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边缘的亮银中映出的牧户身影抬起手来。
他那直线条组成的手指差点就要碰到云影。
可忽地，他完全缩回镜子中，连那镜子，都嗖的一下消散。
云影还在发呆。
老槐食馆外的广告牌灯光暗了暗，再度恢复正常。
小一条阴影组成的猴子尾巴尖在云影面前拍打了一下柜台。
云影回了神，气呼呼地一巴掌拍过去。
尾巴尖反应很快，一下子挂到了云影手腕上。
然后，云影面前出现了阴影组成的字。
【里世界美食街的情况暂时稳定住了，我回来看一看。今夜那边没有多少店主镇守，总体力量有限。不过还有苏绩他们帮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等一会儿我继续回去帮忙。表世界这边没什么事吧？如果这里出现了什么异常，你记得要按照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办法联系我，别自己撑着。】
餐厅意志将这些画面传到云砾脑海中。
云砾只觉自己脑袋忙得很。
现在算是三线程处理了吧？
好像不可思议，但忙起来之后，他竟然真的都能照顾到。
起码糖画做多了，肌肉有记忆。
而月主和影主的聊天、还有餐厅的画面，都是视听范畴，能稍微合并处理。
“你说的小家伙是云影？”
月主问话的同时，云影抬手，将掠影者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文字抹去。
他抓起掠影者的尾巴，将它顺手搁开，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别打扰我。”
他神色还带着几分冷淡，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还有未散的迷茫。
掠影者尾巴左右晃动几下，似乎有点不知道云影在做什么。
不过它也没再控制自己这截尾巴尖离开的打算，而是就这样在柜台上看着云影。
云砾则听到影主回答。
“是啊。以前总小家伙小家伙地喊着，打算等什么时候小家伙自己长大一些，再让他给自己取名字。没想到，名字倒是他自己取的，只是……”
影主低笑一声。
“儿大不由人。
“不过也挺好。我想要悠长的寿命，但如果只有寿命，未免无趣。总得有那么一些有趣的事，寿命才有意义。
“那段时间，是看一个小孩儿慢慢长大，慢慢汲取我静心准备的东西的养分诞生灵智，看他玩闹……就算他好像不喜欢我靠近，我只能就这样看着，也是好的。
“现在么？看着他过得比之前还好，那就够了。云砾既然能让他觉得开心，那我怎么都要帮他留下这人。可你们竟然想对云砾动手，让他不开心。
“唔……就算真要逗他不开心，也轮不到你们来。”
还在懒洋洋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的掠影者尾巴尖，被云影一巴掌打懵了。
这巴掌好像更用力啊？
云砾勺子流糖的手一抖，客人要的凤凰图案肯定做不出来了，幸好这糖画图案刚开始弄，他还能稍微改一改。
那就……改一个大大的笑脸吧！
不得不说，他同意影主的话！
虽然想看云影开心的样子，但有时候，自己将人逗得生气了再去哄……这也是乐趣嘛。
但外人想欺负，那肯定不行的！

月亮表面的阴影，也看着要比往日清晰。
云砾耳边也早没有了影主与月主的对话，连之前隐约的力量碰撞声，也再没有响起。
毫无疑问，这一轮战斗，是影主赢了。
一度渗出到表世界的血月力量，也不得不收缩回里世界。
负责压制月主的影主，自是跟着回到里世界了。
云砾透过餐厅意志，再朦胧地感应了一下云影的情况。
这会儿的云影正趴在柜台后，又一下没一下地揪着阴影抱枕发呆。
掠影者尾巴之前莫名其妙地被云影拍了一下，现在再主动凑到云影面前，竟然都引不来云影的注意，甚至任这尾巴尖怎么晃来晃去，都换不来云影一记眼神。
掠影者也放弃了，只安静地守在云影身边。
