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他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和我搭档的人是谁?什么时候能到?”他又警告地瞪了学生两眼,“你们今天给我收敛点,别给我找茬,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两名学生笑嘻嘻地朝他做了个鬼脸,既不答应也不否定。
学生们刚摆好画架,外面就又响起了开门关门声。
柏舟笑着说:“另一个模特也到了。”
秦衡转身朝门口看过去,另一位模特走进素描室,秦衡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
不,他的身体都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结结巴巴:“虞……虞虞致维!”
虞致维冲秦衡挥了挥手:“嗨,秦衡,我又来做模特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今天你们可得画快一点,摆一天poss超难的。”
秦衡看向柏舟:“今天跟我……”
柏舟不敢面对秦衡的质问,把脸一甩,出了画室:“啊……我的布景布忘了铺了,你们等我一会儿哈。”他话音未落,人就已经消失在画室里了。
秦衡和虞致维堵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他后知后觉,可算是想明白了。
什么有模特没来,什么找不到人,什么工作室要开不下去了,完全是柏舟这臭破孩瞎编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已和虞致维凑到一声。他半眯着眼睛看向虞致维,这货不会也参与其中吧。
只见虞致维与他对视之后,老实一笑,似乎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到底知不知道?
现在自已摆模还来不来得及?
柏舟很快就回来了。
他拖着一块巨大白色的长毛毯,往双人沙发上一铺,对秦衡和虞致维说:“你们今天就躺这上面吧。”
秦衡的眉头已经拧起来了。
虞致维还在装傻:“我们?”
柏舟揉了揉酸痛的腰,这个黑心肠的罪魅祸首得了便宜又卖乖,昨天和他达成共识之后,这货就把自已出卖了。也不知虞致维都说了些什么,他昨夜被弄得死去活来,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现在还装傻装不知?
柏舟气得牙痒痒,可他到底不敢把虞致维得罪狠了,毕竟他还想这颗腰子在身体里多待一段时间。
于是一本正经的给虞致维解释:“是啊,今天我这边约的模特有事不能来了,只能委屈秦衡帮这个忙了。之前我已经和秦衡说好了,他和你搭档。”柏舟也怕秦衡临时反悔,转身故意问道:“是吧,秦衡哥哥。”其实是在变相讨好秦衡,求秦衡不要放他鸽子。
秦衡能怎么办?
答都答应了,硬着头皮也要把事情办妥啊。
况且,心里有鬼才会心虚。
大概是为了给自已壮胆,也大概是为了缓解自已的尴尬,他作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说:“嗨,大家这么紧张干什么?不就是做模特嘛,以前上学的时候又不是没做过。”其实,紧张的人,只有他自已啊!
“啊?你以前也做过模特啊?什么什么?在哪里?”
“呃……都是上学时候的事了,我哪还记得那么清楚啊。”其实他哪有做过模特啊。
他上学的时候,只有画别人的份,从来没人画过他。
要身材健美标准的,有alpha们,要柔弱纤细的,有omega们,秦衡作为一个beta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确实没什么画头,所以自然而然也没有机会做模特啦。
他刚才那样说,都是为了面子!
虞致维对他的解释半信半疑,但也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转身问柏舟可以开始了吗?
柏舟当然说可以开始了。
于是他开始指导秦衡和虞致维摆姿势。
他先让他们把衣服脱光。
秦衡脱到内裤就不再往下脱了。
学生不干了:“秦衡叔叔,你不是吧,画人体哪有留一件的。再说了,昨天虞致维哥哥都脱光了,你今天还留一件也不太好吧!”
秦衡说:“昨天画单人,今天画双人,能一样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体模特五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是上人体课,又不是上美术课。”学生说到一半,就向柏舟求助,“老师,你请的模特儿不行啊,这么扭捏我们怎么画啊,要不您还是把钱退给我们,我们另外找班好了。”
柏舟看向秦衡。
这些破孩子,就是想看我出丑!
