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躲什么?”厉褚英手从兜里拿出来,手指扣在了护栏网上,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他喉结轻滚,要凑上去时,晏渡捂住了他的嘴。
厉褚英:“?”他掀了掀眼帘。
“厉总。”晏渡的指尖微凉,问,“你是只想跟我谈情,还是想跟我谈情说爱?”
晏渡这问话里的“谈情”,显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比起后者,前者的意思更为薄弱。
第55章 是你自己
外边冷风一吹,寒意往脖子里钻,厉褚英凤眸轻眯,扣着篮球护栏网的指尖收紧。
那话问出口,晏渡能感觉到厉褚英明显了顿了顿,他松了手靠在了护栏网上。
上次晏渡问他,情人还是炮友,这次问他,谈情还是谈情说爱。
他俩该干的,不该干的,那都已经干了,界限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有什么区别,我们不就是在……”厉褚英扣着护栏网的手往下滑,勾着晏渡的腰,一搂,“谈情说爱?”
厉褚英想起了上回车内的争执,终于是回过了神,“哈”的笑了声:“还是你以为我谁都睡?我的床没那么好上。”
他这话大致可以翻译成“我是看上你了”。
可晏渡要的不是“看上”,他要一个人,那要的是全部,为此他能够成为足够耐心的猎人。
唇上被呼吸扫过,唇有点痒,晏渡没躲开,垂着眼,眼睫轻颤,忽而低低的笑了起来:“我也不是,随便上别人的床。”
是不随便,最近干脆都不上了。
“纵欲过度。”晏渡往他大衣后腰下拍了拍他的大衣,“对身体不好。”
厉褚英面上陡然一烫,瞥了眼四周,没人:“你能不能注意点?”
他日常也有锻炼的习惯,体力上却还是不太比得上晏渡,可能体委原因,厉褚英被伺候惯了,在床上也是被伺候的一方,下边虽然说出去不太好听,反正也没人在他们床上安监控,厉褚英也不在意,只是偶尔晏渡兴致高亦或者故意折腾他时,厉褚英体力难免跟不上。
上回在车里的确是放肆了,差点没被折腾过去。
天气冷,校内晃悠的闲人也少了,A大西门外的树下,一辆黑色小车停着,厉褚英坐在车内,车窗上蒙了一层白雾,上次那晚之后,那辆卡宴送去了清洗,到现在都还停在停车库,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最近晏渡的变化,厉褚英感觉得到,跟只肥美的小绵羊似的在他这头狼面前晃悠,给看不给吃,彰显得他反而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一脑门劲儿的往前冲。
是该克制点了。
先前晏渡和他说过,这种事儿里谁先急,谁先交了底牌,谁便输了。
看谁先忍不住。
他定力还不至于输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厉褚英拧灭了烟头。
车窗往上关上,车轮滚动卷起地上的落叶。
隔天早上九点,司机拿着花进来,汇报了最近的工作行程,年底要办的事儿多,有些场合需要厉褚英出席,玩归玩,工作方面厉褚英从来不懈怠,他说完等待厉褚英回复。
厉褚英把手机扔给了他,让他给他拍个照。
司机站在他前边,对着老板拍了张照片,把手机还给老板。
这照片拍得跟形象照似的。
“拍那种……”厉褚英把手机抛给他,“显腿长的。”
老板要求颇多,他拍了几张才明白他的想法,默不作声的对着他调整拍了好几次,才终于让他满意,厉褚英倒腾了一下手机,把手机扔桌上,开始和他讲公事儿。
“文氏的合作明年不续了,过两天的宴会你挑个人去……”
司机擦着汗出了办公室,关了办公室的门。
今天的事儿,得烂在肚子里。
608宿舍,晏渡坐在桌前,听到手机振了,翻过来一看,是厉褚英的消息,一张坐在老板椅前的照片,坐姿很霸气。
「上班了。」
晏渡舌尖抵了抵嘴里含着的棒棒糖,拿着棒棒糖的小棍儿,打开摄像头,宿舍光线昏暗,他桌面上开了台灯,灯光问题让画质变得有些模糊,他舌尖探出小半截抵着粉红色的棒棒糖小糖球。
「吃糖呢。」
