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接着道:“敦复,你一起来,去见见朕的两个儿子,顺便尝一尝朕长子做的酸菜鱼。”
说完了觉得儿子要做的菜也是那么可爱,忍不住自笑了声。
张英有种擦额头虚汗的冲动,恭敬道:“微臣遵旨。”
去乾清宫正殿的路上,康熙就和张英闲话,“你都不知道小孩子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别人不爱吃的,朕的长子都喜欢,还能鼓捣出来别样的味道。”
万岁爷想说闲话,不能不接茬啊,张英硬着头皮道:“微臣家中的二儿子,也是经常做一些叫臣摸不着头脑的事。”
说完了又觉得不妥,自己的孩子怎么能和辰亲王相提并论呢?忙描补道:“但肯定不如辰王,能开常人之先的。”
康熙点着张英笑了笑,说道:“朕又不是三头六臂,爱卿不必如此战战兢兢。朕打算扩充南书房,选一些有真才实学的文人相伴,于你们,朕有很多地方需要请教的。以后咱们便是亦师亦友,私底下不必如此了。”
康熙摇头,笑道:“你啊。”
他可是想做个仁君的,臣子们只要不是犯了特别大的错,都可以不计较,人无完人嘛。
“你学问不错,朕打算给太子和辰儿找个启蒙的老师,明天你便进来给他们讲课。”往前走着,康熙又说道。
张英真没想到万岁爷这么看重他,一瞬间心内百感交集,最后只余敬和重在心头,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微臣定然倾教所学。”
“朕相信”,康熙也停下来认真的回答。
张英感激的眼睛发热,得遇明主如此,如何能不竭尽全力回报?
苏辰不知道自家阿玛又带来一个客人,不过他不会只拿一盆酸菜鱼招待表哥和二舅的,还让御膳房提供了两道比较豪华的菜。
另外又让侍卫给打发了一盆奶油,用上等的糯米精粉混合牛奶蒸了糯皮,然后加黄油拉扯拉扯,做出来一大盘拉丝的水果大福。
穿到清朝这一点是比较好的,基本上的日常用品都已经被发现并应用了,满族还是一个喜爱各种奶制品的民族。
想要奶油黄油奶酪,乃至风味独特的酸奶疙瘩,都有一大堆。
一大盘甜品,两道豪华菜肴,还有满满的一盆酸菜鱼,以及御厨提供的三四种中式糕点,把桌面装点的十分精彩。
这让苏辰想起了吃播面前的那一桌子。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起,保成和保清走了进来。
“表哥,舅舅。”保成虽然和外祖母一家不甚亲近,此刻的礼数却很周全。
察岱常海赶忙回礼,“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保成不意外也不伤心,道了免礼就去问他哥:“你真的做菜了?”
苏辰笑着抬手示意桌子,道:“请看桌子。能看出来哪些是我做的吗?”
保清也和察岱叔侄二人见过礼,闻言一眼就道:“这个白乎乎胖乎乎的。”
保成同样指出来了,对苏辰道:“大哥,你是亲王,不是什么人都能吃你做的饭的。”
“好好好,但咱们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些了,不然多没趣?”苏辰笑道,打消了察岱常海二人的尴尬。
这时候,康熙的笑声在外面响起,“辰儿,竟然是在这里待客的,叫阿玛走了好一段路。”
跟在后面的张英发现,一到这昭仁殿,万岁爷身上的那股帝王气势都基本上没有了,简直比他在家对儿子还和蔼。
不过也怪不得,当初辰亲王可是没了。失而复得,自然更疼爱。
“咦?”苏辰看到了后面的人,“阿玛也带了客人?”
察岱和常海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向皇上见礼,康熙免了礼:“都是自家人,随意些。”
转而对苏辰道:“这是阿玛给你们找的老师,过来见见。”
张英忙道不敢,苏辰、保成都听话的上前见礼,保清不喜欢读书,他现在每天都要读书的,听见老师两个字就害怕,犹犹豫豫没过去。
康熙不打算叫保清跟张英读书的,见此只道:“保清,过来跟阿玛说说,你的花种的怎么样了?”
