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章定定看了他几秒, 然后说:“哦。”
池鸦:“?”
“哦”??
可恶,为什么突然就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憋屈感!
可顾怀章已经收回了视线,池鸦暗戳戳偷看,看见他什么也没点,就合上了菜单,淡淡道:“李老板新酿的酒度数怎么样?”
一直在旁边待命的经理刹住满脑子胡思乱想,赶紧说:“不高,是今年新摘下最好的一批青梅酿的,最适合佐食开胃了,我们老板用了古法,总共也才成了二十坛,给顾先生开一坛尝尝?”
顾怀章颔首,经理立马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梅子酒送到,秦家兄弟俩也进来了。
秦玉川走在前头,秦玉泽冷着脸在后头跟着,身上穿了件设计花里胡哨的酒红色衬衫。他分明一向喜欢解开扣子秀胸肌的,可现下这衬衫扣子却直扣到顶,衣领严严实实地抵着喉结。
秦玉泽也看向他,两人对视一瞬,秦玉泽脸又白了几分,一言不发地在他对面坐下了。
顾怀章视线从秦玉泽身上一掠而过,看向对面的秦玉川,五官英挺周正的男人从弟弟身上收回目光,朝好友点了下头。
秦玉川又点了几样菜,服务生就从桌边退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但是最开始没有人说话。
池鸦拧着脑袋看着窗外发呆,秦玉泽直接抱起胳膊谁也不理,剩下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秦玉川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顾怀章抿抿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过了几分钟,秦玉川开始和顾怀章说起公事,然而他才一开口,秦玉泽就唰的一下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说着就看向池鸦:“你去不去?”
池鸦想了想,点头:“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席,池鸦跟着秦玉泽绕过几张桌子,走到卫生间里去。
秦玉泽从兜里摸出烟盒,给自己嘴里叼了一根,正摸打火机,池鸦走过来伸手:“我也、要。”
秦玉泽看了他一眼,挑眉:“你还真会抽烟?”
池鸦说:“不然我来、干什么。”
“老子当你看我笑话来了。”秦玉泽啧了一声,给他递了根烟,拿打火机给两人点上。
秦玉泽的烟劲大,池鸦抽了一口,被呛得咳嗽两声,说:“你有什么笑、笑话可看的……”
他看了看手里的烟,外国牌子,不认识。
顿时又想起顾怀章的薄荷烟来了,清清淡淡,不刺鼻不呛人,最合他的口味。
说起来,他跟男人很多时候还都挺投机的……
两个人静静抽了一会儿烟,秦玉泽眼睛转向他,开口:“你不好奇我跟秦玉川的事儿么?”
“没什么、好奇的。”池鸦闷闷道,“反正、你们不是亲的,也不就是那、那回事儿。”
他自己还糟心事儿一大堆呢,哪儿有闲心八卦别人。
“不是亲的?”秦玉泽又挑眉,“谁告诉你的?”
池鸦看了他一眼:“顾、顾大哥。”
秦玉泽啧了一声,说:“没想到活阎王也这么八卦。”
池鸦莫名不太喜欢他的语气,忍不住反驳:“这算什么、什么八卦……”
顿了顿,又补充:“他也不是、活阎王。”
秦玉泽抬眼瞧他,目光意味不明。
池鸦当没看见,又抽了一口烟。
秦玉泽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又说:“你有烦心事儿?”
池鸦看看他手里已经抽完大半截的烟:“你没有么?”
“老子快他妈烦死了。”秦玉泽冷笑一声,“姓秦的说要把我弄出秦家的户口本。”
池鸦心不在焉,随口说:“不弄,他也没法弄、弄你啊。”
秦玉泽:“……”
秦玉泽:“艹!!”
他被池鸦某个字眼激得大怒,抬手就抢了他的烟:“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池鸦抬眸,无辜地看他。
“看什么看?!老子的烟!”秦玉泽暴躁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喷了池鸦一脸唾沫星儿。
池鸦闭了闭眼睛,抽了张纸擦脸,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就说!我就说!看老子笑话是吧,别他妈假惺惺,你跟顾大哥也没清白到哪儿去!!”秦玉泽焦躁地团团转两圈,抬手一指他,冷笑连连,“你当老子瞎,没瞧见你被女的搭讪叫顾大哥拎走的熊样儿?你跟他要是没点什么,他用得着一副墙角被挖的倒霉样儿?哼,老子心里可门儿清!!”
