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谕歪着头,看?他们齐齐趴在浆果上,完全看?不出哪颗是浆果,哪个是甲壳虫。
于是接下来?的一晚上,言谕看?看?机甲打斗,又去分辨浆果和甲壳虫,倒是很充实。
没想到十点多的时候,机甲赛场出事了,两方战斗者争执不下,竟然露出了原本形态厮杀起来?,维护雄虫去拦,被咬的落花流水。
六只甲壳虫觉得他们吵到王了,打开窗子,飞了出去。
没一会,赛场上就恢复了和平的状态,它们飞回来?,对加图索说:“是科里沙陛下的随从,他们似乎来?盯梢,看?看?您是否背叛了帝国。”
加图索懒洋洋地说,“怎么能说是背叛呢?告诉他,我是一只闪蝶,从今以后,我都是一只闪蝶,我永远效忠于帝国,但?是前提是,帝国的王是我可爱的言谕宝贝。去吧,就这?么告诉他。”
甲壳虫飞下去转达了,加图索美滋滋地看?着随从脸色阴郁地离开,喝了一口?冰酒,晃了晃杯子,冰球在里面叮当响,轻声说,“我会亲眼看?着你怎么倒台的,科里沙,你对我族群造成的伤害,也是时候报应在你身上了。”
这?声音带着恨意?,加图索看?着自己的闪蝶翅膀,竟然有些愣怔,不再说话了。
有一只甲壳虫受了伤,言谕把手轻轻贴在他伤口?上,甲壳虫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伤口?愈合了。
言谕朝他温和的笑笑。
幼小的王并不吝啬他的治愈能力。
赛场上的虫族都看?见了这?一幕,听说科里沙做的事,虫族们无比愤怒,辱骂不休,但?是又听说王在二楼观赛,纷纷站起来?往上面看?。
加图索把言谕抱起来?,“宝贝,我担心场子太乱会出事,决定先把你送回家,好不好?”
“嗯,好吧,叔叔。”言谕挥挥手和甲壳虫们说再见,甲壳虫们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贴贴言谕。
加图索心满意?足地听着骂声,第一步已?经达到了,他会帮助小言谕登上权力的巅峰,至于科里沙,等着身败名裂就好了。
回到家,护卫队站满庭院,军部的家属别墅静悄悄的,只有蛙声。
慕澜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慕修在喝咖啡,只有慕斯还在批改下属的文件。
言谕一推开家门,看?见的不是漆黑的空荡荡的房间,而是吧台温暖的暖橘色灯光。
哥哥们一直在等他回家。
加图索轻轻把言谕放在地上,慕斯走?过来?,加图索简单和慕斯交代了一下今晚的情况,便?蹲下来?,和言谕说过再见,并且得到了言谕主动的拥抱,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慕修和慕澜把小言谕拉过去,仔细检查过他的胳膊,小腿,确认言谕没有被地下城的野蛮虫伤害到,这?才打了好几?个哈欠,放心去睡觉。
慕斯带着言谕洗漱好,就抱他上楼,他推开卧室的门,一切布置和荒星系的时候一样,甚至智能机器001也在。
001整理好书架,开心的迎上来?,“小宝宝,你回家啦!001好想你!今天有没有很开心?”
这?是它的固定程序,一定会问这?句话。001在运输的途中被慕斯保护的很好,没有把钢铁外壳磕磕碰碰到,言谕拥抱了亲爱的001,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头,轻声说:“很开心哦,谢谢001。”
001也是一台被珍视着的机器,言谕垂着眼睛想,真?好,他的朋友们都还在他身边陪着他,包括那盆干枯的白玫瑰花,现在摆在了壁炉上方。
言谕坐在床边,慕斯给他脱下鞋袜,打来?一盆热水,把他的脚泡在热水里,轻柔地搓揉他脚踝处。
慕斯温和地说,“热水有利于伤痛缓解,今天有没有觉得脚腕很累?”
