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 by文心雕鱼
文心雕鱼  发于:2023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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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雷也失去了之前那副自若的淡定,喘着气,眼尾泛红。他回味着方才的吻,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讨厌。
“确认了吗?”托雷整理自己的衣服,低声道:“你对我是这种感觉吗?”烟雾缭绕之中,他不仅在问眼前的伊格更是在问十年后那个爬开他身边殉情的伊格。“确定不是尊重,感恩,友谊……而是这种……欲.望吗?”
伊格眼中的情绪急剧地变化几次,终于停留在狂热之上,他听清楚了托雷的话,感觉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他扑过去抓住托雷的肩膀,冲动又热烈地喊道:“我确定!我爱——”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敲门声。
接着大公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托雷,把门打开。”托雷一下碾灭雪茄,伊格默契地跑去开窗散味。大公又再次命令道,托雷打开门,看着高大严肃的父亲。
“看好了,这是我最后为你铺的路……”前世大公倒在血泊之中,颤颤巍巍地向他伸出手,面无表情,好像痛苦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
又或是在知道刺客是托雷派过来的时候已经疼完了。
“把现在为止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干干净净地去做你的皇帝。”临死前,大公竟然笑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托雷没有听他的。不屑也不愿。
如今,重活一回,托雷竟然一个没忍住扑进了大公的怀里。“父亲”
大公死后,他才真正知道做个皇帝又多难,大公分走他的权力的同时,也替他解决了很多的麻烦。整个国家没有比他更大的人了,他必须要自己去承担所有风雨。
大公似乎对托雷突然的亲近感到十分惊讶,但是他没有退开,手臂僵硬地揽在托雷背上,低下头,眼眶柔和,神情专注。
他皱了皱鼻子,闻到刺鼻的雪茄味,顿时脸上的温柔转成冷酷,转头吩咐:“来人,把王子关禁闭。”伊利克斯从后面搂住托雷,向大公求情:“王子殿下身上伤还没好透……”
托雷直直地望着大公,自然垂下的金发让他整个人显得乖顺不少,前世的经历使他气质内敛。大公眼中有欣慰,语气都柔和了不少:“关他房间紧闭,好好养伤。”
他说完,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转过身就要走。
“父亲!”托雷叫住了他,等大公回头,才扭捏地开口:“下周我的朋友会有一场聚会,都是父母孩子一起出席的,您来吗?。”
大公有些傲慢扬起下巴:“我是大公,你是王储,什么聚会需要这么大的排场?”“是私下里的小聚会,只有我的好朋友们。”托雷诚恳地解释道。
他想了想,红着脸犹豫了一会,抬起头大声道:“如果我能去,我会很高兴。如果您能来,我会更高兴!我希望您来!”
大公沉默了,手掌摩擦着手杖,终于憋出一句话:“我可是很忙的,一切得按照日程表来。”
伊利克斯笑着小声对托雷说:“大公的意思是愿意去了。”
托雷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那你愿意来吗?”
“当然愿意!”伊利克斯惊喜得脸都红了:“我会给您准备您最爱吃的甜品,这样您就可以送给您的朋友们啦!”
他说着拥抱了托雷,兴冲冲地跑开了。
等人群散开后。一直默默注视着一切的伊格走上前来:“你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托雷苦笑了一下,人死了一回总要有些变化的。
“喜欢吗?”他随口道。
伊格的回答却郑重无比:“喜欢。”
——我愿意永远做你的刀,你的枪,为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直到这个一切里也有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托雷:重开一世,伊格快来,我带飞!