秦衡一咬牙,把心一横,斜眼看着柏舟。
秦衡平时人好脾气柔,柏舟第一次见他发脾气,理亏心虚,打圆场说算了。
学生们心有不甘地‘嘁’了一声,失望极了。
随后,柏舟就指导他们摆姿势。
造型很简单,虞致维半躺半靠在沙发上,秦衡趴在他身上,侧脸看着学生,枕在他胸膛上。
通过趴在一起的动作,遮掩住一些他们都不想露出来的部分。
指导他们摆完姿势后,柏舟又给他们打了光,光影错落,白色的毯子,黑色的背景,以及两个躺在沙发上的人体。
他们只是单纯躺下,那画面其实还有色中带欲,可当柏舟将光一打,原本有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就变得特别起来。
黑与白,人与人交织在一起,光影错落重叠,竟然让这画面艺术又神秘。
两名学生都看呆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向柏舟。
柏舟抿唇笑,手一挥:“赶紧画吧。”
两名学生便都不再作声,专心至致地画起画来。
不同的的角度,有不同的光影渐变。
站在柏舟的位置是一个样子,在学校们的角度又是另一幅画面。
而从虞致维的角度,看到的秦衡又是另一副样子。
光线是从他们斜上方打下来的,光将秦衡的睫毛拉得老长,蝴蝶的翅膀一样铺展在他白皙的面颊上。
鼻梁因为光影效果,变得更加挺立,还有他的嘴唇,怎么看都水润得想让人咬上一口。
虞致维在打量着秦衡,秦衡其实也在感受着他。
因为姿势的关系,他看不到虞致维的表情。正因为看不到,他才能更清晰地感觉到两人紧贴在一起的皮肤的温度,虞致维的心跳,以及他呼吸时气息指在他耳朵尖上,弄得他从耳朵根子一直痒到脚指尖。
他还能感觉到虞致维落在自已脸上的视线。
他眨了眨眼睛,想让虞致维别再看了。
可是他又觉得说了的话,反而有些多此一举。
于是他尽量忽略他,忽略他的眼神和气息。
虞致维的视线在秦衡脸上盘桓许久,恋恋不舍。不过好在,今天他大把的时间,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从眉眼,到鼻子,到嘴巴,再到下巴。
每一处都让他爱极了。
终于,他们视线从秦衡移开,顺着他单薄的肩膀往下滑动。
他的手是揽在秦衡腰上的,他们这个姿势,算是虞致维单臂揽着秦衡的腰,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
他的视线越过秦衡的腰,落在他的臀部,再往下滑是光滑的大小腿,还有可爱的脚丫子。
不管看多长时间,他都像看不够似的!
他的视线原路返回,再度落在秦衡有腰上。
他想,如果能这样一辈子搂着秦衡,该多好啊!
这样的模特,让他每天来几个小时,都不嫌累。
他有些心痒,便轻轻挠了一下秦衡的腰。
秦衡痒得想笑,又强憋着。
他用内侧的胳膊轻轻推了虞致维一下,让他老实些,别乱来。
虞致维可不敢真正惹秦衡生气,爪子便消停下来,慢慢挪回原来的位置。
只是这样一个错眼,瞧瞧虞致维发现了什么。
他发现秦衡的腰上,有一道疤。
说是一道疤并不正确,除了一道七八厘米的刀疤外,那一片的皮肤也与别的地方有所不同。
那一片的皮肤,差不多一个半手掌大小,都要比别处白上一些,像是拉扯撕裂过似的。
两处伤痕,因为养护得很好,并不明显。如果不是像现在这样盯着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虞致维的指尖那那伤痕上来回摩挲,这疤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让自已受这么严重的伤?
这些年,在自已看不见的地方,他又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在那段‘恋爱’时光中,自已竟然没有发现这处伤痕的存在?
秦衡被他弄得很痒,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却有些凶巴巴的:“你别乱动,痒。”
虞致维在他头顶,低声问:“你腰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秦衡把脸贴在他胸膛上,不吭声了。
虞致维见他不回答,又挠了两下。
秦衡痒得身体直颤:“你要是再挠我痒痒,我就跟你翻脸了!”
