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 by文心雕鱼
文心雕鱼  发于:2023年10月28日

关灯
护眼

果然是……安塞尔!
维恩觉得自己太荒唐太可笑了,他上辈子爬的是哪门子的名利场?他不仅作践自己,还弄脏了安塞尔的名字。
“他是你的表弟吗?”安塞尔轻声问道。
表弟?维恩不知道安塞尔为什么会联想到表弟身上,但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他急于解释,因为情绪激动,反而口吃更严重了,脸涨得通红,那双被安塞尔称作琉璃窗户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安塞尔托起他的脸与他对视,眼眸深沉,呼吸放缓,可维恩能感受到他胸膛里的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破体而出。
“咚。”
门口传来一声敲门声。
这是安塞尔和威廉常用的暗号,每当双方父母来到时,都会这么提醒对方。
安塞尔表情一下放松,冲维恩轻声“嘘”了一下,很自若地将他扶着躺回床上,然后退到床尾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系好最上面的一个扣子,门正好打开。
一个高挑优雅,满脸厌倦的贵妇用扇子掩着下半张脸慢慢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得好像贵族小姐的少女。
“维恩哥哥!”那少女一看见维恩,就开心地扑到他的跟前。“黛儿最怕看见生病的人了,因为生病的人会变得很丑,还会有难闻的味道。”黛儿有些笨拙地学着那些小姐皱起精致的鼻子。
“维恩没有生病,他只是受伤了。”安塞尔担心黛儿的话让维恩难过,连忙开口。
“黛儿知道,而且维恩哥哥也没有变丑。”黛儿笑嘻嘻地双手捧着胸前巨大的粉色蝴蝶结,双脚在空中摆动,好像一个真人比例的洋娃娃。
维恩冲黛儿微微一笑,目光有些担忧地盯着安塞尔和男爵夫人。
“你不去看书,待在这个地方做什么?”男爵夫人瞥了一眼身后低眉顺眼的威廉:“还让威廉为你把风?”
“我们刚在商量怎么处理后续的事,母亲,您怎么来了?”
男爵夫人哼了一声,似乎不能忍受老旧客房的气味,转身招了招手:“我带黛儿来。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要我说全部吊死!”她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重了,抿了抿嘴,放缓了语气:“……你和我出来。”
维恩有些紧张地抓住被子,却看见安塞尔走到门口转过头冲他笑着眨了眨眼。
入夜,维恩正想睡觉,门悄悄地打开。
维恩警觉地看向门口,只见安塞尔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维恩的脸庞一下明亮起来,往旁边挪了挪位子,安塞尔坐在他的床边。
“您……您怎么又来了,不怕夫人说您吗?”维恩的语气埋怨,可又藏不住地惊喜。
“不是我要来的。”安塞尔摇摇头,从怀里抱出一只米白色的小猫:“是珍珠想见你,我只是来陪珍珠的。”
维恩抱过珍珠,将头埋在小猫咪的身上,只露出笑得弯弯的眼睛看着安塞尔:“那明天是不是谢诺夫想见我?”谢诺夫是安塞尔的那匹马。
安塞尔沉默了,没有说话。
“怎么了?”维恩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维恩。”安塞尔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拉住,微笑着看着他:“好奇怪。”
他的手指带着外面的寒气,让维恩有些想退后。
“谢诺夫是我给它取的俄文名字,母亲不喜欢俄语,所以庄园里都是叫它皮特。”

第9章 维恩(九)
维恩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一时愣在原地。珍珠见放在它肚子上的手不动了,疑惑地喵了两声,然后卖力地用头蹭着维恩的手臂。
安塞尔专注地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
其实安塞尔没有很想知道答案,或者说任他再聪明也想不出面前这个黑发绿眼的漂亮仆人是重生的。他只是想看维恩慌张躲闪的眼神,觉得唯有这个时候里面那个透明的灵魂才渐渐有了实体。
但他也不忍心逗弄得太狠,所以当维恩放弃解释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时,他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摸摸维恩怀里的小猫,转移了话题:“你最近有在学写字?”