保清如蒙大赦。
而这边,张英一点不敢受全两位皇子的大礼,拱拳回礼道:“微臣不敢当,只是教阿哥们认认字而已。”
苏辰笑道:“张大人请过来坐吧。”
第一次跟皇上同桌用膳的三人显得很拘束,康熙全程言语和蔼,动了筷子之后,餐桌上僵滞气氛好了很多。
苏辰酷爱酸菜鱼,吃起来就很香,却不知道头一次吃辣的张英,第一筷子鱼片入口,面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悄悄抬头,看到对面的察岱和常海面色都有些僵硬,张英微微放心。
“咳咳咳。”
这是保清,他觉得应该给大哥几分面子,先吃一下他做的菜,哪知道这味道根本叫人忍不住。
康熙端了一杯奶茶放到他面前,“喝口茶。”
这是他头一次跟辰儿吃酸辣粉时,辰儿给教的,吃了几次辣的康熙很有经验了,提醒张英等三人:“你们也喝茶解解辣。”
张英放下筷子说道:“以前只听说川蜀人喜欢吃酸辣汤,微臣还是第一次尝,失态了。”
“吃两次,就会觉得这辣味很有意思。”康熙吃着儿子做的酸菜鱼,就觉得比御膳还好吃。
苏辰问道:“张大人,咸甜还可以?”
张英又要放筷子,康熙叫他不必拘束,张英便笑道:“辰王殿下做的这道菜,别具特色,臣是越吃越爱吃。”
这话不止是奉承,鱼片滑嫩,酸菜香浓,辣味的刺激更增添了这些特点。这位辰王不当皇子的话,做厨夫也是大厨。
苏辰很大方,道:“待会儿我写个方子,张大人回家了也可以做着吃。”
察岱:我也想要表弟的方子。
可能是他的怨念太强烈,苏辰也感觉到了,一会儿低声跟表哥道:“我配一些酸菜鱼的料,表哥回去的时候带着,给大舅和外祖父、外祖母也尝尝。”
“好,”察岱笑得点头。
常海身体不太好,苏辰给这个二舅面前放的都是御厨做的清淡口味的菜,只让他尝了尝酸菜鱼,就建议他多吃这些。
外甥这么关心自己,常海心里挺暖和的。
康熙注意到了,虽难免有些吃味,不过到底是多注意妻子娘家的舅兄侄子几分。
饭后饮茶闲话的时候,考校了二人一番,察岱么,中庸之才,但胜在对辰儿是真切的关心,至于常海,有些聪明机智,但身体太差了。
下午过了酉时,察岱常海才离开,中间并没有怎么和他们说话的小保成,竟然还给他们都捎了东西回去。
面对严肃的小太子表弟,察岱还是有些压力的,但却也觉察到小太子散发出来的亲近之意。
他心情有些复杂,只说下次再进宫来看他们,给他们带一些有趣的玩意儿。
张英一回到翰林院,就被同僚们围了起来,宫里是规矩最严的地方,却也是消息传的最快的地方,尤其是谁失势谁上进了,此类消息堪称不胫而走。
现在大家就都知道,张敦复被万岁爷请去乾清宫用了御膳,于是众人打问的焦点,都是御膳的味道怎么样。
张英是个谨慎谦逊之人,袖子里揣着辰王亲自写的酸菜鱼方子,只笑而不多言。
后来的几天,苏辰每天写完阿玛留的满蒙文书写,就和弟弟去乾清门左阶之下,新收拾出来的一个书房去读书。
这地方和阿玛日常看书的议政的南书房相对,他们读一个时辰的书便到正午了,然后跟在阿玛身后一同去乾清宫用午膳。
到了下午,活动就多了,苏辰和保成、保清相聚在御花园,安装座椅布置花卉。
不出几天呢,御花园已是变个样,妃子们再出来赏花的时候,对那些各色的固定在地上的椅凳便十分感兴趣。
这几天里,苏辰他们也碰见了好几个妃子,还和当日听到说话的乌雅氏和万琉哈氏熟悉起来。
尤其是乌雅氏,皇阿玛新近宠爱的这个妃子,给他们的椅子提出了不少意见。
苏辰三个,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但是这一天下午到御花园最后检视座椅工程的时候,却看见跪在石子路上的乌雅氏。
苏辰头次见到这样的,走过去问道:“你得罪谁了?”
乌雅氏垂着头,“王爷不用管,奴婢再跪一柱香的时间就可以离开。”
苏辰皱眉,保成说道:“谁欺负你只管说,孤不信这宫里还有谁能欺负孤交好的人。”
乌雅氏听见这话心里发抖,她只不过是下意识讨好宫里的小主子而已,没想过这其中的隐患,想到马佳氏训斥她的那些话,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连小太子都这么护着自己,真的是好处多于坏处。
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他呢?