反正他问不出来究竟发生什么事的。
远方天空的彩光依旧闪烁不停。
整点报时的钟声再度响起。
九点了。
彩光闪烁的方向传来轻快的乐声，间杂着清脆、又有几分诡异的笑声。
哪怕距离遥远，这声音依旧与报时的时钟塔钟声一并，响彻全城。
云砾心头抽紧了下，旋即放松。
没啥事。
鬼屋世界那边，应该也一切进度不错。
钟声、乐声、笑声也一并传到老槐食馆中。
已经发了好一会儿呆的云影陡然坐直了。
他对怪谈城正在进行着的表里世界其他争斗都没这么感兴趣。
毕竟没多少事是他能参与的。
除了和影主有关，而且还疑似和云砾有关的血月现身，让他多留心一些，其他事他就不怎么理会了。
反正表世界现在的状况还行，暂时也波及不到中心城区，他只是为了满足店里的规则，才必须一直留下来。
里世界多一些争斗，但他现在依旧不大好去关注里世界的事，更不能去里世界，当然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完全不想。
可现在，鬼屋的乐声响起。
还有那回荡的笑声。
清脆、尖锐。
宛如无数小鬼，正从声音传出的方向，伴随着声音一起，飘散到各地。
掠影者尾巴凝聚出新的文字。
【挺安全的，那里面逸散的灵，身上的情绪都偏正面了，应该还有助于许愿树汇聚力量。】
云影骄傲点头。
“那当然！”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还能不知道？
这可全是云砾的功劳！
之前云砾陪童小丫去过一次鬼屋世界，还意外地找到了或许可以让里世界侵入里世界的鬼屋都崩溃的办法，鬼屋世界那边试验过，还真让他们找出了某些诀窍。
虽说云砾没有第二次去鬼屋世界，但鬼屋世界那边，有云砾之前做出来的、带有力量的面具，再进出过屠夫惊魂鬼屋几次，就渐渐知道怎么用自己的方式对付鬼屋了。
表世界与鬼屋世界中的鬼屋攻略组联合，已然找到了破解更多侵入鬼屋世界次数比较多的鬼屋的关键。
这一次，鬼屋世界也不可能完全将里世界侵入自己世界的鬼屋祛除，但他们能在表世界的帮助下，在今夜，强行引动他们有信心攻略的鬼屋，并将他们究竟训练的、有更大的把握可以成功攻略副本的攻略队送进去！
表世界与鬼屋世界合建的鬼屋游乐场散发出彩光时，已代表鬼屋世界的攻略队们取得了不错的胜利。
而后传播出的乐声，则代表着他们的进一步成功。
哪怕云砾没有参与到后续的攻略制定，但在云影看来，这事就有云砾的一份功劳！
掠影者乐呵呵地动了动自己的尾巴尖。
他当然看得出云影为何反应这么大。
不过能看到云影多一点反应就好。
他最担心的，只是云影继续发呆啊！
夜市街上，云影听到在风中回旋的清脆笑声，他也不由微微勾唇。
鬼屋中肆虐的怪物，现在还能被找到破解办法的，或多或少有一段自己的惨痛往事。
他们都因自己过往的经历，走入了歧途。
如今，因他们的负面执念而生的鬼屋会瓦解，他们，乃至因他们的执念而被困的其他无辜灵魂同样能得到解脱。
“云哥哥！”
甜美的童声从小摊侧边传来。
正巧这会儿云砾旁边并没有多少客人，偶尔有一两个走来，也更多买了云砾之前空闲时就做好、放在旁边备用的简单图案糖画，云砾也有时间陪过来的童小丫、徐凯安聊天。
手里拿着一个大纸袋，开心地咔嚓咔嚓吃着里面小馒头的童小丫仰头看着云砾，还朝云砾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袋子。
小馒头彼此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并不大，在四周的喧闹中，愈发不明显。
不过童小丫和云砾之间的距离近，云砾还是能轻松听到。
云砾瞥了一眼。
袋子口很大，云砾又比童小丫高，童小丫现在还特意将袋子往上举了举，云砾就更容易看到里面是什么了。
里面的一个个小馒头大小还算均匀，外形看起来也小巧可爱。
有一些只是单纯的微微泛黄，另有一些则表面似乎还有什么粉末。
看模样，再闻味道，云砾一下子知道这小馒头怎么来的了。
肯定是闵诚瀚做的。
