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灼站在主桌前,向下环视,林风裁就站在他的身边,地位如何,不言自明。
林风裁看到了人群里的李青容,放下心来。
这时,梁家的一个族叔从屏风后面踱了出来,手里举着一副裱了轻绸的簿册,要开始念祭文了。
在场所有人都跪下去,梁灼跪在最前面,林风裁随他而跪,族叔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照着簿册念祭文,忽然被一道声音打破。
“他为什么可以跪在最前面?”
林风裁感觉说话的人离自己很近,声音几乎就响在他耳边,而且,这句话的指向性太明显,林风裁不得不认领,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头发梳的很齐整,唯有耳边一绺卷发垂着,显出一丝意外的凌乱。
女人义愤填膺,手指着他的后脑勺。
林风裁从踏入梁家家门的那一刻就预料到了或许会有这么一出,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面前的女人尽管情绪激动了些,说的话却十分占理:虽然他是跟着梁灼一起来的,可是他与梁老爷子非亲非故,却跪在离老爷子灵柩最近的地方,道理在哪里?
对于梁家来说,他毕竟是外人。
林风裁皱起眉,反思自己刚才跪下的太快,没有经过仔细的考虑,去合适的位置。
身旁,梁灼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原本情绪就不高,此刻说话的声音更是冷酷到丝毫不留情面。
当着众人的面,他对女人道:“二婶,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眼前的女人正是梁允弦的妻子樊敏芝,她的丈夫做下糊涂事,已经因为触犯法律进了监狱,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整日里到处鬼混,完全不为前途担忧,樊敏芝此刻在梁家无依无恃,也就无所顾忌,别人都怯于梁灼的权威不敢说的话,她来说。
樊敏芝后颈挺的笔直,傲然道:“我是梁家的儿媳,老爷子没了,我来守丧,有什么错?”
接着看向林风裁,“反倒是他,他算什么东西?这样明晃晃的跪在离老爷子最近的地方?”
尽管承认自己跪错了位置,但是林风裁并不喜欢眼前女人说话的态度,她的恃强而傲令他反感。
樊敏芝称呼林风裁为“东西”,轻易触怒了梁灼,他脸上布上一层冰霜,声音沉而缓,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力量:
“他是我的人,梁家未来的家主夫人。”
此话一出,整个灵堂一片森寂,仿佛空气瞬间凝固。
林风裁离他很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咚咚咚的声音让他迷乱,后来,他才意识到,“咚”的声音来自他自己的心脏。
樊敏芝的嘴巴张了张,还想说点什么,梁灼微挑起一点眼帘,声音放轻,威胁的话说得很漫不经心:“二婶,听说二叔在监狱里的日子过得也不差,你想让梁硕进去陪陪他吗?”
一句话堵的樊敏芝没了后文。
这点风波平息后,族叔继续念起祭文。
林风裁放在软垫上的手被梁灼握住,他条件反射般向他看去,梁灼却未看向他,因此,林风裁只目睹了梁灼挺拔的鼻梁和锋利的下颌线。
他的心中滑过梁灼刚才的话:家主夫人。
他有些失神,和梁灼在一起也意味着要承担一部分“家主”的责任吗?
他知道,梁灼的家主之位,尽管意味着大权在握,意味着整个家族对其的顺服,可是,其中所承担的对家族兴衰发展的责任,也是不容小觑的。
梁灼成为家主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脱离梁老爷子的控制,如今,他成功了,可是,然后呢?
无论始发点是什么,他已经成了这个家族的舵手,为了不使家族湮灭,他定要劳心竭虑。
林风裁不忍他辛苦,愿意帮他分担,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何尝做好过这种准备?
家主夫人,太重的担子,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好。
念过祭文,宾客们便一一进来吊唁,梁灼和林风裁一起接待他们。
进来一位老者,伤心欲绝的样子,刚跨进门槛,整个人就哭到不能自已,差点跌倒,林风裁离他近,顺手扶了一把,老人顺势坐在了地上,脸上的眼泪鼻涕悉数蹭到了林风裁的身上。
林风裁掏出手帕递给他,老者接过,猛猛擤了把鼻涕,大喊着:“老哥哥,你怎么就先走一步?”
