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小结巴他又浪又怂—— by墙上阳光
墙上阳光  发于:2023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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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他就是强迫症犯了,看不得人邋里邋遢。”顾怀安皱眉看了看他身上的那件衬衫,舒了口气,一脸如蒙大赦,“这下你有衣服了,赶紧把老子的衣裳脱了去!”
池鸦鼓了鼓腮帮子,嘟嘟囔囔:“小、小气鬼……”
就这么着,池鸦就在南湖庄园开始了他新世界的新生活。
他腿上的骨折不算太严重,加上之前就已经在医院休养了近两个月,到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没多久就去医院拆掉了石膏,又领回了一根新拐杖。
医生说他的恢复情况很好,叮嘱他要开始恢复行走,并适度锻炼,池鸦乖乖点头,又被顾怀安开车拉回了南湖。
车子驶过庄园门口那扇雕花大门,池鸦趴在车窗上恋恋不舍地望着蔷薇花远去,突然发现了什么,说,“你、你们家,怎么没有、其他花了?”
上次从这里进来时,他满心都是即将要面对大伯哥的紧张,也没仔细留心。
而在南湖已经住了一阵子,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整个南湖庄园,除了大门口的这一面蔷薇花墙,其他地方像前花园后花园,甚至那片美极了的广阔的南湖边上,种的不是高大的树木就是修剪平整的草坪,除此之外竟然看不到哪怕一朵花开!
顾怀安转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说:“我哥不爱那些花花草草,就没叫人种,怎么了?”
池鸦有点不能理解……哪怕只是为了美观,也不至于一朵花都不种啊!
他趴在车窗上,清亮纯净的眼睛里映出车道两侧森森的高树,喃喃:“这、这么大的、南湖庄园,就只有、只有这么点颜色,你哥、不嫌单、单调……无趣吗?”
“不嫌吧。”顾怀安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嗤笑了一声说,“他就是那样的人。”
车子穿过林荫道,刹停在主楼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
顾怀安下了车,瞧着旁边的一辆车挑了挑眉,池鸦拄着拐艰难地从车里跳出来,看看他说:“这、这辆车……怎么了?”
“你认不出来吗?”顾怀安说,“秦玉泽来了。”
池鸦睁大眼睛:什么?这辆规规矩矩朴实无华的黑宝马就是姓秦的花花公子的车??
“嗨!你俩终于回来啦!”
熟悉的吊儿郎当的腔调在门厅处响起来,两人闻声回头,果然看见秦玉泽正手插兜里靠在门厅前头的柱子上,笑眯眯地:“等你俩半天了。”
顾怀安说:“你不是很怕来这儿么?见过我哥了?”
“……见过了。”秦玉泽脸色微变,悻悻地站直了身子,“顾大哥还是那么……有威严。”
顾怀安扯了下嘴角:“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给你们送东西啊。顺便来瞧瞧小结巴。”秦玉泽笑眯眯,“小结巴,拄着拐杖一蹦一蹦地是要往哪儿溜?”
——企图假装透明人默默溜走的池鸦动作一僵,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啊,你来、了呀。”
“哥哥来、半天了呀。”秦玉泽学他的语气,上下打量他一番,“这就能走了?”
池鸦眨眨眼:“腿、好了,当、当然就能、走了。”
他又没真的残废。
“恭喜啊恭喜。”秦玉泽抬手就勾住他脖子,把他往客厅里带,“走走走,哥哥给你把你们那房子里的东西送来了,你瞧瞧有没有少。”
池鸦从他胳膊里艰难地挣扎出脑袋:“我、我们……?”
“对啊,”秦玉泽没多想,说,“你跟老顾之前不一直在那儿住着么?我也分不清都是谁的东西,就一齐打包给你运来了,还不谢谢你秦大爷?”
他有意逗弄青年,池鸦却倏地一下僵住了。
既然、既然之前“池鸦”一直都是和顾怀安一起住的,那,那他出院时对顾怀安要求“要去住你家”……岂不是很可疑?!
难怪……难怪顾怀安当时的表情那么奇怪,还拦住了秦玉泽要说的话。
他是不是,他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发现了什么?!
池鸦脸色发白,倏地回头去看顾怀安。
就看见顾怀安手插在兜里跟在两人的身后,一双桃花眼里似笑非笑,也正瞧着他。
池鸦:“…………”
天要亡我!

