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领了任务出去调查,只要不那么紧急,他都会顺道买些好吃的。
不过跟着爷出来之后,赵涛才发现天底下的好吃食也是分着级别的。
苏辰听了赵涛的要求感觉非常好笑,对荣广培养出来的暗绣卫们也算了有个全面的认识,个个都没有被磨灭掉本人的个性啊。
“猪肉的吃法多着呢,今天晚上咱们让罗娘子给炖大锅排骨吃,保准你喜欢。”
赵涛眼睛亮起,他知道,宫里最会吃的非大爷莫属。
因为苏辰打算住下来几天,下午罗涛就挑了最好的一头猪宰了。
晚上繁星满天,苏辰和罗家一家人坐在夜空下,就吃上了大锅炖的排骨,铁锅周围还让罗娘子贴上了一圈饼子,沾到汤汁儿的那一部分上边有点点焦壳,最是好吃。
第二天早晨吃的是皮蛋瘦肉粥。
现如今集市上的干菜铺子里已经有卖皮蛋的,不过要六文钱一枚。
对于已经不缺钱的罗家人来说这仍然是很少吃的奢侈品,苏辰点这个饭,罗涛便天不明就去了集上买来一兜子皮蛋。
苏辰和罗家的孩子在一起玩,听他们说起才知道这边的皮蛋价格。
宫里有制作皮蛋的方子,苏辰以前见御厨做过一回,他还帮忙配了一些香料来着,其中需要到的各种香料、配料他都记着。
于是苏辰就和罗家的孩子说了,他们如果感兴趣,可以做来自家吃。
在罗家愉快地待了两天,苏辰和赵涛两个吃货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而在镇上等着他们的其余暗卫都快怨念地生出蘑菇了。
从罗家村养猪基地离开之后,下一站杭州。
找陈昊子,即当初和罗涛一起找门路刊印书籍的陈扶摇老先生,他那本花木种植书也已经出版,是作为清朝农畜发展系列书第一编出版的。
书名为《花镜》,和苏辰在路上买到的那本张宗法的《农纪》、罗涛家的养猪心得,连同宋明时期有名的农书一起出版。
陈昊子现在着重研究育种、嫁接,朝廷特地在杭州设立了一个育种站,主管人员就是陈昊子,秩七品。
但并不用参与县里的政务活动,说官非官,但是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却非常高。
陈家到处都是花木,虽然才二月,却也有鲜花盛开,他们家就跟一个小花园似的。住在锦绣花堆里,陈家连吃的也雅致。
苏辰这次是带着出门时带的所有暗卫在陈家居住了两天,走的时候感觉身上都沾染了花香。
当然,也带了不少果木回京。
有一款樱桃树是陈老爷子给苏辰推荐的,经过他几次嫁接,这种樱桃树结出来的樱桃又大又圆。
苏辰直接带了八颗这个樱桃树,打算一回京就种到畅春园去。
到京城这一天,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
牛毛细雨像是都有牛毛的轻盈质感,落在人身上会在最开始的时候蒙上绒绒的一层水珠。
今天的温度不低,苏辰把头顶的帽子摘了。
现在他这个发型和九十年代港风清剧中的是一样的,看起来有点女扮男装的意思。
进城之后,还真碰上一个不长眼的,非要说他是个女人。
“小妞儿,看你长得不错,何必做男子打扮在街上讨生计?跟爷回去,一定叫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苏辰手里还牵着进城门时下来的马,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油腻男嘴角抽搐。
赵涛和另外两个一起跟爷进城的暗卫用一种你很勇的目光看这男人。
跟他们大爷跟前说爷,最后可能真变成爷,老爷爷,走路需要弯着腰拄拐杖的那种。
果然根本没用他们出马,想要靠近的油腻男被他们大爷踹得倒在地上。
“臭娘们儿,你不怕死就别走。”油腻男爬起来,放着狠话就要跑。
一看就知道怕了,要是有些人便算了,可苏辰不想算,瞧这油腻男刚才挑他下巴的动作挺熟练,应该没少这么调戏良家妇女。
天子脚下,他阿玛眼跟前,坚决不能有这样的老鼠屎碍眼。
苏辰转头对看热闹的赵涛几人道:“还看呢,把那小子抓起来,送到京兆府,败坏风俗破坏街坊安定和谐的环境,关他一个月。”
得嘞,辰亲王把罪名都给您定好了,走吧咱。
赵涛和一个暗卫上去把人抓了。
剩下一个护送着苏辰,则继续回宫。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头上戴着帽子的公子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粗着嗓子道:“且慢。”
苏辰:这个才是真的男扮女装吧。
少女看着苏辰,道:“这位公子,他方才并没有怎么样你,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看热闹的有家就住在这附近的街坊,闻言都皱眉看着后出现的这个人,吴老六就是个祸害,谁家的小妇人单独出门都怕他。
好不容易今儿个碰见硬茬子,怎么还出来一个搅局的?
