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四周都湿漉漉、黏稠稠的,比他了解过的什么回南天梅雨天都要湿滑黏稠许多倍。
兽拳场的味道比拳场还难闻。
拳场只是汗臭,兽拳场除了汗臭,还有兽血的腥臭,教人几欲作呕。
云砾胃部好一阵翻腾,嘴里尽是酸水。
幸好花垚带着他疾走没两步,就转入一个小房间里。
三人一进门,立刻将门关上,勉强保住房间里较淡的味道,没让外面太多浓重味道进来。
花垚摇晃团扇的速度加快,更多徐徐凉风,送来清幽得多的味道。
小房间里摆着几张大木桌,姑且给云砾当案板用。
木桌上,有长着四只近乎鸭掌的爪子、身体胖乎乎得鼓掌起来、脑袋圆得像球,嘴巴张开近乎让脑袋裂成两个半球、尾巴却小得只有银杏叶大小的怪鱼。
这就是果冻鱼,一种能和束缚毛球兽配合起来控制敌人、禁锢敌人行动的污染兽。
果冻鱼的大嘴巴,极方便果冻鱼喷出攻击囊里的黏液,让沾染上黏液的敌人行动迟缓得堪比身处沼泽深处。
束缚毛球兽并不大,其核心只有龙眼大小。
但就这么小的核心躯体,平常状态下,都能靠着蓬松的绒毛,得到铅球大小的身体。一旦它处于完全爆发状态,绒毛大肆生长,再等它将绒毛收回,它看起来就能有篮球大小。
它每一根绒毛,都极具弹性,一旦极力拉扯,十厘米的一小截,都能拉出几米长。
束缚毛球兽就凭着自己绒毛这等特性,能在爆发后,完全捆缚住敌人。更甚者,它能凭借绒毛的弹性收缩,勒死敌人。
骨猪和猪很像,但它完全由骨头构成。它没有皮肉,只有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的一根根骨头。骨猪刺就从骨缝间长出,一根接着一根,密集得能让人生出密集恐惧症。
骨猪刺的难处理就体现在这点。
一旦拔除骨猪刺的方法不对,让骨猪刺断裂位置出错,就无法拔除完整的一根刺,骨猪刺将会在炸的时候,从断开的骨头中,渗出骨髓水。
这些骨髓水,会让热油锅发生爆炸,危险性极强。
云砾站在果冻鱼前面,紧紧攥住一把杀鱼刀。
这把刀全有金属打造,刀柄冰凉冰凉的,让云砾能汲取到一些寒气,压下心头的躁动不安。
纵然有花垚提供较为清新的气息,驱除了一定的污染,这里的气味依旧让他很不好受。
果冻鱼的眼睛还睁着,大大的、很明显地镶嵌在脑袋两侧。
云砾只觉这鱼都在嘲笑自己,好像在说他胆子小,哪怕面对的只是一条死鱼,还是身体表面有相当多地方破损掉的死鱼,都不敢动手。
这嘲笑的声音,让云砾很想用杀鱼刀锋锐的刀刃,肆意地在鱼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口子,然后一片接一片肉地片下来,再将这些肉一块块剁碎、塞进鱼嘴巴里。
这冲动来得莫名其妙,又极为强烈。
云砾握刀的手都有点颤抖了。
这一点都不该是他应该有的想法!