林风裁辨不出他的身份,只觉得他的言行有些浮夸,不如其他来吊唁者含蓄。
一旁梁灼捞起他的一只胳膊,和他附耳:“你去换衣服,我来处理。”
林风裁将自己另一只胳膊从老者手中抽出来,被一个佣人带出了灵堂。
路上,他才从佣人那里得知,刚才的老者是某企业老板的父亲,哭的那样夸张,只是为了和梁灼套套近乎……
林风裁听罢没说什么,经过刚才在灵堂的那一会儿,他已经注意到,并没有多少人是真心为老爷子哭丧的……
两人说着话,忽然,林风裁听到有细碎的人声,这声音有些熟悉,他停下步子。
一道女声在说话,似乎在为什么人出主意:“你去前面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被梁灼怎么虐待的。”
这声音是从旁边的假山传来的,林风裁听的真切,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向旁边的女佣做了个手势,放轻脚步,绕到假山的另一面。
他的到来让躲在假山旁的人抬起头。
林风裁看到,刚才在灵堂里指责过他的女人,此刻手里燃着一根女士烟,边冷冷的吞云吐雾,边和旁边的一个男人说着话。
男人的神情有些如饥似渴,颤抖着手为自己注射着什么东西。
林风裁没见过这个男人,但是从他娴熟的注射动作中,他已经猜出来对方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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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啦!大家周末愉快!
樊敏芝三两下挥去身旁的烟雾,目光直直对上林风裁,丝毫没有惧意。
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微扬起一点头,“吆”了一声,道:“这不是家主夫人么?有何贵干啊?”
林风裁微笑了一下,客气而疏离:“我刚才路过这里,听到您的声音,想着过来问候问候您。”
樊敏芝嗤笑一声:“问候我?好啊,现在问候完了,恕不远送。”
林风裁却不走,目光移向樊敏芝身旁的男人。
男人此刻倚着假山,席地而坐,脸上的神情充满惬意与迷醉,看样子,他已经脱离了现实世界,进入到另一种境界。
那个被他用来注射的针管此刻正落在地上,针头闪着银光,针筒完全空了,里面那让人可以同时登上极乐和堕入深渊的东西,已经全部进了男人的身体。
林风裁知道,他就是梁鸿达。
如今的梁鸿达染上了毒瘾,樊敏芝刚才教唆他去前面找梁灼闹,无非想让梁灼当众出丑。
梁鸿达原本就对梁灼十分凉薄,如今有了毒-品这一忘情忘义药的加持,说不定真会听信樊敏芝的话,去给梁灼添堵。
“还不走?”樊敏芝驱逐的声音冷冷的传过来。
林风裁应声抬头,牵唇浅笑:“我看伯父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我送他去找一间屋子休息吧。”
樊敏芝睨了梁鸿达一眼,转而对林风裁没好气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不舒服了?没看见他正舒服的很吗?”
林风裁神色丝毫没有发生变化,不疾不徐:“伯父或许现在正舒服,不过,我怕他一会儿就难受了,去前面亲自找梁灼的麻烦,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生,不就成了我的过失?”
樊敏芝明显有不耐烦的倾向,很不客气:“你的过失?呵呵,还没正式进门呢,就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上我这儿来摆家主夫人的谱,请问你是谁啊?”
林风裁脸微沉。
跟在林风裁身边的佣人看不下去了,出声道:“麻烦您说话客气点,林先生已经把您刚才说给老爷的话都听见了。”
“听见好啊!”佣人的话完全没有起到震慑作用,樊敏芝更狂傲了,指着林风裁道:“他能把我怎么样?去梁灼那里告我的状,让梁灼把我儿子关起来吗?”说到这里,樊敏芝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她将手里的香烟猛的砸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粗鲁的说:“他妈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樊敏芝由自发着疯的时候,林风裁示意佣人把梁鸿达扶起来,樊敏芝见状,伸出双手,激烈阻拦,指甲狠狠的扣在佣人的手背上,但是佣人没有松手。
林风裁走上前,微微用了点力,轻而易举将她的手移开。
沉声道:“二婶,您的丈夫坐了监,您现在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但是,这件事的确怨不得梁灼,您丈夫为着什么事进的监,您难道不清楚吗?”
