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陆巡稍微松了松箍着他的胳膊。
“我说过,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陈也嗓子已经哑了,他盯着地上的男人。
“我没去你们学校了,我过来这里俱乐部办点事情。”男人瘫坐在地上,擦着嘴边的血迹,眼里带着害怕,“我马上走行不行?”
陆巡皱了皱眉,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陈也在操场上打到警察都来了的那个人。
陈也看着地上这个满脸是血,跪着抱着着头看着很凄惨中年男人。
但这点伤算什么。
他只要看见这个人,就恨不得这个人跟他爸一起去死。
可是这个人就算死了,他爸也回不来了。
陈也咬着牙,一寸一寸硬生生的嘴里升起血腥味给咽了下去。
他想起在医院查出那个病,医生说是遗传。
但当初曹立说他爸出事是意外。
“陆巡。”陈也哑着嗓子开口。
“嗯。”陆巡应声。
“我没事。”陈也拉了拉陆巡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我有事跟他谈谈。”
陆巡看着他,确定陈也情绪冷静下来后,才松开了手,“我就在出口等你。”
“行。”陈也点头。
随着陆巡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曹立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在上一次不小心碰见陈也,他就知道这小子是真的想打死他。
警察都差点没拉住的人,他真的不想惹。
更何况他心里有愧疚,他没办法真把陈也当做一个无缘无故上来殴打他的一个陌生暴徒。
陈也抬脚朝前走了一步。
曹立立马下意识屈着腿,蹬着地把身体往后困难的挪了挪。但他身后是是一整排车,他躲无可躲。
陈也走了过来,曲着一条腿,蹲在了他面前。
地下停车场光源惨白,这么直直的打下来,陈也脸上一半都在阴影里。
陈也其实跟他爸长的不太像,但曹立依旧不敢看陈也的眼睛。
陈也盯着曹立的脸。
曹立以前更胖一点,现在瘦了,可能是年纪上来了,整个人有些脱相。
曹立是他爸的拳击经纪人,跟他爸关系很好。以前他爸打完比赛回来,身边总是跟着这个有些胖的叔叔。
曹立每次来还都带吃的,所以小时候的陈也很喜欢他。
但这一切全在他爸死后的没几天都变了。
一直躲着他的曹立,跟说要处理事情一直跟着曹立在一起的他妈。
他也许预感到了,但他没愿意相信。
那天他上完学,回到家,看着整个被搬空的房子心里就止不住的发慌。
他扔了书包去外面牌馆里一家一家的找他妈的人,又一遍一遍的拨着曹立关机了的电话号码。
在天黑前他回到了家,看着散落的衣服,倒在地上的桌椅,以及被碰掉在地,踩上脚印的奖牌。
那是他爸一场场打下来的奖牌。
陈也跪在这些奖牌面前,狠狠的擦去像拍上的那些脚印,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恨。
陈也知道他妈心根本不在这个家,他妈长得漂亮,喜欢打牌多于喜欢他。
所以他爸出去比赛,就把他托放在程进东他们家跟着一起吃饭,根本不指望他妈会做饭。
可是这一切都无所谓,他妈不做饭也没事,没了他爸,以后他会养他妈的。
但他没想到,他妈早就跟曹立混在了一起。他爸才死几天,就拿着他爸所有的钱一起走了。
他妈还不忘一个电话打去了他奶奶家,让一个老太太一个人从乡下坐半天的火车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一路路的问人来到了这个早已经空了的家。
陈也打开被敲响的门。
看着一看见他就抱着他哭的停不下来的老太太的时候心像是被人打碎了。
“陈也……”曹立擦了把嘴边的血,撑着坐直了起来,“我——”
“我爸心脏是不是有问题。”陈也看着他开口问。
曹立明显怔住,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陈也睁大了眼睛,拎住了他的衣领。
当初说他爸的死是意外,但曹立这个反应真的是意外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曹立被勒的喘不过气说。
“我爸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陈也收紧了抓在他领口上的手。
“那是比赛!全程监控!”曹立抓住了他的手腕,拼命往外扯,“医生上去抢救了!但没成功!真的是意外,我没骗你!”