乌雅氏忙道:“没什么,全是奴婢做错事在先,求太子爷、王爷千万不要再管此事。”
苏辰道:“你受罚跟我们有关?”
乌雅氏不说话了。
但苏辰万万没想到,他在御花园行走,这两日和乌雅氏说的话多了些,竟然都传但前朝。又有御史给上了一道折子,说他已有七岁,整日流连后宫和庶妃亲近,影响不好。
上折子的有两人,这叫近些日子都心情不错的康熙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然而朝堂上竟有好几个官员,紧跟着启奏,建议就在宫外给辰亲王建立王府,叫他出宫居住。
或者专门在宫里划出一片地方,叫苏辰搬过去居住,平日除了请安便不必进后宫。
康熙气得都喘了粗气,辰儿才回来几天,竟然已经有人三番两次将冷箭射在儿子身上。
但他是能轻易妥协的吗?撤蕃那等事关社稷的国事,他都能力排群臣众议,更别说叫儿子住在哪里的家事。
将那些人狠狠地敲打了一番,康熙便起身退了朝,到乾清宫尤自气愤不已,呵问梁九功:“那等肮脏言语,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在朝堂的时候,梁九功就感觉不好,偷偷溜出去叫徒弟去查问了,此刻便把上午之时,荣格格将乌雅氏拦在御花园好生训斥一番的事告之。
康熙怒极拍桌,道:“马佳氏胆大包天。”
但她此刻怀着龙嗣,着实不好给她没脸,即便没有妊娠,这样处置了人也会显得太过冷情。
最后,康熙道:“马佳氏有孕,着将三阿哥送到延禧宫抚养。另外,乌雅氏恃宠生娇,令她禁足一月,好好反省。”
马佳氏固然有错,但这个乌雅氏故意接近辰儿,也是不争的事实。
本来以为乌雅氏容颜不盛,好歹有几分智慧,现在看来却是小聪小慧。
康熙两句话下来,整个后宫瞬间变了天,一时间不仅那些奉承乌雅氏的奴才们不见了踪影,钟粹宫也迅速的冷清下来。
第29章 册封
苏辰第一次见识到阿玛的威力,按说应该害怕的,毕竟他不能保证自己有触怒皇上的一天,但这样的话不就是因为一个人有非人的力量,尽管他帮了自己却反而恐惧对方吗?
苏辰当然不会这样的,相反他还觉得特别爽,谁让那些人这般恶心的猜测他一个小孩儿。
他现在的身体其实七岁还不到呢,就想给给他安个私通庶母的罪名,也太恶心了。
只是乌雅氏比较倒霉,完全是因为自身太弱受到了牵连。
苏辰就跟康熙替乌雅氏求了两句情,重点是叫阿玛别逮着弱小者撒气。
康熙见儿子不像是被那乌雅氏鼓动的替她说话,对她的迁怒倒消了几分,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辰儿啊,宫里的这些女人,皆是各有一份心肠,不是自己的亲生子,她们便不会真心对待。”
苏辰一阵无语:那阿玛,您还找这么多女人生孩子。
“其实儿子都知道这些,只要她们对阿玛是真心的就好了。”
这叫康熙有些惭愧,但儿子,还是越多越好。
苏辰不知道阿玛的想法,要是知道了,肯定更无语。
宫里的气氛直到九月十五这天才变得热闹,第二天是册封大礼,这一天各种准备都要抬到面上,太和殿也布置好了宝案、采亭。
整个皇宫都热闹的像是在过年。
再遣官员分别去告祭天地、太庙、社稷的时候,热闹喜庆的氛围也弥散到了京城各处。
一阵马蹄声从墙外传来,院子里踢毽子的伊尔木面色红润,停下来静着听了听,问旁边捡毽子的丫鬟:“外面这么热闹,都是为着辰亲王册封的?”
丫鬟点头道:“是的呢,听说比照当年太子爷的册封大礼,也不差什么。”
伊尔木脸上的神色有些不一样,也不踢毽子了,转身走去室内。
侧室舒舒觉罗氏从外面走进来,坐下来跟摆弄几颗琉璃珠的女儿道:“姑娘这是不开心?”