“人应该多为自己着想,现下,您想方设法的针对梁灼,其实都是蚍蜉撼树,收效甚微,我要是您,会学聪明一点,主动和梁灼摆出和解的姿态,减少自己的损失。”
樊敏芝听着他的话,抹了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冷笑阵阵,“你和梁灼倒真是一唱一和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梁灼那头拿我儿子威胁我,你这头就来劝我服软,我樊敏芝就这么容易被你俩拿捏?”
林风裁缓缓摇头,“您别误会,梁灼当时的话只是出于维护我,实际上,他是个很念旧情的人,也绝非不通情达理,据我所知,他知道您儿子梁硕有了上进的心思以后,曾经想把一个传媒公司交给他打理,只不过,被您的丈夫拒绝了。”
樊敏芝狐疑的望着林风裁,片刻,又是那副不信任的样子:“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林风裁微微一笑道:“就凭梁灼十分信任我。我今天和您说的话,其实也是梁灼想和您说的话。”
樊敏芝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没有言语,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多大起伏,不过林风裁知道,她应该是听进去了。
林风裁有武力傍身,当然可以直接带走梁父,但他还是对樊敏芝说了刚才那些话,一方面是出于他尽量“动口”解决争端的原则,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他对身为女性的樊敏芝,在大家族里艰难求生的一点同情。
当然,他言尽于此。接下来樊敏芝的命运走向会如何,还要靠她自己把握。
林风裁和佣人一起扶着还在仙境畅游的梁鸿达,离开了樊敏芝的视线,樊敏芝也再不阻拦,注视着林风裁离开的背影,心道:这个所谓的家主夫人,倒是比她想象中有手段。
安顿好梁父,林风裁才去换掉身上的衣服,换衣服的地点是梁灼的屋子。
佣人领着林风裁刚到那里,便见到了新任的管家房叔,此刻,房叔正急的团团转,原来梁灼见林风裁一直不回来,就让房叔去看看,房叔到了地方,却不见林风裁的影子,自然着急。
林风裁进梁灼的卧室前,叮嘱房叔先帮佣人处理一下伤口。
佣人闻言抬起头,手指不自禁轻轻碰了自己的伤处,那里,几道血口子正在往外渗着血。
他在心中感激着林风裁的细心。
刚才樊敏芝的力气太大了,指甲抓伤了他的手。这点不足挂齿的伤,林风裁竟然也看在眼里。
换好衣服后林风裁继续回到前厅,和梁灼一起接待客人。
时候渐晚,吊唁仪式就此告终,客人们都被留在家里吃饭,第二天,还要参加下葬仪式。
晚上的时候,林风裁先离了席,关于他的议论却并没有结束。
这算是梁灼第一次对外界公开两人的关系,对此,好奇者有,羡慕者有,嫉妒者有,更多是惊奇者。
梁灼的狠是出了名的,他在梁家“夺权”的事也早已在海城上流圈子中大肆传开,因此获得了六亲不认的冷血名声。
于是,他们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利欲熏心的人,会把什么人放在心尖上,全心全意的爱着,呵护着。
他们一致认为,林风裁只是梁灼暂时的情人,或者,他有什么值得梁灼为之谋划的独特背景。
然而,先是梁灼对林风裁“未来家主夫人”身份的认定,接着,又是餐桌前,梁灼对林风裁的百般照拂,谁都看得出来,但凡有人表现出对林风裁的一丁点不尊重,梁灼定要拿冷眼瞧他。
林风裁在梁灼院子里参观的时候,并不知道身后人们对他的议论。
下午的时候,他来这里换衣服,对这座院落里的一切都只是匆匆掠过,没能好好留意。
然而,这里毕竟是梁灼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是梁灼十八岁以前最为主要的活动空间,很值得他细细观看,
从进门处的第一块鹅卵石,到梁灼的书房书架,卧房的床头,林风裁几乎走遍了整个院子和院子里的所有房间。
像是被刻意清理过,梁灼的房间里没有什么人为纪念时间的东西——他找不到哪怕一张照片。
唯二的两物,一个是摆在书房里的一架立体木船,看上去是用木块拼成的,像是小孩子的手笔,另一个是一棵长在院子里的榆树,林风裁在树的一侧看到了很多道刻痕,或许是为纪念什么刻上去的,林风裁的手轻轻抚了上去。
