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然也拿不准这位老先生的态度。
见沈天珩无所事事看手机,他主动问了从进来起就好奇的问题:“你们沈家的人,很怕沈廷煜?”
沈廷煜对沈家人的态度,说不上亲近,也还算礼貌温和。
但是他发现主桌这里——大部分坐着的应该都是他的‘兄弟姐妹’吧,却跟他交流甚少。他们甚至还不怎么敢跟他有眼神上的交流,除非有需要,都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比他这个外人还要陌生。
“因为他是E型吗?”徐清然又补充疑问。
沈天珩闻言,放下手机思考一会儿才回答:“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他看了眼正在别桌跟沈廷煜的叔公们聊天的沈庄浩,压低声音说:“我爷爷的儿女也不算少,光是我的叔叔和姑姑,加起来也有十来位。”
“但你知道吗?我小叔的侄子侄女,就只有我和天逸,还有两位在沈家研究院底下工作的堂姐。”
“你猜猜为什么?”
徐清然眸光一顿。
他双手抱臂沉思了一会儿,反问:“因为其他的,都被你这位小叔弄死了?”
沈天珩故作神秘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认为这是一般人不会想到的答案,下意识惊道:“我小叔告诉过你这件事?”
“那倒没有。”徐清然说道。
他跟沈廷煜似乎是同类人,比起直接问,更享受生活中不断发掘出与对方相关新事物的过程。所以他们平时都很默契的,不会刻意去问对方家庭背景等私事。
他笑了笑:“我就单纯是猜的。”
“毕竟,总不可能是因为他这个E型克害导致其他兄弟姐妹都生不出孩子,这种奇葩的原因?”
沈天珩:“……”
说了徐清然可能不信,外界这些年最多的猜测,就是这个呢。
“我想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吧。”徐清然又道。
“比如因为奇怪的脾性,或者让人畏惧的E型,遭到兄弟姐妹的嘲笑欺辱。”徐清然想了一会儿,接着说,“我看他跟其他兄姐们的年纪差得挺远,说不定欺负沈廷煜的还是他们的孩子。”
看沈廷煜年少时在恶塔的经历,他幼年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里。
沈天珩听得沉默。
该说不说,真让徐清然给说中了大半。
事实上关于沈廷煜的背景,还要再复杂一点点,他也只是听说了一些。
好像是他爷爷沈庄浩,在最小的孩子已经十岁的时候,突然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回来,心情沉重地向大家说这是他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沈廷煜。
母亲不详,来历不明不清。大家当时怀疑过,甚至去验了沈廷煜跟沈家的血缘,确定了他就是沈家的孩子。这种情况下,沈廷煜当然就被当成是沈庄浩的私生子,遭到其余兄弟姐妹们的针对。
所以他自幼在沈家的生存环境,就不是很好。
被打被饿肚子被锁小黑屋被孤立都很平常,这也间接导致了他从小性格孤僻自闭,不喜欢跟人接触。到后来他年纪轻轻就定成E型,开始有了攻击性,就会反击。
只要有人惹了他,那人不死也半残。
后来欺负他的兄姐或是他们的孩子因为干不过他了感到害怕,又联合把他送去恶塔。
三年后,沈廷煜回来了。
情绪变得很稳定,性格跟进去之前判若两人。但他骨子里的狠劲儿是一点都没变,他回来就进入军部往上爬,拥有一定的实力和底气之后,那些曾经欺负过他或者不会站在他那里的侄子侄女,全都离奇死亡。
大多数都是莫名其妙的意外。
虽然沈廷煜没有明说明做,但沈天珩的其他叔叔姑姑们很快就怀疑到他头上。他们终于忍不住向沈庄浩大哭大闹,还把关于私生子的争论拿到明面质问。
沈庄浩大概也是觉得沈廷煜长大了,越来越管不住,所以把他几个孩子跟沈廷煜一起叫到他主宅的书房,进行了一晚上的谈话。
具体谈了什么,只有那几天被叫去书房的人知道。
反正他叔叔姑姑们从书房出来后,突然就不再辱骂沈廷煜是私生子,不再针对他,甚至不再为失去孩子发疯。别人问起,他们也都闭口不谈,只默默为他们过去对沈廷煜做过的事情赎罪。
这种情况,肯定不能指望他们跟沈廷煜的关系有多亲近。
害怕,更是自然的。更有谣言说,沈廷煜对他们放过话,只要他们敢再继续生,那孩子也活不长。
沈天珩倒是不信这个。
不是觉得他小叔做不出来,只是他不像会直接说出这种话的人。而且听说五婶最近怀孕了,她也出席了今晚的宴席,饭桌上刚刚大家都还提起这件事。
应该是跟他小叔做过确认的吧。
沈天珩见徐清然都直接猜出来了,还猜出背后那点二三事,就简单概述了一下情况。
徐清然听完第一反应不是觉得畏惧,而是好奇问他:“那你和天逸为什么还活着?”