池鸦脸蛋臊得涨红,反唇相讥:“哦,是、是吗?可你被秦大哥拎、拎走的时候,形象也没、伟岸到哪里去呀。”
“……艹!”秦玉泽破口大骂,“老子真是日了狗了,艹!!”
一句骂完,莫名其妙开始互戳痛脚的两人又莫名其妙陷入了沉默。
空气里一片死寂,半晌,里头某个隔间传来一阵抽水声,然后一个男人就满脸尴尬又八卦地从里面出来了。
池鸦:“……”
秦玉泽:“……”
池鸦臊得恨不得趴地上满地找缝,秦玉泽倒是刚得很,就冷冷地盯着那男人看,逮住男人洗手时忍不住朝两人身上偷瞄的眼神,就冷笑:“便秘还是肾虚啊,蹲里头那么久脚麻没?八卦是不是他妈的很好听?要不你站这儿老子专门讲给你,再拿个本子划个重点要不要!”
度假山庄名头不小,能来这儿的要么是像顾怀章秦玉川这样实打实的大佬,要么就是底下泳池边那些嘻嘻哈哈玩乐的少爷千金,再不就是千方百计寻了门路挤进来结识大佬的人,看这男人的衣着气质,大概率是第三种。
男人心知这跋扈少爷他惹不起,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匆匆往外跑时却被秦玉泽一把薅住了衣裳领子,满脸阴戾道:“回头听见外头传出去半个字,老子要你的命!”
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秦玉泽瞥一眼偷偷松一口气的池鸦,不由冷笑:“敢跟大伯哥搞一块儿,我当你多有胆儿,不就被人听个墙角就吓成这怂样儿。”
池鸦皱眉:“不是、不是大伯哥,早就、跟你说了,我跟顾、顾二早分手了!”
“哦。”秦玉泽瞧着他,“所以狡辩的重点竟然不是‘搞一块儿’?”
池鸦愣了愣,忽的一下涨红了脸:“没搞、一块儿!!”
秦玉泽啪的点燃了第二根烟:“这不他妈迟早的事儿。”
池鸦立马挥刀:“那你被、被秦大哥弄,不也是、迟早的事儿!”
秦玉泽:“……”
秦玉泽气得心口疼,夹烟的手狠狠指他:“你他妈别逼老子揍你啊!”
池鸦一点也不怕:“那你别嘴、嘴贱啊。”
秦玉泽说了今天不知道第几百个“艹”。
空气又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沉默。
过了几分钟,池鸦眼皮子底下伸过来一根烟,秦玉泽咳了一声:“咱俩就别在这互捅刀子了。”
都他妈是无能狂怒而已。
池鸦抿抿唇,接过烟。
秦玉泽给他点上,两人对面站着一起默默抽烟。
其实两人对对方都没意见,不过是心里太烦,迁怒了。这么没头没脑地吵个架,反倒不是那么憋闷得难受了。
池鸦瞅了瞅秦玉泽,秦玉泽敏锐地回视:“干什么?”
“我不跟、别人说,你也不要跟别、别人说。”池鸦吭吭哧哧地,“跟顾怀安、也别说……谢谢了。”
“啧。”秦玉泽皱眉,“我脑子有病啊跟别人说。”
池鸦放心了。
秦玉泽又把他的心给吊起来:“那你跟顾大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他在追你?”
“……喔。”池鸦含糊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说,“但是,但是我没打算、答应的……”
秦玉泽弹了下烟灰,睨着他:“真没打算答应么?”
池鸦要点头,却又迟疑了。
摸着良心说,他对顾怀章当然是有心动的。
但……唉,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隐隐的感觉两人其实不可能。
是他太自卑?还是太悲观?
他也不知道。
手腕上的血红玛瑙随着举烟的姿势滑落下去,在皮肤上滚出一点微痒的凉意。
池鸦郁闷道:“没法子,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还是那句话,顾怀章执意要做什么的时候,他是没办法抗拒得了的。
那就索性不想了,随便男人怎么做吧,说不定过阵子,大家长对他又没兴趣了呢。
那样好的男人,要什么名花名草找不到?难道就非得在他这颗不起眼的狗尾巴草上吊死么?
