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谢景心情似乎不太好。
虽然对方还是那副随意散漫的样子。但朝夕相处，简明舟依旧能敏锐地觉出对方的气压不同往常。
加上谢驰也暗搓搓潜入他的对话框探听：小景最近怎么样？
简明舟感觉谢驰像个刺客一样两头横跳，掌握着他家的动向。
他回了句直观的：能吃能睡。
谢驰似乎被噎了下，又潜了回去。
就这么过了两天。
周三简明舟下班回家，就看谢景在流理台前准备晚饭。
“小景。”
“回来了？小叔。”
谢景嘴角轻弯了下，眼睫却淡淡耷着。
“嗯。”简明舟走到他旁边洗手，想了想还是问，“心情不好？”
谢景削皮的动作顿了瞬，“很明显？”
简明舟，“不隐蔽。”
身侧蓦地落下一声轻笑。
“没什么，我……”
正在这时，一旁的电话忽然“嗡嗡”响起来。谢景笑意很快淡去，瞥了一眼没有理会。
“不接吗？”
“不用管。”
铃声响了十来秒就挂断了。
流理台前重归安静，简明舟觑着谢景的侧颜，深俊的眉间浮出几分恹色。
他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谢景闲聊似的开口，“家里让我回去参加一个会，我没兴趣，就懒得接了。”
简明舟记得谢景家里是很有钱。
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要被抓回去开会……
他目光微动，柔声关怀，“是董事会，季度报告会？还是什么——”
谢景认真削着土豆，“就是社交、吃东西的那种宴会。”
“………”
简明舟一瞬收起了同情的目光。
那不就是高级自助流水席，为什么不去。
想到自助流水席，他喉头又动了下。
正想自然地问一句“多久去”，声音就脱口而出，“多久吃？”
“………”谢景。
流理台前无声静默了会儿。
简明舟阖目：记忆消失术。
片刻，谢景忽而低笑了一声，“小叔，饿了？那我们早点吃。”
他睁开眼，淡定地点头，“嗯。”
说要早点吃饭，简明舟也来帮忙。
他站在谢景旁边切着青椒，两只青椒还没切完，他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也震了下。
——谢驰给他发了个什么视频。
简明舟这会儿手不空，扫了眼没看。结果下一秒对面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正准备接，谢景开口，“别让小舅知道我在旁边，问就说我不在。”
简明舟，“？”
谢景，“怕他知道了，来当说客。”
简明舟就点点头，接了起来。
电话接起，谢驰的大嗓门立马响彻半个客厅，“明舟，你在干嘛呢！”
“在准备晚饭。”
“牛马…我是说谢景呢？”
简明舟看了谢景一眼，“今天没回来。”
“啧…这小子。算了不说他，视频你看了吗？”
“什么视频？”
“我刚刷到的！就是有个叫什么‘帅哥在民间’的博主，最新视频发了你的照片！”
卧槽？简明舟一个侧目。
与此同时，谢景也朝他投来一眼。
谢驰问，“你什么时候拍的啊，还发网上了？”
简明舟对着手机解释，“工作的时候被拍到的。我在活动现场当负责人。”
“嚯！难怪呢。”谢驰不遗余力地夸他，“你这两年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瞧那副嘴脸，给你拍得多好看！”
“……”简明舟寂静如雪地看过去。
谢驰自己夸完，又开始给他念评论区：
“你看，有人夸你是漫画男主角……还有这个，说你是初恋脸……”
简明舟目光稍稍回温。
同样是人话，有的就动听多了。
“哦，这个！”谢驰突然说，“点赞最高的一条，什么仙品……温润禁欲。”
简明舟矜持淡然，“哪有这么……”
谢驰，“不过那个圈儿是什么？”
简明舟切青椒的动作一顿，“…什么圈儿？”
对面安静了下，像是在研究。
