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的碎碎看着自己碗里又多出来的冒尖小山堆一样的菜,急忙摇着脑袋拒绝:
“不要了,我肚子已经鼓鼓了!”
碎碎的小卷毛乱晃了几下,有几簇直接翘在了脑袋顶,他还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表示已经吃饱了。
王姨见碎碎是真的吃不下了,这才可惜地停了手。
育儿保姆过来牵着碎碎去洗漱换衣服,王姨目送着碎碎小小的身影,摇着头感叹。
“这下可算是好了,一家子终于齐整了,你妈妈在天看着不知道多欣慰。”
想到什么,王姨脸色一变,急忙收了声。
抬眸看了眼沈绍璟的表情,王姨脸上浮现出一点懊悔。
沈绍璟极度厌恶沈沫,尤其是“妈妈”这个称呼,简直就是他的禁忌,别人提都不能提。
果然,沈绍璟正在翻看文件的动作一顿,俊黑的眉眼冷淡了下来,神情恹恹,缓缓将手上的文件合上。
“我上去看看碎碎,保姆第一次照顾他,我怕碎碎会不适应。”
没等王姨再补救地说什么,沈绍璟已经站起身,长腿迈出几步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王姨张了张嘴,还是沉默地叹了口气。
二楼的房间都自带浴室,每间都配备了大大的浴缸,碎碎那间还在货架上摆了一排的橡胶小玩具。
坐在宽大的浴缸中,碎碎脑袋上的小卷毛被蓬松绵密的泡沫覆盖,紧紧闭着自己的眼睛,生怕水和泡沫流在眼睛里。
小手里攥着的小黄鸭时不时被他捏紧,发出嘎地一声叫。
沈绍璟从保姆手里接过莲蓬头,挽起袖子上前将碎碎头上的泡沫冲干净。
用毛巾将脸上的水擦干,沈绍璟语气轻柔:
“好了,碎碎可以睁眼了。”
碎碎睁开眼睛,看见给自己洗澡的人变成了哥哥,哇得小小叫了一声。
“哥哥!我一睁眼就看到你啦!”
眼底亮起一抹光,碎碎兴奋的小奶音都提高了一度。
沈绍璟阴郁的神色在这声哥哥中彻底消散,轻嗯了一声,捏了捏碎碎软嘟嘟的小奶膘。
碎碎则哼着乱七八糟的儿歌,将水面上漂浮的小黄鸭推来推去,摇头晃脑地自顾自坐在水里玩。
沈绍璟的袖子已经差不多湿透,不过他也没在意,耐心温柔的放轻动作,将小崽崽洗干净。
洗完后,沈绍璟把碎碎从水里捞出来,裹在大浴巾中抱出来,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碎碎心大这点和沈辞极度相似,小脑袋瓜里基本存不住事情,换了新地方只要有熟悉的人也很快就能适应。
趴在床上,碎碎穿着一套绿色恐龙睡衣,点着会说话的电子童话书,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
沈绍璟见状,倒是略微松了口气。
想到碎碎这好养活的软乎性格,他又无奈地笑着摇了下头。
等到沈绍璟洗漱完毕,擦干湿漉漉的发尾,走过来坐在床上,放轻声音给碎碎讲睡前故事。
碎碎很快就窝在软和的枕头中睡着,脸颊处挤出一团肉肉的奶膘,模样文静乖巧。
留了盏小夜灯,沈绍璟缓缓将童话书合上,悄声出去。
不出意外的,沈绍璟又去了书房,将随身携带的养崽日记本掏出来,开始记录新一段的日记。
【……碎碎太好哄了,傻乎乎的,但也很招人喜欢。
明天就要去医院了,等到拿到检测单,就可以将碎碎的户口正式转过来。】
沈绍璟写到这里,不免又考虑了更多,想到碎碎以后的幼儿园小学……
就差没把碎碎毕业后的职业选择都规划好了!
