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寂,连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在这一片寂静中,皇后看见了从身后走来的自家儿子。
来的只有凌琛。
凌琛一步步走过来,他的眼眶慢慢红了。
“母亲。”
他没在叫母后,而是叫着母亲:“为什么?”
他问着母亲:“为什么要杀父皇?”
“他那个废物,活着也是在浪费时间。”
一道随意的声音响起,是被废了的皇后说出来的:“他要是不死,你这辈子都别想当皇帝了。”
“母后,我说过,我不一定非要做皇帝——”
“你是我的儿子,你就应该做皇帝。”
皇后打断了他,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的嫌恶:“你真不像是我的儿子。”
这个儿子,她小时候没有亲自在身边带过。
她跟这个儿子之间的亲情,自幼是断了起,就不好修复了。
她对母子情没什么遗憾的,她只觉得自己当初的一步棋走错了。
凌琛这颗棋子,她一开始走错了。
“我没什么话好跟你说的。”
皇后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凌琛被她驱赶,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哑声道:“小七被我带出去了,他现在好好的,没出什么事。”
“还有,父皇圣旨上的太子人选,是我。”
“他原本想在我生辰那日,立我为太子的。”
凌琛的这一番话,宛若刀子一样,深深的剜进了皇后的心里。
所谓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皇后片刻前的淡然,在听到这两个消息后,全都散得干干净净。
她终于失控地吼出了声:“你骗本宫!”
她是以为自己没了指望,才不惜一切代价,要让那个团子死的。
可现在,她的亲儿子过来告诉她,这都是她亲儿子在糊弄她!
皇后站起了身,看自己儿子的眼神,活脱脱像在看一个仇人:“你骗本宫!凌琛,本宫可是你的母亲!”
凌琛沉默不语。
皇后死死盯着他,用着最尖酸刻薄的语言,攻击着自己的亲儿子。
凌琛还是没说话,他只安静地承受着母亲的怒火。
这场关于皇后的究查和处置,凌帝没耗太多时间。
他在三天时间内,做了决断。
皇后的罪名被查出来了许多,她不可能有活路。
皇后死,母家废。
凌琛自请贬为庶人,凌帝没同意。
他在小团子变回来的当天,抱着终于找到的崽,对凌琛说道:“你跟四皇子,继续监国吧。”
在宫里最后的这一番刺激,凌帝的身体是彻底吃不消了。
他已经延迟回关山居,延迟了多日。
再不回去,他真觉得他要死在这宫里了。
凌帝用最后一点精力,把宫里的事安排好,然后带着小崽崽,火速离了宫。
住在关山居,他巴不得回他的宫里。
现在回了宫里,他又恨不得赶紧回关山居。
路上,小崽崽挨着爹爹,小脸还很惆怅。
大哥现在的心情可差了,他走的急,都不能多看看大哥。
他小脸惆怅着,而凌帝看着他,心底也动了下。
皇后在服下毒药前,他们见了一面。
她对他,说了点儿东西。
“小七。”
凌帝低头看着趴在他腿上的崽,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在宫里,见到过一只白团子么?”
凌帝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肚子, 还没怎么瘪,毕竟半个时辰前刚吃过一块饼。
可小崽崽闹着要吃饭, 凌帝还是让人给他拿了吃的。
有了吃的,小崽崽不但自己吃, 他还喂给爹爹。
一大一小都吃着饭,一时间,也顾不上聊刚才的问题了。
马车开出去不到一天, 小崽崽看着外头的景色, 就已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是要回关山居了,可按着阿无的速度,他应该刚到启朝!
小崽崽:“!”
小崽崽想到这儿, 连忙探出脑袋往外看。
他们回关山居的路是不固定的。因为要防着刺客来刺杀, 所以他们回程的路线, 都是要不停变化的。
这么一变, 他跟阿无可能都撞不上面。
“小七, 坐好, 总往外面看什么。”
凌帝捏着小崽崽的后衣领, 想让他老实一会儿。
可小崽崽瞅着外面,望眼欲穿。
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在外面看见阿无!