反正他是不信的。
两人裹着浑身的烟味儿往外走的时候,秦玉泽蓦地笑了,把胳膊懒洋洋搭上池鸦的肩膀,叹:“世事无常啊!”
池鸦偏头看他,秦玉泽大拇指顺手蹭了下他下巴,说:“以前我还跟着老顾整你来着,谁能想到现在咱俩个成同病相怜了。”
池鸦抿了下唇,也笑了。
是啊,世事多么无常,下一秒会有什么变化谁能猜得到。
秦玉泽看着他笑,心里还有句话忍住了没有说。
曾几何时某个瞬间,他对面前这小青年也是动过心,想要勾搭一下的。
毕竟池鸦长得那么好看,还随便逗逗就哭唧唧,他觉得很有趣。
可惜还没付诸行动,就被姓秦的流放到非洲挖矿去了。
缘分啊,真他妈的操蛋啊。
作者有话说:
跟朋友喝酒去了……啊,我对1664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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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鸦又给喝醉了。
也算是他自作孽, 为了报复顾怀章点那么多辣菜,结果自己筷子下得比谁都欢,辣得斯哈斯哈就喝酒。梅子酒入口清冽回味甘甜, 跟果汁似的, 经理又说度数低, 他不免有些放松警惕,结果就给喝醉了。
顾怀章就发现池鸦醉酒后的状态真的有点儿随机。
他见过他喝醉后很话痨,总是冷不丁就蹦出一句惊人之语的样子,也见过他醉意熏然,靠在汽车座椅里蜷起身体安静睡觉的样子。
而现在,他见识到的是一只小色鸦。
秦玉泽端着酒杯遮住疯狂抽搐的嘴角,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对面瞄了再瞄,一脸的一言难尽, 他旁边的秦玉川还是坐得严正板直, 若无其事的模样, 却忍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而在两人的对面,顾怀章唇角紧绷,第三次把摸到自己胸膛上的手拉下去, 低声道:\"老实点……不要浪。”
声音发紧,有点涩。
池鸦枕着胳膊斜斜趴在桌子上, 偏着脸只露出一只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亮晶晶,润着水光和一丝羞窘, 被顾怀章拉下手,就红着耳朵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说他没醉吧, 可他就胆大包天敢在众目睽睽中摸男人的胸肌;说他醉了吧, 可他还知道脸红。
这简直——
顾怀章后槽牙生生磨掉一层牙釉质 , 才堪堪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池鸦还在那嘀嘀咕咕:“你自己说、叫我摸、摸的……骗人、骗人……男人的嘴,骗、骗鸦的鬼……”
对面两个人的表情顿时很精彩,四只眼睛微妙地看向气质冷漠凛然不可侵犯的男人。
顾怀章:“………”
顾怀章咬牙低声:“……不是现在!”
秦玉泽:Woooo——
秦玉川一脸的若有所思。
秦玉泽不经意瞥到他,顿时大怒:“你他妈一脸学到了是几个意思?!”
“有么?”秦玉川眼底闪过一点不自在,顿了顿,皱眉看他,“你再说一句脏话试试,是不是教训还没挨够?”
秦玉泽要发作,转瞬又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一青,咬着牙不说话了。
不是他怂,是这老男人太变态,妈的他就骂几句三字经屁股上就全是巴掌印。
顾怀章没理会对面的两人,手在桌子底下按着池鸦不老实的小爪子,声音很紧:“还吃么?”
池鸦埋在胳膊上的脑袋摇了摇。
顾怀章抬手仰脖,喉结滚动,吞下最后一口酒,随即起身:“你们先吃,我送他回去。”
“等等!”秦玉泽蓦地出声,可顾怀章一掀眼皮,他突然又有点虚,毕竟长久以来对自己死党这个冷漠威严的大哥的敬畏已经深到了骨子里,面对男人冷淡的视线,他竟然一时有点不敢说话。
还是秦玉川开口:“怎么?”
男人熟悉的低音从身边传来,秦玉泽没看他,却莫名有了些底气,抬头看着顾怀章,说:“顾大哥,你问池鸦了么,就带他走?”
他话里的意思顾怀章自然听得懂,语气也称得上冒犯。但顾怀章并没有生气。
池鸦多一个会为他着想的朋友,是很好的事情。
他侧脸看向身边的青年:“池鸦,我送你回去要不要?”