虞致维终于安分下来,不再挠他。
大概是因为这个小小插曲,两人都沉默了好久。
中途两人喝了水,又继续趴那儿。
秦衡趴了没一会儿,眼睛就缓缓的闭上,竟然睡着了。
他的呼吸变得绵长。
虞致维借着活动手脚的机会,仔细看了看他腰上的伤痛。
疤痕后期恢复得太好了,他只能勉强叛逆出那条像折线一样的疤痕是手术反致,而至于那一大片伤痕,看着你是擦伤,又像烧伤,总之,不能确认。
秦衡睡了好久,睡着之后脸就完全贴在秦衡胸口,嘴巴挤得撅起来。当他熟睡之后,口水就自然而然地从嘴角流出来,淌在秦衡胸口上,再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淌。
虞致维向柏舟打手势,让他递纸来。
虞致维先帮秦衡擦掉嘴角的口水,最后干脆扯了两张纸垫在他下巴下面。
他这一动,秦衡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愣了一下,就要坐起来。
已经撑起上身,随后看到不远处的两名学生和柏舟,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已正在做模特儿。
于是才撑起来没多少的身体,又慢慢趴了原处。
当他重新和虞致维贴在一起时,他忽然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动了这一下,把姿势调整得有些微妙了,明明应该错开的地方,恰巧碰到了一些。
一瞬间,秦衡面红耳赤,一脸尴尬。
比起尴尬来,他更紧张。
他努力去忽略身体的碰触,可当他趴到虞致维身上时,闻着他身体的味道,听着他心跳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呼吸节奏。
这一切,都好像在预示着,他们已融为一体,永远不可分割!
秦衡想到他们的过往,又想到昨夜的梦。
仿佛刹那之间,浑身的血液都蹿向小腹,他难受地动了动。
虞致维按在他腰间的手一紧,声音低哑,提醒:“别乱动。”
秦衡果然不动了,把自已棚成一块铁板,和虞致维这样近距离接触,一分一秒都让他觉得难挨。
虞致维搭在他腰间的手轻柔地安抚他:“别慌张,我没关系的。”
秦衡的脸颊红起来,身体僵硬得像块铁板。
虞致维‘噗嗤’一声笑出声。
秦衡觉得更加窘迫,他撑不住了,问柏舟:“我可不可以去下卫生间?”末了,又画蛇添足地解释,“可能是水喝多了。”
柏舟似笑非笑地看着,看了一眼时间,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也都画得差不多了。”
天早就黑了。秦衡挣扎着想起身,虞致维扣住他的胳膊,提醒他:“你再等等。”朝他内裤上看了一眼,又向柏舟使唤了人眼神。
柏舟便吆喝着学生出了素描室。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秦衡迫不及待地离开虞致维,自已站起来。
他也没细看,随手在地上爪了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然后是裤子。
虞致维轻咳一声,指着他手里的裤子说:“那是我的。”
秦衡僵了一下,把裤子还给他,找到自已的套在身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出了素描室,去了卫生间。
虞致维对着秦衡匆匆消失的方向,咧嘴一笑,有点甜。
柏舟突然蹿到门口,低声问他:“你要怎么感谢我?”
虞致维挑眉:“昨晚的报酬还不够?”
柏舟顿时黑下脸:“你别太过分!”
虞致维换成一脸和气生财的表情:“咱们也算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互惠互助不好吗?干嘛搞得像敌人似的?”
柏舟突然就后悔了。
从一开始就不该告诉虞致维秦衡在自已这儿上课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吗?
只可惜,现在追悔莫及。
秦衡从卫生间出来时,两位学生和柏舟已经走了,只剩下虞致维还坐在厅里,手里翻着一本画删。
秦衡问:“他们人呢?”
虞致维说:“都走了。学生回家了,柏舟说要早点回家休息,也走了。”
“哦。”秦衡应了一声,去画室拿了包:“那我也走了。”
虞致维跟着站起来说:“我送你?”
秦衡不想显得自已太矫情,便同意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虞致维开了舒缓的音乐,秦衡一直偏头看着窗外。
到了之后,秦衡付完车费,下了车。
虞致维心想:完了,今天玩大了!