沈天珩:“……”
“天逸,我不清楚,可能是因为他刚出生父母就意外过世了吧。不过跟小叔没关系,他们是被仇家设局害死的。”
“至于我。”沈天珩微笑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的人当然是选择向小叔投诚,表明立场与态度。”
沈天珩年幼时,曾经见过其他兄弟姐妹们欺负沈廷煜的场景。
拿针戳拿香烫那都是小意思,更过分的都有。
他当时满脑子只有学习,无心参与他们的幼稚行为。
到后来长大听说他们为自己以前的做过的事付出了代价,还觉得他们活该。
沈天珩是个理性得过分的人。
因为见过他爸妈跟没人性一样的放纵,还会夸赞那几个孩子帮他们出气,顿时觉得两方理念三观都不太合适,所以跟他们疏远了关系。
只不过他担心杀疯的沈廷煜把他也给弄死,早早就主动联系上他,表明自己的立场,想跟他合作。
沈廷煜答应了,他现在算得上是沈家里沈廷煜比较信任的人。这位小叔后来不仅放过他,甚至帮助他登上商业板块的高位,让他在这个年纪就开始掌握部分管理权。
沈天珩跟家里的大部分人不一样。
他虽然也害怕沈廷煜,但更多的是敬畏之情。他欣赏他的作风,也偏向跟他‘同流合污’。毕竟他小叔是沈家现在的最大腿子,投靠他才有未来!
想到这里,他看着听完后没什么大反应的徐清然,忍不住问:“你不害怕吗?”
徐清然疑惑:“怕什么?你小叔?”
他笑了一下,说:“反正他杀不死我,我为什么要害怕?”
“而且,我也做过跟他很相似的事。”
徐清然声音悠悠的,没什么起伏:“伤害过自己的人,就要十倍百倍奉还才对。”
沈天珩微微收了下脖子。
心想,他可怜的堂弟。先摊上这样的小叔管着,还匹配上了性格相同凶残的未婚伴侣,这难道就是他的命运吗?
先同情三秒吧。
小小的宴厅里很热闹。
全场大概只有徐清然在专心吃东西。
沈廷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两块蛋糕,放到他面前。
徐清然从蛋糕上面的动物卡通图案认出,这是徐严给徐清安定制的那个七层蛋糕里扒下来的。
他问:“你把徐清安的庆生蛋糕拿给我是什么意思?”
沈廷煜:“这是云天楼厨房做的蛋糕,很好吃。”
随即浅笑:“刚才回来正好见到服务生推着它离开,不知道打算销毁还是自留,我就跟他们要了两块。”
“徐家已经付过钱了,不蹭白不蹭?”
沈廷煜的说法,成功让徐清然把眼前的蛋糕看顺眼了。
没错,徐清安固然讨厌,可蛋糕是无辜的。
他拿着叉子切了一小块品尝,甜度对他来说正好。
又听沈廷煜说:“今年你生日的时候正好在学院,我们都没给你庆祝,就顺便借花献佛了。”
徐清然叉蛋糕的动作微微一顿,垂眸道:“没关系,我以前也没在庆祝。”
想想,还是礼貌回问:“那你的生日什么时候?”
“11月1号。”沈廷煜厚着脸皮问,“怎么?你准备帮我庆祝?”