言谕摇摇头,又点点头,“但?是不痛。”
慕斯说:“我今天拿着你的入学体?检片子,咨询了一位有名的医生,他推翻了我们原来?的诊断,判定你的跛脚是因为天生的骨骼畸形,这?很难扭转,就算是矫正也基本不可能。”
言谕低着头,轻轻哦了一声。
慕斯有些心疼,他知道?幼崽可能很难很难康复,幼崽小时候遭遇到的事情太严峻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那可能是一生难以治愈的伤痕。
慕斯说:“不过,我学会了按摩手法,以后每天都给你按,来?,今天我们就试试。”
言谕乖乖的抬起脚,放在慕斯的腿上。
慕斯捏住他的脚,他的手心变得滚烫,其实他平常的体?温比较凉,变热是因为他在烫水里泡了很久很久。
慕斯用按摩的手法按言谕的脚踝,他的脚很清瘦,五根脚趾很圆润,指甲盖修剪的很干净,脚面苍白的皮肤下有青蓝色的血管,脚掌有点薄,慕斯的手和他的脚一样大。
因为总是拖着一条腿走?路,言谕的重心往右边倾斜,他的右脚踝承重稍大,需要更?多的照顾。
慕斯修长的手一下一下揉他的骨骼,温柔的问:“这?里疼吗?”
言谕低垂着眼睫毛,筋膜间传来?些微的刺痛,不是很明显,可以忍耐。
慕斯却说:“不用忍,疼可以说出来?。”
言谕的睫毛颤了颤,轻轻点头,“有一点疼。”
慕斯轻轻笑着说,“那就好,说明会有好起来?的可能性。”
慕斯又顺着他的小腿按过去,这?样就有些疼了。
年少?的王没几?两肉,腿又瘦又长,慕斯按的地方都很刁钻,有点酸,但?是酸过后会很舒服,言谕没有说话,他尽量让自己放松,确实就好了很多。
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慕斯收起水盆和软巾,去卫生间收拾好,回来?时,看?见言谕没睡着,正盯着他看?。
慕斯的手梳理着他柔顺的黑发,“不困吗,宝宝?”
言谕穿着纯白的睡衣,温吞地躺进被窝里,小声说:“困,但?是很想哥哥,所?以舍不得睡觉。”
慕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把被子又往上掖了掖,从书架里取出一本故事书,坐在他床边娓娓道?来?。
小小的王攥着慕斯的衣摆,安静的听故事,其实故事都是有关于虫族的历史,言谕听的很有趣,眼皮却一点点开始打架。
随后,他翻了个身,沉沉睡了过去。
慕斯关了灯,打算回去,不过言谕却不安的醒来?,慕斯就又坐回去,低沉的嗓音在夜里显得愈发温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言谕摇头,困倦的声音问,“哥哥去哪里?”
慕斯本想说哥哥要回房间睡觉,但?是幼崽那副神情应该是不想让他离开,于是慕斯想了想,抬起手,慢慢揭开自己衬衫的扣子,“哥哥要陪言言睡觉了,所?以要去换一件睡衣。”
言谕听见哥哥会陪他,显得很开心,纤细的身体?往床里面让了让,完全把慕斯的位置留了出来?,一双黑润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把被子盖到下巴底下。
慕斯忍不住笑,心软的不行,就真?的回房间换了睡衣。
再回来?时,言谕还没有睡,还在等他。
慕斯就顺着被子躺进去,被子里还有言谕身体?上的温度,被单上有一点点微不可查的蜂蜜味,好像是言谕的腺体?逐渐发育的味道?。
慕斯把言谕抱进怀里,他们很少?这?样睡,他摘掉言谕的助听器,言谕把头枕在慕斯的胳膊上,手搭在他身上,找了一个很舒服的不那么硬邦邦的位置,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一般来?讲,这?种姿势,慕斯都是睡不好的那一个,不过他很宽纵着言谕,左手轻轻拍着言谕的肩膀,隔着被子,力气很轻,哄他睡觉。
第二天,慕斯把慕修和慕澜都送回第一军校,并且叮嘱他们不要惹事,然后他就和言谕一起回到阿洛缇娜花园。
今天花园里给言谕准备了迎接仪式,很多破碎星环的权贵们都会来?,当然也包括慕斯,为了防止有虫搅局,慕斯的军队已?经将花园围的水泄不通。
哈苏纳一直等在门口?,他身边有一位侍从,牵着一只巨大的白狮,看?起来?是兽人族,白狮的眸色是浅蓝色的,鼻头是浅肉色,它高耸着肩胛,警惕着四周。
慕斯牵着言谕来?到花园的圆形拱门之下,侍从便?低下头,“王,是您来?了。”
他亲手将缰绳交给言谕,后退一步,恭敬的说,“尊敬的冕下,一个世纪只会有一位阁下拥有如此礼遇,希望我们兽人星球可以与虫星系达成和平共识,共序和平的未来?。那么,这?只白狮是我们族群未分化成人类的智慧兽人,现在,我们将它奉献给您,请您收下。”