“是的。但学得不好。”维恩老实回答,他知道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小本子对方都看过了,突然有一点庆幸里面大部分内容还是他自创的“维恩语”,就算是上一世的安塞尔也只能连蒙带猜认识一半,不然就彻底暴露了。
“有需要的书都可以让奥利给你找,或者直接来书房问我。”安塞尔说的话就好像一般的客套话,但维恩知道,只要他说了,就一定可以当真,他甚至会去专门地嘱托相关的人。
“非常感谢您,少爷。”维恩小心翼翼地将手覆盖在他抚摸珍珠的右手上。安塞尔没有抽出手来,默许了他的动作,轻声说道:“那就原谅我那天早上的冒犯好吗?”
维恩大着胆子拉住他的手,摇摇头:“我没有因为那个怪你。”
本来这件事,维恩以为已经一笔带过了,可安塞尔却为那天那滴眼泪耿耿于怀。一句话把一个比自己还高的男人说哭,这个体验太奇妙了,以至于他之后脑海里一直不断回放着当时的对话,越想越觉得自己得意忘形,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见过维恩两次流泪,一次是惊艳,一次是惊慌,从第一次见面起,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开始搜寻这个仆人的身影,然后在合适的时间上去说两句话。就好像顽皮的小孩看见气球要飞走了,就拽几下它的尾巴。
一开始是因为好奇,再之后是喜欢样貌,观察得多了,维恩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在平沙万顷之中埋下无数粒草籽,安塞尔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滴泪就像一场大雨落下。
草籽见雨即芽,开始疯长。
他的心中充满了那种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的酸楚与喜悦,让他不敢再看维恩。
可还没等他整理好思绪,维恩就受伤了。小孩在为气球上美丽的图案愣神的时候,指尖缠绕的细线悄悄解开了。
难说当时他的心里有多大的震动,这个从小到大无忧无虑,无病无灾的青年,甚至没有体会过熟人的离世。突然看见那张本来有着娇艳颜色的脸变得苍白,第一次对失去有了实感。
他把维恩抱着放在床上,正想起身,却发现领子被轻轻抓住了。
“安……”哪怕知道对方喊的另有他人,可安塞尔的心还是乱了。他的长发从耳边滑落垂到维恩的侧脸上,只觉得金色的头发混在黑色的发丝里,怎么会有这么相配的颜色。
安塞尔担心跟在后面的威廉发现,但又不忍心直接拉开他的手,只能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在他耳边轻轻回应:“我在这里。”
他不知道那个“安”的声音和说话方式,以为不会奏效。
可话音刚落,维恩嘴角就带上一丝甜甜的笑意,慢慢松开了手指。
安塞尔没有待很久,他离开之后,维恩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他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拜托照顾他的女仆去帮他把莱鲁大妈找来。
他重生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帮助莱鲁大妈,改变她上一世被赶出庄园的结局。虽然现在确实没被发现私生子的事情,但更糟糕的事发生了,布朗因为打伤他直接被收容了。
虽然安塞尔说城市里的流浪儿一被发现就会处理,但维恩知道不是的,不然街上的流浪儿早就被清空了,收容所这次之所以反应得如此迅速,是因为有两个男爵在密切关注这件事。
莱鲁进来就看见坐在床上,头上裹着纱布的维恩,心疼坏了,扑到他床边,拉起他的手,絮絮叨叨个不停。
维恩见她好像和往常一样,有些疑惑,难道是还不知道?于是斟酌着开口:“布朗被收容了。”
莱鲁愣了愣,苦涩地点点头:“我知道。”
“对不起。”布朗的行为没有什么好同情的,维恩只是觉得很对不起莱鲁大妈。自己明明知道布朗学坏了,日后会惹出大事,但只是简单的提醒了一下她,之后就没再关注这件事。
莱鲁眼泪流了出来:“维维,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大妈对不起你才对。”她紧紧抱着维恩,大哭起来:“是大妈不好,没有管好那个浑小子!他打你了,我听说他用招牌打你了!你得多痛啊!是我对不起你!”
维恩哽住了,手僵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抱住这个痛苦的女人。
“你得多痛啊,打的是我就好了,我真的没有办法,维维,我没有办法啊!”她的哭声很压抑,怕被外面的人听到,每一个音节都在往肚子里吞,就像她平时一口口往肚里咽着生活的苦酒,“我得生活,得赚钱吃饭,我知道学校关不住他,可我也不能一直跟着他,我这边的工作还得继续做,我没有办法啊!你原谅大妈好不好?……啊?好不好?”