徐清然扯了下嘴角,指指被他吃着的另一块蛋糕:“既然你都借花了,我也顺便借一个。”
沈天珩抬头见到他俩在吃独食,惊怒问:“小叔,你怎么给清然带了蛋糕没给我带?我跟你们一桌呢。”
沈廷煜看了他一眼,像是才突然想起还有他这号人物存在:“抱歉,我忘了,下次一定。”
沈天珩:“……”
沈家人今晚的聚会持续了大概三个小时。
直到快结束的时候沈庄浩才又回到主桌,专门找徐清然说了件事。
“帝国那里已经给沈家发来了通知,说希望能允许你跟全国还没有伴侣的E型,做个灵魂契合匹配。”
沈庄浩的声音带着老树般的苍凉,慢悠悠的:“你毕竟是D型,这件事沈家不好拒绝,所以我已经答应了。”
徐清然点点头:“只要你们沈家没问题,我就没意见。”
反正万一要是冒出个高契合的E型,也是沈家损失了他这个未来‘媳妇’。再说,他当初调整的99%匹配对象,也只是为了接近沈廷煜以及避开被徐清安和他那位好大姐安排给陈老板。
现在危机已经解决,而沈廷煜跟他也成了朋友,就算没这层关系绑定,他未来还是能继续跟他接触。
所以,这段关系继续不继续挂着,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了。
聚餐来到了尾声。
一群人离开宴厅走到底楼的大厅,却发现那里聚集了一堆人,还有很多身上穿着银龙与金翼营制服的卫兵。
他们正跟云天楼的工作人员配合,把楼里的宾客们往楼外的某个地方带。
有服务员见到下来的他们,走过来说:“非常抱歉,楼内发生了点意外,需要你们配合撤离到外面大院,暂时不允许离开警戒线范围。”
周围惊疑声一片,沈庄浩则是蹙了蹙眉。
沈廷煜看了眼正在往楼外撤离的宾客,问:“方便告诉我们是什么意外吗?”
服务生犹豫了一会儿,想到他的身份,就露出担心的表情回答:“云天楼的管理刚刚收到匿名邮件,说在楼里放了炸弹,零点之后就会爆炸。”
沈家人顿时诧异。
只听服务生头疼道:“这件事暂时还不知真假,卫兵们正在进行确认,酒楼也在配合他们排查嫌疑人员。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尽快先安排撤离。”
服务员们也很心塞。
心想今天到底什么日子,怎么就那么多事!
沈家宴厅里大半的人都小有身份,也能理解突发状况所需要的配合,所以很轻易就接受了酒楼的安排。
沈家的很多人,卫兵们都不陌生。
尤其沈廷煜,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存在,所以他们一群人很快就被陆陆续续进入酒楼执行任务的卫兵们注意到了。
天神系驻守的卫兵两个阵营的都有。
不过前来找他们的只有穿着金翼制服的那批,是特意来关心他们情况的。
沈廷煜看着沈家的人在他们安排下离开酒楼,没有跟着走,而是对他旁边金翼部队的领队说:“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以帮你们一起筛查。”
“这……实在不好意思,上将您今天难得跟家人出来聚餐,却还要麻烦您工作。”事态紧急,领队没有拒绝沈廷煜的帮助。
“不客气,这也是我的职责。”沈廷煜回道。
徐清然走到沈廷煜身旁,在他开始行动前问:“沈上将要不,也把我这位新鲜毕业的军校生带上?”
“我想,实战对我这样的毕业生,是最好的锻炼。”
拆炸弹,好久没做这个活儿了。
前世那会儿那些人为了杀他,时常给他搞这些玩意儿埋伏,于是他被迫学会了拆解这东西。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炸弹,跟他在末世里见到的那些一不一样。
沈廷煜没有拒绝。
见沈天逸抬头眼巴巴看着他俩,便把他交给了沈天珩:“天逸,你先跟哥哥待在一起,别乱跑。”
沈天逸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看大家都很严肃的样子,乖乖点头牵住了沈天珩的手。
沈天珩说:“放心吧小叔,我会把人看好的。”
“嗯,看不好你也别想好了。”
“……好的。”
向军方人员确认了目前的搜查情况后,沈廷煜和徐清然就回到八楼,从那里往上搜查了。
云天楼的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在各个宴厅里通知和安排宾客们的撤离,电梯前堵得不行。
每层楼都有很多宴厅和小房间。
厅里宾客还在做撤离的安排,所以他们俩从比较空寂无人的小房间及休息室开始搜查。
徐清然抬脚踹开某一间锁着门的贵宾区休息室时,房里相互安慰得忘我的两个人,衣衫凌乱地从沙发上慌张起身。
沈廷煜微微挑眉。
他饶有意思地打量着那两个人。
陆诚手臂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徐清安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像只兔子。
估计是四下无人气氛正好,在沙发上就开始抱抱。气氛正升温,结果被敲门敲了几次没得到回应的徐清然一脚踹没了。
徐清安见到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开始变得激动:“徐清然,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今天已经破坏了我的生日宴,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打扰我和陆诚?!”