短暂的空白让谢景和简明舟都不自觉看了过去，随后就听谢驰说，
“跟在‘仙品，温润禁欲’后面的，有个圈儿。”
“………”
简明舟刀猛的一抖。
草，什么圈儿！那不是ABO的O？

他怕不是被气昏了头。
谢驰还在叭叭追问，“你知道那个圈儿是什么意思吗？诶，要不我直接在评论区里问一下……”
草！简明舟下意识一抬手。
刀锋一下擦过他的手指，“…嘶！”
他顾不得理会谢驰，“哐”的扔了刀。沾了青椒的刀口瞬间在伤出带起一片火燎。
下一秒，手就被拉了过去——
谢景一把将水龙头打开，“先冲一下，药箱在哪里？”
简明舟抽气，“在客厅茶几下面。”
“喂？怎么了明舟……等等，”
谢驰突然一个察觉，“谢景？你在啊！不是说你没回来吗！”
“……”完了，露馅儿。
简明舟看了眼谢景，后者却好像并不在意，拉着他的手冲了几秒，又说，
“我去拿药箱。”
“喂？谢景——”
“小舅。”谢景绕过流理台时一停，对着手机里吱哇乱叫的谢驰说，“你声音太大了，小叔切到了手。”
嘎！声音戛然而止。
谢驰气势瞬间弱下来，“…明舟，你切到手了？是被我吓的吗？”
简明舟哗哗冲着水，含混，“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全是。
谢驰，“抱歉抱歉，你先处理伤口吧…”
电话挂断，刚才的话题被迫终止。简明舟松了口气——
差点就又遇刺了。
“小叔，过来给你包扎伤口。”
那头谢景找出药箱叫了他一声。他呼出口浊气，走过去，“好。”
两人坐到沙发上，谢景拉过他的手，低头给他上着药。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擦过伤处，带走了一点点火燎。
“小叔，怎么这么不小心。”
简明舟头昏脑涨，“还不是谢驰…”他话到一半猛然刹住，“太大声。”
谢景就低眼笑了下，“喔。”
沙发前一时安静下来。
给他擦药的动作很细致，简明舟盯了几秒，又看向跟前的谢景。头顶的灯光在后者眼睑上落下一圈阴影，更显得眉眼深邃。
正看着，就听谢景闲聊似的开口了：
“所以那个圈儿是什么，小叔。”
“……！”
手在对方手里，一丝细微的动作都能清晰地传递出去。简明舟指尖动了下，心头发热，“不知道。”
“是吗。”谢景声音带了点笑，“我也有点好奇，要不查一下吧。”
简明舟刷地朝他看去：查什么啊…！
ABO，那放在耽美界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只要一搜就会跳出什么：信息素，发O期，标记成结……
“不用了。”
简明舟稳了稳心绪，冷静地说，“想想，应该是休止符一类的吧。”
“……”谢景动作一停，抬头轻声，“在你后面放个休止符，怎么想都不太礼貌吧。”
简明舟定定，“还行。”
反正现在已经足够失礼。
处理好伤口，谢景就去继续做饭了。
简明舟拿出手机，点开谢驰给他发的视频，找到评论挨个点了个投诉。
理由：散播不实言论。
他点了几个退出来，就看谢驰又发来消息。对方好像没再纠结“仙品O”的问题了，问了问他的伤。
【谢驰】：伤得严重吗，手指还能用吗！
【明舟】：……我拿的是菜刀，不是斧头。^_^没什么问题，小伤口。
对面松了口气，又话头一转——
【谢驰】：对了！谢景呢？好哇，是不是谢景让你说自己不在家的？
简明舟决定给人掩护到底：是我以为他不在的。
“……”
谢驰好像哽了下，良久才回了句。
【谢驰】：明舟，那个宴会挺重要的，至少得去露个面。唉，我也知道我姐跟姐夫可能对谢景生活上的关心比较少，所以谢景排斥家里这些安排。
【谢驰】：但这次要是犟着不去，矛盾岂不是就更深了吗？[小猫咪叹气]
【谢驰】：而且我姐和姐夫也会去，就当是一家人见个面。
【谢驰】：你帮着劝劝他吧。
谢驰苦口婆心地说完，看人没回：……你人呢？有在听我说吗？
简明舟从视频里退出来：嗯嗯嗯。
他刚去杀了个回马枪，那些不检点的评论真是如雨后春笋。