伊格:来喽来喽~
伊格:(看向伊利克斯)(神情复杂)我以为你是情敌,结果你是老丈人……
小鱼:后面再来个啥番外好呢……(思索)

“早安。”
遮在眼前的发丝被轻轻拨开绕着指头缠了几圈,温柔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含着笑意。
“早安。”安塞尔眼睛睁开一条缝,懒洋洋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还沉浸在夜晚的余韵中。
“我去为您准备早餐。”维恩笑着在他额头落下一吻,然后起身穿上衣服。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将背对着穿衣的身躯的边缘映得橙红。
哪怕已经获得了爵位,不再是庄园的仆人,维恩依旧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亲自照顾安塞尔的起居。只不过从以前的义务,变成两个人共同承担的责任。
安塞尔抿着嘴偷偷笑着,笑脸陷进柔软的枕头中,他伸手捡起枕头上的一根黑发,慢悠悠地打结,语气有点撒娇的意味:“我想在房间吃——”
“会为您端上来的——”维恩穿好衣服,又走到床边,从安塞尔手中取走打好结的头发丝,俯下身宠溺地亲吻了一下,学着他的语气回答道。
安塞尔轻笑着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乖顺地颤抖,蹭了蹭枕头,似乎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他们现在正在爱丁堡的艾姆霍兹酒庄中,恰逢葡萄丰收的季节,在雾都工作告一段落的两人决定来这里度假,暂时忘掉疲惫与冗杂的事务,好好享受一下幸福生活。
等维恩从楼下端上来亲手做的三明治时,房间的窗帘已经拉开,灿烂的阳光投进来,安塞尔正对着试衣镜整理着衣服。
他今天的打扮不同寻常,卡其色的马甲下面衬着薄而洁白的防晒长袖,棕色的七分裤系在高帮靴子里,手上还拿着一顶草帽往盘起来的头发上比划。看见维恩走进来,安塞尔转过头,有些羞涩地将圆圆的草帽抓在手中打转:“好看吗?”
维恩真诚地点头:“好看。”
他放下餐盘,走过去,细心地将安塞尔的发髻调整好位置以确保不会被草帽勾散,然后从背后搂着,一起看向镜子中他们的倒影:“我们要去干什么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摘葡萄。”安塞尔放松身体,将重心全靠在维恩怀里,笑眯眯地仰头。
葡萄,维恩接触得并不多,毕竟小时候在周围人连粮食都不够吃的情况下,谁还会有多余的地去种植这些珍贵的酿酒的水果?
他换好衣服,跟着安塞尔到果园中,已经有果农等待着手把手教他们如何挑选品质好的果实以及如何完整的剪下。
维恩认真地听着,接过特制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饱满的一串,一旁的果农赞赏地点点头。维恩顿时有些得意,抬头寻找安塞尔的身影,这才发现方才的走动让两个人分散在了两排葡萄架之间。
明明能听见对面安塞尔和果农交谈的温和的声音,却没法直接过去,也不知道声音的具体方向。前几天刚刚被安塞尔调笑过像珍珠一样黏人的维恩此时还有点不服气,故意忍着不说话,专心致志挑选葡萄剪下,装进脚边的框里。
艾姆霍兹酒庄的葡萄架是法式篱笆的,大约一人高,行距三米左右,上面缠绕着藤蔓,缀着剔透玲珑的紫色青色的葡萄,好像天然的屏风。
又一次剪下一串葡萄,紫宝石一样的果串移开,从葡萄藤叶的缝隙中,维恩看见安塞尔下半张脸。
清晰的下颌线一动一动的,伴随着认真请教的柔和嗓音传来。挺拔的身形,修长的手指,维恩的目光一路向下落在安塞尔脚边空空如也的竹筐上。
他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装满的筐子,成就感油然而生,同时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出现在他脑子里,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实施。
他将嘴贴近藤叶的空隙里,轻声喊道:“安!”
然后迅速猫下身子跑到不远处悄悄拨开葡萄藤叶,偷偷看着。
安塞尔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有些茫然地回头,呆呆地看了一下方才维恩躲的地方——当然他什么也没看到。
维恩捂着嘴偷笑起来,等安塞尔重新将注意力又放在剪刀和葡萄上时,他忍住笑又轻轻喊了一声“安”,然后故技重施猫腰想要躲开。
不过这一次安塞尔看见了他,也笑了起来,快步跑过来,语气欢快:“维维!”他又扑了一个空,维恩已经反方向溜回去,调皮地从缝隙伸出一只手招了招:“我在这哟!”安塞尔无奈地跑过去,果然,藤叶之后空无一人,爱人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不远处。
如此重复了几次,维恩笑得脸都红了,笑声也憋不住,就这么清脆响亮地如同波纹散开,仗着自己跑得快在葡萄架之间窜来窜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斑斓的绿影,像是跳动的火焰。
安塞尔本来也在笑着喊他的名字,声音却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听不见。维恩有些疑惑地扒在葡萄架上看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安塞尔的身影。
他去哪了?