他又对着桌上的书,一手拿着笔。
「开始学习了。」
办公桌上,手机一振,对方回消息回得很快,厉褚英轻勾了下嘴角,漫不经心的拿过了手机,端过旁边的咖啡抿了口,一手点开了手机。
手一抖,咖啡洒在了白衬衫上。
“……操。”
办公室内传出一声低骂。
两人的消息来往变得多了起来,相处模式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厉褚英自己都没发觉,他要找晏渡时,不似以前那般不管晏渡有没有事,找他他就得在,找不着人就会憋一肚子火。
两人似处在一个倾斜的天平上,这个天平开始慢慢的回正。
厉褚英办公室内桌子上每天都摆上了花,每天下班,他都会把那束花连同花瓶一起带回去,到了下班时间,他看了眼手表,年底事儿多,忙了一下午,本想去找晏渡,今天晏渡考完了,可以接他去吃个晚饭。
他还没给晏渡发消息,先收到了溪汶清的消息。
溪汶清约他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最近溪汶清出了点事,和养的小男朋友掰了。
怎么掰的别人不清楚,厉褚英却是能感觉到他状态不怎么样,他知道点内情,知道他是被人给耍了,被骗了感情。
台球室内清了场,放着舒缓的音乐,溪汶清拿着杆擦拭了两下,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抽着烟靠着台球桌,说着感悟:“人要走之前,那都是有预兆的。”
“咱们这种人,谈感情太伤身,感情他娘的算个屁,哪有赚钱快活。”
厉褚英在旁边没怎么开口,他这一脸伤心欲绝的,跟得了绝症似的:“犯得着吗,不就一个男人。”
溪汶清叹了口气。
厉褚英:“比他年轻的比他好看的男人多的是,犯不着在一根歪脖子树上吊死。”
“他怎么能骗我呢……”溪汶清喃喃道。
“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厉褚英顿了一下,想起了晏渡,转而道,“不过也有例外,看你会不会挑。”
溪汶清:“……”怎么觉着他这话在内涵他?
“这一遭我是看明白了。”溪汶清自嘲笑了声,弯下腰击打桌球,“谈什么也别谈感情,伤感情,你跟晏渡最近怎么样?”
厉褚英掀了掀眼:“挺好的。”
“我看你挺喜欢他的。”
“他挺招人喜欢。”
“是挺招人喜欢的,这感情栽下去没几个不受伤的。”
“我跟你那不一样。”
厉褚英是挺喜欢晏渡,要说栽他身上了,厉褚英自认自己还是有理智在的,不会跟溪汶清似的被人骗钱又骗身,晏渡也和溪汶清那谁不一样。
两人休息间,溪汶清要了杯酒坐在边上休息区喝着,厉褚英玩得有点热了,解开了外套扣子,看到手机上有未读消息,打开扫了眼,姜听寒发来的,他和姜听寒是很久没联系了,突然看到他的名字,还生出一点陌生感。
这号忘了删了。
「厉哥,能见一面吗?」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把你当成哥哥,到现在我才发现不是的,对不起,这句话来得太晚了。」
「见一面吧。」
「之前的事,我想好好和你解释。」
厉褚英往旁边一滑,想点击删除时一条消息又跳了出来。
「我会和溪灵只是朋友,之前是为了帮她,因为她一直在被晏渡纠缠。」
「他是为了报复我,才接近的你,厉哥,我不希望你被这种人欺骗。」
厉褚英对这消息感到荒唐又可笑,什么叫为了报复他,才接近的他,晏渡明明是为了他的钱。
“厉总,去哪儿呢?”溪汶清看到厉褚英拎起外套往外走去。
厉褚英:“去找人快活。”
厉褚英没去找姜听寒,去找的晏渡,也不是兴师问罪,就是想见他,车子在A大校外停下,厉褚英正想给晏渡发消息,就看到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并肩走来。
宿舍考试结束,今晚608宿舍聚餐,到后来冯世镜女朋友来了,演变成了两个宿舍的联谊,冯世镜喝多了,今晚不回宿舍,衣服脏了,晏渡回来给他拿衣服,圆迁照顾人,溪灵跟他坐一辆车回来了,似有话要和他说。
两人沿着路边走,路灯有一盏坏了,冬天的天黑,两边树影憧憧,溪灵不禁往他边上靠了靠:“晏渡……你以前……”
“什么?”