徐清然见他一副没有安全感,深怕自己未婚夫被抢走的模样,嗤笑道:“别以为全世界都想盯着你那个未婚夫抢,云天楼被人放了炸弹,外面都乱作一团了,你们还不知道吗?”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腕处健康手环上面的时间:“不过距离爆炸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你们速度够快,愿意配合让我们简单做个排查,那应该还来得及在爆炸前快活一下。”
陆诚脸皮没那么厚,马上就听得脸红,气恼喊了一声:“徐清然!”
徐清然没看他,跟沈廷煜旁若无人般开始对着休息室一顿搜查,嘴里还念叨:“陆少将如果有点责任心,就算不帮忙也请不要成为阻碍。”
这间休息室,徐清然查得很随便。
甚至让沈廷煜也随便一点。
临走前对着里面神情各异的两个人说:“剩下的地方就麻烦你们自己查,找仔细点,别到时候出事了才怨我们。”
“哦对了,查完自己下楼,大家都很忙,懂事的话就不要浪费人力资源。”
丢下这话后,他就跟沈廷煜离开了。
徐清安被他说得有些不安,抓住陆诚的手问:“你说……这会不会又是徐清然设的局?”
“说不定炸弹就是他放的,他就是想伤害我。”
陆诚却皱了下眉头,直接否掉他的猜测:“清安,清然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段时间下来他算是发现了,徐清然闹得再凶再不给面子,一般都只针对欺负过他或找他麻烦的人。所以他知道,徐清然就算再讨厌现在的他和徐清安,也不可能会拉上云天楼里其他无辜人员。
想到这里,陆诚轻叹。
所以徐清然,其实还是跟以前一样善良的吧?
屋外,跟着沈廷煜离开往下一间休息室做搜查的徐清然,忽然打了个喷嚏。
沈廷煜问他:“着凉了?”
徐清然捏了捏鼻子:“谁知道?说不定是有人在我背后,莫名其妙又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俩人又忙活了一段时间,直至来到第十层楼。
某间厢房外,有人跟云天楼的服务人员发生了争执,吵得挺大声。
“凭什么?!”
“我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上菜,都还没来得及吃就让我撤离?你们不会是故意想讹人吧?”
高声大骂服务员的,是个身材无比肥胖的男人。
他穿着皮毛外衣,手上脖子都戴着各种各样的金饰,那张脸就跟女娲心情不好随手捏出来的一样丑陋,整个人莫名给人油腻的不适感。
男人身边还带着几个虎背熊腰的保镖。
前来汇报消息通知他们撤离的几个服务员根本怼不过对方,只能红着眼睛低头挨骂,嘴里还要继续说:“非常抱歉,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们都会提供相应的补偿……”
“真的晦气!老子来你们这里吃顿饭,结果还碰上这么个破事儿。”男人凶着个表情的时候,肥腻的脸又难看了几分。
嘴里不断骂骂咧咧:“补偿?你以为我缺那点钱?我现在是气我饿了一天你们还不让我吃上饭!”
服务员们弱弱提醒:“毕竟还是客人您的安危更重要,请配合我们进行撤离……”
男人好像还想继续骂,旁边的人就拉住他说:“算了陈老板,那可是炸弹,万一是真的那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
“我们还是先撤离吧。”
本来不知道对方身份的徐清然,在听到那声称呼之后,忽然就悟了。
这位就是当初差点被安排给他的那个陈老板?
厢房里陈老板邀请来的大部分客人,都还是比较怕死的。
听到有危险,马上就出来往下楼的方向过去。
就陈胜飞还在念叨:“哎,麻烦!”