“爹爹, 我想骑马。”
小崽崽在轿子里不安分的扭着身子,想到外面去骑马, 总在轿子里坐着,他嫌闷。
在外头骑马,要是跟阿无遇见了,阿无能立马看到他。
“你还小,不能骑。”
凌帝想都不想就驳回了他的这个要求:“等你再长大一点,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凌帝说着,想把他叫回来,让他听话的看会书,或者父子俩聊聊天。
小崽崽看看外面的马,皱了皱脸蛋儿。
凌帝见他不死心,索性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看。
外头有一匹白马,是小崽崽想骑的马,这匹马的毛色鲜亮,的确是匹漂亮的好马。
凌帝瞥一眼白马,对着皱脸蛋的小崽崽,开了口:“这白马的颜色,跟宫里的白团子一样,小七,你喜欢骑白马,是不是也喜欢白团子?”
凌帝一提到小白团子,小崽崽就闭了嘴。
他也不嚷着要骑马了,而是乖乖地坐在轿子里,看着他的图画书。
凌帝坐在他旁边,陪他一块看:“这书是从关山居带的?”
“嗯!柳夫子给的。”
小崽崽看得图画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故事,在这些文字叙述的小故事旁边,还配的有图画。
别说是小崽崽了,关山居里其他的小孩也很爱看。
图画书里的故事,对凌帝来说有点幼稚,对小崽崽来说却刚好。
他看了五页,这才打了一个哈欠,不想看了。
“爹爹,抱!”
小崽崽在轿子里只能看见爹爹,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对着爹爹也比在宫里要黏糊的多。
他让爹爹哄他睡觉。
凌帝一边哄他,一边还要羞他:“都六岁了,还得爹爹哄才能睡觉,羞不羞?”
小崽崽红着脸蛋,拱到了凌帝怀里。
他的小嗓音在凌帝怀里,闷闷的:“不羞不羞。”
说着不羞的崽崽,连小耳朵都红了。
凌帝捏着他的小耳朵,被他逗的眼底都是笑。
父子俩赶起路来,肯定是不怎么舒坦的,他们吃住的环境不稳定,心理上很容易造成疲惫。
凌帝看小家伙总是闷在轿子里,是有点蔫。
他在思索许久后,挑了个傍晚,天不晒的时候,带着小崽崽骑了马。
“男子汉都是要会骑马的,爹爹现在先教你,等你再大些,会有专门的武师傅教你。”
“爹爹,你会骑马吗?”
“当然了。”
凌帝挑了挑眉:“爹爹年轻的时候,经常跟你娘亲在外打马,我跟你娘亲还比过赛呢。”
凌帝年轻时博美人欢心的资本,可不只是一张脸。
小崽崽很喜欢听爹爹讲年轻时候的故事,他一边听着这些故事,一边被爹爹抱上了马。
凌帝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所以,对着自己的日子,他经常会生出一种珍惜的感觉。
比如,趁着他还在,他想多教教自家崽一些事。
“爹爹,骑马好玩儿。”
小崽崽骑在马上,小脸蛋上的蔫巴都散了个干干净净,他高高兴兴的攥着缰绳,恨不得自己单独跑起来。
凌帝耐心地教着他,父子俩一个教,一个学,路上的日子都好像变得快了一些。
小崽崽没对着爹爹用预知能力。
他对着别人都敢用,但对着爹爹,他下意识的拒绝使用这个能力了。
他不想看到爹爹的身体变坏,所以,他干脆不去看爹爹的未来。
看不到爹爹的未来,就代表着爹爹会好好的。
为了通知阿无,小崽崽给护送他们的侍卫大哥,使用了一次预知能力。
“唔。”
侍卫大哥的未来,不是很圆满,他娶的媳妇儿在家里受了委屈,被婆婆欺负,可侍卫大哥到最后才发现。
小崽崽拍了拍侍卫大哥的手背,跟侍卫大哥说道:“你下次假期,可以提前回去,这样能给夫人一个惊喜!”