闵诚瀚和闵诚海兄弟俩的小摊离他这里还有一点距离，他也不会时刻关注那边，所以连童小丫什么时候过去买的都不知道。
徐凯安则伸手，在童小丫的纸袋里一下子拿了好几个小馒头。
他并非一次性全送进嘴里，而是微微攥住，然后只嚼起了一个。
童小丫瞥他一眼，将自己举起的纸袋子拿下了一些，不过没说什么，显然默认了他从自己这里拿小馒头的做法。
而后，童小丫朝云砾摊开手。
“你之前和我说过，要是我比你早卖完我过来找你，你就有新零食给我的！你看，现在我还去闵大叔他们那边买了小馒头呢！你这里的东西还没有卖完哟，这次肯定是我赢啦！那你说好的小零食呢？”
徐凯安嚼小馒头的速度不断慢了一点。
云砾含笑取出两颗糖，递给两小孩。
“诺，尝尝。”
糖的表面包有一层薄薄的糖纸，用的是粒装巧克力的那种包装纸，表面还有一点金灿灿的颜色。
童小丫眼睛一亮，连忙接过。
她想想，干脆将自己手里装小馒头的袋子塞给徐凯安，然后先剥开一颗糖的糖纸，将里面的糖送入自己嘴里……
她蓦地瞪圆了眼。
糖是硬糖，但硬度并不算特别高，而且仅仅只是在糖的最外面有一层硬壳。
这层硬壳也不厚，才被含在嘴里，就快速化开。
之前透过最外面那层薄薄的硬壳，童小丫就已经能看到里面的彩色。
现在硬壳一化，里面的彩色就漏出来了。
那彩色竟是一颗颗细小的糖！
而且这些糖，还会在童小丫的嘴巴里不断跳动。
最外层的硬壳带给人的感受会和云砾制作的糖画差不多，都能让人由衷回想起过往的甜蜜美好时刻，甜味瞬间造成的冲击感很强。
童小丫一开始就是被这味道冲击住了，才发了呆。
等着一层的薄薄糖壳碎了，里面的彩色小塘跳出来，冲击力竟然变得更强了。
每一颗糖的味道似乎都不同。
糖在跳动，口腔里都要震得有一点麻。
但仿佛细微的电流流过的刺激感，又能恰到好处地激发出她的兴趣，让她怎么都舍不得张开嘴巴，还生怕自己嘴巴闭得不够紧，这糖就要跳出去了。
从糖中冒出来的各种情绪，也浓烈得吓人。
她好像曾经骑着马在草原上尽情奔腾，又好像曾经和家人一起在炉火边享受丰盛的晚餐，仿佛还曾经站在山巅眺望远方的云海，甚至她觉得自己脚踩飞剑御剑乘风。
这无数的感受，都在瞬间袭来。
所有的激情淡去的瞬间，她只觉自己最后看到了爆发的烟火。
一声响。
然后华丽的烟火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极致的光芒。
怒放的烟花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从高空中一一洒落。
美丽得不可思议。
也只有这最后一幕了。
她嘴里残留的糖的味道极淡，淡得几乎感觉不到了。
一如她最后感受到的烟火，绽放过后，就只剩细小的光点，从中央一一往四周坠落，渐渐地也看不到了。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吃糖。
而且还有一颗糖。
一颗依旧带有糖纸的糖。
只要她想，这颗糖也随时都可以落入她嘴里。
童小丫慢慢地剥着糖纸。
圆球状的糖果再一次展现除了真容。
略一犹豫后，童小丫还是将糖塞进了徐凯安嘴里。
看到童小丫将糖递过来，就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的徐凯安茫然地眨了眨眼。
糖的滋味快速对他也形成了冲击。
不过一颗糖，真的不够吃多久。
很快，复杂的滋味散去。
他轻松吐了口气，仿佛刚刚经历过什么漫长而曲折的事。
在他眼底，还有不曾散去的震撼。
“云哥哥，你这糖……”
徐凯安很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但他想来想去，竟觉得任自己怎么想，都可能想不到了。
像这样的糖，单是那奇妙的口感，就让人难以忘怀了！
更别说，他刚才吃糖的时候，还模糊地感觉到了地下传出的某些力量。
也只有在吃糖的瞬间，他能感觉到。
等他已经将糖完全吃完，他就觉得自己之前感应到的东西都离自己远去。
童小丫也有些茫然地歪了歪小脑袋。