他做了个让白狮主动上前的手势,白狮却不太理他,不耐烦地甩尾巴,看?上去,它有雄性白狮的长鬃毛,洁白没有杂色,血统很纯正。
四周很热闹,到处都是虫族的费洛蒙味道?,白狮不感?兴趣,看?都不看?交谈着的虫族,它更?喜爱阿洛缇娜花园里的草地。
不过它鼻尖一耸动,视线慢慢移到了言谕身上,然后,它缓缓绕到言谕背后,不可思?议的是,它用鼻尖拱了拱言谕的脊背。
它似乎知道?那里藏着一双美丽的翅膀,呼噜声很急躁,言谕心念一动,精神力感?知到它没有恶意?,便?温和的把翅膀放了出来?。
太阳女神闪蝶的翅膀在阳光下晶蓝剔透,白狮再次耸了耸鼻。
“白狮喜欢扑蝴蝶。”哈苏纳迅速走?过去,“快把白狮牵走?,它很凶。”
然而他担心的事根本没发生,白狮用湿漉漉的鼻子去拱言谕翅膀的根部,它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气,很甜,但?白狮对甜味兴趣寡淡,它还是喜欢美丽的大翅膀。
言谕飞起来?,白狮就去扑他,把阿洛缇娜花园的雄侍们吓得全都跑过来?,只见翠生生的绿草丛里,一只威武霸气的大白狮和一只纤细美丽的小蝴蝶跑来?跑去,不知道?在玩还是在捕猎。
白狮抓住时机,猛的上蹿,吓得兽人族的侍者掏出刀准备上前,然而白狮只是轻轻叼住了小蝴蝶的衣角,把他拉到草地上,然后一整只狮就扑上去压倒了言谕。
紧接着言谕就觉得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他偏过头,又感?觉脖子上湿漉漉的。
视线受阻,不过他看?见很多雄虫朝他跑过来?,他便?把手顺着白狮的腿伸出去,摇了摇,“……我没事。”
声音闷闷的,但?是很健康,没有被咬。
大白狮很喜欢很喜欢小蝴蝶,这?是它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生物,它自己扑通倒下去,用四只脚把小蝴蝶举起来?,粉红色的舌头吐出来?,似乎在冒热气。
言谕也气喘吁吁的,他笑弯了眼睛,伸出手,去摸白狮的头,白狮就整只狮都蜷缩在一起,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舒服极了,一直用头去拱草地。
言谕被它慢慢的放下来?,白狮也翻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它很讨厌缰绳,于是咬着缰绳,眼巴巴地看?着言谕。
言谕心软下来?,解开它的缰绳,白狮开心的围着他转,用头去贴他的脸。
是的,白狮就那么高,都快赶上言谕了。
白狮跟在言谕身后,言谕这?次是真?的和它语言不通,不过……
言谕摘下助听器,用左边的耳朵去听白狮的心跳,扑通,扑通,白狮心跳得很快,它似乎也很开心,摇起尾巴。
言谕忍不住笑起来?,摸摸它的头,拥抱了大白狮,小声说:“乖。”
慕斯和哈苏纳一直没有打扰王和白狮的玩乐,雄虫们也稍微没那么紧张了,只要虫母冕下觉得开心,他们就很满足。
兽人族侍从简直是抹了一把汗,这?要是伤到了虫族幼小的王,这?帮虫子还不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白狮乖乖的跟在言谕身后,不玩乐的时候,它眼睛里的友善就消失不见了,蓝色冰冷起来?,它像守卫小蝴蝶的忠诚侍卫,陪在言谕身旁。
言谕走?进阿洛缇娜花园,到处都是衣装鲜亮的高等级虫族,少?说也有五六百只,都是破碎星环的高官。
哈苏纳指着荆棘王座,轻声说:“王,举办仪式的时候,我们要坐到王座上去。”
王座被鲜花拥簇,台阶很高,也很陡,那曾是原初虫母冕下坐过的位置。
言谕慢慢但?是很稳当地走?上去,哈苏纳在一旁陪着他,搀扶着他,轻声嘱咐他慢一点,不着急。
可是台阶实在太高了,言谕有些吃力,哈苏纳说了一声“得罪了,王”,然后他将幼小的王搂腰抱起,一步一步走?上去,轻柔放在王座上。
言谕安安静静坐着,哈苏纳低头,给王整理衣领,纤长的手指很细致地整理好,言谕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哈苏纳拨了拨他的碎发,轻声说:“别紧张,王,我会在您身后陪着您。”
言谕有点手足无措,哈苏纳望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很温柔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王,不要害羞,要抱抱吗?”