——维恩脑海中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温热的气息已经贴在敏感的耳边,低沉含笑的声音摩擦着他的耳膜:
“抓住你了。”
维恩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背紧贴篱笆,安塞尔有种错觉他似乎像珍珠那样被吓炸毛了。罪魁祸首弯着眼睛笑着,无辜又得意,脸也红彤彤的,胸口剧烈起伏,看来避开维恩的视线,一口气跑到篱笆的尽头再绕到维恩身后也是项体力活。
“你把我吓着了。”维恩恶人先告状,心虚地抬起眼睛从密长的睫毛下偷偷看着安塞尔。“抱歉。”安塞尔好脾气地笑着,双手从维恩腰的两侧伸过去,犹豫了一下轻轻抓住葡萄藤缠绕
的篱笆横绳,贴近了,垂下眼睛,温柔无比:“是不是我光顾着和别人聊天让你有点无聊了?”维恩心里暖暖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细心,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点无聊,此时却被一语道破。
“我可不是黏人的麻烦恋人。”维恩笑嘻嘻地将手搭在安塞尔的肩上,歪着头,指了指地上装得满满的竹筐:“我有在努力工作哦!”
已经不知道把篮子丢到哪去的安塞尔愣了愣,无奈地收回手:“你呀……”他脱下手套塞在口袋里,然后一左一右手掌按在维恩脸上,一顿揉搓。凉凉软软滑滑的皮肤手感很好,维恩被揉得睁不开眼:”停,停……”他抓住安塞尔的手腕,却只是虚虚地扣着,半点力气都没用,似乎很享受。安塞尔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将他拉到面前,在精致的鼻尖上落下一吻。这处树荫很是安静,维恩咧开嘴笑了起来,也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冰凉的鼻尖和温热的嘴唇同时印在皮肤上。彼此身上暖洋洋的阳光味充斥着鼻腔。
“好了……会被人看见的……”安塞尔脸红地退后一步,掩饰尴尬一样弯腰拎起维恩的葡萄篮子,一步三回头地跑开了。
维恩继续剪着葡萄,累了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用带着的水壶冲冲外皮上的灰尘塞进嘴里。珍珠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身边,在他吃葡萄的时候喵喵叫着扒拉着他的衣摆。“不行哦。”维恩捏着一颗葡萄逗她,轻言细语:“猫猫可不能吃哦。”珍珠好像听懂一样将脑袋钻进他的外套下面,眼不见心不烦。
维恩乐呵呵地将紫色的葡萄放在眼前看着太阳,比想象中要不透明很多,只能在边缘处看见剔透的水晶般的光泽。
雾都没有这样的好天气,阳光与清新的空气让他感觉整个人焕然一新,充满了年轻的朝气与活力。
“维恩!”远远听见安塞尔喊他的声音,他低头,金发青年站在石头下方仰着头:“你看见珍珠了吗?我找不到她了!”
维恩感受着外套里踊动的珍珠,笑而不语。
安塞尔爬上来,本来苍白的脸也因为阳光变得红润起来。
“我们比赛谁先找到她吧。”维恩挪动了一下身子,将珍珠挡得更加严实,笑着提议。“好啊。”安塞尔点点头,维恩总是喜欢提一些稀奇古怪的比赛,他已经习惯了。“彩头呢?我们赌什么?”维恩托着下巴,揪着安塞尔草帽上翘出来的小刺。“如果我赢了,你给我唱首歌。”
“可以。”维恩爽快地点头:“如果我赢了……”他笑盈盈地看着安塞尔在阳光下金灿灿的眼睛:“我们接吻。”
安塞尔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猛地加速,他脸上的笑容不变,故作镇定地开口:“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愿意。”
“这是两码事,你赌不赌?”维恩伸出一只手。
安塞尔正要握上去,突然看见维恩身后一条月白色的尾巴摇了一下:“等等……”维恩心虚地后撑,想要挡住又钻出脑袋来的珍珠,珍珠喵了一声换了个方向。
“你作弊是不是!”安塞尔伸手越过维恩想去抱珍珠,却被维恩扭来扭去全部挡住:“我……”维恩还想狡辩,珍珠已经跳到他的大腿上,自信地走起了猫步。情急之下,他直接一把抱起珍珠,跳下石头想要逃跑。安塞尔按着帽子跟着追过去。
珍珠在怀里动来动去,维恩不得不放慢脚步抱着,一回头,安塞尔已经到了身后,有点玩嗨了的维恩伸出手勾住安塞尔帽子的系带,拉长,嘿嘿笑了起来:“别过来。小心。”
“你要弹我吗?会很痛的。”安塞尔果然站着不动,睫毛颤颤,好像很委屈。