维恩大口地吸着气,好像要窒息了一样,用力地点头,他本应该知道莱鲁解决不了这些事情,可他太傲慢了,他重生来,坐的高高的,随意地指点几句,就以为事情会变得不一样。他本应该更多地关注这件事,亲自去解决,而不是像现在,反而要莱鲁来安慰他,向他道歉。
维恩紧紧地搂住她,莱鲁哭得更大声了,因为有人抱着,早已麻木的心被温柔地抱着,哭得反而比上一世还要绝望,还要痛苦:“我没有办法,我太穷了,太苦了,我不想活,可我又难受,肚子空空的真的好难受,你懂那种感觉吗?我要赚钱,我要吃饭!”
“我不怕死,可肚子饿比死还要难受!”莱鲁的哭声一下戳到了维恩的心里,他也哭了起来,起初很小声,到后来嚎啕大哭,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后脑的伤口一抽一抽得好像心跳一样疼。
上一次这么哭,还是上一世一个大雨天,他跪在一个泥水坑里,安塞尔的伞落在地上,和他一起淋着雨。
他一点也不心疼面前体弱的男人,因为那个时候他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他用力拍着地上的水坑,泥水溅起,口齿不清,语无伦次,好像一个疯子:“别和我讲什么钱买不来幸福,钱买不来快乐的大道理!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贪财,势利!你们这些人穷过哪怕一天吗?你们体验过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吐酸水吗?你们体验过亲人躺在怀里渐渐冰冷只是因为你买不起药吗?你们体验过卖女儿卖儿子到最后都凑不齐一口棺材,只能卷个凉席扔到乱葬岗,骨头挨着骨头,无处纪念吗?”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维恩抓起地上的泥巴朝安塞尔砸去,全砸在那身白色的昂贵的西装。他的手指胡乱地指着,好像是指安塞尔,又好像是指他身后一排大房子里住的人。
“我就是要钱,要很多钱!我不要再穷了,如果我有钱,我也可以很幸福,很快乐!比你们他妈的所有人都幸福!都快乐!”
维恩咬着牙,眼里闪着仇恨与痛苦,一字一顿:“所、有、人!”
手上最后一块泥巴砸出去,安塞尔摇晃了一下,正好被砸中了脸。维恩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如此苍白,好像随时要晕倒。安塞尔用手慢慢擦去脸上的脏污,闭着眼睛,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庞流下。
“对不起。”安塞尔轻轻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起。”他又重复一遍,身子一歪,向后倒去。
维恩真的哭了好久,哭到莱鲁都害怕他会昏死过去。等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莱鲁才敢离开。
维恩躺在床上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直到天微微亮,终于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窗户那里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
维恩有些疑惑地撑着疲倦的身子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阳光一下扑面而来,冲进了昏暗的屋内。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朵紫色的小花飞进了房间,刚刚应该就是它的兄弟撞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
维恩捡起小花,趴在落满了鲜花的窗边向外看去,只见安塞尔穿着深蓝色的风衣,骑着谢诺夫,在寒冷的灰白色的早晨,怀抱着一堆各种颜色的鲜花。
安塞尔低头从怀里又取出一朵,正想再次投向二楼的窗户时,却发现那扇窗户已经打开了,一个黑发绿眼的青年愣愣地看着他。
“维恩!”安塞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高高地举起怀里的花,几朵没有抓好的落到他的脸上、肩上,砸得他眯起眼睛。
风吹起他的金色长发,眼睛闪闪发光就好像宝石一般。他的声音充满着快乐与力量。
“早上好!维恩!谢诺夫说他好想见你!”
纯粹的,灿烂的。
维恩忍不住也笑了,将窗户一下完全推开,探出身子冲安塞尔用力挥舞着手上的紫色花朵。
外面的阳光明媚,花已经盛开了,虽然天气还是寒冷,但春天已经到了。

第10章 维恩(十)
抱着一大盆晒干的衣服走进屋内,梅林的眼镜上顿时起了一层雾。她放下手中的盆,提起围裙的一角,细细地擦着。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条黑色的裤子,地上的盆被端起来,梅林边抬头边戴上眼镜,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维恩!”梅林很开心,但又想到他受伤,连忙伸手抓住盆边:“还是我来吧,你已经好了吗?”