言谕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哈苏纳还是俯身拥抱了他,很轻的,但?是完全把他圈在臂弯里。
“王,别怕。”
虫族们望着言谕,产生了一个共识,幼年的虫母冕下实在是太过脆弱,也太过漂亮了。
王座本来?是冰冷的翡翠,然而,被花园的雄侍们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垫子,是蚕丝质地的,言谕抬起眼,他看?见天空中有一只野生飞蚕,对上他的视线后,很开心的乱飞。
言谕轻轻呼吸着,朝它眨了眨眼睛。
王座旁的鲜花是土地里生长出来?的白玫瑰,它们被藤蔓固定在王座上,刺已?经被摘掉,连叶子的锯齿边缘也被修剪。
白玫瑰花围绕着小小的虫母冕下,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清亮,修长的脖子,清瘦的锁骨,说是吹弹可破也并不夸张。
“冕下,”一位雄虫恭谦道?,“我们很荣幸与您相见。”
所?有虫族低下头,言谕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苏纳小声提醒他,“王,要让他们起来?。”
言谕才眨眨眼睛,耳垂红了一点,不好意?思?地说,“没关系,起来?吧。”
贵族们站起来?,并没有责怪冕下,任何?一只可爱的小雌虫成为虫母冕下,都是害怕的,这?很好理解,尤其是王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会拘束一些,也很正常。
他们想让自己更?温和一点,柔和一点,因为小小的王,他太招虫心疼了,雄虫们舍不得吓到他,也不舍得给他压力。
几?名上了年纪的虫温和道?,“冕下,我们是原初虫母法拉米阁下的亲生雌子,也是帝国的亲王,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们每隔几?日就来?看?望您。”
言谕想,可他还要上学,外界并不知道?他们眼中柔弱的冕下还报名了第一军校,因为这?件事要追溯到荒星系那时候。
言谕考上第一军校后,慕斯考虑到言谕身份的私密性,私下里和校长讲好了,要用假名字入学,校长并没什么意?见,反而对冕下的行为很欣赏,表示全力配合。
所?以在虫族眼里,言谕长住在阿洛缇娜花园,被层层保护着,非常安全。
言谕推辞说,“不用麻烦的,我不会出事。”
亲王们看?了看?彼此,其中一位白胡子的亲王说,“冕下不要害怕我们,看?不见您我们总是放心不下,说句实话,您的年纪和我的孙儿一样大,我总是会把您当成我自己家的虫崽,所?以想要看?着您长大,请您见谅。”
另一位棕色头发的亲王则说,“您不想那样,我们也可以随时等候您的召见,但?是想与您协定一点,可以吗?”
言谕轻轻点头,“您说。”
亲王推了推老花镜,“请务必每隔一个月就让我们探望您一次,不能再少?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少?年,您就体?贴体?贴老臣吧。”
他说这?话,竟然有些哽咽,言谕想要安慰他,可他们离得太远,哈苏纳在一旁用眼神鼓励着他,言谕便?垂了垂眼睛,说:“我答应您就是了。”
一共十位亲王,纷纷露出慈爱的表情,他们不再要求王给更?多的承诺了,很有分寸地退了下去。
军政处也派出了雄虫来?恭贺王的归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军政处和帝国议会就像磁极的两端,从未在科里沙政权的领导下站在同?一块场地上。
破碎星环驻扎的军团一共六个,第一军团到第六军团,其中,前三个军团都是慕斯元帅的,剩下三个军团各自属于一位元帅。
但?是今天他们全部都来?了,军雄的气息都非常肃杀,各位军团长喷上了遮盖费洛蒙的抑制喷雾,他们离王非常远,像一群沉默的战士,守在那里。
坐在王座之上,言谕仍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望着王座下的慕斯,不出意?外的,在他眼里看?见了温柔的坚定,他身后的第一、二、三军团,都在注视着幼小的王。
军团选择站在新生的王身后,这?意?味着,言谕可能会成为星际历史上第一位将军权与政权统一的,王。
第40章
军团的军雄们手握军权, 六大?军团分别驻扎在破碎星环六个方位,言谕望着他们四种颜色的制服,除了一二三军团,四五六军团各自独立, 军团之间偶有?战争, 谁也不?服谁。?