两人走到了一盏路灯下,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晏渡往车瞥了眼,两人在车边停下了脚步。
溪灵吸了一口气,问:“你是不是喜欢过我?”
晏渡看着她,她也看着晏渡,又忙摆手道:“你别误会,我是……是听说的,我就是想和你说明白,我……我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
“知道了。”晏渡说,“不管你从哪里听说的,我都可以明确的回答你,不是。”
车窗隔音太好,厉褚英后面的话听得隐隐约约,听得清楚的是女生那句“我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窗外两人面对着面,他看到溪灵红着脸点了点头。
晏渡说什么了?
厉褚英手肘靠在了车门上。
一阵窸窣的声响,车窗外的动静忽而变得清晰了起来,连带着风声,还有晏渡那句“先回宿舍吧”,厉褚英抬起了头,窗外两人话音戛然而止,转过了脸,看向了车子。
车窗一寸寸的在厉褚英眼前降下,窗外两人的面庞慢慢在他眼前变得明亮了起来。
路边,晏渡和溪灵看着突然降下的车窗,车窗内,冷硬的侧脸轮廓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男人强大的气场散发着压迫感,俊美的面上神情莫测,他们和他对视上。
晏渡:“……”
厉褚英:“……”操。
溪灵“啊”了声。
晏渡从厉褚英的凤眸中头一回看到了震颤的神色。
车窗降下的这个过程似变得极其漫长,车窗下降的声音消散,寂静无声,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簌簌作响,气氛凝固。
晏渡嘴唇微动,正要说话,厉褚英别开了眼,车内手肘搭在车门上,绯红的耳垂和咬牙鼓动的咬肌在路灯下一览无余。
车窗又缓缓地升了上去。
晏渡:“……?”
车子发动了,轮胎碾压过地上的枯叶,发出嘎吱的声响,车子拐了个弯,疾驰而去。
晏渡反应了过来,他嘴角抽动了两下,背过身,低头捂住了脸,笑得肩膀颤动。
好可爱。
“你找人快活,就是来这儿快活?”溪汶清拎着酒杯在吧台角落找到厉褚英。
厉褚英扯了扯领带:“少废话,你不是不痛快,今晚就喝个痛快。”
姜听寒的话厉褚英没信,但翻出了之前查过晏渡的信息,发现里面是有过一栏,他曾经不在意,忽略过的事儿,晏渡是喜欢过女生,没跟男人谈过。
他没直接冲晏渡问,怕问着问着他脾气上来了,两人又吵起来。
晏渡又难哄。
厉褚英想自己调查个清楚,但今晚又着实有点被刺激到了——还在他们两人面前一起丢了个脸。
厉褚英喝酒能喝,上学那会溪汶清就喝不过他,今晚厉褚英这劲儿,奔着把他喝倒的架势来的似的,一时都让溪汶清有点怀疑失恋被骗感情的到底是他还是厉褚英。
“上一次咱们这么喝,是毕业那会儿了吧?”溪汶清把酒杯放吧台上。
痛快是痛快,就是他总莫名觉着厉褚英看他的视线有点诡异,溪汶清也是个人精,没把那话问出口,陪着他喝。
今晚没有月亮,天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还有一层雾气笼罩着,夜色都变得朦胧,夜里冷风刮得厉害。
晏渡来回跑了一趟,回到宿舍里,开了灯,给厉褚英发的消息还没回,他把手机刚放下,手机便响了起来,打电话来的还是厉褚英。
他接了电话放在耳边:“怎……”
随即,他听到了那边的音乐声,不算吵。
“你好,请问您认识这位机主吗?”
电话里面传来的是一道陌生的声音,他道:“这位先生在我们酒吧喝醉了,跟他一起来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能劳烦你过来接他一下吗?”
喝醉了?丢个脸羞耻成这样?
“我知道了,把地址发给我吧。”晏渡道。
挂了电话,晏渡套上了外套下了楼,宿舍门已经锁了,但也有法子出去,大学生夜里多多少少有不安分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晏渡费了点时间。
以厉褚英的性子,不太可能独自一个人在酒吧喝醉。但他在酒吧买醉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真说不准。
晏渡叫了辆车,直奔酒吧,司机看他一个大学生那么晚去那种地方,还多看了他两眼,晏渡忽略了他的视线,看向了窗外。
酒吧是一个清吧,里面人不多,也比较清静,晏渡走进去扫了一眼,没看到厉褚英,一名服务员走了过来,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晏渡道找人,服务员便和人联系了一下,道:“先生,你要找的人在楼上,跟我上去吧。”
守株待兔呢?