维恩笑着抱着盆转身:“没关系,伯爵夫人的衣服送过去了吗?”
“已经送过去了。但是你不在,我担心自己做不好。”梅林提着裙子小跑着跟在他身边,维恩发现后放慢了脚步,与她并排,温和地笑笑:“别担心,一定没有问题,那些花纹和格式都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就算我在也帮不上你的忙。”
“可是你在我会很安心。”梅林脱口而出。
维恩停下脚步,看着她,梅林脸一红,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可爱的小脸瞬间愁云密布:“差点忘记了,在你不在的时候,有好几家裁缝店也出了花边,这怎么办?”
维恩耸耸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我们只是卖个概念,而不是技术,他们很容易学。所以伯爵夫人的生意我们要好好做,我之前让你在每个上面都加个小标记也是为了这一天,等这次生日会之后,她们就只认我们的牌子。”
难怪他之前那么急,原来是早就知道这个东西赚不了太久的钱,他从一开始就想要做一个品牌,而不是在意这些周转用的小钱。梅林突然觉得眼前的青年比自己想的要站得更高一点。
“放在这里可以吗?”维恩把木盆放在架子的最底层,弯着腰看她。
“嗯,可以!非常感谢!”梅林连忙点头。
维恩直起身子,“好了,我差不多也得去干活了。”
维恩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从她身边经过,走到拐角处,突然听到梅林喊他一声:“维恩!”
维恩回头,只见梅林垂着眼睛,双手紧紧攥住裙子,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含着泪笑了笑:“不要再受伤了好吗?真的很吓人。”
“我尽量。”维恩一本正经,梅林瞬间皱起了眉头,一跺小布鞋。维恩哈哈大笑,连忙改口:“我会的我会的!”
和梅林分开以后,维恩回房间把新的工作服穿上,那是一件材质很好的黑色西服,内衬是深紫色,带着光泽。
卡罗靠在门上,双手抱胸,笑道:“恭喜啊,维维,进书房了。还回大厅吗?”
维恩带着微笑对着碎了一角的全身镜整理领结:“只是暂时的,等奥利从老家回来,我不就又跟着你了吗?”
“得了,你下一步就是贴身男仆了。你看不出来少爷很满意你吗?”卡罗走到他身后,帮他把折在里面的领子翻出来,“奥利他本来就不是仆人,只是从小和少爷一起长大,好像最近打算去当家庭教师。”
“是吗?”维恩垂下眼睛,难怪上一世之后就没看见他。他想起奥利和安塞尔在花园里下棋的样子,确实比起主仆更像是朋友,有的时候路过书房还能听到两个人因为某些问题争论,维恩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但下一秒又被决心与干劲所替代。
有些人就是你一想起他,就会觉得心里充满希望,你能够从和他的联系之中获得力量,而不是费尽力量去维持联系。安塞尔就是这种人,你看着他,就会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人会像春天和煦的风。
“好好干!可别忘了哥哥。”卡罗勾过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青年长相俊美,薄薄的嘴唇带着微笑,柔顺的黑发配上白皙的皮肤让他看上去很乖顺,只是那双绿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他眼睛下方投下睫毛长长的影子,斑斓的瞳仁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出好几种光彩。
安定,焦躁,温驯,野心在其中交织。
维恩小心翼翼地将紫色的花朵别在胸前的口袋,然后敲了敲书房的门。
“请进。”沉稳的声音传来。
维恩有些紧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木门。润滑良好的门轴悄无声息地转动。
安塞尔坐在书桌前似乎在写着什么,听到敲门声便放下手上的羽毛笔管,一抬头,正好看见维恩有些羞涩紧张的笑容,然后目光下移看到胸前的那朵紫色的花,轻轻笑了:“早上好,维恩。”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担忧:“头还疼吗?”
