敛：“？”
陆敛立刻紧张道：“我倒是无所谓，难道你……喜欢男的？谁？”
“我没有！”时启连忙反驳，“就是好奇嘛。”
陆敛怀疑地看着时启，时启连忙自证清白：“我……我是直男啊。”
“真的吗？”陆敛打量他。
时启：“当然了！”
“哦，我应该不喜欢男生吧。”陆敛似乎信了，想了想，道，“没感觉。”
滑雪结束，陆敛把时启送到三楼电梯口，随后转身，打电话：“查一下住306的住户信息，不用查时启，查另一个人的，他的详细信息发我。”
时启一无所知，系统也没有吭声，蝴蝶效应也没有涨。
他轻快地打开房门，发现原本应该在另一个滑雪场滑雪的江允，此刻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感冒药的袋子。
江允长腿交叠，一手撑着下巴，正在翻着他带过来时启一眼也没有看过的精装版五三。
听到声音，江允撩起眼皮，眼瞳如墨染一般，蕴着看不清的情绪，他打量时启，看他运动之后带着红晕的脸蛋，与霎时间僵硬的眼神，似笑非笑道：“回来了？”
“……”
他现在的状态，显然与“身体不适”搭不上半点边。
时启只有一个想法。
他完了。
显然来不及。
时启宛若做错事的小孩， 战战兢兢瞄江允一眼，然而江允只说了一句，便不在说话了， 见时启不动，反而道：“站着做什么，穿这么多不热？”
时启慢吞吞地换衣服， 一边在心里想理由，可想来想去，看到桌上的感冒药， 显然是江允出去买的，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道：“抱歉，其实我下午是跟朋友出去玩了。”
“看出来了。”江允眼睛里犹如盛了二三月结冰的湖水， 扫人一眼便带来凉意，“为什么？”
时启正解着外衣扣子，闻言动作一顿，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以为你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我也不好拒绝别人。”
江允不知道时启哪里得来的结论， 虽然江允的确朋友极少，其余闲杂人等都会被他给冻死……
江允“嗯”了一声， 他垂眸看着书， 神情不分明：“所以在你的心里，那个人比我重要了。”
“没、没有啊。”时启心里一突突， 立刻道，“我错了。”
时启惹江允生气，后来便学会了这一招：先声夺人。表情委屈， 不辩先道歉， 一般情况下，江允很吃这一招。
果然， 江允表情松动了些，时启松了口气，正想去倒杯水，江允道：“这两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写了多少？”
时启表情一僵。
江允每天的确会给他布置点作业，量不多，但时启玩得高兴，江允也没提醒，他以为江允早把这一茬忘光了。
“……没做。”
“那现在来做吧。”江允极为“好心”地道，“纸和笔都给你准备好了。”
时启：“……”
这一晚上，时启苦哈哈地灯下写题，最难的还是忍着困意装学渣，直到他实在扛不住开始不停地小鸡啄米，江允才大发慈悲道：“不用写了。”
时启困得要命，也不管床了，直接趴在桌上就睡，最后还是被江允抱回床上的。
梦里冷淡的草木香如同魔鬼一般挥之不去，时启在梦里都在被江允盯着写题，第二天醒来都恍恍惚惚不知今昔是何年。
这惩罚的余韵可太强了。
和江允相处得久了，时启就发现，这人有点闷骚，他不爱说话，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看似轻描淡写，但势必会在后面找个办法找补回来，真是小肚鸡肠得要命。
当然，这话不能被江允发现就是了。
那天后，时启与陆敛仍保持着联系，直到假期结束，重返校园，陆敛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约他高考结束后一起玩。
还玩？一想到被作业支配的恐惧，时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转念一想，他都毕业了，江允也不再是他的老师，何况那时候也不会再做题了。
这么想想，突然又轻松了些。
时间转瞬即逝，终于到了高考那一天，江允因为期末考试没办法赶到，时启也不失落，雄赳赳气昂昂地去考试了。
这该死的高中生活可算要结束了。
考完的那一天，从考场出来，周围都是考生和家长，闹哄哄的，时启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
那是时启第一次参加高考，他的父母离异，谁也不管他，也不关心他考得怎么样，……从考场出来，他竟有种居无定所的恐惧感。
没有了重复机械的学习，以后他要做什么呢？