言谕的眼神轻飘飘地落过去, 高等级的雄虫们都?对这位新生的王感觉到了好奇。
第四军团的指挥官说:“王,我们的巡防士兵汇报, 您受到了地下城歹徒的伤害, 是吗?”
言谕心平气和地说, “是有?这回事,但是没有?受到伤害,哈苏纳保护了我。”
第?五军团指挥官谨慎说, “这太可怕了, 那几个虫是星际雇佣兵, 是我们的疏忽, 我们保证会加强巡防, 保证破碎星环的安全。”
言谕点点头,事已至此, 没有?必要去追责,加图索叔叔已经吃掉了那只虫。吃掉。
言谕恍惚了一瞬, 然后?回过神,坐在王座上,安静地听着帝国权贵们亲切的发言。
也许这是虫族的种族力量, 王与虫族之间天生就亲近, 而且那种贴近的语气,也让他很?容易接受。
哈苏纳看了眼时间, 低声?提示:“王,该进行?宴会环节了。”
时间准确指向了十二点,宴会开始了,花园里到处是浓稠的叶绿色,藤蔓缠绕在白色的石膏雕塑上,喷泉轻慢地起伏,鸟雀翩然落在花园里的手扶栏杆上,虫们等待幼王走下王座。
依旧是哈苏纳抱着他,一步一步走下王座,言谕安然的躺在他怀里,雄虫们,还有?稀少的几只雌虫,他们看着言谕,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易碎的小?玩偶。
言谕在这样沉甸甸的目光里感?觉到被包裹,他只好半阖着眼睫毛,有?些不?好意思?与他们对?视。
言谕轻声?说,“哈苏纳,放下我吧。”
哈苏纳却摇摇头,“还有?十台,就让我抱着您下去,您很?轻,一点也不?重,我甚至怀疑您没有?好好吃饭,是吗?”
言谕说,“不?是的,我一直都?有?好好吃饭。”
哈苏纳却低下头,狭长?漂亮的眼睛含笑看着他,“王,对?不?起,只要有?一天我没有?看到您,我都?怀疑您没有?好好吃饭,所?以等一会儿,我会陪在您身边,看着您吃饭。”
言谕别过头,小?声?的哦了一声?。
花园一角,一位蓝眼睛的少年用手抚摸着白玫瑰,他的背影高挑俊秀,一头白发干净洁白,言谕看见他的背影,眼睛一亮,拍拍哈苏纳,“请放下我。”
哈苏纳温柔的把他放下,“我等着您回来,王。”
他蹲下身,细致的抚平了言谕衣服上他抱出?来的衣褶,言谕乖乖的让他弄,然后?自己朝伊黎塞纳走了过去。
伊黎塞纳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言谕,还有?他身边和自己一模一样蓝眼睛的白狮。
伊黎塞纳凝视着它?:“……”
白狮晃着尾巴,亲昵地蹭着言谕的肩膀,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言谕非但不?生气,还纵容着白狮在他耳边打呼噜,艰难的说:“……伊黎,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才来。”
伊黎塞纳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狮看,白狮看了他一眼,然后?躲到了言谕身后?,委屈的呜咽了一声?。
言谕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很?温和的摸摸它?的头,“好啦,他是一只好虫,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
“……”白狮表示我被蜜蜂狠狠蛰过鼻子,眼前这只蜜蜂看起来乖乖的像个人,眼神也太锋利了,可惜我还不?能说话,我恨。
委屈的大?猫耳朵都?背过去了,伊黎塞纳却一个字都?没说呢,言谕哄着它?,又对?伊黎塞纳说,“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你。”
“我是今早才知道的,”湛蓝的眼睛里居然也出?现了一点点委屈的情绪,和白狮如出?一辙,“差点就被关在门外了,看不?见你。”
言谕有?些手足无措,他实在不?知道哈苏纳是否通知了伊黎塞纳,“抱歉,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我第?一个就通知你,好吗?”