池鸦不说话,两只手却把他胳膊抱住了,稍有些凌乱的刘海下两排睫毛浓密卷翘,眼睛没有抬起来,默默地盯着他的袖子看。
顾怀章抬起另只手顺了顺他的头发,淡淡看了眼秦玉泽。
秦玉泽有些讪讪的,躲开视线喝了口酒。
笨蛋池小鸦,你自个儿见色起意不争气,赶明儿酒醒了可别怪老子没拦人。
自己把自己往饿狼嘴里送,这谁他妈能拦得住啊。
顾怀章就把人搂着走了。
他也喝了酒,但在喝酒之前就给司机打了电话,出门的时候司机早就到了,正坐在一楼茶室里跟其他几家老板的司机一块儿喝茶抽烟,经理亲自跑进来叫:“老李啊,顾先生要走啦!”
司机赶紧出来,经理笑着送他到门口,说:“改天一起喝酒啊。”
司机给顾怀章开了几十年的车,早见惯了这些人的讨好恭维,一行说着客气话一行小跑着出去,接了泊车小哥递来的钥匙拉开后座车门。
顾怀章扶着池鸦坐好,司机有点没想到自家老板竟然还跟弟弟的前男友有来往,但顾怀章一向就对池鸦很照顾,他也没多想,握住方向盘就问:“老板您去哪儿?”
下午到这儿已经三点多,又是游泳又是吃饭,不知不觉现在已经七点过半,太阳落了山,只剩天边一抹赤红的余晖。
度假山庄的大门口亮起了路灯,暖橘的灯光落在池鸦的脸上,把他长长的睫毛在鼻翼边投下疏淡的影,顾怀章问他:“工作室那儿有人么?”
池鸦眼神懵懵懂懂,点点头,又茫然地摇摇头。
顾怀章没有再问,大掌轻轻抚了下他的头发,淡淡吩咐目露震惊的司机:“去博雅居。”
司机整个人都愣住,半晌才从自家老板那个瞎子也能看出暧昧亲昵的举动上回神,就对上后视镜里男人冷淡的视线。
司机浑身一颤,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多看,匆匆应了声,一打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车内隔板升上去,顾怀章偏头看着身边的池鸦,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他想告诉池鸦……刚才不能浪,现在浪没事。
但池鸦看起来有点困,脑袋靠在车窗上,眼睛阖起来,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顾怀章胸口的刚被挑起的火还在不死心地烧,太阳穴突突直跳,盯着池鸦的侧脸足足看了好几分钟。
池鸦一动不动,睡颜安详,甚至还砸吧了下嘴。
顾怀章:“……”
他彻底没脾气,心里又是发狠又忍不住心软,后槽牙咬了又咬,然后沉着脸抬起手,动作很轻柔地把池鸦揽过来,叫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
车子过减速带,车身微震了一下,靠在他肩膀上的小脑袋就一下滑落下去,顾怀章抬手扶住,就看小青年在自己怀里蹭了又蹭,大概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就那么窝在他的腹肌上睡着了。
顾怀章仰起头,深长而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慢慢放松了肌肉,护着池鸦脑袋的手力道克制,轻轻摸了摸怀里人柔软微凉的耳朵。
博雅居离池鸦他们的工作室不远,是顾怀章很早就购置的一套房产,现在看来在当时很高端的配置和外观已经有些老旧,但依然是无数人省吃俭用一辈子也不能得手一套的不错的住宅。
前几天顾怀章跟池鸦说叫他去住的房子就是这个。
车子开进小区,停在一幢单元楼下,司机匆匆跑来开门,顾怀章垂眸看怀里的人:“池鸦,到了。”
池鸦一动不动。
顾怀章唇角勾起一点很细微的弧度,道:“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怀里柔软的身体绷紧一瞬,池鸦通红着脸从他怀里抬起头,结结巴巴地:“其实、其实也刚、刚醒……”
腿上压力一轻,短暂的放松后无数密密麻麻针扎一样的麻感席卷而至,顾怀章不动声色地放松了双腿,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池鸦捂了下昏沉的脑袋,眼睛躲躲闪闪,看了眼外头陌生的景色,问:“你把我弄、弄到哪里来了?”
顾怀章下车,扶着车门看他下来,给他指:“看见那棵法桐没?”