梁灼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林风裁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面,想事情正投入,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怕吓到他,梁灼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嘴唇顺势吻在林风裁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上。
林风裁已经渐渐习惯了梁灼对他-身-体-上的突然-入-侵,任他吻着。
梁灼道:“我已经听房叔讲过你下午去换衣服途中遇到的事。”
林风裁料是佣人告诉给了房叔,房叔又告诉给了梁灼。
“你做的很好。”
听着梁灼的肯定,林风裁道:“我狐假虎威而已。”
林风裁后来回想下午的经历,那似乎是他第一次站在所谓“家主夫人”的立场上行事,但是他心里清楚,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梁灼少辛苦一些。
梁灼笑:“你确实是小狐狸,但是不用借我的威,你有自己的威。”
林风裁略不自在,想到了梁鸿达,迟疑道:“你父亲......要不要我们为他找个强制-戒-毒的地方?”
梁灼冷哼:“他自作自受罢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他找好了去处。”
两人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林风裁指着树问他:“这痕迹是你刻上去的?”
梁灼没有直接答话,只道:“你数数。”
林风裁道:“我数过了,一共十三道。”
梁灼说:“一年一道,从我六岁到十八岁。”
林风裁只知道,六岁是梁灼跟着梁老爷子的年龄,可是,十八岁会有有什么寓意呢,代表着成年?还是独立?他不禁问出声。
梁灼的声音辨不出情绪:“我十八岁,第一次走进梁氏,当时,我下定决心,以后要进入顶楼的那间办公室。”
原来是产生一腔雄心的日子,林风裁了然,表示能理解,然而,紧接着,梁灼道:“我要把已经在里面生根发芽的人,连根铲掉。”
林风裁默了一瞬,忽然想到上一次来梁家,有个叫兰溪的女孩,告诉过他,梁灼曾在十岁的年纪,就对梁老爷子产生过杀意。
他犹豫着,问:“你......难道之前就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吗?”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梁灼道:“有啊,只是唯有十八岁那年,我可以踏入梁氏的时候,我才确认了,我有这个能力。”
林风裁不知道要答什么,唯有含含糊糊的“嗯”一声,道:“夜深了,我们快去睡吧。”
两人各自洗过澡后躺在一张床上,林风裁负责关灯,他刚要按灭床头的开关,被身后人搂住了腰。
梁灼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和他说话,气息烫-极,内容令林风裁-脸-热:“宝贝儿,我想在开着灯的时候-干-你。”
尽管对梁老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可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林风裁实在有心避忌。
但是梁灼非做这件事不可了,缠着林风裁,林风裁很快就有了-意-思。
开着灯让房间晃晃如白日,一切清晰可辨。
中间停了一会儿,林风裁很累,闭着眼睛,几乎要睡着了。
梁灼点了支烟,背靠着床头,抽了几口,他看一眼身侧的人,林风裁的睫毛已经搭在了下眼睑上。
梁灼伸出一只手轻轻玩着他的睫毛,突然开口:“林老师,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跌进了另一个泥沼里?”
睫毛颤了颤,林风裁睁开眼。
这话林风裁记得。
依然是在梁宅,梁灼向他显露了自己对梁老爷子,乃至整个梁家的恶意和确切的复仇心理,林风裁劝慰梁灼:复仇只是让人从一个泥沼跌进另一个泥沼。
当时梁灼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自己本来就生在泥沼。
林风裁想了想,用梁灼之前说过的话来回应梁灼:“你不是说自己本就在泥沼?”