“意外?”陈也双眼赤红,他抬手一拳打在了曹立脸上,“意外你们他妈在我爸身上买了双倍赔偿险!意外你直接把我爸烧成灰!意外你不让我看我爸最后一眼!你知道他心脏有问题!还让他上擂台!现在人没了你给我谈意外!”
陈也有些控制不住冲上脑子的愤怒,一拳一拳完全不管不顾的捶在了曹立脸上。
曹立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了一口血。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被打死在这。曹立咬着牙,挣扎着朝着陈也肚子踢了一脚。
陈也根本没防备,他也根本没想着防备,撑着地站起来,他再次朝着曹立脸上打了过去。
“是你妈!”曹立终于找机会喊了出来。
陈也顿住,挥到一半的拳头停在了曹立脸上一厘米的地方。
男人挣开了他的手,恼火大喊:“赔偿险是你妈买的!进殡葬馆也是你妈签的字!是她同意的!”
陈也紧握成拳的手有些抖,他有一瞬间都听不到自己开口说出来的话。
“我……我妈呢。”陈也问出口的声音很轻。
“不知道。”曹立脸上出现懊恼的神色,他朝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我们后来吵架,她拿了钱跑了。”
陈也盯着他没说话,好半天才又开口:“我爸他自己知道不知道他……他心脏有问题这事儿。”
“他知道。”曹立叹了口气,“但他没时间去检查,也没去检查。查出来就得吃药,大部分心脏病的药吃了就没法打比赛了,尿检过不了。”
“你妈把你上初中的钱偷去打牌了,你爸知道自己情况,但他没办法,他自愿上的台。没有任何人逼他。是你爸自己想赚那钱,他要是不想上台,谁能逼他?”
“小也,我是对不起你,但赛不是我逼的他上的。”
陈也耳边开始出现一阵阵的耳鸣。
曹立最后又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
“你们都脱不了关系。”陈也最后说。
“是,我承认我有错。”曹立跪在了地上,对着他,“你爸的事是我错了,我跟他也是兄弟,我一直在后悔,是我对不起他。”
他爸才没有这样的兄弟。
曹立看着陈也,犹豫着开口:“小也,我犯的错,你打我这两次够还了吧?我们俩就算两清行不行。你不知道,彭勇他们在圈里放了话,我真的不好过,你跟他说说,给我——”
“滚。”陈也说。
曹立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我让你滚!”陈也又握起了拳头。
曹立立马捡起地上的文件,一瘸一拐的爬上了远处自己的车。
汽车发动,飞快的离开了这片逼仄压抑的地方。
陈也看着车开走,抬手捂住了开始一阵一阵发痛的胸口。
眼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眼泪落了下来。
陈也开始吸不上气,他撑着墙,弯下了腰,张开了嘴狠狠呼吸着空气。
陆巡偏头朝着停车场里面看着。
但这个停车场太大,别说看,连听都听不见动静。
“那是你朋友吗?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他,递过来一支烟。
“不用。”陆巡拒绝。
“戒烟了?”司机脸上有些吃惊,“你厉叔以前怎么说你也没听啊,什么时候戒的啊。”
“同桌不爱闻。”陆巡说。
“哟,女同桌吧。”司机笑了笑,倒也没继续多问,只是看着陆巡一直看着的那个方向有些担心的说,“你朋友那手可下的不轻,别把人打死了。”
陆巡皱了皱眉,没说话。
陈也是个很有数的人,无论是做事还是对人。
虽然平时脾气有些急,但陈也比这个年纪的大部分人其实要成熟很多。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做了什么让陈也失控成这样。
一辆车从远处有些不稳的开了过来,开得非常快。
冲出这边出口的时候,陆巡扫了一眼,看清了驾驶室里那个糊了一脸血的男人。
陆巡立马转身朝着停车场里面冲了进去。
“哎!陆巡!”司机连忙跟着推开门,下了车。
但就这一下功夫,已经看不见人了。
这个停车场区域很大,陆巡从电梯那边过来出口的时候没有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
陆巡最快的速度喘着气跑到B区,看见了前面扶着墙站在墙边的陈也。
“……陈也。”陆巡慢慢放缓了脚步。
陈也回过头,脸色有些白。
陆巡拧住了眉头,走到了他面前。
陈也呼吸明显不对,陆巡抓住了他的胳膊:“能走吗?”