池鸦和顾怀安安静对视两秒,顾怀安挑高了眉毛,池鸦张了张嘴。
还没想好要怎么狡辩(bushi),搂着他脖子的秦玉泽就惊讶地“嗯?”了一声,揪了揪他的衣领说:“你怎么穿着顾大哥的衣裳?”
池鸦心不在焉地应:“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是顾大哥的衣裳?”
“这儿有绣字啊。”秦玉泽捏着手里的衬衫领口给他瞧,“这儿,金线绣的,看见没?”
池鸦看见了,终于从自己原来那么早就已经露出马脚的惊骇中分出了点神,有点惊讶地揪住衣领看:“真的、有字!”
顾、怀、章——三个米粒大小的小字,金线绣成,就藏在衣领内侧布料拼接的地方,很隐秘,不注意都看不见。
难怪他穿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秦玉泽想起什么,忽的笑了:“以前我跟顾大哥是一个学校的,才初中,追顾大哥的人就多得不行……他一学期能丢好几件校服外套。”
池鸦被他勾起了好奇:“有、有什么、联系?”
“被喜欢他的那些人偷拿的啊。”秦玉泽啧啧两声,“反正都是校服,穿身上谁也看不出,也不知道谁缺德到家起了这么个头儿,竟然还真偷偷摸摸的流行开了,甚至还有人专门偷了拿去卖,把顾大哥烦得不行,一学期人家买四套校服,他得买十套。”
池鸦吃惊地睁大眼睛,心说不愧是二次元的世界,搁他以前念初中那会儿,都是一群擦黑板都还要站板凳的小屁孩儿,谁还能想到去偷男神衣服啊!
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的世界不曾有过顾怀章就是了……
就听秦玉泽继续道:“后来他就想了个办法,让张妈给他所有校服都绣上名字,绣在比较显眼的地方,这下就谁也不敢随便偷了。”
池鸦不由想象了下初中时候的顾怀章,一个有点清瘦的面容精致的少年,穿白衬衫黑长裤,冷着脸站在人群散去的运动场上,茫然四顾寻找自己的校服……噗!
真是……莫名的可爱。
他忍不住笑,又问:“那、那为什么,这件、也有呢?”
“问张妈呗。”秦玉泽哈哈一乐,“张妈那会儿对针线活正痴迷,绣完了校服不过瘾,干脆就把顾大哥所有的衣裳都给绣上字啦!”
顾怀安也过来瞧了一眼,有些意外:“张妈还有这么好的针线活儿,我都不知道。”
看见池鸦朝自己望来,他扯了下嘴角说:“我高中以前是在法国长大的,又忘了?”
“……”池鸦被他看得心虚,抿唇挪开了视线。
总觉得他这句“又忘了”似乎意有所指……
等等,既然是一对亲兄弟,那怎么哥哥在国内,弟弟又从小长在国外?顾家父母似乎也没离婚啊……?
池鸦心里疑惑,又不敢问,正神游,又听秦玉泽道:“对了,说了这老半天,小结巴,你怎么穿着顾大哥的衣裳,你自己衣服呢?”
池鸦心不在焉道:“我没、换洗衣服,大哥把,把他的,借我穿……”
“前几天没有,这几天也没有?”秦玉泽奇道,“你不都住这儿半个月了,老顾不给你买衣裳吗?!”
说着他转头,正要谴责顾怀安,结果就对上顾怀安诡异的眼神。
“你为什么会觉得……”顾怀安挑眉,“我应该给他买衣裳?”
秦玉泽:“…………”
好、好像也是……??
自家这发小连带他自己,好像本来都该很厌恶这小结巴的好吧?!顾怀安被他用手段要挟着做他的男朋友,不给他碗里下□□已经是菩萨转世了,又怎么可能会给他花钱买衣服啊!
秦玉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由一下松开了搭在池鸦肩膀上的手。
池鸦满脸无辜,结结巴巴地给自己辩解:“我、我也没让他,给我、买衣服……”
秦玉泽:“…………”
他懂了!这小结巴原来是改变攻略路线了啊!竟然会想出伪装无害白莲花来迷惑他们,果、果然够阴险!
他心有余悸地跳开一步,瞪着池鸦:“你可真是诡计多端!”