池鸦脚下踉跄,被顾怀章抓着肩膀站稳,迷迷糊糊地张望:“看、看见了……”
“法桐后面,就是你工作的地方。”顾怀章淡淡道,“这下放心了?”
池鸦被风吹得酒劲翻涌,晕乎乎地点头点头:“放、放心了。”
顾怀章要笑,又忍住了,垂眸看着他:“酒还没醒?”
池鸦摇摇晃晃努力走直线给他看:“醒了醒了——呕……”
顾怀章下意识把手举在他嘴边,池鸦一愣,立马都吓得不敢吐了。
啊这,是他醉惹还是顾怀章醉惹?冰清玉洁神仙一样的大家长在干什么啊?他是准备拿手给他接着……那啥吗?!
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看,顾怀章也才反应过来,微微一怔。
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顾怀章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而一把揽住他的脖子,随即俯身,另只手往膝弯上一抄,就把池鸦给打横抱起来了。
池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张开双臂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惊慌失措:“你干、你干嘛?!”
“没看见么?”顾怀章故意颠了他一下,感觉到后颈上迅速抱紧的力道,眼底就流露出满意,道,“我在抱你啊。”
池鸦脸颊通红,立马挣扎:“不、不行,你放我下、下来……!”
“别动。”顾怀章大手拍了下他的屁股,淡淡道,“要摔了。”
池鸦一个劲儿地想下来,不经意瞥见旁边竟然还站着个人,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嗖的一下就把脑袋钻进了顾怀章怀里,又小心翼翼露出一双眼睛:“谁?!”
司机麻木地站在一旁,朝池鸦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尴尬极了:“小池少爷,是我。”
真是苍了天了,大少爷竟然跟二少爷的前小男友搞一块儿了,窥见如此骇人的秘密,他会不会被老板灭口啊……
顾怀章抱着池鸦,偏头瞥了他一眼:“你回去吧,明早送两身衣服来。”
司机一个激灵,下意识鞋跟磕鞋跟啪的一下立正:“好的老板!”
他不敢多呆,得到男人首肯后立马就开车走人。
不用顾怀章吩咐不许说出去,他有这个忠心和职业素养。
车子开走,顾怀章抱着池鸦进门,池鸦攥着他一点袖子还一脸懵逼:“诶?他怎么就走、走了……?”
顾怀章道:“你想他留下?”
“不是啊。”池鸦迷迷瞪瞪地摇头,仰起脸看他,“可你不是还、没走嘛。”
顾怀章又想笑了。
怎么这么笨。
“搂紧我。”顾怀章低声吩咐,池鸦下意识就听了话,顾怀章单手抄着他膝弯,另只手抬起来按开了电梯。
池鸦还在嘀咕:“没有车了……你、你一会儿要怎么、怎么回去呀……”
“嗯,没有车了。”顾怀章垂眸看他,眼底神色意味不明,“池鸦,你要不要收留我?”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关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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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 进门,轻轻一响,顾怀章脚后跟踢上大门, 环视一圈, 把池鸦抱进了主卧。
自打起了叫池鸦来住的念头, 顾怀章就叫人来收拾过了,此时床单被套都是现成,床褥铺得整洁干净,顾怀章要把池鸦放到床上去,谁料池鸦又挣扎起来,紧紧抱着他脖子死活不肯躺床上。
顾怀章耐心地哄:“乖乖躺好,我去给你倒水。听话。”
池鸦揪着他衣领一个劲儿地摇脑袋,细软发丝蹭到男人敏感的下颌和喉结, 顾怀章肌肉一紧, 低声道:“还想我抱你?”
怀里的人不说话。
顾怀章简直叫他搅得一颗心都要揉碎了, 揉化了,索性直接抱着人,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池鸦安安静静地偎靠在他的怀里, 脸颊贴在顾怀章的胸膛上,软软的奶膘被压出一点鼓起的弧度, 顾怀章垂眼看着他,突然想在他的脸蛋上戳一戳。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池鸦仰起脸看他, 顾怀章唇角不觉勾起来,声音很柔软:“怎么?”