伊尔木道:“没有不开心”,手里摆弄着琉璃珠,突然问道:“娘,皇上那么宠爱他的长子,女儿便是进了宫,能得几分宠爱。”
母女私底下的称呼很是随意,舒舒觉罗氏笑道:“你这个就担心的过了,父亲对儿子宠爱,不妨碍他有喜欢的女人不是?姑娘有才又有貌,能得皇上喜欢的。听福晋的意思,叫你进宫便是正位,到时你生的儿子同样是嫡子。嫡子和嫡子,不差什么的。”
伊尔木其实有些怨恨皇位上的那个人,当年父亲身为四大辅臣之一,办事不可谓不尽心,对皇上不可谓不忠心。
鳌拜嚣张,父亲可有过一分一毫逾矩?
但皇上为了收拢权力,康熙八年处置鳌拜时,竟把自己的父亲也打为同党,难为了康亲王还拟了十二条罪状议责父亲。
既然父亲有这许多罪,都能判了死罪,皇上怎么最后却免了父亲的死罪呢。
父亲是最疼爱她的人,康熙十三年父亲去世之后,这点怨在心底越来越茁壮,以至于有点恨的影子。
因此伊尔木是有七八分的不愿进宫伺候的,但嫡额娘进宫几次,言说太皇太后有意叫她入宫,还许以正位。
这是觉得当初以罪罢了父亲的职,觉得亏欠钮祜禄氏吧。
舒舒觉罗氏拉住女儿的手,道:“你心思不要太重了,皇上是个明君,你做了他的妻子,总比随便嫁给什么宗室子好。”
伊尔木苦笑道:“娘,皇宫有命,谁敢不从?”
因为苏辰封王的事,不止是钮祜禄家的伊尔木生出一些想法,佟佳家的适龄女子泉清,也对未来的皇宫生涯有些不确定。
这先皇后留下来的两个儿子,也实在是份量太重了。
泉清本来打算十六年大选之时再入宫,如今却有些着急。
晚上了父亲应该在家,泉清叫人从厨房取了份莲子羹,就往书房寻父亲。
佟国维的确在书房,但他正在跟家里的幕僚先生议事,泉清是府上的嫡女,出声不让奴才们开口,谁敢吱一声。
走到书房门侧边,听到里面一个声音说:“太皇太后想让皇上立继后,却是属意遏必隆的女儿,这是什么意思?想要给遏必隆翻案了?”
接着是自家阿玛的声音:“翻案是必然的,现在前线拼杀的,都是八旗兵,对于勋旧老臣,很需要安抚的。”
“如此,咱们国舅府上的千金,进宫了该如何处?总不能低那钮祜禄氏一头。”
泉清听出是哥哥在为她打抱不平,心里固然难过,但进宫的心却不曾有一丝动摇。
因着书房还有外人,泉清没有立刻进去,转身带着丫鬟回了,等佟国维出来,从奴才们口中得知自家姑娘来过,叹一声到后院先去看姑娘。
佟佳氏看到父亲过来,立刻开门见山道:“阿玛,女儿明日就要进宫,女儿不求什么名分,女儿自请为格格。”
都这样了,表哥不可能不破例让她进宫。
既然位份上比不过钮祜禄氏,她便要比她先入宫。到时候瞧瞧,谁在后宫更风光。
佟国维倒觉得女儿这想法,比他们商议出来的要好,只是:“明天不能入宫,皇上很是看重辰王的册封,不可能叫你的进宫破坏。你且等等,过几天阿玛去跟皇上说。”
然后安慰女儿:“即便做不了皇后,你也必是后宫头一位的贵妃。”
贵妃吗?泉清想,她要做表哥的皇贵妃。
如佟国维说的一般,九月十六这天,辰亲王的册封礼正日子,满朝文武外加八旗旗主们,各等的王爷、郡王国公们,没有一个在这天给皇上找不自在的。
早早的五更天,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起来了,主子们起来洗漱着装,下人们不得都起来?住在外城的低阶官员更要早起,因此说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起来,一点儿都不夸张。
天色未明的时候,东华门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往宫里进。
众人都要在辰时之前,于太和殿齐集。
苏辰还没有感觉到这种紧张的氛围,只是从昨天起皇宫就张灯结彩的,让他有种过年的感觉,早晨他也没有起得特别早,卯时起来打了套拳,便被奴才们拉着穿衣服。
习惯了学习的节奏,苏辰便又很快恢复以前的作息,五点快六点的时候起床打拳。
亲王的服饰有些复杂,等洗漱穿戴好,马上就快辰时了。
保成今天穿的也特别郑重,是他册礼太子时候的明黄衮服,帽子东珠串都带着,小小的孩子看起来别有威严。
“怎么做事的,这时候还没有给大哥整饬好?”小家伙进门来就训斥,他又发现了大哥的一个缺点,对奴才们太疏松了。
苏辰笑道:“是我坚持打完了拳再洗漱,不赖他们。”
保成给大哥传授辨别奴才优劣的方法:“能干的奴才,就要在你做事的时候也能给你穿衣服洗脸。”
没想到大哥听了笑道:“不会是你梳洗的时候都是玩着的?”