“不疼了。”维恩关上门以后几步上前,直接站到他的面前。看到安塞尔的态度又变得如此客气,维恩心里并没有太大的落差,或许那天安塞尔只是突然在寒冷的冬天之后看见花朵盛开,一时激动,才会做出那么热情的举动。
事实也确是如此。那天安塞尔骑马撞见明媚春光,便也想将这份喜悦带给在昏暗房间里养伤的青年。
他将花朵投上窗台,期盼着青年推开窗,便有春天映入眼帘。
维恩正在这么想着,突然注意安塞尔右手拇指轻轻摩擦了一下食指,这是当他有些无措的时候常做的动作。
难道……
维恩弯下腰,手搭在胸前,正好突出那朵紫色的小花,凑近了笑着说:“非常感谢少爷送的花朵,其他的我都好好保存在窗边的花瓶里,唯有这一朵,少爷觉得别在这件衣服上好看吗?”
“很好看。和内衬颜色很搭。”安塞尔笑着回答,看上去十分坦然大方,如果不是慢慢变红的耳朵和略微短促的尾音,维恩几乎要像以前一样被骗过去。
“少爷,请问我在书房需要做些什么?”维恩弯起眼睛,心里有些满足,决定适可而止,不再逗他了。
“端茶,拿书,整理,开关窗户,其他时候你就自己看书吧。”安塞尔拿起桌上的羽毛笔管,蘸了点墨水,继续他没有写完的信。
“不需要揉肩捂手,唱歌解闷?”维恩有些疑惑,怎么和上一世在书房工作室的要求不一样?
伸出去蘸墨的手僵住了,一滴墨水顺着笔尖落回瓶子,安塞尔很震惊地回头看着他,这次不只是耳朵,藏在领子里的脖子也爬上了粉色:“什么?”
维恩瞬间明白了,显然是上辈子的安塞尔故意的,毕竟当时进书房,两个人已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安塞尔在瓶子边缘无意识地刮了刮笔尖,垂下眼睛:“谁跟你说的。”
是你呀!维恩担心他想歪,急忙摆手:“我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安塞尔沉吟了一会,笔管上柔软的白色羽毛来回扫过浅色的嘴唇,维恩目光被吸引,想到那双唇的触感与温度,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察觉到这个小小的动作,安塞尔抬起眼睛从下方看向他,琥珀色的眼里带着点笑意与狡黠,轻轻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维恩迫不及待地拉起安塞尔放在桌上的左手,为了不蹭脏字,安塞尔还是选择用右手写字。
维恩的手很暖和,哪怕是冬日也像一团火一样,这可能是家族遗传的,他妈妈就是被这一点骗着嫁给他爸爸,因为她觉得手掌这么温暖的人,心也坏不到哪里去。
安塞尔的手不算小,但因为从来没做过家务而显得很细腻,握在手里很舒服,只有掌心和中指第一节上有薄薄的老茧,那是他骑马写字导致的。
生怕安塞尔把手抽回去,维恩一边尽可能地用手掌包裹住,一边看向桌子上的信转移话题:“您现在在忙什么?”
维恩一点也没有避嫌的意识,事实上也没有必要,大家都知道他看不懂。安塞尔拿起信纸,举到跟前,维恩装作认真地看了一会,然后无奈地看向他。
“卡斯迈伯爵夫人的生日会上,会请到奇丽夫人,我想要趁机邀请她到庄园做客,谈一谈生意上的事。”安塞尔叹了口气,“但我对她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该写信给谁打听……”
“奇丽夫人?”维恩愣了一下,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一个高瘦的棕发女人,声音响亮,动作粗鲁,但是自信,果断,艳丽有毒好像一朵曼陀罗花。没有人提她丈夫的姓氏,大家都尊称她的名字。
“爱情诗集。”维恩突然说道。
安塞尔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
维恩声音颤抖,似乎是太激动了,手上加重了力道:“石膏像,表面上喜欢听宫廷乐,但是私下更喜欢乡村风,绿色,虾肉,雅各宾派,菠萝酒。”
安塞尔听明白了,眼睛变得明亮,但还是有些疑惑:“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沉浸在能够帮到安塞尔的喜悦中的维恩苦笑了一下,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当时自己也在对方喜欢的列表里。