“云哥哥，你这糖好好吃啊！可我刚才吃的时候，总觉得感应到了什么力量。”
“那是符文。”云砾的声音很轻，“与门有关的符文。我之前练习了很多次，最后才想到这个办法，将符文的力量融入食物中，还可能让以前并没有符文天赋的人，据此感应到门，感应到组成门的符文。”
他借助了符文力量，才做到在同一颗糖里，融入如此大量的情绪，让糖有着极端丰富的口味，但这些口味又能得到调和。
也正因此，他才不得不将往糖里融入更多的符文力量。
最终结果就是，他制作出了这种特别的跳跳糖，可糖的效果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吃糖的人，就算再不了解符文的力量，都可以顺利地借助糖，感应到门。
夜市街这边距离鸦所在的门不算远。
云砾还需要小南瓜等帮忙，一起布置更多的符文，联合压制鸦那边的门。
这样的糖果就不能再拿出来售卖了。
要不然，其他人吃到了糖，只怕都会与门产生感应。
就算不敏感的人，都有可能像现在的童小丫这般，模糊地觉得，地下有什么东西，周围还存在某些他们不怎么了解的力量。
如果是稍微敏感一些的，则会像徐凯安这边，直接意识到，周围真的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所以，今夜跳跳糖注定只能是少数人的零食。
“符文？！”童小丫的眼睛更亮了，她急忙再朝着云砾伸出手，“云……”
她话都没有说完，云砾就将两颗糖送到她手里。
而后，云砾再拿出两颗糖。
这回，云砾对着童小丫身后扬了扬手。
小南瓜和小金正好也走过来了。
这两人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特别是小南瓜。
云砾还记得，之前小南瓜背着的小包是满满当当的，现在这小包却瘪了下去，像是里面的糖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小南瓜上前，接了糖，先看了看童小丫和徐凯安，想一想，才低声说：
“云哥哥，靠近黑鸦公寓那边的符文受损严重，我和小金一起吃糖都快填补不上了。我之前准备的糖已经被提前使用了一部分。现在是梦姑娘在那边撑着。你看这？”

第412章
黑鸦公寓方向与鸦所在方向离得太近了，而且黑鸦公寓的诞生就与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哪怕还有千虫人、乌成等在黑鸦公寓内，帮忙控制黑鸦公寓，不让黑鸦污染的更多人有机会跑出来，黑鸦公寓附近依旧是本次表世界防守重点。
门的力量，也首先从黑鸦公寓附近扩散。
黑鸦公寓附近的符文封不住了，污染外泄，泄露出去的污染力量侵蚀到更大范围，才是其他符文生效的时候。
因此，那边的符文承压最大。
现在环境中的总体压力变大，自然是那边的符文最先受阻。
童小丫和徐凯安并不完全清楚符文的事，但两人也大概了解情况，知道如果符文出了问题，肯定要云砾去处理。
当即，两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刚才糖果带来的冲击已经淡了许多。
比起吃糖，当然还是整个怪谈城表世界的安全更重要！
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云砾身上。
云砾揉了揉眉心。
只听刚才小南瓜的话，他就知道，小南瓜希望他过去修补符文。
不过……
“我先看看。”
话音落下，他微微闭眼，任由右手上的符文印记慢慢往外扩张。
刹那间，他的眼睛“看”到的情景都发生了极大变化。
夜市街这边，各个小摊上自然形成的种种亮光依旧在。
除却这些亮光，他还多看到了不少东西。
偏暗的地面上，有一道道游走的黑气。
不过这些黑气都来不及钻出地面，就被一道道如微弱星光汇聚的符文压下。
此外，另有一重金光，从夜市街最中央高大的许愿树上发出，将一切都笼罩在内。
金光并非肉眼可见，但从金光中散发出来的温和力量，确实谁都能感知到。