苏辰上下打量这少女一眼,问道:“要他这么侮辱你,你能算了?”
少女脸颊一红,有些焦急地上前几步,快到苏辰跟前的时候被后面的暗卫一步上前拦住了。
刚才就是他们阻拦不及时,才让一个地痞恶心到王爷。
这个女扮男装的少女便也停住脚步,跟苏辰隔着一步的距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姐姐,我知道你生气。可是这个人我认得,他姓吴,家中排行老六,有个姐姐嫁给了京兆府的班头儿,你前脚把他送到京兆府,后脚他便会被放出来。”
苏辰听到姐姐那两个字是眼睛就转圈了,他喉结可是很明显的,没看出来?
少女的确根本没有注意到,给苏辰出主意:“你要是想出气,不如叫你的手下把他抓到城外打一顿。”
苏辰笑了笑,道:“多谢你的建议,不过我在京兆府也有熟人。”
吴六也叽哩哇啦的被赵涛带走。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站在原地看着苏辰离开方向的少女被突然跑来的一个瘦小的小厮抓住:“姑娘、公子,咱们才到京城您就乱跑,夫人已经跟老爷说了您很多坏话了。”
不见自家姑娘说话,丫鬟便直接拽着走:“咱们快回家,不然老爷对您要更不喜欢的。”
少女这才回过神来,不在意道:“他不喜欢就不喜欢,那小院子憋屈得不行,什么时候咱们能回去?”
“回去什么呀,老夫人都来了,”小丫鬟抓着他家姑娘的胳膊,两人沿着街边往内城走,“就算被撂了牌子,您也得在京城嫁人。”
想到今年必定会举行的选秀,少女心里也有几分期待。
到了内城,来来往往的马车明显比他走那时候增多了,现今的马车一律是玻璃窗橡胶外胎,没有这两样的都是不上台面的标志。
而若要区分一辆马车是男丁还是女眷,只看玻璃窗后面的窗帘就能分辨出来。
这一路过来,所看见的基本上都是女眷乘坐的马车。
内城中一些店铺,比如首饰、布匹店外面停着的车也不少。
苏辰还看到,跟粉饼厂合作的那些胭脂铺外面打着促销的牌子。
“这是怎么啦,京城有什么大事?”
赵涛想了想说:“王爷,再过几个月,孝懿皇后的三周年祭就到了,皇子们皆可除服。”
苏辰:明白了,这是选秀要必不可免的开始了。
“我就应该在外面待个大半年再回。”
正说着,又一溜长长的队伍从后面走出来。
马车上有个陈字挂牌。
苏辰听到路边站着的几个人说:“这是海宁陈氏?昨儿个,江宁吴氏才进京。今年京城可要热闹了。”
难道这次的选秀不限制在八旗内部?
张琰端着一筐炮制好的药刚从后院走出来,就看见被家下仆人引着进来的辰亲王。
“王爷,您这一出京就是月把,可算舍得回来了?”
苏辰笑了笑,道:“出去一趟才知道要办的事情多着呢,怎么,张博士,你还想我了不成?”
张琰放下手里的竹筐,转身到屋里拿出来一个民间常见的陶瓷鹧鸪,不常见的是,这个鹧鸪的眼睛是金子做的。
两边金子做的眼珠子加起来有一两金子的样子,这算是个金贵玩意儿了。
自从有人把这东西送过来叫他代为转交给辰亲王,张琰就一直放在心上。
“这个送来一个月多了,”张琰递给苏辰的时候这么说,“对了,那人说他家主人叫艾五,是王爷的好友。”
宫外的还知道王爷的身,想必是王爷在外面交的朋友。
张琰就一直记着这件事,王爷回来了马上拿给他。
而苏辰听见是艾五,马上追问:“送东西来的人有说过他们住在哪里吗?他什么时候来送的东西?”