是兽拳场上无处不在的污染,侵入他的身体,让他变得暴虐狠戾。
哪怕他清楚自己实力弱小,做不到更多的事,他都想要竭尽自己所能,去毁灭什么。
云砾陡然闭起眼,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抚摸果冻鱼的鱼身。
湿滑黏腻。
纵然鱼身上已经有很多道伤痕,破坏了鱼表面,这条鱼依旧滑得云砾轻轻一用力,它就能在桌面挪动一下。
但同样因为黏腻,它无法大幅度移动,只能小范围来回摩擦。
云砾抚摸的动作越来越轻,抚摸的位置也从鱼脑袋、脊背、尾巴,再转到腹部。
在这里,有果冻鱼最脆弱的部位。
云砾举起了刀,刀刃闪烁着寒光。
闵诚瀚都将二级口服片掏出来了,还往手里倒了两片备用。
若非云砾抓刀的手特别稳,冲着云砾现在还闭着眼睛,他高低得先喂云砾吃药。
云砾闭上双眼,主动放弃视觉,换来了被放大的嗅觉、触觉。
他很确定,自己的刀刃尖已经碰到果冻鱼腹部。
只要在这里,轻轻一划,他就能划开鱼肚子,取出里面的攻击囊。
这里有一大注意事项。
果冻鱼腹部的攻击囊大得几乎充盈整个腹部空间,能将它其他内脏器官都挤成一团,逼得它们不得不委屈地躲在腹部一个角落。
然而就这些总体积还不到攻击囊二十分之一的内脏器官,极具污染性。如果在剖开鱼腹时,稍有不慎就会划破和鱼腹紧贴着、又薄得像吹张气球一样的攻击囊壁。
只要攻击囊壁出现破损,内脏器官的污染就会侵入攻击囊内,让里面所有的攻击粘液都无法再食用。
空气中的味道很难闻,云砾按着鱼身的左手也很不舒服,只有握刀的右手稍微感觉好一些。
他的刀刃尖抵着鱼腹,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将其刺进去。
但他没有急着行动,而是默默回想着彭十安是怎么做的。
在这里,视觉也是很重要的污染。
甚至因为有花垚在旁扇风,气味污染远不如视觉污染可怕。
云砾意识到自己正是和死鱼眼睛对视后,才生出种种负面念头。此前,他只是觉得身体不适,但总体情绪尚可,只有对周围环境的厌恶,希望尽快换一个更舒服的地方待着,而不会想如何破坏什么,哪怕自己的破坏毫无意义,都要借此发泄躁动的情绪。
正因此,他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的手感足够好,哪怕他不看,他也应该可以将这些食材处理妥当。
他固然第一次接触果冻鱼,但他曾看过、体会过彭十安的制作过程。
他要的,就是回想那些经验,借彭十安无数次处理果冻鱼的手感,来处理好自己眼前的鱼。
他用抚摸,确定鱼身情况,对比彭十安的处理经验,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的呼吸越来越轻。
终于,只有花垚扇扇子声音的小房间内,响起一声噗嗤声。
利刃划过鱼腹,发出的声音愈发轻微。
云砾掰开鱼两侧,先用指腹摸索到藏起来的内脏,将它们挖出来,扔到一边,再轻轻挖出攻击囊。
他全程闭着眼,闵诚瀚一直留意着他的被污染情况,花垚则及时地帮他处理垃圾。
像那些鱼内脏,就绝不能继续留在桌上,让云砾睁眼后还能看到。
甚至装鱼内脏的东西都要密封起来,尽量降低它释放气味污染云砾的可能。
云砾最后挖出来的整个攻击囊只有三分之一满。
攻击囊主体部分像一个被束起来的束口袋,宽肚、口窄,其上还有延伸出去的一根管子,好让粘液从这里出去。
云砾捏住了窄口出,手上的刀轻轻一挥,就将延伸出去的软管割断。
软管还留有一小截,正好能让云砾将它绕回来,就在攻击囊上打一个结。
整个步骤完成了,云砾终于敢稍微睁开眼,只看自己拿着的攻击囊。
第一次动手,还不敢睁眼看着,他拿出来的攻击囊并不算完美。
攻击囊表面没有明确的破损,但沾附其上的黏膜还是留了少许指甲痕掐出的痕迹,还有几道划痕。幸好还没突破这层黏膜,要不然云砾都不敢留这个攻击囊了。
他留的软管也长了一些,这都是不可食用部分,应该留短一点,刚刚够打个结就行。
他将攻击囊放到一边,快速再拉一条鱼到自己面前,又一次闭上眼,只凭手操作。
闵诚瀚和花垚依旧不敢大意,全神贯注辅助着他。
小房间里总共就五条鱼,云砾处理前两条的速度还比较慢,处理完之后,还要稍作休息。
但最后三条,云砾就一次性完成了,随后立刻用眼神示意闵诚瀚带他离开兽拳场。
一出兽拳场,云砾毫无形象地坐在了入口的绿萝旁边,张口急促喘着气。
还在兽拳场内,他就发现自己的心跳出现了异常。
进入小房间时,他看过只有五条鱼。
他用两条确定自己闭眼操作可行,然而就因为他前面耗费的时间太多,到后来,他的身体已有些撑不住污染。
他的心跳急促得几乎要让心脏从喉间跃出。
他闭着眼,眼前都出现了无数幻象。
长着胖肚子、还有四只掌爪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水中到处都是彩光,鱼就在彩光里自由自在地穿行。