池鸦、池鸦无fuck说。
他看了看秦玉泽从自己身边远远蹦开的距离,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垂下睫毛拄着拐,独自转过身,一蹦一蹦地上了台阶,跳进了门厅。
徒留身后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池鸦刚拆掉石膏的左腿还不敢也不习惯太用力,他就拿脚尖一点一点的走,重心偏移,右腿施力就更大些,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兔子在蹦跶。
顾怀章坐在沙发上,就看着他一跳一跳地跳进门,有点长长了的黑发软软的跟着一弹一弹,莹白的脸蛋透出粉红,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进了门也没抬头,就垂着睫毛扶着拐杖在那儿安安静静地调匀呼吸。
看起来他并没有察觉客厅里还有人在似的,顾怀章正想开口,就看见靠在门边的小青年抬起胳膊,用手背抹了下眼睛。
顾怀章:“…………”
这人是……在哭?
池鸦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客厅里还有人,他还在想着刚刚秦玉泽的那个眼神。
短暂的茫然后笑意就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反感的、嫌恶的……
虽然知道那些并不是真的对自己,但他还是,有点点难过。
他从一个孤独的世界莫名来到另一个孤独的世界,睁开眼就看到顾怀安和秦玉泽,可能有一些所谓的“雏鸟情结”吧……他对这两个人陌生又害怕……害怕又依赖。
刚刚秦玉泽那样自然地跟他勾肩搭背,一起聊顾家大哥的八卦,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终于得到了一个人的友谊。
——可原来那只不过是,他痴心妄想。
池鸦天生情绪敏感,泪点奇怪而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被戳中,然后像现在这样,甚至来不及等他蹦回房,泪意就控制不住地汹涌而来。
池鸦又拽着衬衫袖子抹了下眼睛,抹完才想起这是别人的衣服,他小小声地抽噎了一下,拉开袖口一看,原本雪白干净的布料上,赫然出现了一坨不规则形状的洇湿的泪痕。
池鸦:“……”
更想哭了QAQ!
他又抽噎了两下,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觉得自己好像哭够了,就重新抓住拐杖直起身,准备蹦跶回房去洗个脸,出来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结果一抬头,就直直地撞进了一双清浅冷感的琥珀色眼睛。
——顾怀章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捏着一只小茶杯举在半空里,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池鸦当即就被吓出了一声哭嗝!
顾怀章:“……”
池鸦:“…………”
所以为什么还不从天而降个小行星一头创亖我!
池鸦圆圆的猫眼眼圈红红,瞳仁被水洗后更是清亮得惊人,他瞪大了眼睛呆呆望着沙发上的男人好半晌,第一反应是:“我、我不是故意、拿你、拿你的衬衫、擦眼泪、的!”
顾怀章:“…………”
顾怀章沉默片刻,道:“没事。”
池鸦眨了眨眼睛:“而且、而且我没哭!”
他磕磕绊绊地辩解:“就是、就是刚刚、被风吹……”
顾怀章顿了顿,点头:“嗯。”
池鸦、池鸦编不下去了,又在原地呆了半晌,突然“呜!”的一声抓起拐杖拖着瘸腿面红耳赤地逃跑了。
顾怀章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
客厅门外,顾怀安和秦玉泽两个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呆了很久才进来。
顾怀安还皱着眉,嘴里道:“怎么会没有?你真的全找完了,一件都没落下?”
秦玉泽跟在他后面,说:“我办事儿你还不清楚?就差把那小破屋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着什么可疑的东西,老子也很郁闷啊!”
他眉心里浮出烦躁来,嘀嘀咕咕:“老子都不知道能找到好,还是找不到好了……”
顾怀安回头瞥他:“什么叫找不到好?”
“找不到,也不一定是说他藏得深,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秦玉泽低声,“——或许他没有……啊!”
话说到一半就被走在前头的顾怀安一肘子捅到胸膛上,秦玉泽一个激灵瞬间噤声,朝客厅里头的人下意识赔笑:“顾、顾大哥!”
顾怀安也有些紧张,猜测顾怀章到底听到了多少。就看顾怀章淡淡瞥来一眼,没什么表情地低头喝了口茶。
顾怀安和秦玉泽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眼睛里头的忐忑。顾怀安被人拿住把柄要挟这事儿顾怀安到现在都没给他哥说,不敢说。
说了得被顾怀章拿皮带活活抽死。
客厅里寂静半晌,终于听见顾怀章淡淡开口:“你们做什么欺负人的事了?”