他扫了眼四周,隔了几秒,才抬脚跟上服务员,两人上了楼,楼上是一层包厢,清静许多,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这要么是厉褚英设的套,要么是别人设的套。
服务员打开了一扇门,里面黑漆漆的,晏渡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从室内传来了铃声。
“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清吧,请你放心,绝对没有违法犯纪的事发生。”服务员把房卡递给他道。
晏渡道了声谢,拿了房卡抬脚走了进去,房间里插上房卡,灯亮了起来,晏渡往里走,看到了床上的身影,厉褚英大字型躺床上,手脚打开,皮鞋外套七零八散的扔在边上,一看就是他自己脱的。
房间里的灯刺眼,厉褚英抬起手在眼前挡了一下,没睡,放下手时惺忪的睁开了眼,眸中还有醉意,半阖着眼帘望着晏渡。
晏渡走到哪儿,他便随着转到哪,跟看逗猫棒似的。
“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晏渡在床边坐下。
厉褚英沙哑的嗓音问:“晏渡?”
晏渡应了声:“嗯。”
厉褚英伸出手,捞了一下,捞了个空,晏渡坐过去,厉褚英抓着他手腕,指腹在他手腕上摩挲,又蓦地掐了他一下,晏渡“嘶”了声。
“你怎么还挠人呢?”
厉褚英手肘撑着床支起身,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揪着他衣领,前后晃了晃,语气里酸涩道:“你都跟我谈情说爱了,怎么还能跟别人灯前月下?”
晏渡:“我什么时候,跟别人灯前月下了?”
厉褚英指着他骂:“臭不要脸的。”
晏渡:“……”
“我他妈缺你一个男人?我想要,什么人没有,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一天天的就想跟我掰,我说什么了吗?恃宠而骄,脾气还那么大。”厉褚英越说越委屈,委屈到火大,嗓门也大,“还不跟我睡,你想跟谁睡啊?啊?早计划着走了是吧?我告诉你,没门……你不喜欢的,我都改了,你还是要走……晏渡,你怎么这么难哄……你不是想要钱?我有的是钱……”
“我不要钱,我也没要走。”晏渡低声道,没跟醉鬼讲道理,“你先撒手。”
“我不撒你能拿我怎么着?”厉褚英的脑袋砸在他肩膀上,低头又气又恼又委屈,跟大狮子撒娇似的,一边让人走,一边又抱着不撒手。
“撒手。”
“不撒!”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晏渡停了一下,乐道:“行,你抱着吧,一晚上都别撒,明早起来别嫌丢人。”
“你又要去找那个女的是不是?”厉褚英含糊道,“我告诉你,没门儿!”
晏渡:“……什么女的?”
弄了半天,晏渡才弄明白,他气笑了:“你听人说话还带截片段的?我后来说没说,我对她不是那个意思?我又什么时候跟她表白了?”
不仅截片段,还泼脏水呢。
他又不是八爪鱼,还要给每一个爪找个对象。
“我这里难受。”厉褚英指尖戳了戳胸口,“别冲我喊!”
分明他声音更大。
晏渡看他戳心口的动作,又有些无奈,跟他生气都气不上来了:“为什么难受?”
“我难受,疼。”厉褚英攥着他手放心口,让他给他揉揉,“你跟我吵架我也难受,我看着你来气。”
晏渡哼笑了声,喝醉了都还能气人。
“可是我他妈又跟中了邪一样的想见你。”厉褚英又说,见着他他又不气了。
晏渡笑顿在唇边,掌心下的心脏跳得很快,厉褚英覆盖在他手上,凤眸眼尾泛红,凌厉都散去了几分,说那些话时霸道中又透着几分小狼崽子似的可怜。
“想见谁?”晏渡低声问。
厉褚英:“晏渡。”
“嗯,在呢。”
厉褚英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晏渡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想见他。
操,真他妈的……
晏渡双手捧着厉褚英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语调不似平时散漫的嚣张劲儿:“不管你明天早上还记不记得……”
他现在就想说,“听着,厉褚英,我没喜欢过她,也没喜欢过别人,更不想要你的钱——你身上对我还有吸引力的,是你自己。”
晏渡想要的答案,到今晚,已经没有了纠结的意义。
厉褚英愣愣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一个醉鬼能给他什么回应,听没听明白都不知道,晏渡坐在床边,问他听没听见。
“听到了你就点头,没听到我就再说一遍。”晏渡道。
厉褚英眸子涣散的看着他,片刻后,摇了摇头:“你说什么?”