直到时间慢慢滑入到后半夜,他才停了笔。
天光大亮, 金丝般的阳光一簇簇地堆积在卧室内,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浮浮沉沉。
日光小精灵跳跃在碎碎的下巴上,又渐渐上移到他的眉尾, 带来一阵独属于阳光的热度痒意。
碎碎用小手抓抓自己微痒的脸颊,舍不得从美梦中醒过来, 便撅着小屁股, 将脸彻底藏在枕头底下。
等沈绍璟来叫碎碎起床吃早饭时, 看到的就是碎碎在外面露出的小屁股。
碎碎恐龙睡衣上的尾巴歪在一边耷拉着,似乎是和碎碎一起陷入了睡眠中。
沈绍璟浓眉微扬,将袖口挽起来, 走上前拽了下碎碎的小短尾巴。
“碎碎?该起床了。”
碎碎窝着的两双小脚动了动,随即又很快安静下来,仿佛从来没动过一样。
沈绍璟自然没有错过碎碎这个小动作,知道小家伙已经醒了,便抱着臂站起来, 眼底透着几分笑意。
“既然碎碎还在睡觉,那刚刚冲好的奶, 就只能让别的小朋友替他喝了。”
碎碎耳朵尖移动, 小脑袋猛地从枕头里钻出来,小卷毛起了静电,一大半都乱糟糟翘了起来。
摇着小脑袋, 碎碎直接扑到沈绍璟的怀里。
“不呀不呀,我可以自己喝, 不用别的小朋友帮忙的!”
沈绍璟伸手接住小崽崽, 单手将他抱了起来, 戳戳小家伙睡觉时脸上压出的红印,嘴角微勾。
“是吗?既然这样, 还是给碎碎喝好了。”
碎碎赶忙点着头,说好哦好哦。
抬着自己的白皙透亮的小脸,看上去简直乖得不行。
沈绍璟唇边的笑意更深,将碎碎乱七八糟翘着的小卷毛整理好,洗漱完毕后,抱着他下了楼。
别墅里有专门的厨师,早餐种类精致且丰富,除了碎碎每顿都要喝的奶之外,还有各种摆盘都透着可爱的小包子和面包。
想着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甜的东西,厨师今早做饭时,特意将往日里的白粥也换成了酸甜的山楂酪。
碎碎第一口被酸得小脸皱在一起,很快又尝到甜味,美滋滋地端着碗又喝了一口。
沈绍璟早餐习惯喝咖啡,但看小家伙这奇奇怪怪的小表情,莫名有了点好奇,跟着也喝了一碗山楂酪。
前两天薄如丝絮的云彩散了个干净,碧空如洗,蓝得透彻干净。
碎碎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一路小跑地蹦跶着从别墅前的楼梯上下来,站在院前的草坪上转过小脑袋。
“哥哥,快点呀!”
碎碎蹦跶着朝沈绍璟挥动小手。
沈绍璟神色无奈,眉眼却透着几丝笑意,点着头说:“来了,跑慢一点。”
去医院也这么积极,沈绍璟笑着摇头。
能出去玩就很开心地碎碎露出小米牙,蹬蹬地跑到车旁,等着哥哥过来帮自己打开车门。
因为录节目一连好几天都在外面跑得碎碎,以为今天也是去玩,坐在车内的宝宝椅上,晃着的短腿都透着一股子迫不及待的劲儿。
“哥哥,今天去哪里玩呀?我还穿龟龟衣服吗?”
沈绍璟闻言,伸手揉了下碎碎软软的卷毛,像是一团滑溜的绸缎,顺滑又柔软。
“不是,等会儿要带碎碎去医院做一个小小的检查。”
碎碎立马呀了一声,小眉头皱起来,摆着小手说:
“我不去的,我没有生病哦!”
沈绍璟安抚地拍拍碎碎的头,语气带上几分轻柔:
“是一个很小的检查,只需要碎碎一根头发就可以。”
碎碎满脸疑惑,脑袋歪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绍璟,眼里全是好骗的单纯懵懂。
“一根头发就好了?”