顾怀安和秦玉泽两个心里登时就“咯噔!”一下。
“顾怀安。”顾怀章浅色的眼瞳转向弟弟,冷声道,“我不管你跟什么人谈感情,也不想管你是怎么跟人谈感情的,但既然已经在一起,你就好好的负起责任来,听见没有?”
顾怀章在顾家积威深重,顾怀安多少年来被他教训怕了,对这个大哥是打心眼儿地又敬又畏,更别说他此时心里正有鬼,立马老老实实地应声:“听见了。”
心里又微微奇怪。
刚刚和秦玉泽进门前说的那几句并不算太露,他哥应该还猜不到池鸦身上去。
可为什么现在训他,字字句句都朝着池鸦?
秦玉泽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
顾怀章瞥了眼他,没说什么。秦玉泽这个人他知道,除了风流的毛病外,心思灵活,对朋友忠诚,最重要的是他心地还算良善,否则他不会任由顾怀安和他走这么近。
他顿了顿,把茶杯放回茶几上,就起了身准备上楼。
顾怀安心里纠结,下意识叫住他:“大哥等等!”
“池、池鸦……他刚刚做什么了?”
他哥一直都在客厅里,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多管闲事训他那几句。
“他……”顾怀章罕见地一顿,语气微妙,“哭了。”
顾怀章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的某些思维几乎可以算“古板”。他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如果一个男人哭了,那一定是,真的很伤心。
而让池鸦伤心到哭的,除了他弟弟,还能有别人?
顾怀章冷冷瞥了眼顾怀安,抬脚上楼去了。
顾怀安看着他背影愣住,秦玉泽先叫起来:“哭、哭了??”
他瞠目结舌,看向自己的死党:“不会是,就因为我……?”
“不然呢?”顾怀安冷哼,“难道会因为我?”
他铿锵有力地吐字:“我又没惹他!”
秦玉泽:“………………”
作者有话说:
大伯哥以后就知道,男孩子哭还真不一定就因为伤心23333

池鸦缩在卫生间里调整了很久,才勉强按住了心里头那股强烈的尴尬。
拍拍已经被冷水洗得冰凉的脸,他安慰自己:没事儿,是个人总有忍不住哭的时候嘛,他泪腺又没问题,也没拿顾怀章的衣裳擦鼻涕!
所以他尴尬个什么劲儿啊?!
坦然面对啦~
池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长舒一口气,随后转身,表情淡定地拉开了门。
池鸦:“…………”
顾怀安:“…………”
秦玉泽:“…………”
顾怀安面无表情:“如果我说我俩只是着急用厕所并没有偷听你信吗。”
这天,南湖庄园主楼里这顿午饭吃得是前所未有的死寂,餐桌上气氛也是前所未有的诡异。
池鸦抱着碗只管埋头苦吃,全程脑袋都没有抬起过,但饶是如此,也能看见他拧成一绺一绺的湿漉漉的长睫毛和几乎快要滴血的耳朵尖。
在他的对面和斜对面,顾怀安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菜,秦玉泽一颗一颗地数着米,两人的视线半分钟之内能往对面人的耳尖和睫毛上飞八百次。
在一桌的首位,顾怀章将所有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也若有似无地朝自己的左手边投去目光。
眼瞧着小青年面前那盘白灼虾被他叨干净了一大半儿,然而他宁肯大口吞白饭,也不肯稍稍抬下脑袋去够远一点的菜。
顾怀章张了张口,想到自己定下的规矩,又默默地闭了嘴。
顾家的活阎王,平生头一回在自家的饭桌上欲言又止。
三个男人就看着池鸦把一小碗白米饭匆匆刨完,一搁筷子才终于抬头,对面两个人来不及收回目光,猝不及防地跟池鸦面面相觑。
池鸦懵懵地看看顾怀安又看看秦玉泽,下意识嗫嚅:“我、我吃饱了……”
一句话说完才反应过来,立马就忐忑地看了眼首座上的男人。
顾怀章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饭,才略略抬起眼皮,矜持地颔首:“嗯。”
顾怀安和秦玉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见鬼的表情。
顾家的餐桌上!终于!有活人!说话了!
从犯还是顾怀章!
秦玉泽立刻兴奋地开口说:“池小鸦,你胃口怎么那么小,要不再去添——艹!”
他转头:“老顾你踹我干嘛?!”