晏渡笑了:“你他妈是真醉还是装醉?”
厉褚英很久没有喝这么多了。
第二天醒来时,都到午后了,他躺在床上睁开眼,还晃了晃神,身上很清爽,房间里也没有酒味,脑海里浮现了某些画面,他倏地坐了起来,低头一看身上,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浴袍。
旁边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他心下一松,去摸手机时,又蓦地看到了桌上一张卡,刚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卡下面压着一张便利贴,便利贴上的字迹厉褚英很熟悉。
[钱还你,利息算在里面了,我上午的车,先回家了——日安。]
回家了……
晏渡回家了?
晏渡昨晚真的来过??
厉褚英捏着那张纸条,醉酒后遗症,头疼得厉害,他手指发着颤,额角青筋鼓动,又看向了桌上的卡,翻找起了手机,手机在沙发上响起。
助理打来的电话,厉褚英把电话挂了,从通讯录里找到晏渡的号码,他拨通了过去,号码还没被拉黑,打得通,但是没人接。
他又打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厉褚英看着桌上的卡。
几个意思?跟他算清楚?昨晚又吵架了?还是打起来了?
这房间也不像打过架的样子。
厉褚英情绪到了某个巅峰值,反而冷静了下来。
又跑了。
他闭着眼仰头靠在沙发上,咬肌那一块动了几下。
司机的电话打了过来:“厉总,今天下午两点有个会议需要你参加,你醒了吗?”
“嗯。”厉褚英问他,“晏渡的老家在哪?”
高铁上座无虚席,晏渡坐在回老家的高铁,戴着口罩,压低了鸭舌帽,闭着眼半梦半醒的睡着。
昨晚一晚上没睡,困得不行了。
第56章 做贼心虚
年底这阵的票难抢,客流量大,抢票的人多,晏渡的票是提前定的,全程三四小时的高铁,打个盹的时间就到了。
晏渡没睡实,车到站前半小时醒了,他摸到手机按了两下,手机没电了,晏渡拿充电器充了会电,高铁到站,他拿着东西下高铁。
他没带太多东西,只拿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还有手提袋,随着人流下了高铁,手机开了机,上面有他爸打来的电话,还有一个陌生号码和厉褚英的几个电话。
昨晚在他说完那话没多久,厉褚英就吐了,跑卫生间里吐了好一阵,晏渡这会想起都还觉得好笑。
这时机挑的还挺是时候。
喝醉了又可怜又可爱的,让人想欺负又想疼。
他回了个电话过去。
会议室内,幕布上投影着ppt,桌子末尾,厉褚英手搭在桌上,面上喜怒不形于色。
这位年轻的总裁接收公司以来,雷厉风行的做派在大家心底非常深刻,本事也不小,心思深沉,对下属不是和蔼类型,但能力手段很叫人信服,他很有商业头脑,也具备足够的敏感度。
这会儿他的神色深沉,周围散发的低气压让会议室里各位都提起了精神。
一场会议开展到半程,厉褚英手机在兜里振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招手让身后助理上前,低声对他吩咐了两句,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重新合上,隔绝了会议室内的视线。
电话接通,高铁站内,晏渡站在站台:“厉总?”
厉褚英“嗯”了声:“你回家了?”
“还没,在车站。”晏渡说,“头还疼吗?”
厉褚英说没事了,声音听着寻常,他问他打了电话为什么没接,晏渡高铁上手机调了静音,没听见。
“这样。”厉褚英语气听着是理解明白了的意思。
昨晚的事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口吻怎么说呢,不像还有事,又不像没事了的样子。
“你……”晏渡听到那边有人叫了声“厉总”,“在忙吗?”