侍卫大哥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而后来,侍卫大哥没跟家里打招呼提前回去,还真意外发现婆婆欺负了媳妇儿。
他及时发现,及时带着媳妇儿出去过了。
因着他的及时发现,他跟他媳妇儿的未来,都跟原先的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侍卫大哥这会儿还不知道未来,他只笑呵呵的听了小殿下的建议。
小崽崽在给侍卫大哥预知的时候,阿无已经到了启朝皇宫。
他来的时候,皇后已经被处置了。
他皱了皱眉,只觉得自己来的太晚了。
后宫里没了凌帝,也没了皇后,现在的气氛一时间还没缓过来。
阿无不在意这里气氛好不好,他只观察着了没多久后,就折了回去。
大皇子跟三皇子的情绪都很差,水水给三皇子连熬了好几天的药。
大皇子被四皇子,还有不知有什么事,赶回来的慕容煦在身旁陪着,看起来有情绪转好的迹象。
阿无看看他们,觉得还不如看自己的崽。
他面无表情的折返,这一来一回的奔波,对他来说,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阿无还在不停赶着路,小崽崽跟爹爹已经赶路结束,回到了关山居的门口。
明明都到了关山居的门口,小崽崽却有点开心不起来。
他小脸痛苦的看着爹爹,对爹爹张开了小手。
凌帝抱着他,有些无奈:“小七,这都到关山居了,还要爹爹抱?你前不久不是还说,总被爹爹抱,很没有面子?”
“爹爹抱。”
小崽崽也不想丢面子,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崽崽腿疼。”
小崽崽总闹着骑马,他骑马的时候,一开始腿被磨的有点疼,他为了不被爹爹从马背上抱下来,就忍着没说。
结果骑到最后,等到他过完了骑马的瘾,他肉乎乎的腿内侧,也被磨破皮了。
他现在一走路就疼。
凌帝知道他腿疼,已经抱了他许久。
现在到了关山居门口,想着小崽崽之前说过不要抱,凌帝这才开口问他的。
在小崽崽的眼泪汪汪下,凌帝还是把他给抱了起来。
“等进去了,我们休息两天就好了。”
凌帝抱着他,艰难地带着行李,往住的地方回。
“呦,小七,回来了。”
一进关山居,就有人对着小家伙打招呼,对方揶揄笑道:“小七怎么这么爱抱抱呀,来,让叔叔抱一个。”
被揶揄的崽:“……”
小崽崽默默把脸蛋藏着了爹爹的脖颈里。
凌帝忍着笑,轻拍拍他的背,加快了脚步,要把他给抱回去。
可不知怎么的,他们来的时候也没提前通知,但路上的熟人,一个接一个的碰到。
在又遇到了张三和两个夫子后,小崽崽红着脸蛋,非要下去自己走了。
他慢慢地走着,衣料抹着嫩嫩的大腿肉,把他整只崽给疼的不得了。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小崽崽终于回到了跟爹爹住的房间。
一进去,就啪叽把门给关上了。
下一秒,凌帝不出意外的听见了自家崽崽爆发的哭声。
他把行李随意放在地上,顾不得规整,大手先抱起大哭的崽,把他的衣服脱下来,省得衣料在磨他的腿。
“好了好了不哭了,爹爹给你抹药膏。”
凌帝给他抹着药膏,抹完了药膏,小崽崽眼泪汪汪的不肯穿衣服。
凌帝没好气的拍了拍他胖嘟嘟的小屁股,说他道:“不穿衣服怎么行,要是谁进来找你,就要看到一只光屁股的崽了。”
“很疼的。”
小崽崽把脑袋埋在被子里,藏的顾头不顾尾。
凌帝看他闹着腿疼,也跟着有点头疼了。
父子俩僵持片刻,最后,凌帝眼角余光扫到了一套裙子,这套裙子是关山居出的款式,很新颖。
小崽崽的一个同学拿过来的,说是要送给小七,让他拿回去给他家里的姐姐穿。
这套裙子不合五公主的尺寸,他们走的时候就没带上。
凌帝走过去,拿起了裙子。
这裙子不是五公主的尺寸,但好像是他家小七的尺寸。
“小七。”
凌帝心里有了主意,他嘴角噙着笑,把裙子拿到了床边:“过来,爹爹给你穿个不磨腿的衣服。”
小崽崽目光怀疑的回过头。
在看清了爹爹手上拿的是条裙子后,小崽崽呆了呆,随后,他红红的小脸气鼓鼓了起来。
“崽崽不穿裙子!!!”