那时候的时启，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孤零零地回到屋子里，想找个人倾诉，却是找不到人，只得在热闹的班群里看他们聊着天，然后他的高中生涯就这么平淡乏味地结束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时启刚出来，便接到了陆母的电话，问他考得怎么样，又问他暑假想去哪里玩，和朋友一起去吧。
时启嗯嗯应着，他随意抬眼，想找个地方买瓶水，却忽然在考点门口看到了江允。
江允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下压，靠在一棵树旁，树荫阴影洒在他的身上，姿态放松闲适，只露出完美锐利的唇线，他漫不经心地扫视考生，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嗯，好，我知道了。”时启说，“那我先挂了，妈妈再见。”
他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始起跑，加速，然后在盛夏的尾巴飞扑进江允的怀里——
“江老师！”时启笑着说，“我毕业啦！”
他从未这么开心过，因为有一个人会为他感到高兴，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江允抬手，似乎想揉揉他的头发，但唯一停顿，手便自然而然地换了个方向，轻轻拍了拍时启的背。
“像个小孩似的。”江允的声音里也带着浅浅的笑意，“恭喜你，毕业了。”
耳朵里被江允塞了颗耳机，旋即清新悠扬的音乐声由小及大，用的是时启送给他的MP3，在略带磁性和沙哑的质感电流声中，在一个充满了水汽和果香的夏天，江允牵着时启的手，带他去吃水果刨冰。
奶茶店里全是女孩子，看到江允和时启，全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时启刷着手机，忽然笑了，他冲江允一摇手机：“群里全在匿名表白哈哈哈哈，江老师，你毕业那年，有没有人和你表白？”
明显是八卦的语气，时启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明显有些不怀好意，他微微弓起背，明晰的锁骨线从白T恤中晃了出来，少年清瘦的骨骼在江允眼中一览无余。
之前补课的时候没叫过他几句江老师，毕业了倒是把这个称呼挂在嘴边了。
江允漫不经心地道：“没注意过。”
“怎么，这么激动，有人和你表白？”江允问，显然是和时启开玩笑。
“没啊……”时启说，“我就是个学渣，谁喜欢我啊。”
手机“叮咚”一声，有人给他发了条信息。
是陆敛，问他暑假要不要一起去自驾游，时启想了想，问他考得怎么样，又抬起眼，看向江允。
江允无论在哪里，都是出众的那个，他的容貌令人无法忽略，路过的女生全都忍不住看着这个冷淡英俊的男生，而江允的确也越长越帅了，抬眼对视时便会令人呼吸骤停。
江允的好感度目前也到80了，时启左思右想，决定继续攻略江允好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不能谈恋爱，现在总行了吧？
但江允也从未和他表达过“那方面”的意向，万一是他会错意该怎么办？不行，还是从长计议吧。
时启发了一会呆，听江允问他，暑假有什么安排。
时启给陆敛回了个“和朋友约好了，抱歉QAQ”，之后对江允说：“没有人约我啊，不知道去哪里玩儿。”
“嗯，那就在家里预习一下大学数学吧。”江允神色自如，“否则入学第一年，你可能就要挂科了。”
“……”时启表情大为震惊，怎么回事！为什么都毕业了还无法逃离学习的魔爪！江允你说真的吗？！
“骗你的。”见时启眼睛睁圆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江允才道，“你信了？”
时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江允原来是在逗他玩！
时启恶狠狠看了江允一眼，不能对他动手动脚，毕竟他这小身板打不过江允，只能猛吃刨冰无能狂怒了。
“暑假你想做什么？”时启试探地问江允。
江允似乎很缺钱，毕竟他养父母也不管他，把他带到毕业了，江允也就和他没有任何金钱往来了，可他也不想让江允继续去带家教……
“没想好。”江允却说出了一个时启没想到的答案。
江允一向都是提前做计划，充分利用每一段时间，绝不会说出“随便”“都行”这样的词，但这次他居然说没想好？
时启想了想，把带着密码锁的笔记本拿出来，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对江允说：“这个我应该也用不到了，还给你吧。”
江允似乎有点诧异，但没说什么，把笔记本收了起来。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本子还要带锁啊。”时启问出了藏在心底里的疑问，“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日记本……”