鱼在看着他,招呼他一起到水里畅游,只要他拿着刀,给自己肚子也来一刀,那他就可以变成那条畅游的鱼了。
他看着鱼的小尾巴快乐地一甩一甩,好险没真调转刀尖对准自己。
幸好彭十安的那些经验也有很强的力量。
他反复地想着彭十安,想着不时就会在彭十安身边出现的造梦师,再想着彭十安曾亲历过的那些残破土地,他总算撑着处理好了所有鱼。
只是……
喘气喘得差不多,呼吸逐渐恢复平顺的云砾抬起胳膊。
他几乎一直触碰着果冻鱼的左手,现在五根根部间出现要将五指连在一起的肉膜。
这肉膜现在延伸的范围还不大,他五指活动不曾受到影响。
他专心看自己的手,闵诚瀚和花垚一并看了过来。
两人同时注意到他的异常。
闵诚瀚赶紧在云砾面前半跪着蹲下,抓起云砾的手,凑到自己眼前,更仔细地看了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云砾手上长出的不正常肉膜缓缓往肉里生长。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三分钟时间,云砾的手就恢复了正常模样。
闵诚瀚这下更想将云砾的手举起来,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更仔细了。
刚才他什么都没做,那是云砾自己对抗污染、承受住,乃至短时间内就清除掉了足以引发身体异变的污染?
这都能发生?!
花垚将闵诚瀚惊愕好奇、又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
“云老板,你的手刚才出现了异化吧?现在没了?是你污染抗性太强,还是你用了什么特殊手段?”
云砾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手从闵诚瀚那抽回。
他站起,虽然依旧因为消耗过度而有些腿软,脸色也白得吓人,但总体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餐厅帮了我一把,让我能守住我是一个人的认知。”
人的手五根手指是分开的,不可能像鸭掌、鹅掌那样连起来。
他刚留意到自己的异常,想起之前被果冻鱼污染时看到的幻象,险些要以为自己是一条果冻鱼时,他脑海中就浮现了曾观看过多次的画面。
彭十安在处理果冻鱼,剖鱼的动作干净利索。
不过这一次,他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还要多出一些内容。
他变成了上帝视角观看。
他看到飘荡在彭十安身后透明的自己。
于是,他记起自己是一个人的事实。
“餐厅?”对美食街店铺深层规则了解有限的花垚,马上接受了云砾的说法,“那就难怪了。”
闵诚瀚却摇摇头道:“还得你自身抗性高,要不然哪怕你已经开启了规则化进程,和餐厅意志联系紧密,餐厅意志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你从污染中拉出。”
云砾淡淡一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得承认,他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要被肉膜连在一起时,他的心慌了。
他害怕,自己变得再也不像一个人。
他从未舍弃过人的身份。
他不单要当人,还要当原装人。
所谓原装人,是和基因改造人、机械改造人对比后得到的称呼,保留了人类一代接一代的自然筛选进化结果,而不曾经过人工强行改造。
人类经过无数代进化,个体实力进步依旧不算大。云砾已能得到家族大量资源支持,还有足够强度的锻炼,他的实力已算原装人的上游,但在他进入这款游戏之前,他的拳力还只能和数千年前的拳王相比,而在改造人面前不值一提。
亦因此,在云砾的世界里,原装人要么是一些选择被社会赡养、终日沉浸在虚拟世界里,在种种娱乐刺激中结束一生社会底层,要么是一些身份地位高到能坚持正统人类执念的人。
云砾自是后者。
他就有这种原装人才是人类正统的执念。
这种执念,强大到让他能被污染异化后,立刻生出恐惧,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什么模样。
再加上餐厅的帮助,他得以快速摆脱残留污染的侵蚀,再一次坚定自己是人的认知。
花垚皱着眉,疑惑地打量了下云砾和闵诚瀚。
他现在也不好判断云砾对污染的抗性究竟如何了。
小房间里还有未经处理的束缚毛球兽、骨猪。
看云砾的情况……
他还想着是不是该劝云砾早点回餐厅,自己给自己做点好吃的,尽快去除污染,云砾却已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花垚先生,麻烦你再带我进去了。”
闵诚瀚急得低吼:“小砾!”