这是小女孩穿的裙子,他认识的!
小崽崽都要气死了。
可凌帝拿着裙子,不紧不慢的哄着他:“只是穿个裙子,总比不穿衣服要好。”
“而且爹爹看着,这裙子也不分什么男女,你看,这裙子上还有个毛团呢。”
“这白白圆圆的毛团,让爹爹想到了宫里的白团子,爹爹本来把白团子放在宫里,想等你回来后看看的。”
凌帝说起了下落不明的小白团子,他说着说着,愤怒的小崽崽就一点点的熄了火。
半晌后。
凌帝一边递着裙子,一边问着他:“小七,你是真的没听说过那只白团子?”
小崽崽闭紧了嘴巴,把裙子接了过来。
他三下五除二的给自己套上小裙子,然后转移话题道:“崽崽穿好了。”
凌帝对这个屡试不爽的招数,在心里也有些满意。
如果说一开始的发问只是随口一问,那么现在小崽崽的反应,就是凌帝不断提起的缘由了。
“嗯,很好看。”
凌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家的崽崽,觉得仪贵妃没看见这样的崽,真是可惜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画画。
等会儿他把小崽崽的模样,都画下来就行。
“小七,穿上裙子,是不是不磨腿了?”
“好一点了。”
小崽崽的手拽着裙子,对着裙子稍微有了一点接受。
父子俩待在屋子里,大半天都没出门。
他们中午吃饭,还好凌帝去学堂里的食堂买的。
凌帝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串小尾巴。
“小七,我们来看你了。”
跟过来的小尾巴迫不及待地想要进来看崽,可小崽崽抵着门,不让他们进来。
“等明天呀,明天我找你们玩儿。”
小崽崽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自己穿裙子的样子,他努力堵着门,可门口的小孩儿非要来看看他。
“我们来都来了,不用等明天了。”
小孩们在门口嚷嚷着:“我们给你带玩具了,是我们自己做的!夫子给了我们图纸,我们照着图纸做的。”
小孩们在门口磨缠着,凌帝拎着饭盒,看得饶有兴味。
在磨缠了好一会儿后,小崽崽终于放弃了抵抗,让这些小孩进了门。
他们进来后,看见穿裙子的崽,也有点懵懵的。
“小七,你,你怎么穿裙子了?”
“你,你是女孩子吗?”
“我不是女孩子!”
小崽崽涨红着小脸儿,替自己解释道:“我,我腿破皮了,所以穿裙子的。”
“喔,这样啊。”
小孩儿们得了解释,没有笑话小崽崽。
他们只是围着小崽崽,看个不停。
“小七,你穿裙子还是很好看的。”
“对,特别好看!”
在一众小孩的夸夸下,小崽崽终于不排斥裙子了。
凌帝陪着小崽崽吃过饭,就熟门熟路的去检查身体了。
他没让小崽崽跟着去:“你跟同学在这里玩儿,要不然爹爹检查的时候,你还要在外面坐很久。”
凌帝说着,摸了下小崽崽的脑袋,让他跟着同学们玩一会儿。
等他检查完了,小崽崽再过去也不迟。
小崽崽不放心的看着爹爹,但在爹爹的坚持下,他最后还是没有跟过去。
没有爹爹在,其他小孩儿们还在。
“小七,要不要玩过家家?我们可以玩恶龙和公主!”
小孩们看过的话本子里有恶龙和公主的故事,恶龙把公主抢走了,勇士过来打败了恶龙,把公主抢了回去。
他们要扮演这个故事。
小崽崽点了点头,他眨了眨眼睛,嗷呜了一声,要当恶龙。
“不,小七,让九九当恶龙,你来当公主吧!”
“啊?我不想——”
小崽崽的抗议在其他人的呼应下,被迫小了下来。
他们过家家的游戏,以前也玩过。
小崽崽穿着裙子,坐在大石头上,脑袋上还顶了块布,他现在就是被恶龙抢走的小公主。
小孩儿们拿着棍充当武器,为了抢夺公主打了起来。
小崽崽晃着脚,等着他们打完。
刚赶回来的阿无,看见这一幕,眉头皱了皱,他从不参与这么幼稚的游戏。
这种有些幼稚的游戏,崽崽是最喜欢的。
可阿无没在这些小孩儿里看到崽崽,他皱着眉头,转身要走。
他转身已经走了两步, 但心头还是猛地察觉到了不对。
他重新回过头,看向了坐在大石头上的“小公主。”
一群小孩儿吼吼哈嘿的“打着”,他们正打着, 一扭头,发现被偷家了。
“住手!”