沈绍璟很肯定地点头。
抿着小嘴,碎碎下定决心般,伸出自己的小手摸摸自己的小卷毛,抬起手就要揪。
沈绍璟赶忙阻止,嘴角无奈勾起,捏了捏碎碎的小奶膘道:
“现在不用,到了医院让护士姐姐帮你,”
不带毛囊的头发是没有作用的,沈绍璟怕碎碎控制不好力道,再把自己揪秃了。
碎碎这才放下手,似懂非懂地点了下脑袋。
“好的哦。”
目的地变成了医院,碎碎一路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小脸微微紧绷,目视前方也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这小大人的模样让沈绍璟忍俊不禁,在车上偷拍了好几张图片。
哄了碎碎两回,沈绍璟下车时将碎碎抱在怀里,保证道:
“一点都不会疼,只需要碎碎陪着哥哥等一个结果就好,哥哥还带了脆脆的饼干和果冻,碎碎不是最喜欢吃果冻吗?”
这个果冻是让家里厨师做的,纯天然无公害。
碎碎这下算是一点都不怕了,脑袋搁在沈绍璟肩上,小猫崽似的使劲蹭了蹭。
“我、我要吃好多个的!”
弟控脑的沈绍璟哪里抵挡得住碎碎的撒娇,脑子一空,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碎碎的脑袋里则全是好吃的果冻饼干,还掰着小手算自己要吃多少。
私人医院的贵宾顾客不需要预约,从一进大门就有专人服务。
沈绍璟抱着碎碎坐电梯上了楼,到了第九层专门做亲子鉴定的科室。
做检查的医生接到通知,知道沈绍璟要来,早早就在门口等候。
简单寒暄两句,沈绍璟就抱着碎碎进了静谧的会客等候室内。
碎碎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被沈绍璟塞了一个草莓味果冻,满足的哇了一声,亮着眼睛开始使劲吸溜着。
突然,他的小脑袋一疼,瞳眸瞬间瞪得溜圆,还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护士姐姐竟然趁崽不备,拔了足足两根头发!
捂着嘴,小姐姐还朝受害人碎碎笑了笑。
碎碎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了眼护士姐姐手上的两根卷卷发丝,总觉得有点眼熟。
乌溜发亮的眼睛盯着这位小姐姐,碎碎试图想起点什么。
“小朋友很可爱哦,姐姐先去工作了。”
和碎碎挥了挥手,护士姐姐将收集来的毛发放在托盘上,转身去了隔壁检测室。
旁边目睹了一切的沈绍璟撑着下巴,看着碎碎炸毛的小刺猬似的,用可可爱爱的警惕眼神扫了一圈后,但却什么都没发现,只能迷茫地呆了一下,捧着果冻重新开始吸溜。
看来今天的养崽观察日记又能增添好几页,沈绍璟扬着唇想。
护士用来检测的不止刚才拔掉的那两根,还有沈绍璟昨晚在枕头上收集来的。
只是怕毛发样本不合格,医院这才又现场收集了一份。
私人医院的效率极快,只短短半个小时,检测结果就已经出来。
从大洋彼岸冰冻送来的沈沫的基因样本,在今天终于和碎碎的基因一同做了鉴定。
母子关系的鉴定,目前来说是准确率最高的。
而沈绍璟拿着那张薄薄的鉴定单,看着上面加黑标粗的“母子关系成立”的几个字,眼眶蓦然变红。
尘缘落定般,过去三年一遍遍寻找又落空的那份期待,这下全都化成了胀胀的暖流。
至此,他终于不用再无望的寻找下去。
碎碎在医院吃了两个草莓味和一个香蕉味的果冻。
软软滑滑的果冻深得碎碎的喜欢, 他鼓着腮帮子,将最后一口果冻吸进嘴里,享受地眯着眼睛晃悠小短腿。
正想着和哥哥再要一个果冻呢, 碎碎一抬头,就看到沈绍璟泛红的眼眶。
呀了一声, 碎碎眸子微睁, 急迫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抬着脑袋拽了拽沈绍璟的裤腿。
“哥哥,你不要哭,果冻都给你吃!”