“嗯。”
晏渡手机没充多少电,和他聊了没两句便挂了电话,拨通了晏父的电话,晏父前阵子忙,腿伤又复发了,今天没来。
“阿行已经在车站等着了,刚给你打了电话呢,说你手机关机了。”
“知道了,我看一下。”
那串陌生号码,便是他那弟弟的电话,他回拨了过去,那边的人接了,清冷的少年音道:“我和升泰在出站口。”
晏渡到了出站口,一眼扫了过去,他走得不快,在人群里找手里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的人,衣摆被人扯了一下,他停下脚步,一个到他下巴高的少年站在他身后。
晏衡,晏家老二。
他旁边一个矮一点的,是晏家老三,晏升泰。
这两人很好认,他们脸上五官不是非常像,但给人感觉透着些许的相似感,神态以及身上穿着,都是一挂的,不过一个白皮,一个黑皮。
晏衡挂了电话,伸手去帮他拿行李。
“我拿吧。”这三人里,就晏渡一个成年人,他把手机塞进兜里,看了眼那两兄弟。
老二晏衡今年高一,话不多,性子沉默寡言,清冷板正,老三晏升泰初二生,活泼点,叫了声“大哥”,三人一块往外走,晏渡和两人中间隔着一胳膊的距离,这中间填满的是生疏。
这个车站比晏渡上站的地方破旧不少,而这车站,离晏渡到家还要坐一段距离的车。
“这边儿!”停车处有人招了招手,晏衡领着路往那边走。
这是晏衡他们今天包的车,是他们村的人,在乡下专程开车拉人的,男人穿着身黑色皮衣,很拉风。
“两年没见着了你,回来气质都不一样了。”
两兄弟话少,男人却是话多,晏渡坐在副驾驶,皮衣兄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了多少,人很健谈,一路上和晏渡搭着话:“你不回来,今年晏叔那腿,这年都不好过,家里总归还是要个顶事儿的。”
车子从平坦的柏油路,慢慢开进了不太平坦的水泥路,地面坑坑洼洼,这两天下了雨,泥水四溅。
窗外的风景也逐渐变得朴素,冬日的田野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稻草,车子开进了乡村小道,停在了一栋房子前,下车时皮衣兄还热情的帮他搬下了行李。
一个中年男人支着拐杖站在门口。
晏渡看到他,霎时间明白了老三的黑脸遗传了谁,男人脸上挂着笑,在晏渡拉着行李箱走过去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高了!”晏父粗着嗓子着,“身板结实了,阿行,帮你哥拿行李啊。”
“不用,先进去吧。”晏渡转头看了眼少年,“你扶一下……爸。”
在他过往的成长里,这个字眼对他并没有任何的特殊含义,跟个标点符号差不多,说出口时不太熟练的顿了一下。
“嗐!不用扶,我身体好着呢!”晏父一摆手,“还没吃东西吧?菜都还热着呢。”
家里一共四口人,兄弟三和一个老父亲,家里还置办得有模有样,老二带着晏渡去了他的房间,房间这两天打扫过,窗户开着透气。
“床上被子都是新的,没用过的。”老二说。
房间在三楼,是原身以前睡过的房间,楼层高点安静,窗外电线杆上站着鸟,低头啄着自己的翅膀羽毛。
晏渡在老二出门时叫住了他:“给你们带了两件新衣服,你拿下去和升泰试试吧。”
老二脸上诧异了一瞬,还是少年,再怎么老成,也没完全的掩饰得住神色,晏渡发觉,这种事可能不是原身会做的事。
衣服是三件羽绒服,老二和老三试了试新衣,晏父坐在边上道合适。老二抿了抿嘴,老三一个黑脸小少年面露羞赧,穿上新衣服自是高兴的。
“先收起来,等会别弄脏了,我的晚上再试。”晏父道,“先吃饭。”
两小的回房间放衣服,晏父才问晏渡:“这衣服多少钱啊?挺贵的吧。”
“不贵,打折买的。”晏渡道他能赚钱。
晏父点头应了两声,没有再问,脸色却有点心事重重的。
他有事儿藏着没说,晏渡没来得及问,楼上两兄弟下来了。
饭后,老三蹲在院子里洗碗,晏渡走过去蹲在他边上,老三不让他上手,晏渡和他聊了两句,两人熟络了些,晏渡又问了几句家里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