小孩儿们对着走到了大石头前的阿无, 出声制止道:“你不能抢我们的公主!”
阿无:“……”
阿无黑着脸, 把小崽崽头上的布给掀开了。
他看着花布底下,小脸无辜的崽崽, 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玩游戏呀。”
小崽崽老实交代道:“我们在玩过家家。”
阿无看了下他的裙子,疑惑道:“玩过家家还要穿裙子?”
小崽崽哼哼着没吭声。
有阿无的半途截胡, 恶龙和勇士都没有保住公主。
他们争夺的小公主,被阿无给抱走了。
“九九,我们明天再玩!”
被阿无打劫走的小公主崽崽, 趴在阿无的肩膀上, 对着身后还在瞪眼的小伙伴,挥了挥小手。
“阿无,我们去看爹爹。”
小崽崽这会儿看见阿无, 黏黏糊糊的:“爹爹去检查身体了, 他说等检查完了让我再去看他。”
阿无“嗯”了一声, 带着他去看爹。
身后的一群小孩看着他们两个离开, 气的不行。
小崽崽的目光已经从身后小孩身上收回来了, 他搂着阿无的脖子, 问道:“阿无, 你去宫里看见大哥和三哥了吗?大哥和三哥怎么样了?”
“他们没事。”
阿无早知道他会问,所以回他道:“有人陪着他们, 他们不会出什么事的。”
一大一小说着话,说着说着, 阿无也知道了小崽崽穿裙子的真正原因。
“涂药了吗?”
“涂辣。”
“等会儿问老大再要点药,好好涂药,很快就好了。”
“嗯!”
有阿无带着崽,没多大会儿,他们就到了凌帝看病的地方。
凌帝的检查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他做完检查,正在病床上躺着。
他手背上还有个针孔,刚才他被抽了血。
“你们的治疗方法,要是放在关山居外,肯定会被人抗议的。”
凌帝靠着床上的枕头,跟同在病房里的大夫说着话:“你不跟我去启朝,也是担心这个么?”
大夫:“……”
大夫淡淡道:“不是,我只是没有给人当奴才的习惯。”
凌帝噎住。
他看看正准备着继续给自己扎针的大夫,犹豫了下,说道:“你要是真愿意去启朝,我可以给你特权。”
大夫:“?”
大夫:“你一个在外面做皇帝的,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
大夫睨着凌帝,就像是在睨着一个智障:“我不做奴才这件事,在关山居里不需要任何特权,这是我的正常权益。”
“到你那儿了,还需要你给开特权,我是疯了不成?”
“行了,别找骂了,要不是看在小七的面子上,我早给你换最粗的针了。”
女大夫懒得跟他再废话,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想继续骂人。
“你这回去一遭,身体情况又恶劣了不少。”
大夫说道:“接下来,做好心理准备吧。”
大夫说的心理准备,凌帝心里门儿清。他接下来又要痛苦治疗好一段时间了。
他们在病房里说着话,穿裙子的小崽崽,在来的路上,撞见了大考官。
在看见大考官的瞬间,小崽崽想都不想就把脸藏了起来。
“不要让老大看。”
小崽崽把脸埋在阿无的脖颈里,他小小声地说道:“老大会笑话崽崽的。”
阿无抱着他,看着已经走过来的大考官,觉得不是很好躲。
“你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大考官看看站着不动的阿无,还有他正抱着的穿裙子的小孩儿,眼睛眯了眯:“你抱的是谁?”
阿无感受着怀里瞬间僵硬的小身子,他嘴唇动了动,回道:“没谁。”
大考官:“?”