“你不是当日记本用了？”江允看他一眼。
时启的确没在这本子上写什么正经事，和学习搭边的东西寥寥无几，翻上几页也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但江允每次都很认真看下去。
“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你的情绪，”江允道，“很多学生到了高三，心理会出现很多问题，也不愿意告诉别人，所以用这种本子，会带给他们安全感。”
“哦。”时启有点紧张地看江允把本子放进帆布包里，手指绞来绞去，“我在里面，写了点东西，嗯……相当于是毕业心得，你会看吗？”
江允一本正经道：“不看。”
时启：“那就……嗯？”
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江允今天就是特地来接时启的，带着他逛了一路，见他累了，才把人送回去。
“早点睡，放假了也要好好休息。”江允站在玄关，并未进去。他还有一个课题没做完，要回学校做结题报告，因此也不能多呆。
江允正要转身，时启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舍的感觉，仿佛江允离开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还欠我一个约定呢。”时启上前一步，拉住江允的衣摆，忍不住不确定地问，“你会回来的吧？”
江允嘴角微微勾起，终于抬手胡乱揉了揉时启的头发：“整天瞎想什么呢。”
目送江允离去，时启的心跳仍有些快。
他有点担心江允看到那本笔记时候的反应……也许自己不该写那句话。
第158章
从考完到出分的那一段时间， 几乎所有的考生都是又期待又焦虑的，考完后网上就已有答案了，对一对便能知道自己的成绩， 随后便开始选择心仪的学校。
但时启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当然了，江允自然也没有问过他想报哪所大学，江允虽然平日里盯他盯得紧， 却也不会勉强他的决定。而时启也理所应当地扮演了一个从始至终的学渣，虽然被江允连拖带拽地拉上了一本线，但也不至于高得太过离谱。
因此时启填上了他本该去的那所学校， 但也填了江允的大学， 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先试试嘛。
江允这几天似乎很忙， 时启发过去的消息，大半天才能得到回复。
这让时启更加忐忑了，江允该不会是在躲他吧？
时启趴在床上滚来滚去，发出一声叹息。
“不行，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好好做下去。山不就我， 我去就山。”时启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 他知道江允学校的地址，还是去找他吧， 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打算去旅行，正巧走到那里了。
时启收拾了一个背包， 以作行李， 他也并没有收拾太多东西，几件夏季的薄衣服， 充电宝，以及零碎的日用品，随后背着包就这么出了门。
买了票，搭上车，车子晃晃悠悠地行进起来，时启的手机“叮咚”一声。
江允：查成绩了吗？
时启一头雾水，一看日期，才发现今天是查成绩的时候了。
时启：唔……还没有，网不太好，你结束了吗？
江允发给他一张堆满了报告的桌面，看上去工作量繁重。
时启一惊：还有这么多啊。
江允：快结束了，我帮你查？
时启想了想，把考号报给江允，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考上你的学校没有希望啦。”
江允：可以复读一年。
时启：啊？！
江允：^_^
时启盯着那个简单的颜表情看了半天，才发觉江允原来是在开玩笑。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江允居然也会开玩笑！
江允坐在课题研究室内，这个课题他是组长，得全权负责课题事务，组内共六个人，此刻全都头晕眼花，连声哀嚎：“总算结束了，我的人生都快要结束了！下次再也不选这种选修课了！”
“想点开心的，多亏了江组长，否则我们还得多耗几天呢，这就算放假了，还没有暑假作业，多好啊。”
“嘿，我等会和女朋友出去吃顿饭，之后又要几个月见不着了。”
旁边人闲聊着，江允打开电脑，登陆高考成绩查询平台，输入考号，点击查询。
他们用的是最快的网，然而网站还是404了，看来是登陆者过多，网站崩了。
一旁女生看江允还在对着电脑，薄唇抿起，显然是在做什么严谨认真的工作，生怕吵着他了，便放低了声音。
