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是顾潇和孟念巧，孟念巧还想挣扎着跑过来，但是被顾潇缠住了两条腿。
“我们在这里这么久，把所有地方都检查了一遍，现在就差掘地三尺了。”
林景微微挑眉，问道：“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们发现了发生变化的区域大概十几亩，而这片范围之内的所有生物都发生了一些改变，植物和动物……所有动物都精神萎靡不振，但是除了精神萎靡不振外，他们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那些人甚至只是觉得是自己太累了。”
金衍看着果树上挂着的橙子，橙子的个头比他曾经见过的橙子都要大，果形完美，颜色橙红，外表皮反射着诱人的光泽，这些果实看起来十分美味。
但是也仅仅是看起来诱人，他们已经尝试过了，这些橙子有着和它们外表完全不匹配的难吃口味，又酸又苦，咬上一口都能吐上半个小时。
“那些植物也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异，表现为果实的外表变得更大更加诱人，同时也变得十分难吃。”
林景：“这不是和最开始收到的资料差不多？”
金衍揪起来一根绿色的狗尾巴草放进了嘴里，结果发现那个草也没有正常的草腥味，而是一股类似呕吐物的恶心味道，他刚放进去，就呸呸呸地吐了出来。
看着那根绿色的草，他又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排除了邪神信徒和邪神相关物品的可能了，可能是一些异种导致他们变成了这样。”
“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能导致人类精神萎靡不振、植物变异的异种太多了。”
他无奈地说道：“比如深色怨蝶，它们可以吸食动物的精神，翅膀上面的鳞粉落到动植物上面后，动植物就会发生畸形变异的生长……我们也只能一个一个的去排查。而且我还觉得，它还可能是我们没有遇到过的异种，但是现在它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特性来，我们也找不到突破口。”
“那确实是十分麻烦。”
林景听完也觉得很棘手。
金衍叹了一口气：“唉，估计我们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没事，等我有空了来看你们。”
挂完电话后，林景又点开特管局的app看了看，他有轻微的强迫症，不允许手机桌面上有任何一个未读的信息。
app里面显示了他的“蛇人任务”已经完成了，本来他还应该提交调查报告存档的，但是那会儿，他和西雅先生睡觉去了，所以所有的调查报告都是黎元胜和邹飞英写的。
“7月x日，天气晴，记录人黎元胜。
我们成功进入尤卡坦公司，里面的人都好可怕，跟一个披着人皮的蛇一样，吓死我了，他们还进行好多人体试验，我们队长说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拯救了，我觉得我们队长说得非常对。我们队长如此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彩虹屁500字）”
“完成的工作如下：……”
“7月x日，天气晴，记录人黎元胜。
尤卡坦还有隐秘的负三楼，那里是宿舍，并且尤卡坦的食物刷新了我的认知，活老鼠和活鹌鹑，天呐，这是人可以吃吗？？哦，忘记了，他们确实已经不是人了。因为没吃饱，所以我们试图点燃火焰去烤兔子，但是那些“人”对火焰和温度十分敏感，它们可能害怕高温和火焰。”
“另，我觉得下次特管局可以给出外勤的员工配备一些方便随身携带的干粮，我知道这两家工厂可以进行干粮定制，而且口味十分不错，报我的名字可以打八折。附：干粮名单”
陆行雪甚至还在下面回：很好的提议，不过打折就不用了，我家里有很多的工厂。
“7月x日，天气晴，记录人黎元胜。
在尤卡坦公司睡了一晚上做了8个被蛇咬、被蛇追、变异成蛇的噩梦，精神恍惚，遂询问队友，这种情况算不算工伤，得知不算以后，心情十分低落。今天的早餐依旧是一些活老鼠和活鹌鹑，汤里连青菜叶子都没有了，只有油和盐，心情更加低落。”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它们的影响，我看到那些老鼠竟然有了食欲。向队长提出疑问后，挨骂。挨骂完，队长提议直接去北楼，我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我，肯定是为了我！心情十分愉悦。我的队长怎么会这么好？泪流满面（彩虹屁300字）”