“我没事。”陈也摇了摇头。
他一点都不想动。
陈也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陆巡站住了。
他今天才真正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有心脏病。
太疼了。
“你……”陆巡看着他。
“让我……”陈也稍稍弯腰,头抵在了陆巡胸口,“让我撑会儿。”
雨是从快中午的时候下起来的, 越下越大。
车窗外的雨流连成一片,外面的世界在雨幕下变得有些扭曲。
“咱们去哪儿?”司机看着后视镜,从里面小心打量着坐在陆巡旁边的那个男生。男生偏头看着窗外, 脸色苍白,放在膝盖上半握成拳的手关节上全是已经凝固了的血痂。
陆巡从后视镜对上了司机的视线, 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司机挪开了眼睛, 专心开始开车。
陈也偏过头看他。
“怎么了?”陆巡也看着他。
在停车场陈也呼吸缓过来之后,就跟他说了句走。
但陈也现在的状态, 明显还是没回过神。他不太放心把人给放回去。
“没什么。”陈也又转了回去。
去陆巡家挺好的,他现在呼吸还稍微有点问题, 别一回去看见老太太, 又想起这些破事儿在一个气血上头给晕家里了,估计得把老太太吓坏。
车停在了陆巡公寓外。
陈也叹了口气, 他要是没认识陆巡, 这会儿估计只能找个网吧一个人呆着。
但他现在挺难受的, 没人在旁边说会儿话, 估计会更难受。
陆巡打开了门, 一条又胖了不少的小黄狗蹦哒了出来。热情的摇着尾巴, 贴着陈也的腿呼哧呼哧的蹭着头。
陈也鼻子有些酸,想起他爸经常带着他一起在巷子口抓着路过的狗喂饭。
陈也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但对着一条狗哭的场面也未免太难看。
“脱鞋。”陆巡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陈也脚边, 再直起腰来, 陈也转身抱了过来,死死搂住了他的肩膀。
陆巡愣了一下, 保持着微微弯着腰的姿势没动。
因为弯腰的关系, 他的下巴正好放在了陈也肩上, 脸边紧紧贴着的是陈也的头发。
陈也头发跟他人很像, 带着独属于陈也的韧劲。
陈也哭出来的时候,他缓缓伸出了手轻轻拍在了陈也后背。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直到陈也的哭声慢慢消失。
“别拍了。”陈也闷着声音说,“你他妈哄小孩儿呢。”
陆巡停下了手。
过了一会儿,陈也吸着鼻子放开了搂着他肩膀的手,两人视线相接的时候,陈也偏开了头。
当着人哭已经够没面子了,在让人看自己哭的一塌糊涂的脸那他脸也别要了。
“你……”陆巡在他脸上扫了一眼,没忍住伸出手,在他发红眼下擦了擦。
直到看着陈也带着复杂看过来眼神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停住了手。
陈也看着他,自己抬手抹了一把脸,问:“怎么不摸了,洁癖突然犯了?”