张琰远远未料到辰亲王会这么激动,应是关系很不错的熟人吧。
“您走的第二天下午,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送来的。”张琰摇摇头,“住哪里却没说,只说您拿到这个东西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苏辰把手里的鹧鸪翻来覆去的打量一遍,也没有意会到什么意思。
先把鹧鸪揣起来,回去了再仔细检查。
“对了,怎么不见小狗牙?”
张琰又拿着布袋子在装他的药材了,闻言惊讶地抬头看了苏辰一眼:“您还真把那个小家伙放心里了?”
看了看门外拴着的马,张琰一脸不可思议:“不会是连皇宫都没回,先到的我这里。为了看小狗牙来着?”
之前以为王爷只是看小家伙可爱,现在这样子张琰都要怀疑,小狗牙是不是王爷在外面的沧海遗珠。
苏辰看到张琰不停变换的脸色,翻了个白眼道:“瞎想什么呢,我就是觉得和小狗牙投缘。”
“哦,”张琰又背过身去捡药材,“薛家娘子去了粉饼厂外面的妇幼保健院,一家子都搬到沙岗地去了。”
苏辰点点头:“行吧,我先走了,你继续忙。”
张琰提着布袋子追出来,叫住苏辰道:“说句僭越的话,你现在正是娶亲的年纪,可别对不相干的小孩儿表现出特殊的关注。”
虽然你爹是皇帝,天底下想嫁你的女人很多,但是你如果品德不修,真正的好女子不会选择你的啊。
苏辰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有想出这个好主意。
他翻身上马,朝着张琰拱了拱手:“多谢你的提醒了老张,有空出来找你玩。”
张琰看着骑马离开的辰亲王,突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王爷是真的在感谢他提醒?
康熙这儿,半个时辰前就有人来禀报,说是王爷进城了,一个多月没见自家儿子的阿玛愣是干等了半个时辰。
刚批两份折子,梁九功从外面走进来,笑着道:“皇上,辰亲王求见。”
康熙把手里的折子扔到一边,语气凉凉道:“他还记得有个阿玛呢。”
辰亲王半路拐弯儿,先去张府看一个小家伙的事,宫里刚才就得到了消息。
梁九功心说,怨不得万岁爷生气,王爷出门一个月,万岁爷担心半个月。
可孩子长大了,心里最记挂的反而不是阿玛,这让谁想不心酸啊。
“皇上,王爷进了宫直接就来乾清宫给您请安,”梁九功笑着和稀泥,“奴才看着,王爷的衣服都没换呢。”
康熙接受这个和稀泥的调解,佯怒道:“还不让他快进来,外面下着雨淋着了又得浪费朕药库里的好药材。”
梁九功:万岁爷,您越老越幼稚了。
苏辰跟在梁九功身后进来,看见他阿玛有些严肃的脸色就笑起来,道:“阿玛,本来半个月就能回来的,但是草鞋夹船厂的事挺多,儿子就留了几天。对啦,阿玛您知道吗?曹寅有了个儿子,还是我给他取的名儿。”
巴拉巴拉,严肃宁静的乾清宫一下子热闹起来。
康熙故意崩着一张脸,了然道:“这么说,你很想办完事就回宫,但被外面的事情绊住了脚?”
苏辰点点头。
康熙笑道:“那你怎么一进城,先去了张府?”
苏辰:“阿玛,您又派人跟踪我。”
“暗卫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跟着?”康熙对儿子的控诉丝毫不在意,“你这一路上的路线,朕想知道还不是一句话吩咐下去就可以了?”
苏辰夸张地用熊孩子式甩了甩胳膊,就差一翻身躺地上打滚,道:“你这是监视,我抗议。”
康熙冷声道:“不能抗议。”
苏辰提醒:“阿玛,你应该说抗议无效。”
康熙忍不住笑了,正色道:“回去换身衣服,再正正经经来请安。”
苏辰嗻了一声。
梁九功:还得是您,辰亲王。
这三两句就把万岁爷哄住的本事,谁有啊。
“对了阿玛,”苏辰往外走的脚步停住,“儿子还有个正事儿。”
把就揣在怀里的鹧鸪拿出来,“您看这个,是张琰给我的,听他说送这个东西到他那儿的人说是皇祖父给我的。”
秘密听得猝不及防,梁九功白眼一翻差点躺地上晕过去。
康熙和苏辰都没有管他。
拿着鹧鸪看了看,康熙皱眉道:“确定是你玛法叫人送过去的?”