就算抗性强,也不是这样折腾自己身体的!
云砾平静地与花垚对视。
“我这次受了餐厅的请求,必须尽快做出三道小吃。如果迟了,哪怕我做出来,最应该品尝这三道小吃的客人都可能吃不上了。我回到餐厅还要烹饪,我会更注意自己的污染情况,尽量不让最坏的情况发生。”
最坏,当然指他被忽然加重到恐怖的污染彻底侵蚀掉理智,然后必须闵诚瀚强行喂药带出。
他来这里之前,就做好了可能出现这情况的心理准备。
但真的进入过兽拳场,处理过果冻鱼,他开始觉得,自己或许能在处理过程中,借助餐厅之前传来的画面,多保持一些理智,起码能在察觉自己承受不住之前,及时提出远离污染源的请求。
餐厅意志刚才主动让他观看到彭十安的画面,也让他意识到,他在帮餐厅办事,餐厅同样会尽量保证他的安全。
“让云老板进去呗。”一道元气十足的少年音从闵诚瀚身后传来。
有着微卷头发、笑容灿烂得像小太阳的连叶快步走到花垚身边。
他的左手已经变成莲叶形状。
他胳膊轻轻一抬,浑圆透亮的莲叶朝着云砾摆了摆。
一道翠绿的光,随之洒落到云砾身上,将困在云砾身上的湿滑黏腻感驱逐大半。
“嗨,云老板,又见面了呀!我接了管理司的任务,专门过来帮你净化哦。”
云砾疑惑地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没看到何田。花垚和闵诚瀚也一样,都寻找起了何田的身影。。
连叶歪了歪脑袋,忽然笑得更灿烂了。
“你们在找田哥?这边的任务只需要净化,田哥跟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帮田哥接了另一个搜索血月徽章的任务。”
“血月徽章?”云砾问了一声,就要将这事放下,他现在更在乎何时才能进入兽拳场,“花垚先生……”
然而花垚的脸色沉得吓人。
“血月徽章怎么会出现?难道血月巡游又快发生了?”
连叶也收起了笑脸。
“我不知道,硬要说,这次的血月徽章也和云老板有些关系。我去管理司接任务的时候,正好听说云老板和猫耳朵因迷雾邀请函的事闹了些小矛盾?正好,管理司的最新调查结果出来了,也许今晚就会有管理司的人来找云老板,不过现在提起了,就让我先说两句吧。
“发送迷雾邀请函,和现在准备偷偷往表世界送来血月徽章的,都是里世界的绯瞳。
“他是迷雾界迷雾之主手下的红雾使,还和里世界的血月之主存在某些关系。遗憾的是,我们至今都未能知道是什么关系,只知道他在血月界内也地位不低,纵然他不曾掌握血月界的实权,只要他去到血月界内,血月界的巡游使们都对他极为客气,乃至恭敬。
“猫耳朵用他的‘欺诈”天赋,强行蒙骗了迷雾邀请函,顶替云老板的身份进入迷雾界中。而猫耳朵使用欺诈天赋伪装一个他不熟悉的人的身份,还需要达成先欺诈被顶替身份者的条件。
“所以猫耳朵的某些怪异举动……云老板,你可以理解为,他是为了让他的天赋能正常生效。
“绯瞳不满三个月内无法再给云老板发送邀请函,就准备换用血月徽章,将云老板拉入血月界。
“据我这里之前管理司的最新调查结果,绯瞳应该是发现了下午在老槐食馆出现的异常,才临时决定,借用血月界的力量。”
云砾只觉两侧太阳穴微微跳动。
连叶和他解释时,他还看到了天赋弹到他眼前的一行小字。
那明显小了几个字号的字体,彰显着天赋的心虚。
【那个……哥,绯瞳之前可能是注意到了我,才会频繁给你发邀请函的。】
小字下面那行则比平常天赋用的字号大不少。
【但我保证,他还要用上血月徽章,就是发现了你潜力惊人!是你引起的餐厅异象吸引了他,与我无关!】
云砾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担忧。
“距离我必须回餐厅还有多长时间?”
当下他的首要任务,只是做出餐厅希望他做的三道小吃。
其他的?