顾怀安用“你丫找死”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秦玉泽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骤然一收,赶紧去看顾怀章。
顾怀章眼神冰凉,琥珀色的眼瞳像无机质的玻璃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秦玉泽:“…………”
秦玉泽默默闭嘴,低头塞了一大口米饭。
懂,“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嘛,他懂。
对面椅子轻轻一响,池鸦捡起靠在桌边的拐杖,一蹦一蹦地走了。
秦玉泽潦草吃完,把筷子轻轻一放,又觑一眼顾怀章的脸色,就轻手轻脚地起身,也跟着溜了。
“小结巴……”
“池小鸦……”
“池鸦!”
秦玉泽大步追上人,揪住池鸦的后衣领:“蹦跶那么快要干什么去!”
池鸦被他揪得一个踉跄,赶紧扶着拐杖站稳脚跟,冷冷地抬眸,吝啬吐字:“我内急。”
秦玉泽:“…………”
他讪讪地蹭了下鼻尖:“你内急跑外头来干什么,不怕蚊子蛰鸟啊。”
池鸦:“…………”
哪天这人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他一定要去申请世界第九大奇观!
他面无表情也没吭声,转过身,顺着院子前头的林荫道一瘸一拐地散步。
“哎,我跟你说事儿呢。”秦玉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你车祸的事儿事发突然,老顾让我给你在学校请假了,大四最后没啥课,去不去都没事儿,但是前一阵答辩你也没去——”
“答、答辩?”池鸦脚步一僵,顾不上别的,倏地回头看他,“我、我还……没答辩?”
要不要这么倒霉!!
秦玉泽一愣:“你答没答辩自己不知道?”
“……事情、太多,我给忘、忘了。”池鸦表情微僵,转移话题,“你想、说什么?”
想想前阵子青年的遭际也的确算得上多事之秋,秦玉泽表示李姐,接着道:“也没其他事儿,就是你们导员联系不上你,转托我告诉你一声,让你这周末之前回学校单独答辩,再有其他就是拍毕业照之类的零碎事儿了——我就想说这个。”
池鸦点头:“我、知道了。”
心情瞬间就越发灰败了下去。
让他一个一没亲手写论文,二没自己上过课的社会人去做毕论答辩……不如让他死。
秦玉泽就嬉皮笑脸地凑上去:“看我还为你这事儿专门跑一趟,跟顾大哥吃顿饭能把我噎死……你就别生气了昂!”
池鸦面无表情:“我没、没有,生气。”
“那你笑一个。”秦玉泽呲牙,“就你平时那样,高高兴兴笑一个,我就信你不生气了。”
池鸦眼神奇异地看他一眼,磕磕绊绊道:“你、你何必在意我、生不生气。”
“我们是朋友啊!”秦玉泽大言不惭,“哥们的老婆也是我老……呸!也是我哥们!”
他嘻嘻地笑:“我还当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呢!”
池鸦:“…………”
他默默望了望他,实在懒得跟这个无赖纠缠,只好点头:“行。”
秦玉泽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池鸦顿了顿,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敷衍的笑。
不远处,正走出来准备找人的顾怀安一眼瞧见他的笑,脚下微微一顿。

池鸦为答辩的事儿发愁了一晚上。
秦玉泽送来的一堆东西都在小客厅里堆着,池鸦从里头刨出原身的电脑,谢天谢地没有开机密码,毕业论文的文件夹也很贴心地就在桌面上。
池鸦头晕脑胀地点开,全程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他妈的干什么”,看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就差安详飞升了。
然后焦虑得一晚上没睡着。
天蒙蒙亮,池鸦实在躺不住了,只好爬起来冷水洗把脸,抓起拐杖去锻炼。
客厅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儿声响,池鸦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厅玻璃门,下一秒就被裹着浓郁草木清香的风扑了个满怀。
清晨的南湖漂亮得不行,青草高树,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绿意水墨画一样,叫人心旷神怡。还有些薄薄的晨雾纱一样勾在树梢,林间鸟雀啼鸣,叫得叶尖儿上头的露珠颤巍巍,滴下来沾湿了池鸦的睫毛。
池鸦指尖蹭过眼睫,勾下一抹清凉湿意。
他笑了下,郁闷了一晚上的灰蒙心情一扫而空。他伸了个懒腰,拄着拐杖一蹦一跳地顺着门前的林荫道往前走,坏心眼儿地吹了声口哨,吓飞了树梢上两只叽喳的麻雀儿。
身后脚步声响,池鸦惊讶回头,看见顾怀章穿着黑色长袖运动服,踩着雪白的运动鞋,从他身后跑过来。
和那双琥珀似的眼睛对视一瞬,池鸦扶着拐杖站住脚,等他跑到跟前。
“大哥、早上好。”池鸦低眉顺眼地跟男人打招呼,顾怀章放慢了脚步,嗯了一声,运动后的嗓音更低沉,有些久不开口的微哑:“在散步?”