沈绍璟垂眸看到碎碎紧张的神色, 拿着那张鉴定单摇了下头,嗓音低哑,压着的眉头却缓缓舒展开。
“我没事,哥哥只是很高兴。”
碎碎不理解,白嫩的脸上浮出几分疑惑, 轻啊了一声。
“可是、可是哥哥眼睛红红的。”
高兴不是应该开心地笑吗?碎碎脑袋里全是纳闷。
沈绍璟将碎碎抱起来,用下巴轻蹭了蹭碎碎的小卷毛, 语气透着满的要溢出来的珍惜。
“就是太开心了, 才会想哭,哥哥找到了我们碎碎,以后碎碎都是哥哥的弟弟了。”
或许没有人能理解, 沈绍璟为这三年的找寻付出过多少的心血和期望。
这三年间,这世界上似乎只剩下沈绍璟一个人还相信, 自己弟弟还活着。
就连沈辞, 沈绍璟已经把碎碎是亲弟弟的事情说出口了, 他都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在其他人眼里,沈家最小的少爷早就已经在三年前的那个初冬死去了。
沈绍璟的寻找, 在外人眼里,全都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好在,沈绍璟想,他还是找到了。
抱着碎碎,沈绍璟胳膊微微收紧,下巴抵在碎碎的脑袋顶上,闭着眼将潮水般扑来的激动心情努力压下去。
他的情绪早已到了一个阈值,如今只不过是外露出来,难以收回去罢了。
碎碎知道哥哥心情不好,很懂事的没有乱动,只是伸出自己的小手,学着哥哥平常安慰自己那样,拍拍沈绍璟的肩膀。
“没事的,不哭不哭。”
沈绍璟听着这小大人般的口气,略微哭笑不得地抬起头,捏了捏碎碎软乎的脸颊。
“放心吧,哥哥是大人,怎么会哭呢?”
碎碎有些震惊,小卷毛都一下子竖在了脑袋顶。
“大人、都不能哭哭的吗?”
刚刚当完两天大人的碎碎,怕得小脖子都缩了一缩。
那这样,他还是不要当大人好了,碎碎想。
他是很喜欢哭的。
沈绍璟无奈说了句不是,但又没办法解释清楚,只能拆开了一个果冻,递给碎碎。
“吃东西吧,事情办完了,哥哥带我们碎碎回家。”
碎碎嗯嗯两声,双手捧着果冻,眼底微亮地弯着眉眼。
回程的路似乎总是比去的时候短,碎碎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下眼睛,刚吃完果冻,就回到了别墅里。
去了医院觉得一点都不吓人的碎碎还有些小小的自豪。
小身板挺得直直,他将这个消息分享给了沈辞。
“……我去医院,一点都没有哭哦!”
中午趁着一点空闲时间给碎碎打视频电话的沈辞,抹了把脸上的混着汗水的泥灰,轻声了一下,冷硬的语气不自觉就轻软了下来。
“是吗?那碎碎可真的是很棒了。”
被夸赞得碎碎扬起小脸,嘴角弯弯,使劲嗯了一声。
“不过,我偷偷和你说哦,”碎碎捂着嘴,仿佛这个秘密多重要一般,声音都低低的。
“哥哥哭了呢,眼睛都红红的!”
沈辞知道他说的哥哥是沈绍璟,神色不免多了几分疑惑。
他大哥?沈绍璟?!
还会哭吗?!!