不过维恩也惊喜地发现,自己的重生并非完全没有用处,上一世因为刻意讨好,所以记下了大部分人的爱好,细致到足以让他去扮演一个从天而降的知己。这些信息只要用到正确的地方去,将是他巨大的财富。

第11章 维恩(十一)
安塞尔把谢诺夫从马房里牵出来,就看见维恩呆呆地侧身站在门口,穿着崭新的灰色大衣,歪歪扭扭地戴着毛线帽,手中抱着珍珠,脸被风吹得红红的,正在呼着白气玩。
“维恩。”安塞尔心里一片温柔,轻轻喊了一声。
维恩听见他的声音,还没转头就带上了灿烂的笑容,转过来,绿色的眼睛里就好像坠入了星星,让本就明艳的脸更觉明亮。
“喵!”珍珠看见他也很开心,抬起头娇气地叫了一声。
“少爷。”维恩抱着珍珠,小跑几步到他面前,昨天安塞尔说要带他早上出去骑马散步,他特意穿上了新买的衣服,刚来到马房门口,就发现安塞尔已经进去了,珍珠从里面一跃跳到他的怀里。于是他就抱着珍珠,乖乖地站在门口等安塞尔出来。晏衫停
安塞尔觉得维恩这句话就好像是在翻译珍珠的话,一人一猫都有着惹人喜爱的透亮的绿色眼睛。
“走吧。”安塞尔伸手帮维恩整理了一下帽子,手有一些迟疑地摸了摸对方红红的脸庞,然后又快速收回,若无其事地转身上马。
维恩嘿嘿一笑,准备去牵缰绳,却发现安塞尔坐在马上向他伸出了手。
“或许我们可以刷新一下上次骑马的记忆。”安塞尔微笑着,戴着皮手套的手保持着伸出的动作。
“每一次都很珍贵。”维恩也笑着回答,拉住他的手,两人稍一用力就上了马。
“你的大衣厚吗,现在冷不冷?”谢诺夫开始向前快走,安塞尔双手从维恩腰间虚虚牵住缰绳,冷风吹散呼出的白气。
“有一点。”毕竟是刚挣一点钱,维恩一时还舍不得买太贵的衣服,不过这点寒冷他早已习惯,反而觉得手心与脚心都火热一片。
安塞尔松开右手,维恩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打开一边风衣将他包在怀里。两个人身材相差不大,甚至维恩还要再高上一点,所以并没有包得很严实。
维恩整个人贴在安塞尔身上,觉得浑身都开始升温,他甚至觉得一动就能碰到安塞尔被黑色紧身毛衣包裹的腰线。与此同时,一股很香的气味传来。
干净温暖,带点皮革的欲望的味道,包裹着柑橘与鸢尾的甜味,柔和地融进圆润的脂粉香气之中。
和平时安塞尔身上冷冷淡淡的木质香味不同,这个香味暧昧又绵柔,有一丝野性悄悄蓄力于平缓的香雾之中。
“好香。哪里这么香?”维恩闻得有些迷糊了,他知道安塞尔有在做香水生意,但很少见他用在自己身上。
“是啊,哪里这么香?”安塞尔的那点小心思得到了满足,好像哄小孩似的,在他耳边轻声笑着重复。
“您允许我找一下吗?”维恩声音有些干涩,神情像懵懵懂懂的小孩。
安塞尔笑着点点头,还没开口说话,维恩已经转过身,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身子擦着他的胸膛微微抬高,整个人扑在他的肩膀上,头埋在他的脖子处。
维恩的鼻子擦过垂在肩上的金色长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百花盛开的繁复的花香从后颈处传来。
“原来在后颈这里……”维恩喃喃道,温热的呼吸全打在安塞尔脖子上,那片皮肤被烫着似的,一下红了一片。
说完维恩就意识到连自己都知道香水应该抹在手腕,咽喉等有脉搏的地方,安塞尔一个做香水生意的怎么会涂错?维恩不敢确定,或许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像上一世表现出来的那么古板严肃。
正愣神,安塞尔似乎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下意识地转头,但因为两人贴得太近,他的嘴唇轻轻地从维恩唇上擦过。
好像触电一般直接酥麻到头皮。
维恩呼吸急促了一下,就想按住他的头接吻。但是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他——安塞尔没有回抱他。对方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略带拒绝地推着他的胸口。
“这是什么香?柑橘,鸢尾……还有什么?”维恩故作镇定地接上之前的话题,放开双手,转过身。
“我加了一点麝香定味,还有天芥菜。”安塞尔的声音似乎都失去平日的冷静,好像还在沉浸在方才猛地加速的心跳之中。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