保成:“……”
正逗弟弟,同样穿着龙袍戴着冠冕的康熙进来了,一看儿子还没准备好,和小保成一样表达了对奴才们的不满,跟着催促:“快些,别误了吉时。”
苏辰嗯嗯两声,自己带好帽子,抓了两块糕点就往外跑。
昭仁殿外,一二三辆规格相同的八人大轿是跟着康熙一起过来的,苏辰跑到第三个上。
坐好了,阿玛和弟弟才出来,他笑道:“我第一。”
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康熙有种揪住儿子打一顿的感觉,快速地坐上最前面的轿子,而后仪仗队开始动了,向着乾清宫东边的奉先殿行去。
册封这一天,苏辰要做的事,就只有跟着皇帝和太子到奉先殿祭拜先祖,之后他回昭仁殿等着大臣送来册宝便可以。
随着庄严的雅乐进入奉先殿,跪在四张皇帝相前,苏辰在心里偷偷念叨:“太爷爷、皇爷爷,虽然我是个没喝孟婆汤的,但我现在真把阿玛当爹,弟弟当弟弟,太奶奶当太奶奶的,所以你们可别不认我。”
经历过穿越,死而复生,修仙师父,苏辰现在是有点迷信的,在皇家祠堂这么严肃的地方,忍不住就想祷告一番。
拜祭过先祖们,康熙带着胤礽就和苏辰在奉先殿分开了。
康熙道:“回去玩吧,一会儿接了册宝,便去太和殿饮宴,顺便阿玛带你见见亲戚勋贵们。”
皇帝和太子至太和殿,乐声便响起来,等他们登上碧阶,授命宣读圣旨的大臣就向下面齐集的勋贵大臣们宣读。
清朗有力的声音在太和殿内回响,每一个听着圣旨内容的人,都在心里感慨。
辰亲王,有着皇帝和太子撑腰的辰亲王,可以说是天底下第一个尊贵人了。
册封圣旨宣读完毕,众人跪下齐齐称贺,端坐在龙椅上的康熙表示:“朕的儿子册封,也该让天下同乐,随即便颁告天下吧,凡罪不至死者赦其原罪之半,杖刑、拘役者赦免。”
皇帝的声音愉悦有力,像是正值壮年的雄狮,在向天地森林宣告着重大信息,一殿内的臣子没有半点反抗的想法,再次齐声道:“吾皇圣明。”
是啊,颁告天下,这真真是只有太子册封时的风光了。
看着瘦弱的到自己手里短短几天便病了两次的长生,正发愁的惠福晋说旁边看猴子一样看长生的儿子:“保清,记着额娘的话,以后要尊敬你大哥。虽你还是大阿哥,看见他必须叫大哥,知道吗?”
保清点点头,“额娘,你说多少遍了,儿子知道的。大哥的拳法很厉害,我真心服他。”
惠福晋听了,哭笑不得。
不由得想,先皇后赫舍里氏还真是没有福气的,她若活着,有这么两个儿子该是如何的风光。
苏辰在昭仁殿等不多会儿,索额图和张英就奉着圣旨过来了,苏辰按照礼部教的,跪接册宝之后就完事儿了。
张英笑道:“辰亲王,皇上叫您和咱们一起去太和殿。”
苏辰答应,正正衣冠跟着他们出来了。
走在苏辰左边的索额图对右边的张英道:“张大人先行,我有些家常话想跟辰亲王聊一聊。”
那你们聊。
人家是姥爷和外孙的关系,想说说私房话,自己能管吗?
张英很识趣的先走一步。
索额图先是笑了两声,对苏辰道:“才多久,成亲王了。现在信了二姥爷当日给你说的话了吧?”