苏辰说:“我问了张琰送东西那人的长相,很像一个多月前在我离开京城的前一天遇见的一个人,当时我以为他是个碰瓷儿的。”
那个人长得没什么特别的特点,但是他碰瓷的技术太拙劣了,是以苏辰在一个多月后还记忆深刻。
如果知道对方是皇爷爷派来的,就算他的碰瓷技术尬到家,自己也要装作被碰到了,和这个人有些接触啊。
“他提到艾五,我有九成肯定是皇爷爷找我。”
康熙:“就为了送给你一个鹧鸪玩?”
不过听完儿子对当日情形的详细讲述,他马上派暗卫去追查,转头说儿子:“快回去洗洗,换一身衣服再来说话。”
苏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没有占多少尘土啊。
不愧是洁癖老爹。
转身,他拿起鹧鸪跑了。
“这是皇祖父给我的,我就拿走了。”
苏辰抱走鹧鸪,其实是担心他阿玛会触景伤情,他可不想老爹再因为皇祖父而生病了。
正要走去养心殿的时候,看见一个人从乾清宫外面走来。
熟人啊。
这不是之前一直都在外面当官的李煦吗?
李煦的母亲文氏也是阿玛当初的保母之一,李煦是文氏亲生的,年龄和自家阿玛差不多,听说阿玛小时候在宫外居住的那段时间,李煦就是阿玛的玩伴。
后世人因为曹雪芹,只知曹寅这个帝王红人,却不知李煦的受重视受信任程度,比曹寅更盛。
早几年,李煦就在广东做官,后来调到江苏,他身上可是没有进士功名的。
能被派到下面的县治做官,足见皇帝的信重和宠爱。
就是不知道还没在官场扑腾出来多大的水花,李煦怎么回来了?
苏辰看见他就没走,李煦也加快脚步走过来,打千儿见礼道:“请王爷安。”
“李大人免礼,”苏辰笑道,“您这是,回京述职?”
李煦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说道:“奴才不才,多年在外,回来给万岁爷和各位爷请个安。”
“行,那你快进去吧。”
苏辰下了台阶,走到前面宫墙转弯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小太监紧急刹车,问道:“王爷,您不回去吗?”
苏辰看他一眼:“你先忙去,我忘了还有点事要跟阿玛说。”
突然回来的李煦就是让苏辰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他偷偷,不对,是神色正常的时候摸回乾清宫的时候,外面的侍卫都装作没看到。
李煦在里面奏事,梁九功倒一直注意着外面以及周围的动静,然后他走出来,就看见扒在门边偷听的辰亲王。
“我的爷,您这是干什么呢。”梁九功赶紧蹲下来,“您要是想知道什么,直接进去就是了。”
苏辰招手示意梁九功靠近,低声道:“李大人为什么回来了?”
梁九功一直在旁边听着,他当然知道李煦回京的原因,但他也不能说啊,只好站起来:“王爷,您自己在这儿听也行,老奴可不能打小报告。”
苏辰撇嘴,梁九功你可比不上小四的苏培盛实诚呀,要不是知道我和阿玛什么话都说,你能这么坚定的表现出刚正不阿的样子来?
“那你回去吧,”苏辰摆手,“也别跟阿玛打我的小报告。”
梁九功心想,奴才在这儿跟您说了这么半天的话,皇上早注意到了。
“奴才一定不多嘴。”他笑呵呵地转身回去。
苏辰就听到他阿玛问:“外面是什么人?”
梁九功还打了个掩护给他:“上茶的。万岁爷,这是江南的新茶。”
康熙道:“给李大人上一杯。”
随后是李煦感激道谢的声音。
苏辰在外面蹲的腿都要麻了的时候,才听到谈话正题。
他阿玛:“这次的事,你处理得太粗糙了。”
李煦:“奴才知罪,奴才没想到处置一个杀主的罪奴,竟能让当地百姓那般愤怒。”
他阿玛:“也要看看这个主为什么被杀,朕看了其他弹劾你的折子,可都是说丕县的那个地主,平时没少做欺压乡邻的事,以至于他被家中仆人杀死,周围一片叫好。”
李煦:“皇上有所不知,丕县的大部分摊派,死者吴芒都积极响应,奴才在县中的治理,多亏他支持。因此,奴才在处理案件的时候,难免会偏向这吴家人。”
苏辰越听越皱眉,倒是说说他具体怎么偏向吴地主家的!