在金光作用下，如今正在夜市街游玩的人，都可以生出由衷的欢喜。
黑气游走过极大范围，也就靠近黑鸦公寓那边，渗出的黑气数量明显更多。
就连那边的游客，若不够小心，都可能被某些黑气渗入体内。
幸而还有许愿树的金光在，黑气都来不及兴风作浪，就被金光驱散。
云砾眉头微挑。
这情况，看起来可不大好。
金光是有限的，而且需要用到金光的地方太多了。
但凡有一点可能，不消耗来自许愿树的力量，他都不愿意如此行动。
那就不必多想了。
由他上！
他心念一动，体内的力量自然而然地涌出。
他手臂上的符文快速往肩膀方向蔓延，而地面上的符文力量，也在快速往黑鸦公寓方向延伸。
一条树根悄无声息地冒到云砾身边。
从树根上蔓延出来的根须轻轻地碰了一下云砾脚腕，看上去就在劝云砾别冲动。
可云砾根本没有理会，只继续控制着符文力量生成。
他已经完全闭上双眼。
他甚至主动屏蔽了自己对外界其他存在的感知。
连往日他闭上眼睛都能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小天赋，现在都被他屏蔽掉了。
有客人走过来，想要购买糖画，但才排队，小南瓜等四个小孩就齐齐转过头来，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孩子的笑脸纯真无邪，可忽然四个小孩围过来，还这般笑着，这位客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再往前。
还得之前一直在处理椰子，好及时从新鲜椰子中取出更多椰子水，加入机器里的胡牛壮反应过来，扬声招呼。
“你要买糖画吗？不好意思哟，我师父有点忙，你可以选择已经做好的这些！”
胡牛壮手一指，就指向云砾之前已经做好了、摆在旁边备用的若干简单糖画。
说简单，但也有鸟形、福字、龙、兔子、老虎、狮子等若干选择。
那位客人松了口气，连忙上前。
“那给我来一个小松鼠的！”
有着蓬松长尾巴的小松鼠抱着一颗大松果，回转头来，好奇地看着前方。
就算这糖画图案只是平面的，小松鼠都活灵活现，看着可不知道多讨喜呢！
客人欢喜地接过糖画。
他已经走远了，童小丫等四小孩才收回目光。
四小孩的关注重点重新变成云砾。
之前还只会在云砾右手出现的符文亮光，现在已经占据云砾大半边身体了，隐隐还有往云砾脸上攀爬的迹象。
不过每每符文要冲上脖子，就像被什么压住，无力地往下，再往别的方向蔓延。
在四小孩看不到的地方，那树根根须再一次缠上了云砾脚腕。
树根根须这次还比之前更用力。
它急切地要将云砾从当前状态唤醒。
晴朗、有明亮月色的夜空，本不该出现如此明显的星辰，只有寥寥几颗，如长明星之类的星，才可能继续展现亮光。
但现在，却是整片天空，都已经被细碎的星子占据。
这些，全是云砾用符文引动力量形成的！
云砾的精神力也渗入到符文力量中，与符文力量一起，肆意地往鸦所在方向蔓延。
云砾精神力经过的地方，符文力量都得到了加强，足以将鸦占据的那道门后面泄露出来的污染全部压回去。
然而，代价却是，云砾现在的身体，都被符文力量侵蚀得更厉害了！
那些力量拼命地往云砾身体深处蔓延。
如果云砾不能及时阻止这力量的蔓延速度，他也会被强制与这道门绑定！
以云砾的天赋，固然，他不至于像里世界图书馆中的其他看门人一样，被困住了，就再也无力摆脱，只能永远和这道门待在一起，永远被困在门的附近，不得脱身。
只要给云砾时间，云砾依旧能返回。
可时间？
又有谁能保证这要多久！
树根根须的力量收紧，甚至想晃一下云砾，好打断云砾的进程。
现在被打断一下也无妨。
云砾的精神力已蔓延到夜市街之外，已然能短暂逼退从门后逸散的污染了。
可一个Q版小人，猛地蹿到树根根须旁边。
小人叉着腰，气呼呼地瞪着根须。
云砾看不到，小人还是弹出了文字。
【松开他！！！】
根须几乎下意识地放开了云砾。
云砾身上的符文力量往外蔓延的速度进一步加快。
小人儿稍稍抬头，再看了看符文力量往云砾身下蔓延的速度，这才再度瞪着树根根须。