“另，我觉得特管局的工伤制度有待更新，这怎么能不算工伤呢？这凭什么不算工伤？”
陆行雪又回他：知道了，局里马上会增加一个法务部。
“七月x日，天气晴，记录人黎元胜。
于锦檗这个人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我不认为他是单纯因为亲情才对于锦意如此执念。于锦檗把他当成执念，是为了抓住自己最后的那一丝人性吗？只要于锦意还存在，他就觉得自己还是人，不会变成那些无理智的怪物吗？所以于锦意堕落死亡了，他也堕落死亡了？”
“但是谁又能肯定，于锦意的那个状态不是蛇神刻意保留的呢？祂们总是乐于在进食前玩弄人类，让他们产生更多的痛苦。”
“于锦意就是被蛇神挑中的那块最美味的糕点而已，他才是那个最可怜的、只能逃避的人。”
“我们在经历了一番战斗后，最终获得了胜利，但是我不太开心，因为我队长消失了，这是属于他的胜利！难过极了，泪流两千行。”
“另，为什么这个任务报酬只有三万，这个工作内容和报酬好像不太匹配吧。完了，在入职之前忘记问特管局是不是也遵守劳动法了，十分后悔。”
陆行雪回他：……报酬会根据任务完成情况适当增加。另，特管局确实不用遵守劳动法。
林景放下了手机，眼睛无神地盯着面前的电视看了许久，最后才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到底是谁教黎元胜这么写调查报告的？？？
他之前看过的调查报告，都是十分简洁没有多余废话的啊？
事实上这件事还真不能怪黎元胜，加入特管局的新人都是由总部统一培训的，在调查报告的写法上面，当时培训的老师就说他们到了分局自然会有人教。
然后他和邹飞英就被分到了A市，等他们要写调查报告的时候，林景又不在，黎元胜就随便找了一个同事问了下，同事就给他回了一个和日记差不多，做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全写上就行。
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写日记的时候，还会加上心理活动……
在林景震惊之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又拿起来看了一眼，原来是一条到账信息。
他看着上面显示的几个零，差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愣是数了好几遍，才确定他的卡里真的到账了五十万。
“黎元胜确实是个福星啊……”
林景喃喃自语，他觉得黎元胜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现在没有了找他兴师问罪的想法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他刚到手的五十万。
太美好了，他的存款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虽然他不需要那些多钱，但是在看到自己的存款一点一点变多的时候，他依旧会感到十分愉悦！
“西雅！”
他兴奋地转身，用力地抱住了西雅先生，并且还在它身上狠狠亲了两口。
幸福来得太突然，西雅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两秒，它才小心翼翼地摇晃着尾巴问道：“发生什么了？”
林景的眼睛水亮，嘴边的微笑都好像在溢出浓甜的蜂蜜。
他说道：“我的任务报酬到账了，比我想象的多了很多——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咕唧咕唧！礼物？”
“差不多？”
西雅也一下支棱起来了，它用于感知的棒状感受器官都在兴奋颤抖。
“我想要一个步入式冰箱！”
林景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空白。
“你说什么？”
西雅的触手瞬间缩了回去，在背后卷成了一团，过了一会儿，它才小心观察着林景的脸色，语气十分不确定地说道：“一个超大冰柜也行。”

“冰柜？”
一些雄性人类总是喜欢孜孜不倦地向自己伴侣介绍那些只有他自己感兴趣，但是他的伴侣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兴趣爱好。
比如各种豪车、锤子、渔具还有卡片等。
而西雅现在的状态和他们也差不多，它黑色的圆溜溜的几颗眼珠子热情地看着林景，发出的声音清脆又愉快。