搞得李煦不得不回京避难了,不会他的难免偏向都引起了当地民乱吧。
屋内,康熙放下茶杯,对李煦道:“事已至此,你先在京城待一段时间,畅春园即将竣工,到时帮朕管管园子里的事。”
双手撑在膝盖上,头微微低着十分恭敬地坐在下面椅子上的李煦,听到这才露出几分放松的样子。
“都是奴才无能,还累皇上替奴才收拾烂摊子。”
康熙摆摆手,“自从晋朝衣冠南渡,每一代王朝的忠贞之士都汇集南方,江南的广大地区都是敏感地带,为官者务必要注意再注意。”
李煦站起来恭敬领训。
“回去吧,到家里好好聚聚,”康熙说道。
“奴才告退。”
李煦躬身后退,还没转身呢,听见万岁爷又说:“以后在畅春园碰见辰儿,别跟他提你在任上的事儿。”
“诶。”
不过李煦有些懵,为什么不能跟王爷提?
最关键的是,王爷会问他吗?
注意到李煦的表情,康熙笑道:“以后你有和他闲聊的机会,就知道了。”
一件事上别人关注的,那个臭小子关注,别人不关注的,他也能看到,想法还跟大家不一样。
像这次,儿子知道了很难不给他来一句任人唯亲。
苏辰并没有觉得他阿玛任人唯亲,做小事的人还需要几个心腹呢,更何况是一个国家的皇帝。
没让一两个亲近心腹左右任免决定,就是很成功的上位者姿态了。
偷听一波的苏辰只是有些感慨,他阿玛真是个好上司,这么护着下属的在现代也少见。
苏辰背着手走回养心殿,还没有抬脚迈上台阶,身后传来一声高兴的喊声:“哥。”
保成脚步轻快地从后面赶上来,在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太监,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花瓶,吹绿的清淡釉彩映着花瓶里的柔粉桃花清新又侬艳。
苏辰疑问:“哪儿来这么多桃花?”
胤礽走上台阶,携着他哥往里面走,道:“绛桃堤那七八里的桃树,这些天三三两两的都开了,我看着开得好,今天过去的时候特地选了瓶子带着,这么多桃枝都是我剪的,好看吧?”
说话间他们走进起居房,捧着桃花的小太监们鱼贯跟进来,胤礽便让他们把这些桃枝插花都摆在桌子上。
桌子不大,五六个花瓶一摆上差不多就满了。
苏辰笑道:“好看。桃花现在就有开的了?过几天全开了,咱们去野餐。”
绛桃堤上那些桃花还有他亲手种的。
“野餐?”胤礽提醒,“哥,畅春园是咱们家,那儿可不是野外。”
苏辰:总是容易意识错位。
胤礽站在桌旁,从那一桌子桃花里挑出来最好的一瓶,抱起来给他哥。
苏辰接过摆在正对门的桌子上,别说,一冬天屋里都只是绿叶,猛地来一个粉嫩嫩的话,还真挺赏心悦目的。
剩下的桃花,胤礽就叫平澜给阿玛、皇玛么和太奶奶处送去。
还剩两瓶,便都送到他那里去。
一个多月不见,兄弟俩有很多话说,宫外宫里的事相互一对,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复康进来提醒:“王爷,太子爷,皇上叫你们去乾清宫用膳。”
“胤禛还没有下学?”
苏辰去卧室换衣服,他弟也跟上,说道:“还有一刻钟才到下学的时辰。哎,哥,这个是什么?”
苏辰低头一看,皇爷爷给的陶瓷鹧鸪不小心掉地上了。
想起来保成还不知道当初遇见的那个老者艾五很可能是他们没见过面的皇爷爷,苏辰就说:“一个朋友送的。”
回头哪天一起睡,再把这事儿悄悄地告诉给保成吧。
胤礽看了看,道:“这么粗糙的玩意儿,哥你也贴身放着,不会是姑娘送的吧?”
苏辰喷笑,一面系着衣裳扣子一面说道:“你也见过的朋友,跟咱们关系匪浅,找个机会详细说说。”
如此,胤礽也就不追问了。
他把鹧鸪又扔回给他哥手里。
苏辰伸手一接,没接好:“脖子歪了。”
胤礽就要传太医,还以为是他哥接东西的时候姿势不对,自己的脖子歪了,紧跟着就见他哥把鹧鸪递到他眼前:“这个鹧鸪有机关。”
鹧鸪的脖子歪了!
