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美强惨师尊后我飞升了—— by朦胧见
朦胧见  发于:202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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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穆离渊大声冲身后的魔卫吼道,“去......去!去紫藤树下!把九霄魂断挖出来!”
魔卫们刚要领命,默苏却出声阻拦:“尊上,那是你的......”
“按我说的做!”穆离渊在令人窒息的暴雨里艰难地喘着气,“......现在!现在立刻就去!”
九霄魂断剑是用魔界传武九霄魂断石炼铸的宝剑,所向披靡、威力无穷,这把让仙门闻风丧胆的魔剑,怎可轻易交给仙门的人?
只为了救一个已经快要救不回来的人?
默苏眉头紧锁,但她看穆离渊态度如此坚决,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朝那些魔卫点了点头。
污雨越积越高,穆离渊渗血的手紧紧抱着江月白的身体,尽力不让地上那些肮脏的淤泥污染怀里的人。
他的视线已经被雨水模糊成不清晰的一团,只能隐约看见对面身着青衫的人影:“天机剑我让他们去拿了......天机剑给你、九霄魂断也给你!你把玉碎的解药给我,好不好?我是在救他、我真的是在救他......”
“你在救他。”
云桦没有语气地重复,垂眸看着穆离渊抱在怀里的人,极缓地说:“江月白的尸身是我亲自处理的,秦嫣的秘药药效过了,他浑身的伤口都重新开裂,魔气腐蚀皮肉,惨不忍睹。”
云桦微吸口气,停顿一下,“你居然和我说,你在救他。”
穆离渊明白对方说的是低阶魔族折磨修士用的刑鞭鞭痕,可他找来那些魔族只是想激怒江月白,甚至想要看江月白在他这里大开杀戒!最好对他也不要手软,那样他才有理由把这个“可恨的仇人”彻底囚在身边,日日夜夜索债。
“我错了!师伯......我错了......”穆离渊痛苦地摇头,呛了雨水的嗓音极度沙哑,“是我错了......是我之前做错了!我没有想要伤害他,我只是太想......我看不得他那样冷漠对我,我以为他会杀了那些低阶魔族,那样我才有理由要他做更多补偿我......我没想到他会不还手......”
“魔尊大人,少满口假仁假义了,将他安置进陈仙殿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会来抢他的尸身。”云桦打断了穆离渊的话,“他生前被你折磨,死后还要被你带到魔界继续享用尸体,未免太过残忍。他死的时候那般决绝,安排好了一切,毫无留恋,你觉得他还想再被你拉回这里吗。”
“不......不是的!”穆离渊极度慌张地解释,“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想要折磨他的尸体,我只是想救他、我只想救他......我发誓!我发毒誓!等师尊醒过来,你们就把他带走,我再也不会去打扰他、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去打扰他......”
他发誓,他真的发誓。
只要江月白好好的,他愿意这辈子再也不见江月白。
可云桦只满脸冷漠地看着雨里的人。
“师伯!”穆离渊不明白,他不明白云桦为何迟迟不给他玉碎的解药!
江月白的身体就要撑不住了!云桦为何不给他解药!云桦他是江月白的师兄啊、二十年来情同手足的师兄!为何会如此冷血无情!
穆离渊好想现在就把面前这个人撕碎!撕成粉末!让万兽啃咬!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为了江月白,他什么都可以忍。
奉命去挖九霄魂断剑的魔卫回来了,他们捧着长剑跪在穆离渊脚边,请示道:“尊上。”
穆离渊呼吸急促,话音颤抖:“拿给他......”
九霄魂断被捧在云桦身前。
云桦低头,目光扫过这把黑红交错的魔剑——冰冷的雨打湿了魔纹密布的剑身,剑刃的纹路里隐约透出淡淡的冰蓝色光泽。
天机剑果然在穆离渊手里。
那日仙门武宴上,云桦在自己的那把剑上感到了半缕陌生却强大的剑魂——半缕,只有半缕,便能让玄魄试剑石亮如白昼!如火灼烧!
其实早在穆离渊说出那句“师伯,你要拿好这把剑”之前,他就猜到了真相。
十几年来,他哪里有半分对不起江月白?