“小叔，吃饭了。”那头谢景叫了声。
“嗯，来了。”
简明舟看了眼对话框里的聊天，关了手机坐到桌前，想了想还是说，
“刚刚你小舅让我劝劝你。”
谢景停下，看过来，“怎么，小叔你也要劝我去？”
简明舟夹起青椒土豆丝，嚓嚓吃着，“没有…如果真的不喜欢，那就不去吧。”
谢景指节动了下，没说话。
简明舟吃完土豆丝，看了眼桌上：都是很家常的菜。谢景做得很香，热气腾腾的，有种温馨的感觉。
他就想起谢驰说的谢景和家里的关系。
顿了顿，他又温和地笑了笑，
“但如果不是很讨厌，就回去看看吧。”
第二天，简明舟去编辑部上班。
屁大点的伤口瞬间引起了一众围观——
众同事纷纷打着关心的名号前来摸鱼，一阵嘘寒问暖：
“怎么伤成这样了？”
“身体不是让你用来糟蹋的！”
简明舟简洁，“工伤。”
由工作引发的受伤，通通算作工伤。
那头夏叶校着稿子，投来一瞥，“快上报吧，不然就要愈合了。”
简明舟，“……”
“都别围在这儿了，又不是案发现场。”
夏叶驱散了一群摸鱼的编辑，走过来将文件放到简明舟桌上：
“同人展原定的场馆借不了了，换了一个。下周要去和新场馆的负责人对接，事项有点多，你和我一起去。”
简明舟洞悉地看向他。
什么一起去，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夏叶，“心态阳光点，你在为自己热爱的事业出一份力。”
简明舟，“别把帮你完成工作讲这么热血。”
“……”夏叶被戳穿，故作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总之，你跟我一起去。”
多了一项安排，原定的工作就提前挪到了今天。
简明舟工作结束已经过了六点。
他和谢景发了个消息，便准备去楼下便利店随便解决一下晚饭。
货架上摆着盒饭跟面点。
简明舟挑了一盒去前台让店员帮自己加热。正在跟前等着，就听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喔，明舟哥。”
转头，周许扬拿了两个饭团排在身后。
简明舟招呼，“你一个人？”
“嗯，何熠今晚回他家那边。”
周许扬把饭团拿给店员。
在两人等待期间，他开口，“明舟哥，明晚的宴会谢景要去吧？”
简明舟意外，“你也知道宴会？”
周许扬说，“何熠也要去。”
“这样。”简明舟问，“那是个什么宴会？听说很重要。”
“因为规模比较大吧，上流圈子的老一辈，父母辈，还有他们这一辈都要去。反正就是个社交场，往来逢迎的。”
周许扬又哦了声，“年轻人多，性质也包含了相亲。”
简明舟眨了下眼：还有这层意思。
那谢景在里面应该很受欢迎吧，毕竟又高又帅，性格又好。
不过何熠这种阳光的应该也不错。
他没忍住瞟了周许扬一眼，抿住嘴角，“那何熠要去，你……”
周许扬顿时一脸痛色，“嗯，游戏搭子没了！”
简明舟，“……”
第二天，谢景集训请了假。
他起来的时候简明舟已经出门了，桌上留了张字条：
给你留了饭团，饿了吃 -^O^-
手机上还有谢昔芸给他发的微信。
【妈】：要回来的话，在家等你。
谢景拿起饭团，又想起昨天简明舟说的话：“如果不是很讨厌，就回去看看吧。”
不是去参加宴会，是回去看看。
他顿了下，将饭团两口咬完，在字条上留了句言，随后拿起背包出门了。
到家是下午。
谢景走进别墅，佣人惊讶地叫了声，“呀，小景少爷回来了！”
坐在客厅的谢昔芸抬头，微微一愣：
“还以为你一定不会来。”
谢景看了她一眼，“爸呢？”
“飞机晚点，他也晚点到。”谢昔芸说，“先去楼上换衣服收拾一下吧。”
谢景就点头上了楼。
宴会是晚上六点开始。
谢景一身高定，身形英拔，和同样高挑飒爽的谢昔芸一道走进宴会场。
装点得金碧辉煌的会场里，水晶玻璃流光。
花，酒，珠玉，灯光。
光可鉴人的地面倒映着往来的人影，一走进场内立马就有人上前招呼。