维恩当然舍不得弹他,犹豫了一下,安塞尔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冷不丁也伸出手拉长维恩帽子的系带,得意地扬扬眉:“好了,你弹吧。”
这会轮到维恩投降了:“不要弹,我们数到三一起慢慢放回去好吗?”“我没有意见。”安塞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耸耸肩。“—,二——”两个人一起数,却默契地在本该数三的时候沉默了。“哼哼!”安塞尔用空闲的手叉腰:“我就知道你又想耍赖。”
“明明你也……”维恩瞪大了眼睛,这时珍珠好像终于受不了两个幼稚的主人,挣扎着从维恩的臂弯里一跃而出。
两个人猝不及防,都下意识地松手去接她,弹回的皮筋“啪嗒”一声脆响打在下巴上,瞬间留下一条红痕。
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痛呼,手上动作不停,直接将珍珠抱在空中。
他们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眼中疼痛的泪花,被彼此凄惨的表情逗笑,乐不可支。
安塞尔将珍珠推到维恩怀里,维恩将珍珠放在地上,然后起身去检查安塞尔下巴下方的红印。他们拉的都不算远,红痕浅浅的,并没有肿起来。尽管这样,维恩心里还是很内疚,于是轻轻地搂住安塞尔,沿着红痕落下细碎的亲吻。
安塞尔羞得满脸通红,无力地抵着维恩的胸膛,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呻.吟。“天好像有点热。”维恩移开嘴唇,垂下眼睛,有些羞涩地转移话题。
“对,对啊,好热。”安塞尔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摘下帽子拿在手中,期待地望着维恩,白日里看不见的星群似乎都躲藏其中。
维恩瞬间明白了什么,也摘下帽子。
两个人坐在小溪边,将帽子挡在脸的两侧,慢慢靠近。天上云软软地飘过,有清风,有阳光,还有淡淡的果香。
作者有话要说:
维恩:(用葡萄花编花环)
安塞尔:(认真学习)(夸夸)你好厉害!编得又快又好!维困:(得意’(十五分钟后)
安塞尔:我也编好了!(扭头看维恩)(愣住)……你是要做腰带吗?(就算是腰带也太长啦!)维:不禁夸·恩:……
(晚上)
维安:(乖乖立正挨骂)

酒馆五百米外的树林里有一处水井,是维恩小时候最怕去的地方。
深不见底的水井周围没有围栏,水桶又重,每次打水他都会用尽力气向后下方赖着身子,才不至于被拽进井里。
刚刚开始打工的时候,两条胳膊拉伤了,晚上轻轻动一下都疼得睡不着觉,只能咬着被子吸着气。这份工作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换作别家是不会愿意接受像他这么小的员工,是他坚持声称自己比那些大四五岁的少年还能干活,才勉强被收下。
久而久之,维恩纤细的胳膊上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力气大了许多,附近的同龄人打架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尽管如此,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经常毛毛糙糙,不够稳重。
维恩被挥着木剑的男孩吓得打翻了水桶,一屁股坐在水坑里正怅然若失,从酒馆里出来寻他的伙计拉瑞大喊大叫道:“维维!老板在找你!水呢?客人等着喝酒呢!”
这不是什么秘密,整个街道的人都知道这家酒馆的酒缸里掺了多少水,稀释到鼻子凑到了碗边才能闻到一丝酒味。
但是大家都很满意。
又便宜又能尝点酒味,有什么不好的呢?
“我这就去!”维恩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抓起小半个人高的木桶就跑,他现在还没长个子,小小的像只小猫。
因为耽误了时间,打水的时候就比较匆忙,潮湿的井边长着青苔。他打了满满一桶水,正要起身的时候,方才跑得气喘吁吁的疲惫身体一瞬间不受控制,脚下打滑,整个人向水中坠去。
维恩想松开水桶,但是上一次弄丢水桶受的责骂记忆犹新让他犹豫了一下。也是这一秒的犹豫,彻底失去了站稳的机会。他闭上眼睛恐惧地等待着。
下落的身体突然停住,腰从身后被有力地环住,温柔惊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洛?”