师尊早早将大业托付给师弟,他从没半句怨言。师尊将黎鲛师妹也托付给江月白,他仍旧不敢说半个不字。
不仅仅是女人,还有那把风雪夜归、整个沧澜十八峰、整个仙门、整个三界、通天的机缘仙途!
全都是江月白的。
可他都忍下来了。
小的时候,师尊说他不适合练剑,要他做吹笛的音修。他只好默默吹着那支破柳笛,看着远处的师弟用剑如风。
以前师尊嫌他字写得不够端正,总说“去看看你月白师弟的字”。可世人皆道“字如其人”,他那时就在想,师尊这话是不是有什么隐意。
长大之后,他恭恭敬敬喊自己师弟一句“掌门”,从未有半分僭越。他尽心尽力辅佐江月白,替他打理十八峰大大小小一切琐事!
可没人夸他一句。世人眼里永远只有“风雪夜归”、“北辰星动”!
他处处替江月白着想,却什么都没得到。
除了铺天盖地的质疑。
他照江月白传音行事,按兵不动,却被苏漾质疑想要提前霸占风雪夜归、做下一个北辰仙君。
他斟酌再三,模仿江月白的笔迹给玄书阁回信,却被秦嫣讽刺挖苦“自作聪明,玩这个把戏?”
他担心苏漾安危,拦他去魔界,却被苏漾说不顾兄弟死活......
是啊。说得都没错啊。
他冷血、他自私、他没有一处能比得上江月白!
江月白既然不想让他坐这个位置,为何要故意让别人以为他们兄弟情深?
留给他一把假的天机剑。
让全天下人来看他云舒棠的笑话!
天机门秘试的问题那般古怪,他当时就觉得不对。
“忠也非忠也?”
这哪里是天机玄门会给出的问题?分明是江月白对他的试探和怀疑!
他在天机门前回头望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也回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他拿到了“天机剑”,却每夜不能安寐。
他无时无刻不在怀疑那日的天机门是假的、他手里的这把天机剑也是假的!
但他还是选择再信一次江月白。
仙门武宴预演,他把手中剑插向玄魄试剑石,
灯芯未亮,巨石无光。
玄魄石纹丝不动,反倒是他的剑裂开了细纹。
他在那一瞬间心坠冰窟。
江月白这是要送他走上绝路。
风雪夜归的剑柄上刻着“梧生”,他怀疑江月白是不是想要给那个野心勃勃的大弟子铺好前路,给纪砚一个光明正大夺位回归沧澜门、接管十八峰的理由!
沧澜白玉令不知所踪,他怀疑是不是江月白瞒着他交给了哪个真正的继位者,好在将来某一天将他彻底击溃。
这位置他坐上了,却坐得战战兢兢。
他想不通,江月白怎么舍得这样折磨他的心,让他满怀希望再落空。
......
夜深无人之时,他跪在空荡冷寂的陈仙殿里,在被风吹颤的白烛下,陪着江月白的尸体,一晚又一晚。
他慢慢抚过江月白的脸、脖颈的红痕、身上交错的伤、不该直视地方的屈辱痕迹......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啊......”云桦含着恨意喃喃自语,“什么人你都怜悯,为什么就单单看不到我呢。”
他抚摸着那些红紫的伤痕印记,报复般,却又自我折磨般一遍遍地想:这样清冷高傲的江月白,到底是被用怎样的姿势按着羞辱。
他心疼江月白。
他可是师兄啊,他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师弟呢。
陈仙殿的白幔飘荡,深夜风声好似哀嚎。
云桦眼角挂着泪,将玉碎的毒一寸寸涂抹上江月白的尸体。
“师弟,你受苦了。”他哭着,又带着笑低语,“那就别再回来这肮脏的世间了,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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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身影密集的魔宫前却显得死寂。
“这是九霄魂断,也是天机剑......”穆离渊浑身已经被冷雨浇透,极力按捺焦急的嗓音在发颤, “......还是师尊七年前送给我的那一把剑!这是三把剑!够不够换?”