“我没……”陆巡想解释,但看着陈也一脸你说吧我肯定不信的表情停住了嘴,接着叹了口气才说,“是,我马上要去洗手了,你也去洗洗脸吧。”
“诚实点多好。”陈也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洗手间。
陈也打开水龙头,撑开已经僵硬的手,骨节上全是已经凝固了的血痂,他把手放过去冲着。
接着看着手上暗红色的血被一点点稀释。
过了一会儿,陈也抬起洗干净了的手摸了摸自己眼下,陆巡刚刚触过的地方。
陆巡怎么回事他不知道,可是他竟然不光不反感陆巡摸他脸,他还挺喜欢陆巡摸在他脸上的感觉。
陆巡指尖带着温热,轻轻的划过他眼下的感觉很舒服。
很奇怪,要是别人敢伸手往他脸上摸,估计他能拿刀把人手剁了。
陆巡站在厨房等着水烧开,倒了半杯水,放了块方糖,接着又掺了半杯冷水。
陈也出来的时候眼眶已经没那么红了,只是脸上看着有些疲惫。
陈也靠躺在了沙发上。
陆巡把水递了过去。
陈也伸手接住,温度刚好的水杯在手心里握着里显得很暖和,陈也低头喝了一口,尝到味道的那一瞬间,他愣了一下,抬起头乐了,“糖水啊。”
“嗯。”陆巡点头。
“你真当哄小孩儿呢。”陈也笑着靠在了沙发上。
“嗯。”陆巡一边说一边抬手把旁边拿过来的医药箱放上了茶几。
“干嘛?”陈也看着他。
“手。”陆巡说。
“什么?”陈也没反应过来。
陆巡指了指他握着水杯的手。
陈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因为揍人揍的太用力了,他手指骨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
“没事儿。”陈也放下水杯,不在意的甩了甩手。
陆巡拿着药膏看着他没说话。
“那不然这里给涂一下吧。”陈也犹豫了一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这里我感觉有点痛。”
手指上的淤青破口他倒不是很痛。只是曹立朝着他肚子上踹他那一脚他一点儿防备没有,这会儿回过神来感觉肚子那儿一点儿力都不能使,稍微绷一下都痛得不行。
陈也掀开衣服,看清伤口后陈也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比手指上的淤青严重多了,甚至比陆巡上次按在他胸口的那片淤青还要吓人。
但毕竟肚子比不了胸口,肚子那儿没骨头,他连挡都没能挡一下。
曹立是个成年男人,全力踢出的一脚。他没被踢吐已经算是身体素质好了。
陆巡看着陈也肚子上那片伤口好半天说不出话,半响才皱了皱眉开口,“他怎么打到的?”
“没注意。”陈也也很无语,“靠,他穿的钉鞋吗?”
陆巡没说话了,沉着脸把药膏挤了出来,直接用手涂了上去。
他刚涂了一小块。
“嘶——”陈也抓住了他的手,痛的拧住了眉,“手上有没有点数啊?不行我自己来吧。”
“这药得揉上去,不然你明天别想动了。”陆巡皱着眉说。
“……靠,来吧。”陈也咬了咬牙,仰起头闭上了眼。
陆巡看了他一眼,稍微放轻了手。
陆巡手是放轻了,但架不住这药开始发挥作用。他肚子那块儿本来就疼得不行,这药不上去没一会儿就跟要烧起来似的。
陈也烦的好几次想要撂挑子说不涂了,但最终还是要面子没说出来,只是咬着牙哼哼了几声。
等陆巡涂完他已经出了一满头的汗,脑子也疼清醒了。
陆巡收了药,抽了两张纸贴在了他脑门上,偏过了头去整理医药箱。
陈也叹了口气,擦着头上的汗坐直了起来,这才看见陆巡左脸边那一小块淤青。
“你脸上怎——”陈也问到一半停住了,他想起来这伤是自己弄的了。
“我没事。”陆巡关上了药箱,看着他,“我涂过药了,没你叫的惨。”
“我什么时候叫了,我哼哼两声都不行了。”陈也啧了一声,扯着嘴角笑了笑,但又很快沉默下去。
陆巡看着他,坐在了他身边。
陈也偏头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来,低头看着脚边睡着的狗,声音很轻的开了口:“我不是说过我爸也是打拳击的吗。”
“嗯。”陆巡应了一声。
“我刚刚打的那个人是我爸以前的经纪人。他负责联系了解各种赛程情况。”
“他在我爸死后,拿了我爸的赔偿金,和我妈一起跑了。”陈也用很短的一句话简单的说完了。
但陆巡紧抿着嘴,下颌线因为咬着牙的缘故绷紧了。
他总算知道陈也为什么会失控成这样。