维恩回过头,和抱着他的青年男人对视。金发男人看见他的眼睛,神情惊讶犹疑:“不对……”不是洛洛……虽然洛洛身为维恩的侄子,长得有些相似,但是眼睛的颜色是不一样的,维恩的会更深更绿,在阳光下还像金粉墨水会微微变色。
来不及多想,安塞尔另一只手卡在维恩的双手之间握住水桶的把手,用力连人带桶一起拖上来。他很疑惑,明明只是追着珍珠跑到树林里,为什么会看见这么像维恩的小孩子?
维恩双脚落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绞着手指,眼睛紧紧盯着安塞尔弄脏的衣服下摆。这种材质的衣服他只在码头帮工的时候看那些优雅的富人穿过,又顺滑又鲜亮,一米长就够他们家一年的生活了。
“手很痛吗?”安塞尔注意到他不说话,蹲下身子拉过他的手仔细查看,小小的手掌上长着老茧,一层一层磨掉又长。
维恩觉得很羞耻地想要缩回手,他觉得很丑,却看见眼前贵气无比的青年弯着眼睛笑着按了按,语气甜甜的:“好像小猫的小爪子~”
维恩见过小猫的粉粉的肉垫,没想到自己的手竟然可以描述得这么可爱,一时呆愣愣地盯着手掌,然后羞涩地抿嘴一笑偷偷抬眼看向安塞尔。
安塞尔拎起水桶:“你要去哪里,我帮你送过去吧。”
维恩慌乱了一瞬,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衣服脏了的事情,双手抱着水桶,似乎也想帮忙。“走吧,你带路吧。”安塞尔疑惑地望着手忙脚乱,面红耳赤的漂亮小孩,奇怪他是不是不会说话。
维恩点点头,指了指方向,然后又殷勤地走在前面,把地上略人的石子都踢开,他自己怎么踩着都无所谓,却不能略着安塞尔。
走出树林,安塞尔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广场——早在他出国上学的时候就被拆掉的儿时的记忆,终于明白自己回到了十七年前。
那么眼前的人是………
他好像依稀记得维恩偶然一次说过自己小时候在酒馆打工,总要走很远去井边取水的事。他心神不宁地跟着面前的小孩走到酒馆门口,里面嘈杂下流的环境令他微微皱起眉头。维恩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把水桶给自己拎进去。安塞尔点点头,松开手。维恩抱着水桶到后厨交给拉瑞,还庆幸老板现在并不在这里。
走到大厅,就看见之前帮助自己的贵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闻着金钱味道就来了的老板不动
声色地用胳膊捅捅维恩:“他是跟你一起来的吧,好小子!卖他一瓶好酒,晚上给你加餐。”“可不能让他干坐着,占个座位。”
哪有什么好酒,维恩垂下眼睛,但是他想穿着那么好的衣服的人或许不差一瓶酒的钱,于是鼓起勇气走到安塞尔桌前,爬上凳子,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开口。
此时安塞尔已经确定眼前的人是维恩了,因为他刚刚听见后厨的小伙计喊了男孩的名字,便询问了一下老板。安塞尔努力地在吵闹的环境中听清维恩的话,却越听心越沉,他知道维恩有口吃的问题,却不知道小时候竟然这么严重,难怪刚刚一直不说话。
好不容易明白了维恩是让他买酒。
“多少钱呢?”安塞尔打开钱包,悄悄地看了一眼,果然钱币上印着的年份是在未来,完全用不了,他不动声色地又将钱包塞回去,轻声问道。
“五十英镑。”一直注意这里的老板礼貌地插话道。
维恩倒吸了一口气,惊讶地看向老板。这瓶酒标着五英镑摆在柜台上一两年了都没人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不值。
安塞尔也不是傻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满脸堆笑的老板,轻笑着重复:“五十英镑?”
“是的。”老板有点心虚,但也不好改价,于是推了把维恩找补道:“还配有专门的服务生,帮您倒酒。”
安塞尔点点头,起身:“稍等我一会。”说完便转身出门了。
拉瑞溜过来,可惜地看着老板:“您要是不那么贪,五英镑就卖出去了。”“他有钱。”老板笃定道,目光盯着安塞尔走出去的大门:“他的钱包是真皮的。”他们等了一会不见人回来,都摇摇头,各自散开,老板自言自语:“没道理啊……”维恩跳下桌子,跑到门口踮着脚张望着,失落地垂下头,回到酒馆擦桌子。
安塞尔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在这里停脚的水手和马车夫们大声地交谈着。搬着箱子的维恩一看见他,欢呼一声丢下东西就跑过来,局促地不知道该不该拉住他的手,可如果不拉,他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离开?