下一个周末,秦衡没去画室,而是被程安叫去家里,让他帮忙带孩子。
秦衡喜欢小孩,也喜欢程安的孩子,这个免费保姆当得挺上瘾,两天时间都泡在程安家。
之后,他偶尔也会去画室,有时候也和柏舟约约饭,但已经不如之前频繁。
他通过程安,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朋友再认识朋友,虽然没有几个能称得上好朋友,但因为兴趣爱好,也有许多可以交流的。
兴趣爱好变得广泛,每天都有事可做,那种刚刚分手时的空虚感,渐渐消失。
现在即使是他一个人在家待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无聊和寂寞。
转眼之间,夏秋交迭,再转眼之间,秋季也进入后半段。
国庆小长假近在眼前。
大家都在商量去哪里过小长假,柏舟约秦衡去国外看画展,程安约秦衡去家里当保姆,还有从程安这边发展出来的朋友,五花八门的玩法,不计其数。
不过秦衡哪里都不想去。
他有自已安排。
然而,在放假前两天,虞致维趁着下班时间留住他。
秦衡去虞致维办公室找他:“你有什么事?”
虞致维有些担忧地看着秦衡说:“国庆节快到了,你……打算怎么过?”
秦衡说:“我还没想好。”
虞致维说:“是这几天了吧,抑制剂买好了吗?还是说你要找人陪你一起度过?如果你要找人陪你一起过的话,不要找别人。找我可以吗?”
“什么?”秦衡忽然听不到虞致维在说什么。
虞致维说:“就是这几天啊,你不是……你的发情期?”
秦衡恍然大悟,愣了一下之后笑了起来:“我已经没有发情期了。”
“怎么会?”发情期这种东西,是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吗?
秦衡解释道:“我是名beta,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发情期,当初之所以会有那样的身体反应,是心因情的。我一直觉得只要我成为omega,哥哥就能标记我,我的身体就烙上他的烙印,我们就彻彻底底属于彼此。”他微微笑着,又叹了口气,“这几年我已经从执念中走出来,因为心理而引起的并发症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虞致维不知道自已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按理说起来,自已能和秦衡相遇,全靠曲玖西。
如果不是曲玖西,秦衡就不会发情,不发情就不会去乡下的小别墅,如果不去小别墅,他们就不会遇见。
曾经他刻意回避的人,竟是他们的月老。
秦衡朝虞致维笑了笑:“如果你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我晚上还有事。”
秦衡从虞致维办公室出来,重重松了口气。
他的发情症确实好了很多,却没有彻底根治。虽然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像个omega一样发情,但身体仍然会比平时敏感很多,也会在那几天里,散发出诱惑alpha的气息。一般情况下,他只要好好待在家里,按时服用抑制齐,就能安全度过危险期,但总会有意外的。
前几年他在外地,每到这个时候,程安都会特地请假过去陪着他。所以这次程安才会让秦衡国庆去他家里,程安作为医生,也能帮助他一二。
秦衡知道自已身体的状况,以前那么难他都能独自抗过去,现在的状态,他根本不带怕的。
不过秦衡还是提前做了准备,他早早购买了抑制剂,打包好行李,在国庆前两天就请了年假,独自搭车去了乡下。
去了那幢每次发情的藏身小别墅。
几年没回来,秦衡几乎要认不出这是他家了。
帮他看房子的赵奶奶在两年前去逝,当时经过简单的电话交流后,他就把看房子的事交给赵奶奶的家人,年轻人事多,当然不会像赵奶奶那么用心,一来二去,经过两年时间,这房子便无法保持它最初的样子。
这次也是继秦衡与虞致维相遇后,第一次回到这里,一切纠葛开始的地方。
通过低矮的院墙看到发现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得比人高,每年都会果实累累的砂仁,在杂草里显得鹤立鸡群,但果实却没以前结得多了。
小楼经过风吹雨打,有了斑驳的痕迹。隔壁院子倒是保持得很好,和他家形成鲜明对比。