大考官眉头挑了挑:“你可不会随便抱人。”
他说着,就要走上前来探究。
小崽崽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一个紧张,搂着阿无的脖子骤然收紧,把阿无给勒得差点喘不过来气。
阿无换了换身形,不让大考官看。
可他越是这么躲避,大考官的好奇心就越重。
“除了小七,其他小孩你可是碰都不碰的。”
大考官随着他的脚步转圈子,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怀里的小孩儿:“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谁穿了小粉裙子?”
阿无换了好几个角度去躲。
可是恶趣味的大考官,非要看他们。
在这么兜了一会儿圈子后,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崽,红着张漂亮的小脸蛋,被抓包了。
“原来是小七啊。”
大考官挑眉道:“裙子穿的不错,等晚点我让人再送两条过来。”
“你送了我也不穿。”
小崽崽搂着阿无的脖子,都要被气哭了。
阿无看见自己要被气坏的崽,他也绷紧了脸蛋:“老大,没什么事我跟崽崽先走了,你回去做饭吧。”
阿无说完,抱着崽,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考官回想着刚才的粉裙子崽崽,有些遗憾于没能给他拍上照片。
“崽崽,不气了。”
阿无走出去好一段距离,还能感受到小崽崽气呼呼的,一点消气的意思都没有。
他安抚着崽崽,并面不改色的抨击着大考官。
哄了半路,在抵达凌帝的病房门口前,小崽崽总算是被哄好了。
他被哄好后,从阿无怀里挣脱了出来。
“爹爹。”
小崽崽的双脚一落地,就伸手推开了房门,进去看爹爹了。
凌瑞换了治疗时穿的衣服,躺在床上,有几根管子插在他的身上。
他对自己身上的管子已经习以为常了,见到小崽崽进来,他笑了下,问道:“跟同学玩完了?”
“嗯呀!玩完了,我们玩了过家家,他们让我做小公主。”
“我们小七做小公主,也很好看。”
凌帝看着穿裙子的崽,是真心觉得自家崽崽这脸蛋,不管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颜值都没得挑的。
凌帝对自己年轻时候的颜值是很有自信的,可现在看着自家崽,他发自真心的觉得,自家崽以后要是长大了,肯定比自己年轻时候还要更好看。
“崽崽不是小公主。”
小崽崽对自己的性别认知,还是很清晰的。他搬了板凳,就坐在凌帝的床前面。
凌帝笑笑:“小七不是小公主,等以后小七生了女儿,可以当公主。”
小七就算不当皇帝,他的女儿也是可以被封为公主的。
小崽崽听见爹爹的话,想都不想就摇摇头:“崽崽不生崽崽。”
凌帝笑出声来:“你当然生不出来崽崽了,以后你的皇子妃可以给你生崽崽。”
小崽崽还是抗拒的摇头:“不要崽崽,崽崽不好养。”
他这样的崽崽,爹爹跟娘亲养起来就很辛苦了。
万一以后他生出来更顽皮的崽崽,他不想哄的。
父子俩说这生不生崽的问题,在门口的阿无,安静听着,没有打扰他们。
不知道是来关山居太晚了些,还是这次凌帝回去,被宫里的糟心事给气着了。
他在回到关山居后,身体陡然恶化了起来。
他住在治疗的地方,小崽崽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大考官在家里。
凌帝被抢救了三次,才勉强被抢回命来。
小崽崽担心他担心的不得了。
看着最近很萎靡的崽崽,连清把大考官给打发出去,他跟小崽崽躺在床上,跟以前一样深夜聊起了天。
他在试图告诉小崽崽,离别本来就是人生的常态。
可小崽崽听不进去这些道理,他是固执的道:“我就要爹爹。”
他才不管什么离别不离别呢,反正他就是不能接受爹爹死掉。
连清看着小崽崽说着说着就红了的眼圈,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实在是没法劝了。
“我会跟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尽可能的替你爹爹想治疗方案。”
“好。”
“你也不要总是哭了,你爹爹现在不是还没事吗?”
连清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看看古书里说的,你们这里的古书上,不是记载了祈福的法子么?你跳跳舞,比划比划,许愿让你爹爹能好一点儿。”
这种祭祀求福,书上记载的详细,且还传承了许久。
连清给学堂里开了破除迷信的课,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个。
他让小崽崽去搞这个,纯粹是想用点别的事儿吸引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