谢景拿了杯酒，淡淡地应对着逢迎的人群。每张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神色，话术千篇一律。
只有中途何熠乐哈哈地跑来说了句：
“嚯！谢景，你这身真显成熟！哇——你别看我，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谢景问，“你爸妈呢？”
“你要去打声招呼？”
“不，是让他们管管你。”
何熠重重哼了两声走了，像个小旋风一样又投入社交场，看上去乐在其中。
谢景转头拿了些餐食，避开想来结交的人群，索然地走到会场一边。
好无聊。就没有什么……
嗡，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谢景拿出来一看，是简明舟的消息。
【明舟】：小景，你去宴会了吗？
平淡烦闷的心湖起了点涟漪。谢景嘴角微松，一手打字回信。
【景】：嗯。
【明舟】：那能拜托你拍几张照片吗？我正好需要点宴会的素材。
【明舟】：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笑脸]
手机屏在深邃的瞳底落了点光，谢景低着眼睫，弯唇回道。
【景】：少年漫也需要宴会的素材？
隔了半分钟，手机一震。
【明舟】：……热血商战 ^▽^
谢景就笑了声，拿起手机拍了几张会场照片，又顺便拍了手里的餐盘发过去。
【景】：[图片][图片]还有菜品。
“……”
几步之外，两名前来搭话的名媛闺秀望而却步，对视小声：
“吃饭还拍照发微信，应该是有对象了吧？”
“算了算了，还是走吧。”
谢景和人发完照片，简明舟又开开心心地给他发了好几个表情包，随后兴冲冲地说要去整理素材了。
他翻看了一遍聊天记录，弯唇收了手机。
拍照的时间，取的餐品已经凉了。
谢景转头准备去餐台再拿点。
一走过去，就看何熠也拿着手机在那儿拍，乐滋滋地发着微信。
“……”
他停顿了一下，“你在拍什么。”
何熠看是谢景，立马分享，“哦！明舟哥找我帮忙拍素材。他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工作啊，还说是要什么热血商战——”
何熠大笑，“热血商战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
他哈哈完一转头，看谢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顿时收声，小心地问，
“…你怎么不笑啊。”

谢景就看着他，扯了下嘴角。
何熠一个激灵，“你还是别笑了。”他摸着心口，“我这里七上八下的。”
谢景就又笑了下，“是吗。”
“……”
何熠正在思考自己以上对话中是否有哪个音节乃至哪个标点踩了人雷点，一道清悦利落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拯救了他：
“小景，过来一下。”
转头，只见谢昔芸站在不远处，跟前站了名老爷子，身旁还跟了个淑静的闺秀。
谢景眉微一压，没再管何熠，抬步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就听谢昔芸说：
“这位是陆老爷子，还有陆小姐。”
谢景点头打了个招呼。
他不论外貌、家世样样出众，从容的姿态中透出一种超乎年龄的稳重。
陆老爷子眼底流露出满意，旁边的陆小姐也是一眼惊艳，随后带上了几分羞怯。
谢景淡淡看了一眼。
跟前已经开始讨论说下次出来吃饭，让他们年轻人多加接触……
他抿着唇没说话。
正在这时，手机又震了下。
“抱歉。”谢景忽然开口打断，当面把手机拿出来，然后看了眼短信。接着浮出点笑意，回了条消息。
这个笑在他那张冷淡散漫的脸上堪称温柔。
对面的人似震住了，哑然看来。
谢昔芸也一愣，目光落去——