他看起来像是已经锻炼了有一阵了,浓黑的眼睫越发像浓墨描摹,脖子上青色的血管很明显,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泛着层薄薄水光,说话时喉结滚动,一滴汗倏地从他线条立体锋利的下颌上滚落,消失在他深黑色的衣领中。
池鸦心里倏地一跳,赶紧别开视线点点头:“医生说,我要、要多锻炼。”
顾怀章看了眼他的腿,扯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汗。他俩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沉默了两秒,顾怀章就又继续往前跑了。
池鸦拄着拐杖,羡慕地看他大步跑远,黑色修身的运动衣勾勒出顾怀章宽阔紧实的肩背线条,在一片盎然绿意中分外惹眼。
顺着林荫道走到头,转过一丛葱郁的竹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现出南湖一片粼粼的水面。
微风裹着湿润水汽扑面而来,竟然有些还有些清寒。池鸦拢了下衣领,看见顾怀章正在湖对面跑。
他跑得很快,身影在湖边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间时隐时现,清澈干净的水面上倒映出他的影子,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池鸦不太想跟这个看他不怎么顺眼的大伯哥打照面,但又实在喜欢湖边的景色,他就顺着草地上的石板小心翼翼走到挨近湖边的石子路上去,才站住脚,一抬头,顾怀章就已经跑过来了。
池鸦呼出一口气,仰起脑袋笑着朝男人挥了挥手,顾怀章目光在他灿烂的笑脸上停了一瞬,没说什么,就继续跑远了。
顾怀章早上运动量很大,一般都会绕着南湖跑好几圈。他起得早,庄园里住的人也少,佣人园丁还有那些安保知道雇主晨跑,谁都不想大清早起来就碰见叫人太有压力的顾怀章,所以往常这个点南湖这边都没人。
但今天多了一个池鸦。
顾怀章绕着湖跑第一圈的时候池鸦拄着拐杖在锻炼,他穿着白衬衣在小路上走两步就跳几下,晃在水面上的影子像只自得其乐的白兔子。
顾怀章跑第二圈的时候池鸦刚刚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拐杖在手边斜斜靠着,他伸着腿,低头照着水面弄头发,纤白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把翘起来的乱毛捋下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一个人默默地笑起来。
顾怀章跑第三圈的时候余光里一时间没瞧见人,跑过去了几步他又回头,才看见拐杖掉在椅子下,池鸦缩在椅子里,已经睡着了。
顾怀章:“…………”
他刚还以为这人掉湖里去了。
他原地沉默一秒,消化完对池鸦入睡速度的震惊,犹豫了下,就往回跑了几步,走到长椅边去。
椅子是木椅,大约一米五的长度,池鸦侧躺在椅子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大约是怕冷,他小半张脸都埋在臂弯,只露出一点挺翘的鼻尖和一只闭合的眼睛,皮肤白里透粉,形状精致的嘴唇红红的,轻轻抿起来,长长的睫毛尖儿有一点儿翘,风吹过时,额前的短发就落下来遮住了眉毛。
睡颜很……安宁。
顾怀章叉着腰站在椅子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几眼,微微皱了下眉。
湖面的风大且凉,顾怀章顿了顿,叫:“……池鸦。”
池鸦吧唧了下嘴。
顾怀章又道:“池鸦,起来。”
要睡也得回去规规矩矩躺床上睡,在这儿幕天席地地和衣而卧像什么样子。
池鸦模模糊糊地哼唧了一声,把脑袋又往臂弯里埋了埋。
顾怀章眉头皱更紧,伸出手去拍拍他肩膀,呵斥:“医生叫你锻炼,没叫你在这儿睡觉——”
话音戛然而止在他的手被人拉住的一瞬。
——睡得正香的青年显然不乐意被打扰,抬起只手像赶蚊子那样软绵绵地拍了下他的手,然后他手指从顾怀章的手背上滑下去,自然而然地握住了顾怀章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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