“我在学校打的人就是他。”陈也仰头把杯子里的糖水喝光了,继续说,“那天上体育课,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我以为他们跑到了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但是他就那么出现了,说什么痛苦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什么的都是扯淡,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好像就回到了当时发生那些事儿的时候。”
“我明白。”陆巡说。
“我挺恨他的。”陈也偏过头看着陆巡。
陆巡蹙着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手搂住了陈也的肩膀。
这样的事是任何语言都带来不了的安慰,他没办法对陈也说什么没事了,过去了。
但他想告诉陈也,我会陪着你。
“至于……我妈。”陈也眼里出现了很复杂的痛苦,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偏过了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想她。”
“那就不想了。”陆巡说。
“那想什么。”陈也转回了头。
陆巡看着他的眼睛,就这么一会儿,陈也眼泪就憋了回去,除了下眼睫毛有些湿润什么都看不出来。
陈也真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
“想点吃的。”陆巡站了起来,“吃什么,我给你做。”
“吃的啊,我现在就想吃点冒热气的,暖和的。”陈也想了想,“就面吧,你上次下的那种就行。”
“好。”陆巡点头,起身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陈也仰着头靠躺在沙发上,用力闭了闭眼,接着长长的出了口气。
躺了一会儿,他自己整理好情绪后,站了起来,朝着厨房走了过去。他不想一个人呆着。
面做出来很快,陈也过去的时候,陆巡已经在往外捞面了。
“冰箱里鸡蛋都给你了。”陆巡说着把碗放在了他面前。
“几个。”陈也问。
“一个。”陆巡说。
陈也笑了笑,拿起筷子,低头吃下了第一口面,接着再抬起头说:“我感觉我好像忘了点什么。”
“嗯?”陆巡双手撑在厨台上看着他。
“操。”陈也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手机上明晃晃的显示着三十二个未接来电。全是程进东打的。
陈也:“……”
陈也打开手机,看见了程进东发来的消息。
——你说要一大桌子菜,我就按你规格点了啊。
——嘿嘿,老板说我点太多出去采购了。
——快来,菜上了一半了!
——不是你俩去哪里上厕所?
——点的太多,我突然发现我钱好像不够……
——没开玩笑,陈也你他妈赶紧过来!
——操!他们说给不出钱就让我去洗盘子了!
——你俩就算掉厕所里了也该出来了吧???
——陈也!我们十七年的兄弟情!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来的!你一定要来啊!
——等你!
这段消息是一个小时之前发过来的。
这堆消息下面有一条最新消息。
——他们后厨的水好凉,更凉的是我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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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让程进东点菜这回事儿陈也早忘了, 脑子在看见曹立后就直接被熊熊烈火烧的什么也不剩。
陈也按了按屏幕上程进东的名字,迅速回拨过去。
电话刚接通。
“渣男!”程进东异常悲愤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还能想起我啊?你怎么不干脆明年再给我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陈也说。
“老子盘子都刷完了你还过来个球啊!”程进东喊, “一个厕所直接上失踪!你就算去南极上厕所也得有信号吧!”
“……”陈也顿了顿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到家了, 我都回来好一会儿, 真等你我人都凉那儿了。”程进东哼哼着不满,接着皱了皱眉, 又问,“你声音听起来怎么不对啊?”