梁灼笑了,掐了烟,按着林风裁的下颌,重重的吻了林风裁,像是在惩罚,更像是在逃避,结束后,他终于承认道:“不知道为什么,老家伙死了,我心情没有想象中的愉快。”说这话的时候,梁灼的目光注视着某处虚空。
林风裁轻抚着他的脸颊,静静的听他讲述。
“或许他没有死,永远也死不了,我的身体里有他的一部分东西在......这是属于梁家人独有的东西:利己、阴狠、冷漠,还有仇恨......这些都是他从小交给我的东西。”
仿佛已经认定了这一事实,梁灼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喉咙处微微痉挛着。
“我迟早也会和他一样,被另一个更狠的人连根拔起,痛苦死去......”
林风裁-温-热的指腹贴上梁灼的嘴唇,按住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眼神怜悯,声音温柔到几乎能滴出水:“梁灼,别说了......”他轻轻楼住他的肩膀。
林风裁不停在他的耳边呢喃:“你是不一样的。”
梁灼紧紧拥住他,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揉碎般。
(审核老师,此处就是拥抱+安慰,能不能别锁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早上了,不知道重新提交了多少次,心累......给大家说声抱歉
他为梁灼带来一个不幸的消息:珑御府那边刚才打来电话,何幼薇不见了!
梁灼下床开了一趟门,再次回到床边的时候,没有重新躺下的意思,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焦急,语速很快:“我要出去找人,林老师,你...先在这里休息。”
林风裁看了眼时间,不过凌晨六点钟,他料到这时候有人来敲门,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忍着身上的酸痛靠在床头,他猜测道:“是......伯母不见了吗?”
梁灼动作未见停顿,依然在快速给自己套衣服。
他昨晚做的放肆,此刻距离两人最后一次结束,不过五个小时,他知道林风裁的身体定然还很不舒服。
怕林风裁会不顾忌身体跟着他去找人,梁灼有意不提及何幼薇,却还是被林风裁猜出来了。
既然猜出来了,梁灼也不再隐瞒,“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往床上看一眼,勉力笑道:“管家说是她不在家里,看监控是自己半夜跑出去的。”
自己跑出去。
林风裁大吃一惊,原书里是李青容主动去寻何幼薇,所以,他才以为只要看住李青容,做好珑御府的护卫,何幼薇一定会万无一失。
他万万没有想到,何幼薇还会半夜跑出去。
林风裁揭开被子,脚已经踩在了地毯上,果然对梁灼道:“我和你一起去!”
梁灼已经穿好了衣服,闻言,双手放在林风裁的肩头,弯下腰,脸凑近,认真道:“林老师,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去找就好。”
林风裁摇头,“让我去吧,我睡不着了。”
见梁灼没有立刻答应,林风裁又说:“事关你的母亲,你一定心绪不宁,或许有失平常的判断水准,我在旁边,可以帮你想想。”
梁灼盯了他几秒,表情一松,无奈道:“就你想的周到。”
既然争得他的同意,林风裁当即开始穿衣服。
他的耐痛能力一向比常人强些,除了刚开始活动手脚的时候身体散架般的疼,不能忍受,后来,就渐渐适应了。
梁灼看他穿的艰难,边接电话,边蹲在地上为他穿裤子。
当他穿戴一新站在梁灼面前,梁灼已经接完了电话,趁林风裁不备,将林风裁打横抱起,林风裁重心一空,忙环住他的脖子。
梁灼的脸上似有悔意,对林风裁道:“对不起,我昨晚......”
林风裁接口道:“你昨晚心情不好,没关系,况且......那是你情我愿的事。”
昨晚,到了后来几次,梁灼很凶,林风裁全然包容着他。
梁灼吻了吻林风裁的额头,不再多话,抱着他向前走去,一脚踢开虚掩的屋门,径直走向院门外,那里停着已经备好的车,梁灼将他放进车里。
本以为就要出发,梁灼却下了车,重又进了趟屋子,拿来一个软垫,放在林风裁的-身-下。
当着司机的面,林风裁老脸一红。
梁灼却将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林风裁知道此刻不是他羞赧的时候,找何幼薇才是最紧要的事,问梁灼他有什么计划没。
“陈松已经查过家附近的监控了,看到她自己到了路边,主动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车。”
林风裁轻声:“有计划的......”