【你干嘛来打扰他？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会让你的！】
如墨的屏障飞出，覆盖在了云砾腿上。
小人儿身上的颜色变淡了一点。
树根根须轻轻晃了晃。
另一些深棕色的文字蔓延。
【这不是他必须参与的事，他不用如此冒险。我们可以解决，不必他。】
小人儿却看都没看，直接往上攀爬。
没有别人能看到他，他就肆意地挂在了云砾衣服上。
其实也不怎么挂得住，他控制着自己漂浮的位置，才让外人看起来像是他被衣服挂着。
他伸手，原意要掏一下云砾兜里，可他现在幻化出来的样子着实不大，那小手拼命地往云砾衣兜里伸了，都拿不出里面的三叠成，最后只好小脚一踹，将里面躲着的小哈踹了出来。
毛毡哈士奇探出狗头，狐疑地瞅着小天赋。
现在真身还处于另一空间中的小天赋，并不能真的碰触到云砾，同样不能真的碰触到小哈。
但借助小哈的独特天赋，以及小天赋与小哈透过云砾而形成的关系，小天赋能和小哈交流。
这才是小天赋刚才喘一下，小哈就能感知到，并且及时冒出来的原因。
都没等小天赋再和小哈说什么，小哈就再看到地面的树根了。
它嗖的一下从云砾衣服上滑落，朝着树根张大了嘴巴，叫喊起来。
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却能传到无疆树那里。
根须往后退了一点距离。
云砾身上不断蔓延出来的符文光芒，已经覆盖到小天赋弄出来的墨色屏障下方。
树根再往前一点。
可小哈跟着往前。
树根略一犹豫，终究退去。
小哈这才顺着云砾衣服网上爬，和小天赋一样，挂在云砾衣服外面。
小哈频频扭头看小天赋，小天赋则只顾盯着云砾的脸。
他确实赶走了无疆树根，不让无疆树根过来打扰，可他同样知道，无疆树根的担忧很有道理。
云砾当前的情况，真算不得多好。
他凭着与云砾的联系，还有对云砾掌握的符文力量的了解，知道只要符文光芒没有蔓延到云砾脑部，就一切都有挽回余地，无论云砾怎么大肆生成符文，调动符文力量，都能最后将符文力量收起，不至于让其侵蚀自身，但看着云砾现在的样子，小天赋又哪里能不揪心？
也就平日里都真正没心没肺的小哈，才会这时候都意识不到问题严重了。
也可以说，无论云砾去哪，对小哈的影响都不大。
小哈要的只是跟在云砾身边，就算云砾要被强行留在门的旁边看门，小哈依旧能跟着云砾。
小哈原本也和其他人没多少接触，同样不清楚被迫看门对云砾的影响有多大……无知，故而无畏。
沉浸在符文力量中的云砾，现在只能看到闪烁的符文亮光将无数黑气困住。
偶尔有一点黑气找到了符文亮光中的漏洞，要逃脱出来。
但不等它们逃多远，云砾就控制新符文生成，再逼迫着黑气退回去。
单云砾自身的精神力，也不该能支撑这么长时间。
但另有一片翻涌着的海，连接到了云砾的意识海，源源不断地给云砾供给着精神力。
那片海太大，比云砾的意识海不知道强悍了多少倍。
有它辅助，云砾当前的精神力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若非如此，云砾将黑气逼出夜市街，他就不敢再乱来了，怎么都得收回精神力。
那大片的海上，隐隐有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身上背负着无数到阵法锁链，隔空凝望着云砾。
正是在他控制下，此时传给云砾的，才是纯粹的精神力，谁拿去都可以立刻使用，而无需担心这些精神力上还残留着谁的意志，或者携带了什么污染。
陡然，云砾看到的符文中，有多了一些闪烁的星光。
符文力量凝聚出来的光芒，原本就和微弱的星光相似。
现在新多出来的星光，却与符文汇聚的星光有着极大不同。
就算再不了解这些东西的人，只看到这光芒，都能意识到两者的区别。
云砾意识到什么。
他的精神力往周围探去。
很快，他看到在上空，出现的另一颗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