秦衡在院门前等赵家人送钥匙来开门,他坐在门口的歇脚石上,顺手摘了一枝薄荷在手中拧转,淡淡的薄荷香气溢出来。
他在等待的过程中,发现院子里有野鸡蹿过,才过了一会儿,竟然还有一只野兔。
秦衡:“……”因为没人住,这些小家伙已经变得这么嚣张了吗?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秦衡头顶已经烤得快冒烟,赵家的人才送来钥匙。
来的人是赵奶奶的媳妇,五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长得很敦实。
他见到秦衡后,未语先笑,用钥匙开院门,钥匙怎么都插不进去。
秦衡一看锁眼才发现,钥匙孔早被雨水锈蚀掉。
秦衡也没发火,毕竟不是自家的东西,看管不上心也是人之常情,倒是赵家媳妇自已不好意思起来,脸颊有些羞红。
秦衡说:“插不进去就算了吧。”他在地上看了一圈儿,从角落里找到一块石头,想把门砸开。
赵家媳妇拦住他:“你这样砸没用的。这锁是我婆婆在世的时候换的,质量很好,要从里面用螺丝刀御下来。”
秦衡说:“那能麻烦你回家取一下工具吗?我先翻 墙进去看看。你把钥匙留给我,我先看看里屋的钥匙还能不能开。”
赵家媳妇‘哎哎’应了两声,把钥匙交给他后就走了。
秦衡翻 墙进院,拔开杂草往屋里走,一路上惊动不少小动物,草丛哗哗响动,一股脑的蹿开了。
秦衡用钥匙试了一下正屋房门,钥匙插进去后虽然有些生涩,但还是轻易将门打开了。
他推开房门,一股呛鼻的粉尘扑面而来,秦衡被呛得退出了房间。
等粉尘过去之后,他才进了屋。
屋里的家具都用防尘罩盖上了,但仿尘罩上却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空气中透着一股浓重的霉味。
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一些,虽然霉味重,却没起什么霉斑,只要打开窗户透透气,也能勉强住人。
当初,在曲玖西离开的第二年,秦衡的外婆也过逝了。他从外婆手里继承下这套房子。他知道外婆很看中这套房子,而他当时情绪低落,需要找一些事来分散注意力,于是亲自画图监工完成了它的改造。
十来年过去了,房子能有这么好的状态,一要归功于他当初改造时想得够久远,做得也很仔细;二则要归劳于赵奶奶这些年尽心尽力的维护。
他每次回来,家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冰箱里总是有足够的食材。
以前没发现,现在才知道赵奶奶花了许多心思。
他先将家中电箱打开,又将楼上楼下门窗全部打开通风透气,随后又检查了各类电器,热水器有些坏了,冰箱打开后有一股沉重的异味,其它的电器都能正常使用。
但是楼上各个卧室的里的床垫都味道很重,不能睡了。
他又去顶楼看了水箱,发现水箱口不知何时开了,里面落满了树叶,水中飘出一股淡淡异味,还有有各类虫子。
甚至还有燕子在水箱旁边的架子上筑了巢。
看来这水箱得彻底清理过才行了!
他正想爬上架子看看鸟巢里有没有鸟蛋,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赵家媳妇拿着工具来找他了。
秦衡用工具几下撬开院门,就问赵家妇人借了车,去镇上采购一些东西,否则他今晚没法住。
赵家妇人大概因为没看好房子有些不好意思,二话不说把家里的小面包借给了秦衡。
秦衡开着车去城里大采购,热水器和洗衣机都换了新的,又买了新的床垫和床单被罩。
回来之后想甩洗衣机里直接清洗,才想起水箱里的水不能用,连抽水泵都坏了,反而是外婆钟爱的老式压水井还能用。他干脆放弃了机洗,简单的手洗被单之后放在洗衣机中脱水,随后从院后的竹林里砍了一根粗竹当作临时的晾衣杆。
秦衡收拾了一整天,直到天色黑尽,他才把家里收拾得勉强能住人。
洗澡又是一个大事,反正天气还暖和,他干脆站在水井旁边,用压水井里的水冲了个冷水澡。
这种水井里的水都是冬暖夏凉,水一浇上身,秦衡就是一个哆嗦,都没怎么敢抹沐浴露,就囫囵地裹着浴巾上楼睡觉。
他倒在充满了阳光味道的床上后,不一会儿就有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嗡地飞来飞去,一个巴掌下去,能拍死两三只。
不仅有蚊子,还有蛐蛐,各种跳跳虫。
他这才想起,今天进城一趟,竟然忘记买蚊香了!