“好。”伊黎塞纳居然大?大?方方答应下来,他看见言谕衣服上落了一只会咬虫的虫,想要替他拂掉。
伊黎塞纳已经朝他走了过来,言谕还以为他是不?是生气了,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撞到花圃围栏上。
“小?心!”伊黎塞纳眼疾手快地护住他的后?背,既修长?又俊美的身影完全笼罩住言谕,这样一来他们的距离无限拉近。
言谕眨了眨眼睛,被他圈在怀抱里,伊黎的手太快,还撞歪了他耳边的助听器。
言谕突然就能听见伊黎的心跳奇快无比,与此同时,外界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
“言谕?”伊黎塞纳小?声?说,他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住了言谕头顶的花刺,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言谕从花丛底下抠出?来。
言谕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乌黑的眼睛望着他,嘴唇微微张开,有?些迷茫。
伊黎塞纳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他的嘴唇,他刚才远远看着王,就已经觉得很?难呼吸了,但他还得保持淡定,他不?想让自己杂乱的心跳被王听到。
可是他不?知道言谕听的一清二楚。
伊黎塞纳低下头,忍了忍,鬼使神差地,完全摘下了言谕的助听器,悄悄地说,“对?不?起了,王。”
言谕本来就是只有?右边耳朵能听见一点点,左边耳朵近乎于完全失聪,他的耳疾其实非常严重。
他能读懂伊黎塞纳的唇语,他在叫他的名字,语速很?慢,语气大?概很?温柔。
这么多年配合下来,言谕和伊黎塞纳已经是无比默契的搭档,但是伊黎从来没有?主动?摘过他的助听器,伊黎似乎有?话想说,但是不?想被言谕听见。
言谕也不?担心伊黎塞纳会伤害他,所?以他安静地望着伊黎,漆黑的眼睛很?温和。
伊黎塞纳说,“祝贺你,冕下……”
伊黎塞纳靠在言谕左耳边,说了一句话。
言谕看不?见他的唇语,完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伊黎塞纳撤回身,仔细的帮言谕戴上助听器,言谕非常想知道他的悄悄话,于是问,“伊黎,你说了什么?”
伊黎塞纳别回头,抿唇,“没什么,不?是难听的话。”
“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是没有?骗过我,但是……好吧。”
言谕又气又笑,看着伊黎塞纳,他个子比自己还高半个头,身体的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睫毛在阳光下变成了雪一样的白色,头发比起从前更长?了。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矜贵的殿下怎么能有?那么多坏心眼?
于是言谕决定也作弄他一下。
言谕摘下助听器,慢吞吞地把白狮牵走。
伊黎塞纳眼睁睁看着言谕一顿操作,转身就走了,他连忙叫道:“言言?”
言谕就只顾着摸白狮,心想,反正我也听不?见。
伊黎塞纳赶紧跑上前几步,然而言谕却站住了脚,伊黎塞纳一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下意识把他紧紧抱住,两只小?虫一下子滚到地上。
言谕被他护在怀里,一点没摔到,不?过伊黎塞纳摔到了头,言谕用手给他揉揉,“疼不?疼?”
伊黎低声?说:“没事,”但言谕的手碰触到他的皮肤,他的耳朵却越来越红。
言谕慢慢把他拉起来,带他去宴会。
一位雌虫贵族看见哈苏纳,很?直接的问,“哈苏纳近侍,你有?没有?日常佩戴尾钩环?”
哈苏纳垂了垂眼眸,很?温和顺从地说,“是的,每天都?戴着。”
贵族满意的点头,“一定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白塔最出?色的雄侍,其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一定要照顾好王。”
言谕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伊黎塞纳,他轻轻拧了拧眉毛,言谕把他拉过去问,“伊黎,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伊黎塞纳想了想,决定给言谕一五一十的解释,尽管说这些话,会让他的脸很?红,但是言谕一定要知道这些事,他想要让言谕完全了解雄虫的身体结构,而不?是以后?被坏蛋骗到。
伊黎塞纳拉着他坐在长?廊的座椅上,他能完全把言谕遮挡在刺眼的阳光里,雪白的虫母冕下抬起眼睛注视着他,自然而然把脆弱的脖颈露出?来,伊黎塞纳克制自己不?去看他,兀自冷静的说。
“阿洛缇娜花园不?允许雄虫暴露具有?独特气味的尾钩,需要用一枚能够束缚信息素气味的气囊环,这样他们就不?会对?王产生想要相爱的冲动?,就算有?,也会被压制下去。”
言谕说,“相爱犯罪吗?”
伊黎塞纳专注的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不?,这只是保护虫母冕下的方式之一。”
言谕问,“只要喜欢我,就要戴上吗?”
伊黎塞纳点点头,“是的。”
言谕说,“权贵们也会同意吗?”
“是的。”
“亲王呢?”
“也会。”
“那你呢?”
“我也接受。”
言谕只是问到了这里,毕竟问过了侍从,贵族,亲王,也就只剩下殿下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