沈辞感觉自己大哥就是个无情冷漠的工作机器,眼里除了冰冷的数据,似乎也剩下时不时冷硬的叮嘱关心。
说真的,他有点无法想象大哥哭的那个画面。
沈辞眉头紧锁,手指点了下下巴,还想多问点细节。
可惜话还没问出去,碎碎的手机就被沈绍璟拿了起来。
沈绍璟那双灰黑色无波澜的眼眸出现在屏幕中,语气也是沈辞熟悉得毫无起伏。
“沈辞,好好工作,进这个剧组是很难得的机会,你的戏份也不多,争取这两天拍完,回家后我再和你详说这件事。”
知道自己弟弟演技有多稀碎的沈绍璟,不想用太多事情来打扰他,省得他情绪波动太大,再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给丢了。
这种国家牵头的电影,沈绍璟动用关系都够呛能将人塞进去。
沈辞自然也知道,答应了一声,听见导演在叫自己,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他身上穿着肥大破洞裤,为了符合混混的形象,他的头发染成了枯黄的模样,耳边还挂着两三个耳环。
因为这场打架的戏,沈辞浑身脏到没眼看,脸上都是一团黑一团白。
好在狠厉冷漠的情绪还算到位,磨了几遍之后,这场戏总算过了。
导演拿着对讲机,对着摄像机后的沈辞开口:
“这个眼神还行,等会儿去医院见你弟弟那场戏可不能掉链子,拿出你综艺上对碎碎宠的那个劲,绝对能一遍过!”
导演当时也是看了微博上网友做的剪辑,里面沈辞的形象实在太贴合剧本的人物,才会决定让演技黑洞的沈辞过来试试。
沈辞点了点头,拿着剧本去了一边,坐在板凳上仔细揣摩了许久。
等到晚上开始拍戏医院的戏份时,沈辞自动将小演员替换成碎碎,都不用导演喊,直接顺畅的一遍就过了。
经纪人过来探班,看到这里拍了拍胸膛,松了一口气。
这下沈辞在大荧幕上的路,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华灯初上,温度越发燥热的夏季夜晚,连星星都热到没个影子。
月亮是浅浅的一弯,还没有客厅内开着的灯亮。
碎碎坐在客厅铺着的毯子上,平板里面和陆陆通着视频,小手还拿着一块黄澄澄的积木块。
“碎碎你摆左边,左边能摆成一条小鱼!”
陆陆隔着个屏幕,依旧很有参与感的叭叭个不停。
碎碎也很听劝的摆在左边,看着拼成的小鱼高兴地露出小米牙,一叠声地喊着哥哥哥哥。
“哥哥,我摆了一个小鱼!”
碎碎蹦跶着跑过去,迎接晚上下班回来的沈绍璟,举着小手高兴地喊。
沈绍璟将外套交给助理,牵着小豆子似的在自己腿边蹦跶的碎碎,走到客厅里摆着积木的地方。
“这么厉害,居然是一个小鱼呢。”
沈绍璟的嗓音向来低沉,再加上他性格冷静从容,说话都很少有什么声调。
但这句夸赞的话,沈绍璟却硬是将语气软了下来。
一旁的助理感觉自己鸡皮疙瘩差点都起来,搓了下胳膊,赶忙去厨房帮着王姨端饭。
碎碎嗯嗯了两声,还指着小鱼道:
“我拼了好久呢,陆陆也帮我了!”
想起旁边还在平板屏幕中的陆陆,碎碎跑过去,举起平板和哥哥介绍:
“这是我的好盆友,他叫陆陆,是很聪明的小朋友哦!”
陆陆本来还在因为碎碎丢下自己生气,但听见碎碎的“好盆友”,又实在无法拒绝这个称呼,只能略显傲娇别扭地嗯了一声。
“对啊,我是碎碎的好朋友,沈哥哥你好。”
沈绍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看陆陆怎么不顺眼,拧着眉,语气一下子就冷下来,淡淡哦了一下。
“知道了,太晚了,之后再和碎碎玩吧。”
说着,沈绍璟就伸手将电话挂掉。
牵着碎碎的小手,沈绍璟说出了和沈辞一模一样的嘱咐:
“碎碎以后少和陆陆玩,他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小朋友。”
碎碎还有些迷茫,但也乖乖哦了一声,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碎碎这么乖,刚刚将碎碎身份登记到沈家户口本上的沈绍璟,心情更好了,唇边忍不住勾出一个笑。
他弟弟果真是又乖又甜!