“我发现了一个超大的冰柜，里面是一整个空旷的空间，温度最低可以调整到负二十，就是和冰箱相比，它的换气系统……但是除了那些问题外，它有超大的空间，我可以把自己都塞进去，等我把那些边角都填成圆滑的，宝贝也可以进来睡觉的……”
林景听得满头问号：“我为什么要去冰柜里睡觉？”
“因为我在冰柜里睡觉呀。”
十分理直气壮的语气。
说完了，西雅觉得还不够，还很美滋滋地强调：“宝贝和我一起睡觉。”
“……”
“你想得还挺美，但是我还是很喜欢我柔软的床。而且，到底是为什么？你就这么执念冰箱？”
林景能理解那些钓鱼、打游戏的爱好，但是收集冰箱这个事，他真的无法理解。
邪神的爱好和人类爱好就如此与众不同？
“给你看，我的收藏。”
西雅突然变回了人形，在他唇上亲吻一口，还没等林景反应过来，他们周围的空间就被迅速拉长。
林景视角一变，他眼前看到的就是宏伟精致的金色神殿悬浮在虚空之上，而在它的周围环绕着无数的死亡的星星。
是被西雅精心收藏的、漂亮的星星，那些星星们都被定格在了最美的时候，鲜艳的橙红色、清透的天蓝色、可爱的浅绿以及深邃的黑色，它们的核心已经被吃掉，永远失去了诞生生命的可能，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凉冷寂，并且还在外散发着幽幽的寒气，就像一个冰球。
“我一般会挑选其中一颗在上面睡觉，很舒适。”
西雅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人类诞生的这颗星球也很漂亮，是蓝白色的……”
林景瞬间从震撼的景色中回神，他一把捂住了西雅的嘴，然后认真说道：“冰箱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同样可以制冷，方便快捷……我给你买一个冷库怎么样？”
西雅：“冷库？”
“对，大冷库。”
“好耶！”
画面消失了，高大俊美的邪神化身也消失了，他们依旧坐在那个小小的沙发上，而一个可爱的小团子正将几根触手都缠着了林景的手指上。
它对着林景再次强调道：“那宝贝也是会和我一起睡在里面吗？”
林景欲言又止。
“会吗？会吗？”
“……”
“西雅，你不要得寸进尺！”
此事最终以西雅拥有了一个超大冷库作为终结，而那个冷库还是陆行雪友情提供。
在听说了西雅先生的爱好后，陆行雪当时一句话没说，然后过了几天，林景就收到了黎元胜给他带的钥匙。
冷库就装在了他们小区旁边，也不知道陆行雪怎么操作的，反正他们小区外面就突然凭空多了一个冷库出来。
西雅很是喜欢，它本来就喜欢低温，空旷的房间也可以让它展开一部分的身体。
不过它再怎么喜欢，也只是偶尔进去呆一会儿，因为林景不会陪它去，那根本就不是人类会喜欢的温度！
西雅只能在爱好和呆在林景身边之间做一个抉择，最终还是呆在林景身边获得了胜利。
时间是一条永不回头的溪流，它缓缓流淌，然后在不知不觉之中，夏日的气息就越来越淡，蝉鸣也从合唱变成了独奏，不再吵人。
林景也在一场傍晚的大雨后，感觉到了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的幽幽凉风，然后才惊觉好像现在已经入秋了。
他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0月18日。
距离上次他联系金衍他们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了，但是他们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林景想了一下，然后给金衍发了一条消息。
【林景：又一个月了，你们还是没进展？】
过了半个小时后，金衍才回了他，字里行间中都是显露出了他的疲惫。
【金衍：没呢……这两天在忙着处理果树变异的事情，橙子树上结出的果实变得十分难吃，卖不出去，他们要我们进行经济赔偿，还一直催我们找原因。】
【金衍：我头都大了两圈。】
黎元胜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几杯奶茶。到了林景跟前，他把其中的一杯插上吸管后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又把另一杯用吸管戳了一个洞，放在了西雅先生面前。
本来西雅先生正在林景手边躺尸，看到奶茶后，瞬间就从桌子上爬了起来。
不过在黎元胜的视线中，根本看不到它短短的触手，只是看到它把自己圆形的好像半融化的身体翻了一个面。
真可爱！黎元胜在心里感叹。
西雅先生底下分出了两根触手朝着奶茶伸了过去，在外面碰了碰后，它对着黎元胜叫了两声：“咕唧咕唧！”