另一个男生大大咧咧走过来，一看网站，纳闷道：“高考查询？江哥，你给谁查呢，亲戚家的小孩？”
江允刷新了下页面，他旁边摆着一个笔记本，和江允共事过的成员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江允拿着这本子，每天都翻一翻，仿佛里面有什么致富密码似的。
此刻这本子难得敞开了，里面夹着一枚薄荷绿的书签，光滑的纸面上写着什么，他斜眼正打算偷偷瞄一眼里面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能让江允看得爱不释手，江允却是一抬手，将笔记本给合上了。
那感觉倒像是怕被别人发现了心爱之物的小孩一般，那人心里好笑，心想成熟稳重的江允居然也会有这一面，可真是稀奇，然后便听江允开口说了一句——
“给我男朋友查。”
江允这声音不冷不淡，不轻不重，却宛若平地一声雷轰然响起，将在场的人全部震得个人仰马翻，就连正和女朋友甜蜜通话的男生也惊骇地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允。
一瞬间，整个教室里的人呈现一键静止状态，只有江允眸色浅淡，修长的手指再次敲下下刷新键。
好半天，才有人开口：“啊，江组你也谈恋爱了啊，还是刚高考完的？恭喜恭喜，该请我们吃顿饭吧？”
“就是啊，恭喜江组长脱单啊。也就比我们低一个年级嘛，要是考来我们学校，那就更方便了。”
“查分，你们快让他先查分，别耽误了！”
江允再次刷新界面，随后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将界面一关，冲众人点点头：“多谢。”
旋即他将资料等收拾归纳，随后将那本写了大半的笔记本放进包里，背上就走了。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江允居然比我脱单速度快……我是在做梦吧？”
校园里的花全开的，粉的白的，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林荫小路上都是情侣亲密地抱在一起，江允看也不看，单手拿着手机，给时启发了成绩，然而半晌也没得到回复。
江允打算出门给老师邮寄东西，校门口都是拿着行李箱准备离校的学生，他站在门侧的阴影处找校园卡，此刻一辆公交车停下，几人下车，江允漫不经心看了眼车，不是他要坐的那辆，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线忽然顿住了。
他的眼珠像是不会转动了似的，直直盯着其中一个男孩，穿着简单的白T恤与米色短裤，背着个包，黑发不太乖巧地乱翘着，皮肤很白。大约是有些闷热，他擦了下额头，眼睛亮晶晶地左右看看，随后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拿出手机开始戳。
随后，紧贴在江允裤兜的手机开始震动。
时启坐了大半天的车，今天下午格外闷热，空气都有些黏稠，他上衣都快湿了，临近江允学校，时启才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万一江允还在忙，会不会打扰到他？
如果这样，自己就干脆先找个宾馆住吧，等他忙完了再说。
时启只是想试探性地问问江允现在在做什么，电话“嘟”了三声，随后便接通了。
对方没有说话。
时启嗓子有些干，他莫名地紧张，故作轻快道：“江老师，现在是晚饭点啦，你吃饭了吗？”
江允的声音却有些低：“没有。”
“是还在忙课题吗？”时启道，“那……你先忙吧，忙完给我打个电话……”
江允：“抬头。”
江允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时启下意识抬起头，心想该不会江允现在就在这儿吧？但怎么可能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来了啊。
“往右看。”江允的声音又道。
“看什么啊？”时启一脸茫然，“难不成是……”
时启转头往右往右……
然后看到了站在大门一侧的江允。
时启的话一下卡壳了。
他简直傻了。
明明只有一周没见，但江允却显得有些陌生，依然是高挑英俊，气质冷冽，然而周围落英缤纷的景色，却又衬得他像是被点染了水墨一般，眼中带着些柔和的色彩。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江允走过来，脸上有些无奈，又似乎有些轻快的气息，将时启挡住眼睛的碎发朝后一捋：“怎么跑过来了？”
时启本来找了很多借口，然而在看到江允的那一刻，借口全都被一把不知名的火烧了个干净，他脱口而出：“那个笔记本……你看了吗？”
江允微微挑眉，反问道：“里面有什么？”
看到江允这个反应，时启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落。