晚饭时, 王姨依旧热情地一个劲儿给碎碎夹菜。
可能是昨天在沈绍璟面前说错了话,今天王姨说话也谨慎了许多,绝口不再提关于他们妈妈沈沫的事情。
碎碎将微甜的蛋花汤一口气喝掉, 不用人帮忙,自己拿着纸巾将嘴巴擦干净。
王姨看沈绍璟去旁边接电话, 便主动牵着碎碎的小手, 带他上楼换衣服洗漱。
“来, 今天王姨给碎碎洗澡!”
王姨笑着,脸颊上皱起的纹路像是一朵花。
碎碎是个很听话的崽崽,看哥哥在忙, 便乖乖点点头,迈着小脚跟着王姨哒哒地上了楼。
洗完澡,碎碎穿着猫猫头睡衣,盘着小腿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前面的绘本故事书。
王姨收拾完浴室, 也满脸笑容的坐在一旁,听着碎碎奶声奶气的看图说话:
“小草问大树‘你是我哥哥吗’?大树摇摇树干说‘我不是’, 小草很伤心地哭着走了。”
王姨听着听着, 觉得有些不对。
她淡得快要看不见的眉毛拧起,抬起头,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温吞:
“这怎么会是哥哥?不应该是爸爸或者妈妈吗?”
找哥哥这个说法, 王姨都还是第一次听见。
碎碎则是很理所当然的点头,指着图片上的嫩绿色小草芽说:
“小草是没有长大的碎碎呀, 我和哥哥走丢了, 怎么都找不到了, 然后一直找呀找,最后和小草一起找到了!”
翻到最后一页, 用小指头点了点上面的几棵欢快摇晃的小草,碎碎弯着眉,笑容灿烂天真。
王姨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深,用布满老茧的手摸摸碎碎的脑袋,开口纠正他这个说法。
“这可不对,碎碎应该和小草一样,去找爸爸妈妈,碎碎没听过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吗?”
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里,哪里有哥哥的身影?
王姨性子温和,同样封建观念也很重,思想守旧,觉得孩子和父母没有隔夜仇。
父母就算做得再不对,那也是为了操持家庭啊!
她对沈沫的滤镜同样也很厚,就算到后期沈家老夫人老爷都放弃了沈沫,她还是觉得大小姐肯定有什么苦衷。
就算没苦衷,有哪个妈妈会不爱孩子的?
想到这里,王姨不免多说了几句:
“碎碎的妈妈是个好人,等以后碎碎长大了……”
“长大了怎么样?”
沈绍璟从卧室门口走进来,眉眼微微下压,眼底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雪,寒冷冰凉得将人能彻底冻住。
王姨这下直接僵在了原地,被人掐住脖子了一般,讷讷不敢出声。
她张了张嘴,抬着头看着沈绍璟微抿的薄唇和漠然的眼神,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绍璟如今才是沈家的当家人。
以往那个总是绷着脸的小孩,现在已经成长到只是瞥去一个眼神,都不敢让人再反驳下去的地步。
沈绍璟肃着脸,走到沙发边,将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碎碎抱起来,连同那本故事书一起带走。
“王姨,今天碎碎就和我一起睡。”
往常漠然的眼神,如今含着几分愠怒,沈绍璟在涉及碎碎的问题上,几乎是全然失了冷静。
“您也走吧。”
声音毫无起伏,冰渣似地砸了下来。
王姨感觉自己一阵头晕。
看着沈绍璟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很想问一句“走哪去”。
但她没有勇气,只能愣愣地坐在原地。
她知道,沈绍璟那句话的意思,一定不只是让自己离开这个房间而已。
弯月悬在窗外的枝头,从窗框看去,像一幅只是随意勾勒几笔的山水画。
碎碎晃悠着脚丫子,还坐在沈绍璟怀里嘟嘟囔囔地给哥哥讲着自己编的“小草找哥哥”的故事。
沈绍璟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点着头附和,还会指一指图画本上出现的其他动植物,问一问碎碎这是什么。
碎碎耐心地解答,像一个小老师一样,软声叭叭的说了好一阵。
沈绍璟给口干舌燥的碎碎老师喂了两口蜂蜜水,擦擦碎碎额头的汗珠。
“碎碎讲得很好,小草最后也找到了哥哥,和我们碎碎一样对不对?”