刚要走,就见到徐清然跟沈廷煜一起出现了。
他俩跟服务生说了什么,好像是准备进他的包厢。
陈胜飞见到徐清然,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是他当初想要但得不到的男人!一段时间没见到,之前听说他还去了军学院,现在回来体格确实更均匀矫健了,还是那样的好看!
“这不是清然嘛!”所有人都撤离时,只有陈胜飞色眯眯地笑着凑了过去。
见那漂亮的男生对露出疑惑的目光,他指了指自己说:“是我,陈胜飞,很多年前我们见过面的。”
徐清然眼神没什么波澜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冷淡:“没印象。”
说完,跟着沈廷煜一起走进陈胜飞预定的包厢,做个简单的搜查。
陈胜飞跟被人迷了魂似的跟在他们身后过去,盯着徐清然格外好看的背影,下意识想趁机吃点豆腐。结果手才刚伸出去,突然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那只节骨分明的手掐在他手腕上的力道重得发狠,他甚至能够听到骨头被人捏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陈胜飞不是一个能忍痛的人,当即发出杀猪般的哀嚎:“痛痛,放手,赶紧给我放手……!”
抬头,对上的是沈廷煜那双寒到骨子里的眼睛。
沈廷煜神色冷淡将他的手甩开,冷声提醒:“不该碰的东西,别乱碰。”
陈胜飞惹不起他们金翼营的这位上将,只能在心里骂他。
沈廷煜虽然也长得好看,但他不喜欢他。因为沈廷煜长得太有攻击性了,还是个疯批E型,不符合他的口味。
徐清然知道陈胜飞的小动作,但沈廷煜让他放心得很,所以就没有回头搭理,而是径直往角落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个垃圾桶,里面放着一个黑袋子包裹起来的东西。
几秒后,他突然笑了。
转身看了眼盯着他的陈胜飞,弯了弯眼睛问:“陈老板是吗?”
“我刚才听你跟服务生说,你很饿,舍不得走?”
陈胜飞都没听清楚他问的什么,嘿嘿笑着就点点头:“对啊对啊。”
徐清然嘴角勾起了一抹清冷的弧度,对陈胜飞身边的沈廷煜说:“把门锁上。”
“既然陈老板要吃,今天他没吃完这顿饭,就别让他走。”
陈胜飞心想那敢情好啊,不仅能够吃上饭,还有‘美人’可以看。
但很快的,他就笑不出来了。
饭桌旁,陈胜飞坐在椅子上,一边肩膀被沈廷煜的手压着。
而坐在圆桌对面的徐清然,手里拿着个还在倒计时的炸弹,边轻轻转动边问他:“吃啊,怎么不吃?”
“不吃完,今天就不能离开这里哦。”
陈胜飞盯着那颗炸弹,肥胖的身躯颤了颤。
……竟然真的有!
徐清然是怎么回事?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是真的吗?但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他还可以这么淡定啊?!
陈胜飞身后站着的沈廷煜,正在通过通讯器跟楼下的领队沟通:“对,十楼1046号厢房,东西找到了。”
徐清然看了眼东西上面的时间,无所谓地笑了笑:“陈老板,你还有两个小时可以慢慢吃,不着急。”
陈胜飞对着徐清然发不起脾气,讪笑道:“清然啊,你这孩子,是在跟叔叔开玩笑吗哈哈哈。这玩意儿很危险的,把它交给专业的人处理,我们先离开好不好?”
徐清然笑看了他一眼,说:“现在你就两个选择。”
“吃你的饭,还是吃我手上的这个东西?”
陈胜飞从他冷冽的眼神里,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只能微微抖着手,抓起筷子开始夹菜。
一块肉片,愣是夹了四五次。
他在沈廷煜和徐清然的双重压力,以及炸弹上不断流逝的嘀嘀声中,顶着满头冷汗吃了最难吃的一顿饭。入口的食物,都瞬间变得寡淡无味。
直到厢房的门被敲响。
是卫兵那里来跟沈廷煜汇合的人,他们甚至还把嫌疑人给找到了。
铐着的人被推进来的那一刻,徐清然又是一阵讶异。
——这不是当初在银龙联合医院里,说他就该配陈老板这种垃圾,帮徐清安调换了他跟陆诚标本芯片的那个大姐吗?