几秒之后，谢景放下手机笑笑，“回对象的消息。”
陆小姐目光一黯，陆老爷子脸色也变了变，但很快又调整过来：
“喔，年轻人，是该有对象的。”
对方没再提吃饭的事，聊了两句离开了。
待人一走，谢昔芸吸了口气，压低声音看向谢景，“什么对象，你那不是晚间手机报发来的短信吗？”
谢景随意，“有吗？”
谢昔芸定定，“我看见你还回了个TD。”
谢景就无所谓地笑了笑，“不是挺好的，回绝对方又给足了面子，双方都有台阶下。”
他说完将手机一揣，转头，“我回去了，明早还有集训。”
谢昔芸叫住他，“你爸还没来。”
谢景停下，“……他人呢？”
谢昔芸抬手拂了下栗色波浪发，干练又镇定，“车爆胎了，正在从半山腰往这里爬。”
宴会的会所设在视野极佳的山顶。
谢景默了好半晌，“那还是下次见吧。”
公寓里，简明舟把素材整理好发给小鹿之后，对方礼尚往来地给他发来一套漫画。
【cc小鹿】：是下克上，你的xp[眨眼]
简明舟：……
什么他的xp！他只是喜欢反差萌而已。
不过他也忙得有一阵子没看漫画了。简明舟心头一动，就搬了电脑窝进懒人沙发：
今天谢景不在家！
沙发，可乐，漫画！！
电脑屏幕散发着荧荧白光。
他点开漫画，就看上方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交缠的肢体和富有冲击感的线条——
[咚、有力的手臂将人抵在晦暗的巷口，带着醉人的酒气：总监……]
[你喝醉了，放开。]
[我没醉，我认得你这张总是对我颐指气使的脸。]
[你说什么…唔！]
唔！简明舟指节抵唇，面上发热。
是醉酒、巷口、要下克上了！
他专注地盯着屏幕滑动鼠标，正看到一截皮带落在地面，就听到门口传来按铃响。
他一下关上电脑，走过去，“谁？”
“小叔，我忘带钥匙了。”
谢景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简明舟愣了愣：他还以为谢景今晚会住自己家。
他伸手将门打开。
门开，屋里的光亮从敞开的门缝投向门外的夜色。跟前的身影落入眼底，简明舟下意识呼吸轻屏。
谢景身上的西装衬衣还没换下来。
一身高定衬得人沉稳矜贵，撩起一半的额发褪去了青涩感，低来的眼底染了点酒气，深邃而蛊人。
而简明舟穿得休闲，额发搭在眉间。
在开门一上一下的对视间，有一瞬，感觉他们的位置好像颠倒了。
他按在门上的手收了下。
谢景走进来，“怎么了小叔，跟不认识我了一样。”
简明舟恍惚，“你也去了美特斯邦威？”
“……”谢景低眼，“？”
咔，关门的声音拉回一点思绪。
简明舟回神了点，站在一旁看谢景换鞋。酒气混着淡香萦来，玄关狭窄，他脑海里一晃闪过刚看过的漫画：醉酒、巷口、下克上。
他下意识退开半步。
谢景察觉到，“抱歉，小叔，酒气太浓？”
简明舟压下心绪，“没有。”
谢景点点头，一手拉开领带往客厅走，“我这就去洗澡。”
“……”不，都说了没有。
一路走向客厅，简明舟落后谢景两步。酒气在空气中散开，他才觉出混在其中的淡香是女士香水味。
他就想起周许扬说的：也算相亲宴。
“宴会怎么样，和女孩子聊得开心吗？”
谢景解领带的动作顿了下，随后一把拉下，“小叔，我没和女孩子说话。”
简明舟：？
什么…怎么？不是重要的社交吗？
谢景说完已经走进了卧室，他便收回了视线。
等人洗完澡出来。
简明舟看谢景又放下额发、换回了T恤，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那种蓄势待发的压迫感消失了，好像从狼变回了狗。
谢景打开冰箱，“小叔，乌龙茶我能喝一瓶吗？”
简明舟说，“拿就是。”
他正看人喝水，就听谢景开口了，“拍的照片还行吗？”
“挺好的，谢谢。”
“喔，我是不是拍少了，不够。”
简明舟，“不少了，挺够的。”
谢景轻飘飘地看向他，“是吗。”
简明舟总觉得他眼底别有意味。
谢景说完又拧上瓶盖轻描淡写地从客厅晃过去了，