黎元胜立刻诚惶诚恐地摇头：“不用谢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景低头看了它一眼，然后解释道：“它的意思是让你下次点多冰的。”
黎元胜：“……”
“好的，西雅先生，我记住了。”
西雅这才把自己的一根触手从上面戳出来的洞口钻了进去，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它的触手鼓起来了一段，上面表皮被撑开了，呈现出来一点其他的像是被晕染的彩色，黎元胜被那点颜色吸引了注意力，他一直盯着看，一直盯着看……
林景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没走，就说道：“你没事就去工作吧。”
黎元胜这才猛地回神，他给了自己两巴掌，然后深呼吸了两口说道：“好的，队长。”
等跑了老远，林景都还听到了他惊恐地叫声：“啊啊啊啊啊西雅先生还是好可怕啊啊啊啊——”
林景戳了戳西雅冰凉Q弹的身体，说道：“你下次不要吓他了，吓死了就没人给你买奶茶了。”
西雅敷衍地叫道：“咕唧咕唧！”
【金衍：林哥林哥林哥你人呢？】
【林景：回来了，你继续说。】
【金衍：除了果树收到了影响，那些农作物同样受到影响，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长久呆在那片区域，并且试图把居住在里面的几家人也迁出来，但是除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选择了离开那里外，其他人都不愿意离开。】
【金衍：他们像是已经适应了一样，还能食用那些味道奇怪的食物……哪怕我们将他们强行带离那片区域，他们依旧会想要回到那里。他们情绪现在变得不稳定，抑郁、焦躁不安，我怕他们自杀就把他们送了回去。】
【林景：做过检查了吗？】
【金衍：早就做过了，除了发现他们精神虚弱外，在他们体内没有发现任何异种实体。】
【林景：真的不是邪神导致的污染吗？】
【金衍：我们已经检验过了，没有找到邪神遗留下来的物品和祂们降临的痕迹……】
金衍正站在一小片菜地的中间，他脚边就是几颗卷心菜。
卷心菜长得十分茂盛，中间可以食用的圆滚滚的部分异常大个，颜色还是清新可口的黄绿色，而周围那些已经长开了的叶子是墨绿色。
它们长得很好，但是十分违和的是，上面没有任何昆虫啃噬过的痕迹，而这片小菜地并没有打任何的农药。
要知道人类种植的这些青菜类是昆虫幼虫最爱的食物，那些最爱吃卷心菜叶子的菜青虫、夜蛾、跳甲等，他们一只都没有看到。
今天他们就是过来这片区域采集样本的，这是他们每天的任务。
金衍字还没有打完，就被后面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他转头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正沿着一条长满了车前草的小路过来了，长期的户外活动让他的脸看起来十分沧桑。
仔细看的时候，也能发现他的眼睛里面也满是浓重的疲惫，就连跟在他脚边的那只夹着尾巴的黄色土狗，同样也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金衍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张口叫道：“老杜叔，你现在要去哪里？”
那个中年人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反应了几秒，才看向了金衍的方向，回道：“哦，是你啊。”
“是我啊，老杜叔，你是要去哪里？”
“今年的果子长成了这个样子，卖不出去，家里养的猪也不爱吃食了，明年可怎么过……我是要去摘两个番茄。”
被叫做老杜叔的男人面对着金衍絮絮叨叨地讲了很长一段话，然后才说着他要去摘番茄。
金衍：“番茄不好吃了，我们不是给你送了一些菜吗？”
“但是番茄已经成熟了。”
杜建国对那些植物似乎有一种执着，他只是一再向金衍强调地里的番茄已经成熟了，可以吃了。
“我要去摘番茄了。”
说着说着，杜建国就径直地往番茄地走了。
金衍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茂盛的一片瓜地里。
那些蜿蜒攀爬的瓜藤、莴苣、番茄和白菜们都像是施了什么神奇的肥料一样长得如此健康粗壮，颜色鲜艳，生机勃勃到人类感到不适。
一只背上带着黑色斑点的瓢虫从他的眼前飞过，它的个头也更大了，几乎快有他的指甲盖大小。
那只瓢虫在一个细长的草叶暂时停歇，然后再度起飞。