苏辰说道:“阿玛对我比天底下大部分的父亲对儿子,都要好。”
“是啊,你可得好好做这个王爷,别让你阿玛失望。”索额图意有所指说道。
苏辰听出来也装没明白,单纯道:“二姥爷放心,我会孝顺阿玛的。”
索额图深沉的眼神空了一瞬,随后笑道:“是啊,当儿子的最该做的就是孝顺。孝顺便是要听话,你知道保成的太子之位,对咱们大清有多重要的稳定作用?”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苏辰点头:“二姥爷放心,我不会和保成争的。”
相反,看保成现在的聪明样,以后他也会帮着保成,免得感情深厚的皇家父子如同历史中一般以反目收场。
索额图:这小子,不是挺明白的吗?
说得这么明白,反而让他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嘿嘿笑道:“承祜啊,你是个好孩子。你额娘、在下面看着你们,也会欣慰的。”
这就是大臣,一句话好几个意思。
这话不就是在说如果自己觉得阿玛对自己宠爱,然后恃宠生娇和保成争太子之位,额娘在黄泉都不安心吗?
不过该不该提醒他一些,别把太子之位看得这么真,毕竟他阿玛还年轻力壮的呢。
看到索额图脸上的笑意,苏辰没有白费那个口舌,阴谋家身上最大的东西,就是野心了。
索额图八成还梦想着以后能成为第二个鳌拜呢,要是能因为自己轻飘瓢两句话便转了心思,那也不是能在朝堂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了。
没见他正经的姥爷舅舅,在朝堂上都跟透明人差不多,皇阿玛为什么那么倚重索额图,还不是他本人也是个有能力的?
只是现在苏辰越发肯定了,索额图对保成没有几分真心。
而此时,索额图那张严肃的脸上在看着苏辰的时候全是笑眯眯,同样肯定了一件事,这个大外孙不是个简单的。
张英正走着,后面的人跟来了。几日来他给辰王和太子启蒙,双方早已熟悉,看到辰王他先笑了笑。
太和殿属于前朝,距离乾清宫有些距离,离开乾清宫之后,苏辰就被请上马车。
至于张英和索额图,迈着大步在旁边跟着。
张英就对索额图夸赞了两句辰王,说辰王读书很有灵性。
索额图哈哈笑,很是得意的样子。
况且在别人看来,今天第一要得意的,便是辰亲王和太子爷的外家,连之前一直因为表现平平在朝堂不被人注意的噶布喇,也得到了好些部门官员的恭贺。
噶布喇敏感的觉察到,赫舍里氏如此鲜花着锦背后的隐患。
他找到两个儿子和大孙子,叠三声强调:“莫张狂、莫张狂、莫张狂。”
康熙坐在碧阶的龙椅上,将下面众人的表现都收入眼中,不过此时他年轻力壮特别富有进取心,对于众人向赫舍里氏的奉承没有忧虑。
若说有什么,只是欣慰。
他的两个儿子,背后还有外家支持呢。
看在保成和辰儿的面子上,他也会坐视赫舍里氏慢慢的发展,只不过这个发展到什么程度,就看索额图、噶布喇本人的野心会不会过分膨胀了。
保成坐在龙椅旁边的小金座上,左等大哥不来,右等大哥不来,正要下去找,门口走进来三个人。
苏辰在中间,索额图左边、张英右边,护持着本次册封的主角走了进来。
报唱太监的嗓门儿特别响亮,一声“辰亲王驾到”喊得特别悠扬,也为苏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这情景,没点儿社交牛逼症都适应不了。
在大殿一众本来闲谈自若的人全都停下来向门口忘来这瞬间,苏辰唇角微微勾起,把笑容焊在脸上。
康熙和保成都从碧阶上走了下来,看到爹和弟弟,苏辰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好笑起来,因此也就十分灿烂了。
“这就是朕之长子,辰亲王。”康熙牵着儿子的手举起来,面向众人高声宣布。
众人中有臣子,有皇族亲戚,听见皇帝的再一次宣布,皆是微愣,也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高贺:“吾皇万岁,辰亲王千岁。”
苏辰:想抬手遮住头,或者挖个地缝钻进去。
康熙哈哈大笑:“今日咱们君臣同乐”,然后一手一个儿子,回到了金銮殿上。
与此同时,奏乐声从大殿的两面响起,一个个身姿纤细的宫女手里端着银盘进来,给各分席上菜。
金銮殿上的菜,都是梁九功亲自端过来的,苏辰打开面前的一个盖子,是清炖海参。
他吸了吸口水,没有吃,主要是想到大虾了,但海参他是不爱吃的。
康熙将一个白瓷盅推过来,对苏辰道:“吃点东西,阿玛带你下去认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