都发生了,他无法改变。
他再怎么担心,他都不可能回到迷雾之城事件降临那晚,阻止当时的自己用天赋的力量窥探餐厅大堂,然后引来迷雾中那双怪异的绯红眼睛注意。
他同样回不去他决定主动连接餐厅意志,获取三道小吃食谱的时候。
他只能做好当下。
花垚立刻答道:“一小时三十七分。”
“好。”云砾颔首,“花垚先生,闵叔,连叶,麻烦你们了。”
他要进去,尽量多处理一些食材!
这次不追求将小房间里的束缚毛球兽全处理掉,能处理十来个,够他做出一定量的束缚毛团就行。
然后,骨猪也不用追求整头猪全处理完成,只要能拿到一些骨刺,够做一盘炸骨猪刺就好。
花垚和闵诚瀚都没再劝云砾,而是陪着云砾快速进入兽拳场。
他们都明白,云砾必须自己成长起来,才能面对来自里世界的威胁。
只靠他们的帮助,云砾的成长速度太慢了。
云砾需要的是餐厅的帮助,需要的是在一次次直面污染中提高自己的污染抗性,坚定自己已有的认知,让这些认知没那么容易被污染扭曲。
那么,现在还多了一个擅长净化的连叶,能延长云砾留在兽拳场内的时间,他们凭什么继续阻止云砾?
束缚毛球兽的处理难度不高,考验的就是云砾剥皮能力。
云砾得将毛球兽长有毛的那层皮,从它身上剥下。
只剥皮,不能沾到肉,更不能沾到身体里的其他器官。
骨猪刺的处理难度要高一些,主要是得有足够的力气,才好将刺拔下来。
除了要有力量,还要用白醋,先将整头骨猪浸泡一会,然后再去拔。
云砾处理毛球兽期间,花垚就吩咐了兽拳场的人,帮忙弄了一个大木盆过来,往盘里倒上白醋,浸起了骨刺猪。
云砾处理好十二头毛球兽,骨刺猪也用醋泡得差不多,可以开始拔了。
第83章
骨猪浸泡白醋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构成骨猪本体的大块骨头会在白醋的作用下,分泌出污染物,再渗入之前被它们挤出去的骨刺里。
正因此,骨猪刺与骨缝间的连接虽然被白醋泡得出现软化迹象,但整体还很硬,让云砾拔起来很艰难。
若非云砾之前做了不少拍黄瓜,现在力量已提升不少,恐怕拔起来更加艰难。
闵诚瀚三人力量够了,但未曾掌握拔的技巧,故而无法代云砾拔骨猪刺,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闵诚瀚之前还能攥紧药片,做好随时喂药的准备。
可现在多了擅长净化的连叶,闵诚瀚的作用瞬间大幅下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骨猪身上的刺不断减少。
美食街上,秦括走出自家店铺,先看了一眼老槐食馆,后看向不远处的时钟塔。
18:56
距离云砾必须回到餐厅的时间很近了。
秦括点开通讯器的地图界面,查看美食街周边地区的显示颜色。
还行,这会儿是日落时间,除中心城区外的所有地方都变成了黑色区域,其时间较时钟塔标准时慢一小时。
只要云砾能在时钟塔时间走到19:00前回到餐厅就行。
秦括转回自家店内,用竹签签起一个煎饺,慢悠悠地吃着。
昨晚到今天,他已经吃掉太多饺子。
蒸饺、煎饺,都吃了很多。
他吃到现在,已经吃不出自家饺子味道是否有进步。
蒋世丰将最后一盘生饺子都放到蒸笼上蒸着。
他偷偷摸摸地看了眼嚼着饺子的秦括,又犹豫了下,才小心翼翼地问:“老板,老槐食馆的云老板还没有回来吗?”
18:41,午晚两餐都会来餐厅的童小丫、徐凯安两人没能在餐厅内见到云砾,只能在顾昭星的帮助下简单吃了酱肉饭,就背着书包去上学。
两小孩途径明天请早店门,走过的时候还彼此说着云砾没在的事。
秦括正好听到两人对话,然后就开始了频繁往店门外张望。
等时间来到18:51,蒋世丰更看着秦括一分钟出门两三次,每次都在门外看上差不多十秒才回来,算一下,秦括在门外待的时间已比在店内长。
蒋世丰不知道秦括为何这么紧张云砾能不能及时回来的事,他只知道自己担心得刚才做煎饺时,差点都煎到发黑不能吃。
幸好看秦括的样子,根本没心思注意这点事,那明显煎过度的饺子很顺利地进入秦括肚子,也没招来秦括半句质疑。
然而都到这时候了,云砾竟然还没回来,蒋世丰也焦虑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正常吃饭的地方!