好在安塞尔没有让他纠结多久,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走到老板面前,将纸币放在桌上:“把酒拿来吧。”
维恩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少了一枚。
“他不用干活了吧,不是说有专门的服务生吗?”安塞尔指了指身边的维恩,然后用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他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维恩搬的箱子看起来太重了。
“当然。”老板很爽快,这笔钱进账,别说是个十岁的小工不干活,接下来酒馆停业一个月都没问题。
安塞尔找了个空位坐下,制止了要帮他开酒瓶的维恩:“不会喝酒。”
维恩眨眨眼睛,听话地停下动作,疑惑地表情像是在说不会喝酒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
旁边的客人因为目睹了一笔大金额的交易达成,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气氛热烈,有人突然起哄:“维恩!唱个那个!”
维恩脸红了,低下头,装作没听到,但是摆放餐具的手微微颤抖。
“唱什么?”安塞尔有些好奇,他一直都觉得维恩有副好嗓子,而且唱歌的时候也不会口吃,有利于信心的建立。
“唱个嘛!之前不是唱得很好嘛!”喝醉酒的客人纠缠不休,维恩垂着头在安塞尔越发严肃与担忧的目光中爆发,猛地扭过头大喊道:“我不要!”
“他说他不要!”安塞尔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以绝对维护的姿态伸手挡住维恩的小脸,将他抱在怀里,声音不高却很有穿透力,冷淡的目光扫着神态各异的酒客。
这些人大多是粗鲁的底层工人,嘻嘻哈哈地完全无视安塞尔这种看起来温润文弱的人的愤怒。维恩不愿意唱,他们就自己唱。下流不堪入耳的歌词刚一出来,维恩猛地回身,双手捂住了安塞尔的耳朵。
“不要听……”维恩有些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羞愧难当地闭上眼睛。
他唱歌好听,他唱这些歌讨好客人,拿点小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突然在这个头发丝都干干净净带着香气的贵族面前自卑起来。
安塞尔眼眸沉沉的,抱紧他,双手也捂住他的耳朵。明明自己才是个孩子,却在风霜的暴露中结出了坚硬的外壳,反倒担心起来他这个大人了。
这时候有个好事的车夫走过来,大大咧咧中带着拘谨:“先生,您的戒指上的宝石可以让我欣赏欣赏吗?
安塞尔心情不佳,抬起手,小小地展示了一下艾姆霍兹庄园祖传的蓝宝石扳指。车夫的神情一下恭敬起来,慌乱地退开。
维恩听见他大声地和自己的同伴说:“是真的!是克什米尔!”他煞有其事地说了个不知道对不对的名字,周围人都崇拜地看着他,他那么骄傲地挺起胸膛,似乎戒指是他的一样:“至少要几百万英镑。”
他说少了,但是也足够惊人了。
酒馆其他人好像没有听见,声音却不约而同自觉地小了下去,渐渐也没人敢继续唱了。
安塞尔重新坐下,手搭在桌上,像是在思索什么。他不想维恩继续待在这个酒馆了,可是自己突然来到这个时空一无所有,也不确定究竟会持续多久,贸然带走维恩,是一种不负责任。
他正在走神,突然觉得手被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看过去,发现维恩正专注又紧张地低着头,用小手指试图勾住他的小手指。
安塞尔心跳漏了一拍,条件反射地弯曲小拇指,将他勾了过来。
维恩显然也没想到安塞尔会回应,咯咯笑着抬头,另一只手挡在嘴前悄声道:“我们溜出去吧。”
这个提议提到安塞尔的心坎上了,他惊喜地点点头。维恩欢呼一声,偷偷瞟了眼后面正在算账的老板,转过头冲安塞尔俏皮地眨眨眼睛,然后跳下椅子拉着安塞尔跑了出去。
当然,他没有忘记拿起那瓶五十英镑的酒。
从火热混浊的室内一下闯进街头,维恩深吸了一口没有酒味的新鲜空气,正想说话,身子突然腾空。
安塞尔直接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维恩第一次离开地面这么远,局促不安地压低身子趴在安塞尔肩膀上,软绵绵,毫不抵抗,像—只温顺的小猫。
金色的发丝上带着淡淡的香气,维恩的鼻子快速动了动,似乎想要把这股气息记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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