胤礽又把鹧鸪拿回来,掰开鹧鸪脑袋,从里面找出来一个小纸条,上面只写着几个字。
“西北,噶尔丹,天教。”
很快,康熙就拿到了两个儿子带来的纸条。
和已经被苏辰重新安好的陶瓷鹧鸪。
看到这个纸条,康熙面上的神色凝重。
虽然这字迹有所改变,但很多撇捺之处还带着皇阿玛本人字迹的特征。
这是皇阿玛亲笔所书。
一个地方和一个人物。
康熙拿着纸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提醒朕,西北有变?”
苏辰道:“阿玛,会不会也和噶尔丹,鄂罗斯有关?”
“跟鄂罗斯的关系应该不大,”胤礽说道,“哥你上个月离开京城不久,鄂罗斯谈判使臣戈洛文派来与我们商议和谈地点的使者已经到达京城,理藩院接待的,听说诚意十足,一直表示要来跪拜皇阿玛。”
苏辰知道,保成用这个断定鄂罗斯使者诚意十足一点都不夸张,他还记得当年才回到皇宫没多久的那会儿,有一波鄂罗斯商人跋山涉水过了一路关卡好不容易来到北京,就为了求中国开放与其通商的城市。
但这个行程最终是他们白跑一趟,原因就是那些商人坚决拒绝向皇帝行跪拜礼。
满朝文武都很生气,鄂罗斯商人也很坚持原则,于是他们在京城待了几天就走了。
试想,当初进北京来求互市的几个商人都坚决不执行有别于他们国家的跪拜礼,一个使者又怎么会愿意?
难道有阴谋?
苏辰看他弟:“那使者还在京城吗?”
胤礽点头:“在呢,他们的主使没来,商谈的事宜一直都是礼部和理藩院在负责,阿玛还没出面。”
不过他还是觉得,鄂罗斯就凭着陈边的那点人,不敢跟大清武力交接。
“先放开俄罗斯,”康熙对他儿子道,“你们遇见你们皇祖父的时候,他是不是正和西洋来的天主教信徒在一起?”
苏辰点头。
胤礽疑惑地看看阿玛看看他哥,“什么皇祖父?”
苏辰道:“晚上你找我去,咱俩一起睡,我跟你说。”
胤礽:那行吧。
康熙看着两个儿子:“难道是传教士,要和噶尔丹勾连?”
进一步干涉大清的国政?
康熙神色平静,心头却已经有怒火在酝酿。
苏辰道:“阿玛,要不然我再出去一趟,去西北准噶尔领地看看。”
“哥,你是不是在外面跑野了?”
又想像小时候那样出去,胤礽抗议。
“这不是有正事吗?”苏辰说道,“如果情况跟阿玛猜测的差不多,皇祖父现在不是很危险?我去了,如果有什么大乱子,也好随时调兵啊。”
康熙和胤礽都沉默了。
因为人家说的毕竟有道理。
而且方迦仙师的弟子青峰和噶尔丹密信勾结,他们不知西北具体发生了什么,康熙本来就不太放心。
虽然年前的太子亲笔信去后,方迦给的回信中说准噶尔和喀尔喀两翼一切正常。
康熙并不相信这个被蒙古诸部落尊崇的仙师,因此在阿喇尼和费扬古离开京城之前,也给他们下过密旨,让他们监察北方的同时去拜访方迦。
方迦接受朝廷的好处,但并不听任朝廷命令,而他那三个弟子,也无不是各部的座上宾。
他的大弟子青峰能跟噶尔丹秘密通信,另外两个弟子也有可能。
尽管他们师徒在蒙古没有广大信众,他们的影响力却不容小觑。
所以再派一个人前去专门调查方迦和他的弟子们,是很有必要的。
但这个人不能是辰儿。
苏辰不乐意了,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阿玛,你让别人去别人也不认识皇祖父啊。就算您可以找到信任的人,告诉他皇祖父还活着,但皇祖父一直在外面都不回来的苦心不是白费了?”
光保成一个太子,还能吸引那么多想要“从龙之功”的人搞三搞四,如果说死去的太上皇突然活了过来,一定能保证不会有人妄图分裂朝廷独属于皇上的权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