金衍的眼睛一直看着它，试图从它的身上找到一点其他的变化出来，比如它长了更多的脑袋和更多的腿，它的翅膀上多了扭曲的花纹，花纹形似人脸之类的，但是无论他怎么看，那个瓢虫都正常极了，它只是变得大了些，模样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金衍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他最终就是叹了一口气，低头继续给林景发消息。
【金衍：本来还想给你寄橙子的，但是没想到来了这边就发现那些果子变得难吃了。】
【林景：……你还是好好工作吧。】
过后A市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雨后，一场秋雨一场凉，气温随着雨水的落下也一天天的下降。
等到黎元胜帮林景带奶茶都把温度改成温热，西雅也再不用半夜偷偷开空调林景也会自动滚到它怀里的时候，金衍他们依旧没有回来。
新年的时候，林景和他打了电话，金衍只是说他们的情况依旧在加重，他觉得他们或许需要换一个方向查一查。
土壤、水源、微量元素等这些可以影响到一整片植物和动物的环境因素。
陆行雪也给他们派了一整个专业的科研队伍过去，他们本来都已经闲下来生活又重新忙碌了起来。
然后这一忙就忙到了大年之前，终于在过年的前两天他们看到了一些新的变化。
在过年这个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当中，就算是这个被看不见的阴霾笼罩的地界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其实这片受到不明影响的区域里一共就只有五户人家了，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搬离了这里，将所有的土地都租给了一个外地来的大老板种橙子，这剩下的几户人家都是因为舍不得故土而留了下来。
在过年的前两天，大部分的企业都放假的时候，杜建国的女儿也回来了。
那个年轻女人的归来让越发沉默寡言的杜建国终于变得活跃了一点。
要知道在正式进入寒冷的冬天以后，杜建国就变得像是一个冬眠的熊一样，他总是一个人久久地坐在灶台旁，就连一日三餐都变得十分敷衍。
金衍曾经发现他一碗面条从早上吃到了晚上，到了晚上的时候，那碗面条都已经被他搅拌成了白色的浆糊。
他家里的狗也丧失了警惕，就算是他带着陌生人进入杜建国的家里，它也只是在那个木笼子里抬起眼皮看一眼。
现在，杜建国女儿的回来让这个变得灰扑扑的小楼多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杜建国变得虚弱的灵魂也再次亮了起来，他开始主动和人交流，打电话让杀猪匠上门。
他决定把家里养了一整年的那头猪杀掉了。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那些猪从一个月前就不怎么进食了，他扔进去的番薯藤总是放到焉了都还依旧在它们的食槽里。它们长得异常硕大并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不断鼓动的肚皮还能证明它们是活着的。
但是从入冬后，他就变得更加容易疲惫，心底始终不安，就像是一个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患者。
他试图找到什么，从那些草垛中，空气中，水缸中……但是他什么都找不到。而这些行为就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在杀猪的当天，受到邀请的金衍他们同样来到了杜建国的家里。他们在这里呆了太久，早就和他们熟悉。
那天早上九点多，约好的杀猪匠准时上门，一些青壮年们说说笑笑地来到了杜建国家里的猪圈，他们对着里面的猪发出了阵阵惊叹。
金衍他们走在了最后面，那些人把那个低矮的棚子全都遮挡住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那边传过来的猪屎的味道。
除了臭味还有一股排泄物发酵后的氨味——杜建国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就停止了猪圈的清理，氨味非常刺激，孟念巧被熏得受不了，她拉着顾潇往着旁边的上风口去了。
那边长着一丛芋头，芋头的叶子宽宽大大，茎干都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