他只好起床拍蚊子,可那蚊子就像永远拍不尽似的。最后他实在无奈,便想开车去镇上买蚊香,可他晃晃悠悠的把车开上小镇之后,街道上哪有一家店开门?
他最后又开车回家,顶着嗡嗡的蚊子声,一整夜都没睡着。
天一亮,他就开着借来的车,去镇上买蚊香和杀虫剂。
他顶着一脸的蚊子包,在路边的小摊上吃完早饭,之后很随意地进了一家小超市,一口气买了十瓶花露水一整箱蚊香。
把东西拉回家之后,他就把屋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撒上花露水,点上蚊香,踏踏实实的补了一个安稳觉。
回到老家第三天,他才正式开始收拾屋子院子。
秦衡也算是身娇皮嫩,把自已全副武装。
虞致维踏进隔壁小院后,行李都没放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戴着草帽的秦衡,穿着长袖衬衣,蹲在院子里割杂草的样子。
当时正值中午,太阳直愣愣地戳在正上空,散发着火辣辣的热量。
热气蒸腾着,让虞致维的视线变得有些缥缈,他以为自已看错了。
直到秦衡惊讶地叫出他的名字。
第一百四十一章 院边旧桃树二
秦衡刚刚把桂花树下的杂草割掉,已经累得腰腿酸软,他扶着树杆站起来,捶着自已的腰。
他只是处理一颗树下,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再看看这满院子杂草,工程之大可想而知!
秦衡有些想哭。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准备再接再力,争取今天先除个大概,忽然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响,似有什么重物落到地上。
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就见虞致维站在隔壁院子里,与他隔墙相望。
秦衡最先反应过来,语气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虞致维?”
虞致维也回过神来:“秦衡,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衡眼珠子转了转,随口扯了个谎:“我回来看看房子。”
虞致维说:“这房子是你的?”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当初秦衡消失后,他就来这里找过他,从当地居民那时打听到,这是秦衡外婆的房产,外婆死后房产就归了秦衡。
秦衡说:“是啊。”又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致维没回答他,而是看着他戴着手套拿着镰刀,问:“你在干什么?除草吗?”
秦衡笑着说:“是啊,没想到院子里的草长这么高了,不除一除不好住人。”
虞致维行李也不管了,说:“我来帮你。”也不等秦衡拒绝,他双手撑着矮墙用力一跃,人就已经到了秦衡这边院里。
双臂是有力的,姿势是帅的,只可惜落地的时候没看准地面。
‘啪唧’一声响,他踩进一摊黝黑的烂泥水中。
秦衡家的院子疏于管理,墙角根积了不少水,把泥巴泡得酥烂,再加上腐败沤烂的叶子,黄泥已经变成黑泥。他一脚下去,小白鞋秒变小黑鞋,臭气也冒了出来。
虞致维捂着嘴,扶着墙从泥潭里拔出双腿,差点恶心得晕过去。
秦衡却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虞致维瞪他:“有什么好笑的!你不心疼我就算了,怎么能笑得出来!”
秦衡便忍住笑,朝他招手:“你过来,我打水给你冲冲。”
虞致维扭着脸,忍着恶心笨手笨脚的走向秦衡。
秦衡见他靠近,连忙退得远远的,与他保持距离。
秦衡把虞致维领到水井边,压水给他冲脚。
出水口下方秦衡接了半块竹筒,水压出来后就顺着竹筒流出去。虞致维站到落水的石头上,冰凉的水一落在虞致维的脚背上,虞致维就舒服得叫出声。
虞致维干脆脱下鞋子,任由冰凉的水落在皮肤上。
把脚上的泥冲干净之后,秦衡又拿了一声香皂给他,用香皂洗一洗,就不会留下腐泥味了。
虞致维顺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开始给自已的脚丫子抹香皂,抹着抹着香皂,就玩起脚丫子和泡泡来。秦衡则拿过他的‘小黑鞋’,放在水下冲洗。
直到‘小黑鞋’上的泥冲得差不多了,秦衡就蹲在井边,给鞋撒上洗衣粉,用刷子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