“没、没什么。”时启一瞬间起了点反悔的心思，“没看的话，就先还给我吧，我还有用呢。”
“不是说不要了吗？”江允神色平平，却是没动，眼中带着些戏谑神色。
“还可以再温习温习嘛。”时启却没注意到江允那有些奇异的情绪，结结巴巴地说，“考的分数也不高，万一要复读呢？”
江允意味深长地“嗯”了声，从背包里取出那本日记。
那一刻时启觉得似乎有哪里古怪，毕竟这笔记本里并没有江允学习上的东西，他为什么要随身带着？
可这异样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时启抬手去接，下一秒江允松手，而那笔记本似乎没有合好，纸张散开，里面的书签掉了出来，又被风吹走了。
时启睁大眼睛，那书签上面——
时启正要伸手去够书签，一辆车飞逝而过，卷得那薄薄的薄荷色书签一瞬间被刮跑了。
就这么消失在两人眼前。
时启只觉得一阵懊恼，正要去追，江允却按住他的手腕，道：
“可以，但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这句话未免来得有些奇怪。
时启一脸懵：“什么？”
“你写的什么，忘记了？”
江允变魔术般伸出手，本来应该被风刮跑的书签就这么呈现在时启的面前，背面朝上，隐约有字迹的痕迹。
时启心跳骤然错了一拍，仿佛有鼓手在他心口狠狠敲了一下。
时启担心江允看不到，所以特意选了一张书签，在上面写着：
江老师，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然后江允说：“可以。”
夏天是个好季节，情侣卿卿我我无人在意，临要回家的学生兴高采烈，碧蓝如洗的天色透着橙色霞光，几个课题小组的单身狗勾肩搭背打算一起出校吃顿饭，刚到门口，一人忽然顿住。
“那不是……”
刚刚才离开会议室的江组长，此刻在校门外的花树下，一阵风吹得衣摆高高扬起，也吹动深邃如墨的眉眼，他低头，在俊俏少年的脸颊上轻轻一碰。
那少年脸色微红，眼中带着些亮晶晶的笑意，和江允说了些什么，又抬起头，飞快地亲在江组长的唇上。
“这……为什么我都放假了还要再虐我一顿？难道是我狗粮吃得不够多吗？！”其中一人终于崩溃了。
两人站在站牌口等车。
事情的方向以时启想象中的五倍速飙速狂奔， 时启原本只是想来找江允过个暑假，逛一逛他的大学，增进一下感情。
结果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就已经得到了一个新男朋友，晕晕乎乎地被江允牵着去等车了。
江允：“邮局快下班了，先陪我去寄东西， 好吗？”
时启简直是受宠若惊，上一次江允和他说“好吗”，还是在很久远的上一次……他胡乱点了点头， 突然间一个疑惑冒了出来：心想江允明明看到了那枚书签， 却和他说没打开笔记本，要不是他过来了， 江允打算什么时候和他提这件事呢？
他转头看向江允。
江允又恢复了平常那张冷漠寡淡抬眼看人气势十足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就在刚才确定了某件人生大事，见时启看他，那双深如幽谭的眸子里才多出了几分浅浅笑意。
时启等他问自己“怎么了”。
江允似乎思忖了下， 继而一道阴影挡住零散的光线笼罩下来，江允低头亲了时启一下。
这吻同样短促而迅速， 宛若蝴蝶落在枝头栖息一瞬， 然而柔软的触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旁边有几个坐在椅子上拿着行李箱玩手机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一幕， 但大庭广众之下，仍然让时启过分紧张起来。
时启：“……你亲我做什么？”
他的脸无法控制地一点一点地烧红了，瞬间把刚才的疑问忘光了。
刚才他主动亲了江允一下， 实际上他有些担心江允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然而江允并未露出奇怪或者厌恶的表情，他就放下心了。至于那个吻， 他也假装没有发生过。
但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江允眉梢一扬：“你不是在看我？”
看你的意思又不是索吻！
时启默默转过头去，气成了一只河豚。
江允的好感度慢慢吞吞上涨了五点，目前是八十五点，并且还有持续上涨的趋势，按这个速度来看，也许开学前他就可以攻略完了呢。
时启非常乐观地想着，但他又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毕竟这还是个娱乐圈世界，可娱乐圈到底在哪里？难道要等他上完大学，进入娱乐圈，才能算结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