池鸦伸出手指头, 报复性地在他胸膛上戳了下:“你的、心跳, 好快。”
顾怀章呼吸微滞, 垂眸看他细细长长的手指点在自己深黑色的衬衫上,说:“我也喝醉了。”
池鸦摇摇头,说:“是因为……你、喜、欢、我。”
他说一个字就戳一下,顾怀章胸膛起伏,一把抓住了他作乱的手:“别浪。”
池鸦抬起脸,安安静静地看他。
空气温柔而静谧,顾怀章感觉自己的心化作了一滩水。他像是怕惊动了蝴蝶一样声音放得很低微,说:“那你……喜欢我么?”
池鸦一直看着他,神色里露出一点酒醉后的懵懂和茫然。顾怀章以为他会回避这个问题,就像他一直以来回避自己的那样。
可池鸦看了他很久,然后轻轻地开口:“有、有一点。”
顾怀章心脏一紧,呼吸骤然急促:“有一点什么?”
池鸦不说话。
顾怀章收紧了胳膊,死死盯着池鸦的眼睛,轻声问:“告诉我——有一点,什么?”
池鸦脑子里很乱。
他喜欢顾怀章吗?喜欢的吧,这样好的一个男人,对他这么好的男人,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又不是感受不到男人一直以来对他的上心,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是俗人的虚荣也好,是单纯留恋男人的温度也好……怎么会没有一点点的喜欢呢。
他窝在顾怀章的怀里,男人身上熟悉的淡淡的沉香味道彻彻底底地围拢着他,他想起顾怀章把骚扰他的顾怀安一脚揣到门口去,想起高烧昏沉的长夜,小壁灯昏暗的光线里,男人坚毅深刻又带着一丝倦意的侧脸。
他没有被谁那样保护过,从来都没有。
几天前他还以为自己对男人只是对兄长的仰慕,可现在承认自己对顾怀章的动心,竟然也转变得这样理所当然。
或许,或许喜欢的种子早已在长达数月的相处中深深扎根,只是他不敢去看,不敢去瞧。
顾怀章那么好,他又那么缺爱,喜欢上这个人是多么轻易又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或许也仅仅只是仰慕着男人的无数男女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偷偷的,不敢说。
于是一个劲地警告自己——那是顾怀安的兄长,是他心里偷偷妄想能当他弟弟的大哥。
但是顾怀章亲了他,顾怀章说喜欢他。
好像一个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砸得他头晕脑涨眼冒金星,抱着馅饼手足无措,冷着脸在男人面前演抗拒,转过身却笑得停不下来,兴奋到浑身都战栗。
可他怕呀。
顾怀章怎么就偏偏喜欢他呢?这老天爷昏头恩赐错了一样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的温度呢?
顾怀章狠命揉着他,两条胳膊铁一样紧紧箍着他,呼吸急促地追问:“池鸦,快说,你有一点什么?”
“快说,快告诉我——你有一点什么!”
池鸦被勒痛,一瞬间恍然回神,怔怔地望着面前男人深邃到令人窒息的眉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出了什么。
他心头陡然一跳,一下很慌张地挣扎起来,无意识摇着头躲避顾怀章迫切的注视,推他的肩膀想往地上跳。
顾怀章不提防他突然之间挣扎得那么厉害,竟然真的被池鸦像条滑不留手的鱼一样从胳膊底下钻出去,一下滚落到地上去。
顾怀章一惊,忙起身来扶,池鸦却很抗拒他的碰触一样狠狠拍开了他的手,连滚带爬地远远逃开,紧紧贴着墙根站住了,慌慌张张地:“很很、很晚了!我要回、我要回去了!”
顾怀章的心一下从天堂直坠下来,沉沉地砸起一阵闷痛,他一言不发地站着,目光沉沉地盯着墙角的人。
池鸦一点也不敢看他,低低地说了声:“对、对不起……”
顾怀章声音微冷:“对不起什么?”
池鸦紧紧咬着嘴唇,眼圈已经悄无声息地红了。
他愣愣地站了几秒钟,最后看了眼周身气息已然变冷的男人,心里一个哆嗦,还是咬咬牙,转身就往门口跑。
只是酒劲未褪,步伐不稳,池鸦只能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去开门。
顾怀章站在原地看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紧紧咬死了后槽牙。
又是背影……又是头也不回!
一团深重的沉淀在心底最隐秘处数十年的冷缓缓又迅速地蔓延而上,一寸寸蚕食过他的五脏六腑,他浑身刺骨的冰寒,却又有一股奇异的火冷冷地灼烧上来。
“池鸦。”他沉沉地叫,“你跑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