他今天一天都在店里忙着,做了那么多的饺子包子,却一个都不敢吃。
哪怕所有包子饺子的馅料都是他亲手做出来的,他都害怕里面有什么不可说的东西。
迄今为止,除了超市里的某些速食,只有云砾做出来的饭菜,是规则明确说明的安全可食用。
他饿到手脚发软,就为等云砾回来,然后找时间去老槐食馆吃饭。
要是云砾今晚不在……
蒋世丰不敢想。
在他的世界里,早已有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证明了口渴、饥饿等负面状态,会让人对污染的抗性降低。
他之前想到云砾店铺离得不远,他在秦括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如果真的有需要也随时能往肚子里填满饺子,他才敢多饿一会,就等老槐食馆营业。
现在呢?
难道他真的要吃店里的饺子?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解决了一顿,还有很多顿。
蒋世丰心慌。
秦括也被他问到心烦,没好气地挥挥手。
“你想知道就自己出去看!”
蒋世丰刚迈动腿,秦括猛然瞪了他一眼,甩下手中竹签。
“算了,我自己看!”
18:57
云砾还没回来。
其实他离得远,不怎么好看到云砾店铺内的情况。
但他能闻得出从老槐食馆那边飘散过来的味道不同,也能凭自己的实力,感知到老槐食馆现在处于一种应激状态。
餐厅的意志因老板不在,主动笼罩了整个餐厅。
秦括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说不清是何滋味。
再等三分钟……不,只要两分钟零十六秒,云砾要还没能进入餐厅,云砾就死定了。
无论餐厅意志怎么看好云砾,餐厅意志都做不到违背规则强行庇护云砾。
没有了云砾,餐厅再找新店主……大概没那么容易找到能像云砾一样为餐厅创造新荣耀的店主吧?届时餐厅多半要沦为倒数第一店,美食街上的其他店主都不用再面对被淘汰的压力了。
他,秦括,妥妥的受益者。
但他竟然希望,云砾能及时赶回来。
这心态太怪了!
怪得秦括看着时间变成18:59,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狠狠地转身,猛踏一步,要回店内。
店外突如其来的沉重脚步声让店内发着呆的蒋世丰吓了一跳。
蒋世丰情不自禁地一缩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店外。
秦括嫌弃地瞪了眼蒋世丰。
“怕什么?我难道会吃了你?”
蒋世丰这才敢站好,可面对秦括凶恶的表情,他根本不敢抬头,只敢低声问:“老板,云老板是不是还没回来?”
秦括的脸更黑了。
“应该死了吧,你自己去看,广告牌亮了就活着。”
说完,秦括就往后厨走。
他要看看厨房里是否还有没用完的东西,该抓紧时间用完,收拾好店里,关门回家。
没有了云砾,没有了压力……
“老板,广告牌亮着!那云老板现在在餐厅里吗?”
秦括呆了呆,陡然如旋风冲出店面。
可恶的云砾!
他最好真的及时赶回了餐厅里!
老槐食馆的大堂内,云砾快速选定了今日菜单。
反正将顺手的全部勾上,然后把拍黄瓜定为今日主打菜。
拔骨猪刺着实给他拔出火气了。
他都用白醋处理过骨猪了,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得出一些刺?
他看彭十安处理骨猪,可是比拔鸡毛还轻松,就将骨猪刺从骨缝里完完整整地弄出来的!
他继承了彭十安的技巧,还在亲手操作后,快速熟悉了这些技巧,能做到灵活运用。
然而就因为力量不足,他处理起来的样子,狼狈得他不愿再回忆。
幸好成果喜人。
他总共收获了足够做三锅的果冻鱼攻击囊粘液、足够做五份的束缚毛球兽皮毛、足够做两份的骨猪刺。
完整的污染兽兽尸不被允许带出兽拳场,但像他这样处理过的,只剩污染轻到经过特殊烹饪就能食用的轻度污染部分,还是能在施加特殊符文封印后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