“车找到了吗?”林风裁问。
梁灼道:“正在查。”
“那我们现在......?”
司机已经发动了车子,梁灼目视前方,道:“先回珑御府。”
车子驶出梁宅,林风裁忽然想起一人,“李青容呢?还在这里吗?”
梁灼像是想起了什么,示意司机停车,然后打了一起电话。
挂了电话,梁灼面色凝重,挤出二字:“不在。”
林风裁的神情顷刻间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或许,无论他怎么努力,何幼薇还是要见到李青容了。
李青容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诱导何幼薇主动离开戒备森严的珑御府?难道珑御府早已被李青容安插了人?
他凝神思考的时候,梁灼已经让人去查李青容的踪迹了。
黑色的车子停在路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此时此刻,每多耽误一分钟,何幼薇的安全就少了一分保证。
林风裁看过原书,知道何李两人见面会意味着什么,他心跳的有些快,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往坏的那一方面去想事情。
梁灼接到了电话,从这通电话上,他得知,李青容在两小时前离开了梁宅,出发前没有带任何通讯设备。
他自从上次医院事件以后,就一直派人暗中跟着李青容和梁沛,他本可以像高修说的,趁着那次机会将李青容关起来,或者采用更狠辣一些的解决措施,一劳永逸,然而,关于紫玫瑰,关于何幼薇的过去,太多的事,都和李青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已和李青容当面对峙过,然而,关于过去,李青容闭口不谈。
梁灼只好另辟蹊径,去拨开一切迷雾,过去的日子里,他一直在给李青容施压,自问已经快要将她逼到绝境,然而,她还是不主动开口,被梁灼派去一直在暗中跟踪她的人,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过去”的蛛丝马迹。
许是她太过“正常”,让跟踪的人放松了警惕,这一次,才会被他轻易甩开跟踪者,明晃晃的消失在梁灼的眼皮子底下。
李青容和何幼薇同时消失,都避人耳目,不留踪迹。如此事实,何幼薇被谁所“劫持”,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林风裁看到,梁灼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有青筋鼓起,显示了他此刻的气性,他忙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梁灼看向他,道:“早知如此,我上次就不应该轻易放过她。”
在梁灼的观念里,李青容既然可以做出联合他的主治医生在他的药里做手脚的事,那她见到被她恨毒了的何幼薇,还会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林风裁知道梁灼嘴里的这个“她”指的是谁,他轻轻皱眉,安慰:“一定会找到的。”
两人对视一眼,对于林风裁的这句话,心里都有些没底,此刻,他两都想起了白天离开珑御府时,何幼薇突然出现在他们院子里的场景。
那一刻的她那么美好,像一堆纯洁无瑕的白雪,温柔的说着要等他两回去的话。
不过,林风裁忽然想到,今天的何幼薇,实在有些怪异。
他一天之□□见了她两次,一次在早晨,一次在下午。
早晨那次,他劝何幼薇不要去后山,暗示到了那里会遇到不好的事,何幼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午,何幼薇又忽然来至他和林风裁面前,叮嘱两人早些回家。
处处透着异常。
车子一直停在路边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往珑御府开去。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大团的黑色催逼过来,令人多了一重迷茫。
车厢内的气氛也很沉闷,林风裁和梁灼都没有说话,各自思考着破局的办法,忧心着何幼薇的安危。
即将抵达珑御府的时候,林风裁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森岛书店。”
他的喃喃自语吸引了梁灼的注意。
林风裁目光迫切而严肃,对梁灼道:“她们或许会在森岛书店!”
来不及和梁灼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林风裁道:“我们先去这个地方看看,你......相信我。”
梁灼没说什么,让司机改道开往这个地方,同时通知了陈松。
【作者有话说】
有些短//小了,先放这么多,下面的情节会长一点,今晚太困应该写不完了,明天尽量早更新,爱大家,么么~
森岛书店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书店,这家书店和何幼薇的渊源很深。
许多年前,何幼薇刚从Y国津布大学毕业,获得了硕士学位,本要继续深造,然而,却受到即将没落的家族的捆绑,为尽子女的义务,不得已嫁入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