碎碎嗯嗯地点着头,啪的一下将绘本合上,小卷毛跟着前后晃。
“对的!和我一样,我也是自己背着小书包找到的哥哥呢!”
沈绍璟嗯了一声,语气低哑,揉揉碎碎的卷毛轻声道:
“碎碎很棒,是个很有勇气宝宝。”
说着,沈绍璟心底却涌上一阵的后悔心凉。
他不应该让王姨接触碎碎的。
王姨嘴里的“好人”沈沫,可不是什么好母亲,也根本不配出现在碎碎的人生中。
满脑子风花雪月,私生活乱成一团,这样不堪的一个人,能带给碎碎什么?
沈绍璟眼神微凉,想了很久,才垂着眸,和碎碎商量道:
“明天我们一起回沈辞那里好不好?”
碎碎掰着自己的脚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自己瞎扑腾了一通,站起来,仰着脑袋说好呀。
“我们回家吃火锅!”
这是沈辞本来答应碎碎的事情,可他那天走得太急,忘了兑现承诺。
难为碎碎不大的脑容量还记着这件事,沈绍璟扶了下额,冷然的神色也在这一瞬缓和了下来。
“好,等沈辞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火锅。”
火锅就应该是热热闹闹一家人一起吃才好。
沈绍璟也很多年没有吃过了,记忆中的唯一一次,还是在沈辞很小的时候。
碎碎则是欢呼起来,将床当成蹦蹦床,使劲蹦跶了好几下。
“火锅火锅!”
在碎碎兴奋地喊声中,沈绍璟也跟着一同扬着唇笑了起来。
夜色渐浓。
沈绍璟将碎碎哄睡之后,刚关上门,就在走廊上看见了等待多时的王姨。
王姨脸上布满皱纹沟壑,冲沈绍璟笑了笑,踌躇着小声喊了句大少爷。
“不用叫我大少爷。”
只有一盏昏黄灯光照亮的走廊,将沈绍璟的侧脸打落下一片阴影。
他眼皮微抬,语气是一成不变的冷淡。
“王姨,碎碎以后还是跟着沈辞一起住,这边的房子用不到太多人,您年纪不小了,也回家修养身体吧。”
王姨脸上的笑僵的更彻底,想开口为自己多说两句,但在沈绍璟冷漠的眼神中又实在张不开嘴。
对面的沈绍璟没再看她,抬步重新回到了卧室。
王姨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垂下头,佝偻着背,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一样,一步一顿地走了回去。
第二天苍穹上再次堆积起了云朵,往日橙黄色的太阳也被遮了起来。
碎碎一早起床,就发现房子空荡荡的。
往常的保姆和王姨都不见了,只剩下客厅坐着在处理文件的沈绍璟,和他身后站着的助理。
之前几个人来来回回或许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只剩下两三个人在别墅里,碎碎突然就发现实在太安静了。
“哥哥。”
空空的房子连走路都带着回音,碎碎有点害怕,啪嗒啪嗒地赶紧跑过去,将小脸埋进沈绍璟怀里。
沈绍璟一手合上文件,递给旁边助理的同时,空着的手将碎碎抱起来,安抚地揉揉碎碎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