云桦却只不紧不慢地轻抚着剑身,语焉不详:“这剑会是我的么。”
穆离渊说:“剑灵我已经封了, 你现在就可以用你的精血让它认主。”
“尊上!”默苏慌乱地大步冲上前, 想要直接越过穆离渊去夺云桦手里的剑,“这绝对不可以!他......”
穆离渊一把拉住了默苏, 将她按回了身后。
云桦缓缓点头,仍在垂眸赏剑:“嗯, 的确是好剑。”
穆离渊淌着雨水走上前几步, 喘息错乱,压制不住满腔强烈的怒意:“剑给你了......你还要什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给我玉碎的解药!”
“一把剑怎么够。”云桦平静地抬起眼, 直视着穆离渊通红的双眸, “仙门内野心家不少, 我要一个更能镇住他们的东西。”
穆离渊已经想要杀人, 他满身的魔气都在雨水里蒸腾, 但他深吸口气, 压下了杀气:“你要什么?说!我都可以给!”
“天,魔, 血, 珀。”云桦一字一顿。
此话一出, 惊雷闪过,满场的魔修纷纷重亮兵器!
殿前广场霎时间杀气四溢!
天魔血珀是魔尊的命, 是支撑魔界的基石。
穆离渊可以重伤、可以失去魔元, 因为这些都不会立刻要他的命, 但他绝对不能交出天魔血珀。
只要血珀仍在, 他的灵脉魔息就不会散——那是支撑魔族天魔之息流转的血珀,让整个三界畏惧忌惮!
魔岭的暴雨下得更大,似乎是感受到了此间主人受到的威胁,发出震耳欲聋的“哗哗”雨泣。
“不就是要我的命吗......”穆离渊嘶哑地说,“我给......我可以现在就给你!”
听闻这句话,千百名魔修齐齐震惊抬头!
从来都是他们的尊上杀人不眨眼,还从没有过这种敢要他们尊上命的人!
“但你要先给我解药。”穆离渊又说,“你只要把解药给了我,之后我做什么都可以。”
云桦负手将九霄魂断剑背在身后,话音不急不缓,甚至带笑:“魔尊大人,现在是谁求谁呢。”
穆离渊呼吸急促,双手剧烈颤抖,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大雨里的雪白颜色越来越淡,手上的重量也越来越轻。
苍白的皮肤在冷雨中融化。他几乎已经快要感受不到江月白的身体!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用江月白来要挟他!
为什么当他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所有人却都要这样残忍地对他......
穆离渊猛然抬起头,死死盯着云桦!
他好想现在就直接杀了这个人!好想大家就这样一起同归于尽!
他这辈子从没被人这般威胁过。
他,好,想,杀,人!
可他不能杀云桦。起码现在不能。
只要他的江月白还有一丝生的机会,他就不能放弃。
“默苏......你去......”穆离渊从江月白慢慢变淡的容颜上收回视线,嗓音极为沙哑,“你去拿刀来......”
“尊上!”默苏无法理解,她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尊上如此卑微、如此狼狈,她看着已经遍身是伤的穆离渊,不敢置信地问,“尊上......你要做什么?”
穆离渊已经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把命令说得极简:“取血。去。”
天魔血珀位于魔界的深渊之底,周围魔脉缠绕,是魔界跳动着的心脏。
只有魔尊的心头血,可以召唤天魔血珀。也只有血珀碎晶凝成的刀,可以划开魔尊的心。
穆离渊要默苏去拿那把从未见过血的刀。
默苏不敢。
不敢去拿。更不敢不去拿。
她不再看穆离渊,转身奔入雨帘。
冰水打湿了她的鸦羽面具。
她觉得尊上疯了。自己也疯了。
雨水冲刷魔岭的路,默苏紧紧抿着唇,走向存放血珀刀的密室。
多年来,她知道穆离渊从未有过一夜不流血的梦,他熬过了数不清的痛苦长夜。
大仇得报,她以为尊上可以度过哪怕一个,不再被痛苦梦魇缠绕的夜。
可谁知道,等来的只有更加残忍流血的夜。
天魔血珀似乎感受到了魔尊剧烈震荡的魔心,开始在深渊底发出沉闷的震颤。
整个魔岭地动山摇。天地晦暗,大雨变色。
变成阴郁的暗红。
等默苏拿着血珀碎晶做成的刀跑回来时,殿前广场已经被暴雨填满成了汪洋的血海!