陈也沉默了一瞬, 说:“我碰见曹立了。”
程进东那边呼吸都停了一会儿, 接着就对着曹立这个名字骂上了。骂的非常大声,非常难听, 难听到程进东他妈都踢开门进来开始骂程进东。
陈也听着程进东被打的饶命声, 没忍住笑了笑, 低头夹了一筷子面吃了。
他家的事儿程进东都知道, 甚至大多数时候是程进东陪着他一起度过的。
程进东跟他一起生气, 一起愤怒, 一起躺着空旷的房子里陪他,一起靠在天台看太阳升起落下。他们就像是亲兄弟, 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兄弟。
电话那边开始了混合双打, 陈也啧了一声, 点了录音,录了半天程进东的惨叫声才挂了电话。
陈也放下手机, 看向了还撑着手臂看着这边的陆巡:“你就别笑了, 显得我俩故意忘的。”
陆巡收了笑容:“我是真忘了。”
陈也点了点头:“我也是。”
很多时候陈也并不是一个笑点低的人, 陆巡看着也不像随时能笑成傻子的性格。但两人凑到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好笑。
陈也看着陆巡控制不住的嘴角, 先他一步没憋住,笑出了声。
陆巡笑的一手撑到了锅盖上,上半身跟着滑了好一段,前面就是一排他挂的整整齐齐的杯子,陆巡最后靠着手长,伸手一手抓住桌子边缘,这才定住。
陈也看着陆巡脸上难得出现的惊恐表情,笑的更停不下来。
这一通笑笑到最后实在是陈也的肚子扛不住,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停下。
陈也胸口里那层像是被塑料层蒙着的闷气,也跟着这通笑笑了大半出去。
陆巡看着陈也轻松不少的脸,把面碗朝他面前推了推:“快吃吧。”
面有些凉了,但还是非常好吃。
陆巡看他开始吃,转过身又开了火,准备给狗做午饭。
陈也吃完坐到了沙发上,拿着手机拍着脚边自己追着自己尾巴的傻狗看着。
“过来。”陆巡做好狗食,放在了狗惯吃饭的地方。
傻狗尾巴也不咬了,忙不迭的就朝着自己饭盆跑了过去。
陈也啧了一声,放下了手机,抻了抻腰,靠在了沙发上。
肚子上的钝痛好了很多。
陆巡这药刚一上肚子时候碰着伤口火烧火燎的,但就这么一会儿,只要不动,肚子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药膏微微发着热,挺舒服的。
陈也开始觉得有些困,他偏了偏身体,躺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我躺会儿。”
“去床上。”陆巡走了过来。
“就这儿。”陈也闭着眼睛说。
陆巡看着已经侧躺好了的陈也,陈也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唇色发白,眉头微微蹙着,看着很疲倦。
陆巡转身上楼拿了条毯子下来,盖在了陈也身上。
陈也半睁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抓着毯子,弓着腰,稍微往上缩了缩腿,侧睡着的半张脸埋进了毯子里。
陈也这觉睡的不是很好,他梦见了很多事。他爸把他扛在肩头走过那条小巷子说让他快点长高、他第一次打架爸沉着脸说教他打拳不是用来打架的、他又考了一百分回家他爸摸着他的脸笑着说他以后会有大出息、还有……他爸最后那次去打拳,出门前他让他爸这次回来给他带个拳套,他爸笑着答应了,说给他带个最好的。
最后的最后,他爸背对着他一直往前走,就在那条他平时走了无数次的小巷子,但这一次小巷子却像是永远都走不完,他拼命的追上去,却怎么都追不到。
他一边追一边喊,他爸一次都没回头。
睁开眼的那瞬间,陈也才猛然意识到是在做梦。
他偏过头,看见了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陆巡。
陆巡微低着头,靠着沙发脚那头坐着,手上捧了本书。
陆巡在陪着他。
陈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掀了身上的毯子坐了起来。
正在看书的陆巡回过头看见他坐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书。
“醒了。”陆巡把茶几上的水杯递了过去。
陈也接过喝了一口,抬手在脸上抹了抹,开口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几点了。”
“六点多。”陆巡说。
“你怎么不喊我。”陈也放下杯子。
“嗯?”陆巡看着他。
“该做卷子了,陆老师。”陈也站了起来。
平时上课一般是下了晚自习十点多左右是定的补习时间。周末定的补习时间分别是上午七点,下午一点和晚上六点。今天一整天都没干正事,还不写,学校放假发的卷子该做不完了。
陆巡看着他,有些犹豫,“今天……”
“马上期中考了。”陈也眯眼看着他,“前五百名可是你给我定的,你不会忘了吧?。”
陆巡笑了笑,也站了起来,“走。”
陆巡家里这张书桌很大,所以陈也大部分东西都放在这边。而且卷子本子书放在陆巡这里,他从来就没担心找不到过,但放家里的卷子经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