那些人在讨论够了后，终于解开了猪圈上简陋的门，走了进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抬不动的呼喊声，金衍终于找到了机会凑近一看，才发现里面的猪简直像是吃了生长激素一样，完全是正常家猪的两倍大。
白色的皮肤上基本没有什么毛发，它看起来很像是另外一种无毛的动物，变得更加丑陋。
在那些人的拖拽下，它也不动弹，只是鼻子里喷出了一股气。
最后在尝试了十几分钟后，他们放弃了直接把它抬出来的这个想法，打算换一个方式。
有人去找了一张破旧的席子还有一张渔网，最后用席子把猪裹了起来，用网兜住拖了出去。
杀了几十年猪的杀猪匠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家猪，他指挥着自家的一个后生把树上挂猪的钩子再挂高一点，然后自己围着那头猪啧啧称奇。
金衍看着他们热火朝天的样子，低声对着徐岭问道：“你见过杀猪吗？”
徐岭摇了摇头：“没有。”
金衍：“看到那把刀了吗？过会那个人就会把那把刀捅进猪的脖子里，然后放干了血以后，再剖开成两半……”
他还没说完，杀猪匠就真的如他所说把那把刀捅进了猪的脖子里，然后猛地抽出。
而在那个伤口下面有两个健壮的婶子端着盆想要接住那些温热的猪血，但是出乎所有人意外的，那个捅进猪身体里的伤口根本没有鲜红的血液飙出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在过了十几秒后，在伤口处才流出了一些恶臭的黑色血液，它们的粘稠度就好像是原油。
“怎么回事？”
“这血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猪也变成那样了吗？”
“怪事怪事，今年怪事真多！”
有人已经畏惧地想离开，但是有些人对它却充满好奇。
杀猪匠同样不感到害怕，他以前见过的怪事同样不少，这个也只能算是比较常见的一种。
“嘿，这猪妖，让我剖开来看个究竟。”
他让几个人用一个钩子勾住了那个还缓慢流淌着黑色血液的猪，将它在树上挂了起来，然后从它的脖颈处往下切开。
然后就在猪的肚子破开的那一瞬间，一大堆黑色的东西从里面奔涌了出来，黑乎乎的淹没了杀猪匠的脚脖子。
在他们的尖叫声中，金衍推开了人群走了进去，无法言喻的腥臭味，内腔里猪肉的颜色都是腐烂的紫红色。
这个猪好像只有外表皮是好的——比正常的猪还更好，它更大更肥美，其实内里早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腐烂的内脏和奇怪的肉。就像那些看起来鲜美诱人但是吃起来令人作呕的果实一样。
金衍把他们都疏散了，只留下了杜建国一家和住在他家里周围的四个邻居，其余人在离开的时候都神色恍惚，相互搀扶。
金衍觉得他们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靠近这里了。
在这次事件以后，他们也对杜建国等人再次进行了劝离，但是他们依旧像是着了魔一样，只愿意呆在这里。
同时在这件事以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些有明显古怪特征的植物从地里长了出来，那本来是一些路边最常见最不起眼的杂草，但是现在却完全完全表现出来了另一种恶心的形态。
它们比一般的成年人更高，茎相互缠绕在一起，叶片变成三棱柱一样的形状，整体看起来就像是用多彩的积木堆叠而成……是的，在除了散发出令人的作呕的味道上，它们在整体上还拥有着很多很多的颜色。
那些颜色多到超越人类已知的色谱。
除了植物，金衍也终于看到了他曾经想要看到的东西，那些畸形的虫子和动物，鞘翅目的昆虫变得更大了，它们在白天成群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活跃，他们也遇到了更大的兔子，它们的腿长得扭曲，脸上也带上了一些让人恐惧的细微变化。
而杜建国家里的那条狗已经连眼睛都不睁开了。
林景也在过完年的第四天开始赶往耘城。
耘城位于A市的边缘，工业不发达，是一片典型的靠农业发展的地区。
因为是在同一个市内，他们直接乘坐动车就可以到达。
除了他，还有黎元胜和邹飞英跟着一起去，他俩对出差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一直在车上积极查阅着资料。
林景则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西雅昨天闹了他半晚上，今天早上他又起得早，让他精神有些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