中年女人的状态,跟他当初见到相比憔悴了很多。
她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疯子,用着无比怨恨的眼神瞪着房里的陈胜飞。
“放开我!像陈胜飞这种人渣,他就不配活着,我要杀了他!”
张红艳被推进来见到陈胜飞的那一刻,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陡然变得激动。像是见到了世仇对象,挣扎的力道重得两个大男人都差点压不住。
徐清然把玩炸弹的动作顿了顿。
心道,这位真凶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沈廷煜闻声望去,认出了张红艳作为灵魂伴侣部门主要人员的身份。
只是目光仍有几分探究,显然与她接触的不多,并不了解。
而吃得满嘴流油的陈胜飞本来还在心惊胆战瞪着徐清然手里的炸弹,害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所有人炸飞。突然听到有人指着他大骂,疑惑转头,脾气也跟着上来了。
他盯着张红艳那张陌生的脸看了半天,确定自己不认识后莫名道:“大姐你谁啊?我跟你无仇无怨吧?我一个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生意人,你凭什么要杀我?”
所以今天的危机事件,是冲着他来的??
陈胜飞越想越气,对着周围的卫兵们指了指被押着的女人:“我要告她!像她这种精神有问题的,必须给我关到恶塔去!”
要不是及时接到通报,他的小命今天可能就要栽在这里了!
陈胜飞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张红艳就更愤怒了,对着他呸了一下说:“你这个丑陋的社会垃圾,恶心的渣滓,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就是你!是你把我女儿的一辈子都毁了,我跟你拼了!”
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愤火激起了张红艳的潜力,她还真成功从两位按着她的卫兵手里挣脱。还从衣服里掏出藏着的精神力刀,红着眼睛朝陈胜飞冲去。
精神力刀一般只有军部与警方人员才能合法佩戴,普通人手里要是有,多数都是通过违法渠道取得。
沈廷煜见状,没有立刻阻拦张红艳抢走她武器。
而是松开按住陈胜飞的手,默默退开。
没有周围人的阻拦,张红艳的刺杀行动简直通行无阻。
陈胜飞吓得像个皮球那样从椅子上跳起,接下来就开始在厢房里各种躲逃,利用桌子和椅子躲闪,完全不顾面子和仪态的模样特别滑稽。
而上了年纪的张红艳这会儿却英勇得像个女战士,握着刀,刀刀都带着杀气。
插在了桌子上,椅子上,还有墙上。
也不知道房里其他人是看傻了,还是某种默契使然,竟然没人在第一时间上去阻止。
只有陈胜飞在那里上蹿下跳,不断大喊救命。
直到房里大半的座椅都快被陈胜飞用光,然后又一张挡在他面前的椅子被张红艳一刀捅穿。他瞪着距离自己的脸只有几厘米之遥的刀尖,嘴里的叫喊声也跟着破音:“救——命——啊——!!”
早在厢房里发生乱斗时,就连人带椅子躲到角落默默吃瓜看戏的徐清然,一手握着还在倒数的危险道具,另一只手搭在腹部前,低头努力憋笑。
今晚这个宴会真是来对了,没想到能有免费的闹剧看。
而他在笑着的时候,门口处的几个卫兵就没那么淡定了。
不方便冲过去他那里,只能瞪圆眼睛紧张兮兮,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东西砸在地上。
沈廷煜觉得陈胜飞遭的罪差不多了,而且还有其他人看着也不方便让最想见到的画面发生,就在张红艳继续下一次行刺时过去抓住她的手。
用力一抓,捏准了她的手筋让她的手痛得一软,掌心握着的刀子瞬间落地。
紧接着又一脚把那把精神力刀往卫兵们的方向踢开,限制住了张红艳后才把人交给负责的卫兵。
“陈胜飞你不得好死!”
张红艳瞪得微微凸起的眼睛,吓得陈胜飞身上的肥肉抖三抖。
他本来觉得自己没有招惹张红艳,直到对方说出女儿两个字,他就开始有点心虚了。
他祸害过的男男女女都不少,确实,有可能其中一个是她家的孩子。
张红艳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那样,气着就流下了愤恨与不甘的眼泪:“我宝贝的女儿,我一心一意培养望她能够成凤的女儿!她那么清纯漂亮,我悉心把她养到这么大是要让她给我找个高富帅女婿,不是让你这个恶心没人要的老男人糟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