腥红的雨水淹没了穆离渊的腿。
江月白垂下的白衣下摆漂散在血色的水面上。
玉碎的毒无情地溶解着江月白的骨肉,将它们化成淡色的烟,顺着穆离渊的手臂和黑袍向下缓缓滑动。
穆离渊觉得怀里的人已经消散得没有重量。
只剩一层极薄的白雾。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穆离渊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狼狈地跌跪在血色的雨水里。
“师伯!”他在这一瞬间抛掉了所有愤怒和尊严,嘶喊着乞求,“师伯......师伯!云峰主!云掌门!云掌门!求求你!求求你!”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真的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为何苍天无眼!要一次又一次地这样惩罚他!
云桦的青衫也被红雨打湿,整个人都被浸泡成暗褐色的影子。
“我们不是做好交易了吗,魔尊怎么言而无信。”他向前走,停在跪地的穆离渊面前,嗓音很缓,“说好了以物换物。现在是你在害他啊。”
“好!好!我给......我给、我现在就给......”穆离渊满脸淌血,呼吸错乱,一把从默苏手里夺过血珀刀,颤抖着单手拔开,“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
血珀做成的刀锋利无双,拿刀的手也毫无任何犹豫——冰凉又滚烫的狠狠穿透皮肉!刺进心脏!
穆离渊胸前其他没来得及完全愈合的伤口同时崩开,鲜血几乎是喷薄而出!
血腥味浓烈,将风雨都染成凄惨的咸涩。
“好了,”云桦在血味的风里温和地叹气,“好了好了。”
他走近几步,屈膝半蹲,声音平和柔缓,“我要你们魔族的血珀有什么用,不过是想试试你的真心罢了。”
穆离渊闻言,颤抖地仰起头。
他微微松了口气,盛满血雨的眼里的哀求渐渐变作了希望与期冀。
云桦终于心软了、终于对自己师弟的命心软了!
原来刚刚只是考验,幸好、幸好......
云桦伸手摸入怀中。
却在拿出手时动作微顿,他垂眼看着穆离渊的目色里忽然露出微笑,轻声说:“好孩子,做一个师尊最宠爱的徒弟,很幸福吧。”
穆离渊微微一愣,他艰难地滚动着喉结,皮肉残破的指节握着插|在胸口的刀,心口的血还在汩汩向外冒。
流了他自己和怀里的江月白满身。
“你师尊没舍得让你受过苦,你师伯来做这个恶人。”云桦向前倾身,语气很温柔,如同从前在沧澜山上待他和颜悦色的云峰主,“玉碎哪里有什么解药啊,嗯?傻孩子。”
穆离渊身体瞬间僵硬,他浑身疼得已经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师伯......”他绝望地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桦,“不、不会的......师伯......求你......求求你......”
“过得太顺风顺水可不是好事。你师尊少给你上这一课,师伯今天补给你。”云桦残忍地把后面的话拆分成一字一句,“这世上总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求不来。总有你想得到的人,你得不到。总有你想做成的事情,你注定失败!”
“可你有什么办法呢。”云桦笑起来,“你什么办法都没有啊!”
穆离渊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怀中江月白的眉眼被他的血染成了流下血泪的模样。
穆离渊单手揽住了江月白,另只手勉强撑住地,没有让怀里的人落入污雨。
他俯身不停地吐血,魔心在血珀碎晶的刀伤里溃烂,流出止不住的黑血与魔息。
“杀......”穆离渊垂眸艰难地喘息,含着血的嗓音极度暗哑,“杀了......”
默苏会意,愤怒地大吼一声:“给我杀了这个人!!!”
魔修们立刻持兵上前,魔雾幻化的巨型凶兽在雨里显出形状,嘶吼着将云桦围得水泄不通!
云桦猛然抽|出九霄魂断剑——剑气纵横四荡,将面前蜂拥而至的魔修们震出几丈远!
剑灵被封,这把凶剑现在握在谁手里,就是谁的杀器!