“我想也够，何熠也拍了不少。”
“………”
简明舟：！！！
原来是指这个！
他震惊地看过去：不过，谢景是会介意这种事的人吗？他不就是拜托了两个人拍素材，这是值得介意的事吗？
他在混沌的大脑中抽丝剥茧，寻找理由。
难道是因为拍照其实很不方便？
谢景克服了千难万险替他拍照，结果发现自己不是必须重要。
简明舟代入了一下：心灰意冷。
眼看对方就要晃回卧室，他立马起身，“小景——”
谢景停下，看过来。
简明舟，“我只是让何熠随便拍拍，拜托你才是认真的。”
他说完，自己都猛地一顿：…听着好渣！
客厅里安静了会儿。
片刻，谢景体贴地补充，“你只是想给每份素材一个家对吗？”
“……”简明舟垂眼，“嗯呐。”
第二天是周末，谢景去集训了。
简明舟待在家里，继续享用小鹿发给他的漫画。
看到下午，手机群聊忽然热闹起来。他暂停漫画点开一看：
【何熠】：训练结束！
【快乐小玉】：聚会吗？我这周没有补习班，去你大别墅里开轰趴？[鸟鸟扭头]
【何熠】：这周去大表哥家里吧！同意的扣1！
下面很快一串不顾人死活的：1111……
【Lusen】：？
【Lusen】：罢了，真拿你们没办法。[分享定位]
简明舟，“……”
何路宸什么时候改的英文名，什么Lusen，不就是音译吗？
他正难言地接受何路宸的新名字，群里就艾特他了：
“明舟哥，你也来啊！”
“谢景也要和我们一起过去，你直接到表哥家里跟我们汇合吧！”
简明舟看谢景也要去，想着反正也没事，就答应下来：好。
他收拾了一下，提上伴手的水果。
出门后打了个车，顺便给夏叶发消息。
【明舟】：我这会儿去何路宸家里做客，需要捎带你吗？
隔了几秒，手机恶狠狠一震！
【主编】：呵呵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主编】：而且你怎么跟他关系越来越好了？别忘了你是耽美漫画部的人！[钢笔警告]
“……”怎么又做了新的表情包。
【明舟】：我的身体虽然潜入了文学部，但心还是留在耽漫部的。
【主编】：这还差不多。[钢笔擦]
简明舟地铁美男看手机：
……钢笔擦又是个什么撤销符号？？？
表情包啪啪对打间，很快到了目的地。
何路宸家住在城西的秋苑小区，看着挺有钱，也是高级公寓。
小区里浓荫石子路，别致雅静。
简明舟下车后照着地址坐电梯上去，电梯停在12楼，前来开门的是何玉。
他招呼，“打扰了。”
“哇！”何玉眼睛一亮，转头对里面喊了声，“明舟哥来啦！”
里面立马传来热闹的声响：
“明舟哥快进来！”“就等你了！”
简明舟走进去，就看宽敞的客厅中间摆着茶几，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玩游戏。
客厅正对的是整面落地窗。
前面摆着小沙发，还有铺了桌布的圆桌，唱片机。
何路宸端了杯伯爵红茶在小沙发上摇晃，身影唯美地笼罩着背后浅浅的夕阳，
“欢迎，随便坐吧。”
简明舟：………
不行，过于精致了，像幅会动的壁画。
他扭开头不再多看，走向客厅。
谢景和何熠他们这会儿都坐在茶几前，何熠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叫他，
“明舟哥，来这儿坐吧！”
刚说完，被周许扬踢了一脚，“唉哟。”
周许扬朝他深深看去：长点心吧。
简明舟将这小动作收入眼底，心头又翻涌了一下，慈爱欣慰：
没关系，他身边的位置只有你。
他走到谢景旁边，“我挨着小景坐吧。”
话落，何玉在身后慈爱欣慰：你身边的位置只有他。
简明舟没注意到身后相似的目光。
他在谢景身侧坐下，谢景伸手给他拿了瓶果汁，“喝这个吧？”
“嗯，谢谢。”
简明舟接过来，看桌上还放了精致的茶壶和咖啡杯，在一堆零食炸鸡里画风迥异，但好像没人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