黑红缭绕的魔气如云翻腾,滚滚泄出。
天机剑碧蓝色的灵光如同萤火轻盈飞跃,凝成护身的盾。
原来拿到天下第一剑,是如此所向披靡!
云桦从没有体验过如此风光无限的时刻!
他人生的前二十载,虽做不到甘为苍生赴命,却也勉强能算是个好人君子。
但他万事万物,从来都是——
求不得。
他从来都未曾拥有过这种意气风发!
他从来没体会过让众生折服的滋味!
他其实,真的好想做北辰仙君。
魔族攻打沧澜山,他的确在给玄书阁的回信里故意用自己的笔迹写了个“无”字。
纪砚的无声笔上刻着江月白亲手写的“无声”,他知道纪砚对这两个字最细心敏感,一定会一眼就发觉异样。
他想毁掉沧澜门的念头不止一次。
江月白是如何聪明的人,既然已经发现了他的“非忠”,何必要再给他希望?
像把一块不要了的肉,施舍给一条跟在身后的狗。
更像是一个暗暗无言的惩罚。
名剑在手,他如今再不需要谁来施舍!再也没有谁能惩罚!
云桦在九霄魂断和天机剑的剑气中仰天大笑,他人生几十年来头一次笑得不再含蓄谨慎、笑得如此畅快淋漓!
几十年如一日的小心翼翼,让他感到恶心和厌倦。
如今他终于看到了江月白眼中的风景。
原来高高在上,将众生踩在脚下做蝼蚁、看他们卑微下跪,是如此痛快!
云桦没有再看面前挣扎匍匐在血海里的人影。
他转身踏上天下第一剑!驱动长剑飞入浩阔夜空!
魔鹰纷纷化作兽形,与数千魔修一同追着剑气而去。
远山震颤,魔雾四起,恐怖的嘶吼铺天盖地,涌向空中那点嚣张的仙气。
无边的暗红色雨水盛满了魔界的山谷。
大地成了血红的浩海。
穆离渊浑身都被血水浸透,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下的雨。
怀里人的白衣染成了刺目的红。
江月白仅剩不多的身体在夜晚的冷风中渐渐消失。
衣下的身体一点一点融化、白衣一寸寸瘫软,搭在穆离渊的手臂。
穆离渊的脑海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不要......不要......”穆离渊低头看着江月白仅剩的颜色浅淡的容颜,眼里挣裂出了血泪,嘶哑地哭喊,“不、不......师尊......师尊......师尊!”
他还没来得及说那些昨晚想过千万遍的心底话。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亲口说一句后悔和道歉!
魔元撕裂的位置在剧痛,魔心劈裂的地方在流血。
他的五感渐渐因为魔息的消退而变得不清晰。
他用尽全力把江月白抱在身前,却只在失去视力之前,看到他魂牵梦绕的容颜彻底化成无色的烟!
“啊————!!!”
他撕心裂肺地惨叫,他感觉他已经死在这个噩梦般的长夜。
手里的人彻底消失在寒风。
穆离渊错乱地在血雨里摸索着,只能摸到一件空空荡荡的白衣。
鲜血猛地冲出他的口鼻、冲破他的胸膛,迸溅得到处都是。
他跪在血海里嚎啕大哭。
他紧紧抓攥着单薄的白衣,痛苦地捂住自己流血的双眼。
他的江月白......
他的江月白......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吻一吻他的江月白。
他昨夜还满怀希望地走过那段艰辛的路,满怀希望地编着要送给师尊的礼物。
今日却给他最决绝的离别!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群山崩裂,碎石滚滚砸入血海。风中冷雨凝结成飞旋的霜雪,落了穆离渊满头。
他的断手不停流血,血雨里的白衣再捞不起来。
他残破的手指捂着自己的胸口,摸到满手的血,却摸不到心跳。
他的心已经碎裂在了血珀刀下。
穆离渊哭得浑身发抖。
冰丝藤叶的剑穗从他鲜血淋漓的怀里滑落,掉进起伏的血海,瞬间化作枯萎的黑线。
他宁愿自己死在昨夜赤焰焚烧的火河里!
死在那个满心期冀的月下!
他不是金刚铁骨,他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痛彻心扉地离别!
他的人生漆黑茫茫,只有遥远到记忆模糊的年岁里有名叫“江月白”的光。可他还没有伸手碰到,那点明亮就已经熄灭了。
他坠入无尽无底的深渊、落在梦魇缠身的黑夜,他的心没有一刻不在剧痛里挣扎。
他好痛......
他真的好痛......
如果时光倒流,一切可以重新选择,他不想再做一个会心痛的人了。
他只想做紫藤树上的一朵花,做飘过沧澜山的一片雪......
能在风雪夜归的剑风里,吻一吻江月白的手。
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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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急雨骤,地脉与群山都在嘶吼。
云桦御剑行过雷鸣电闪的黑夜。剑气被惊雷掀翻, 他猛地跌落进淤泥遍布的血雨里。
天上明月如昼日!
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眯起眼, 抬起手臂用衣袖遮挡。他只觉得双目刺痛,不敢直视这样明亮的月。
三界所有的修士都被剧烈的震颤惊醒。
他们第一时间握住本命法宝, 奔出屋外——
七彩的云在暗夜里起伏,急坠的流星滑入天边此岸, 又从另一侧的苍穹彼端升起, 融进雪白的明月!
此夜星象,他们从未见过。
这不是任何境界突破雷劫该有的颜色!
甚至连二十年前登仙台上仙帝降世, 也没有出现过这样颜色的诡云。
他们无不惧怕。
难道天降异象, 三界将毁?
......
风雨大作, 门窗摇曳。
安睡的女子毫无缘由地从梦中惊醒。
吹开的窗子照进雪白的月光。
院外的侍女惊慌失措地跑进屋内:“黎姑娘!”
黎鲛披上衣服, 翻身从榻上下地, 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侍女磕磕绊绊, 指着天上的月:“姑、姑娘......你曾经和我说的血雨明月,是这样的月吗?”
黎鲛闻言, 身形一僵, 紧接着抓起披风大步奔向院外——
晚风迎面, 暴雨如瀑。
她系着单薄的披风,快步走上望江台。
猛烈的疾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摆。
黎鲛站在江边的礁石上, 望着赤红的天光将浩瀚的江水映成血红。
雪白的月悬在赤红苍穹, 荡在血色江心。
“血雨江天明月白......”黎鲛眼底升起震惊的光, 随即光芒渐落, 她纤细的背影在雨中暗淡,欣喜又失望地喃喃,“看来他......”
他真的做到了。
黎鲛记起十年前的月夜,想起她在听到江月白的话时的震惊。
看江月白被痛恨他的仇人用天机剑杀死一次,她不敢看。
要江月白被深爱他的爱人用天机剑再杀死一次——她下不去手!
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长剑刺进江月白的心。
她懦弱地想逃。
江月白是她喜欢了十年的师兄,她只要逃到没有江月白的地方,再过十年。十年之后,她就不再爱江月白了。
她才不要江月白去什么通天之途、什么救世之门!她才不要相信什么如尘仙帝的鬼话。
她要江月白在这世上找不到深爱他的人、做不到仙帝说的那些事情......
那样,他的月白哥哥就不会被仙帝骗走了。就可以安安稳稳过这一生。
黎鲛在大婚前夜离开了沧澜山。
她知道她会留给江月白数不清的麻烦——会有人怀疑江月白没有做到对凌华仙尊的承诺、会有人质问江月白不顾她的生死安危、会有人在心里想江月白的未婚妻是不是清誉有损......
但黎鲛知道江月白不会怪她。
因为江月白从小就包容他们这些师门手足的一切。
不论是师兄、还是师弟师妹,他都会尽力替他们扛住风雨。
包容他们的一切任性和懦弱。
是的,她的任性,其实只
是懦弱......
她知道江月白对她并没有那种喜欢。
对方就算承诺了父亲会照看她,也只会将她当一辈子的师妹。
除了虚假的身份,再不会有多的什么。
所以她要报复江月白。
用懦弱来报复江月白!
她懦弱地逃走离开,让仙帝指的那条艰难险阻的路,只有江月白一个人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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