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语卿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能接连被他唬住,从这方面看来,实在也太“淳朴”了。
他被送进了一个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和另外四个姑娘分房居住。
乔语卿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神龛正对着门口,上面披着一层红布,不知道里面供奉的神明的模样。
应该就是海神了。
再往里,房内床上铺着一层龙凤呈祥的大红被子,喜庆到下一秒就结婚都毫无问题,与阴森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莫名联想起了上个世界的婚服。
都是假喜庆。
原本乔语卿没想睡,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个身体的问题,迷迷糊糊地就昏了过去。
一阵风轻轻刮过,掀起了神龛上红布的一角,隐约可以看见神像的轮廓。
祂在审视着乔语卿。
审视着可能成为祂新娘的人。
一个披着白袍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床边,从背面看去身材颀长。
祂的双目被一条一指宽的红布蒙着,浑身散发着冰凉湿意,寒意刺骨。
“你是……我的新娘吗……”
我的新娘。
昏睡过去的乔语卿并不知晓深夜发生的异常,转瞬便到了第二天早上。
村长将他以及另外四个姑娘带到了海边,然后去到了海边的一座小木屋前面。
木屋远离海渡村,孤零零的在一边,看起来建筑年岁久远,门和窗户都又低又矮。
从外看去,里头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村长敲了敲门。
过了半响,门“吱嘎”一声自动打开,随后从中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村长恭敬地说:“婆婆,是我。”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村长指了指站在后面的五人,说:“她们都是海神大人的候选新娘,还请婆婆教她们规矩。”
婆婆语气平淡:“哦……把她们留下吧。”
村长回过头,看了一眼天空示意:“等太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会来接你们。”
说完后,村长就独自离开了,留下了乔语卿和另外四个姑娘。
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婆婆开口:“进来吧。”
她的脸上刺满了刺青,已看不清原来模样,手中拎着一盏油灯,边走边说道:“我是侍奉海神的人,历任海神的新娘都由我选出……你们跟我来吧。”
“祭祀海神,是一件非常庄重的事情,你们需要学会祈神舞,在海神祭上献给海神……”
她点亮了摆在角落的蜡烛。
一股烟雾冒出,整个房间终于亮堂了起来。
终于看到挂在眼前人台上的,是一件绝美的嫁衣。
嫁衣通体正红色的,用金线绣出了百鸟朝凤的花样,在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乔语卿好生一愣,这当真和郁宛给他的婚服如出一辙。?
嫁衣一旁还放着各种配饰,珠光宝气,令人眼花缭乱。
婆婆咧了咧嘴,露出了所剩无几的牙齿:“这是,海神新娘的嫁衣。”
“我会教你们祈神舞,祈神舞跳得最好的女子,会得到海神的垂怜。”
乔语卿:……?
不是,别那么武断啊!
婆婆慢慢地挪动到了角落,摸索了一下,用力一扯,后面随即出现了一整面的壁画。
乔语卿一看,上面的女子身穿嫁衣,一颦一笑、一回眸一扭身,端的是风情万种。
乔语卿:“……”
好像,确实不太行。
“你们就在这里学习祈神舞。”说完后,婆婆就直接退出了房间,“砰”得一声,房门紧紧合上,只将乔语卿和四个姑娘一同关在了房间里。
祈神舞,乔语卿可以学,但出于身体的限制,绝对做不到壁画中那样的程度。
某位主神不会真这么为难他吧?
就仿佛他惹了谁,记仇似的。
可那些世界,难道不都是某人在自作自受吗!
乔语卿没有和另外四个姑娘多搭话,虽事实残酷,但在他的视角看来,最终结果确实已定。
除此之外他能做的,大概只是不让这四个无辜女孩成为这场荒唐祭祀的牺牲品。
海渡村不管哪里都摆着一个神龛,这个房间也不意外,神龛放在角落里,照样被红布遮得严严实实的,面前摆放着新鲜的贡品。
他专门走到了角落里,对着神龛,看着壁画上的动作尝试了起来。
结果毫不出所料,刚连贯了四五个动作不过,他就被下一个下腰折腾得险些闪了腰。
一瞬的疼痛让他的眼角都湿润了,泪珠挂在眼睫上似落未落,好不柔弱。
他泪眼盈盈微微侧眸瞥过了神龛的方向,紧接着便觉着一阵染着水汽的风刮过,好像抚过了他的腰际,将他搀扶了起来。
“海神……”他娇弱地轻念了声。
那风离开他后,好像刮到了墙壁上。
就在这时,他余光突然瞥见了墙壁上有一处明显的不自然。
他摸索了一下,发现这竟是覆盖在墙壁上的一层纸,找到了粘合的缝隙之后,一用力就慢慢地揭了下来。
撕拉——
纸被揭了下来,出现在面前的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壁画。
然年代久远,在氧化的作用下,已略微有点褪色。
乔语卿仔细看了过去,上面绘画得大概是海渡村的历史。
某年某月,一场不知名瘟疫席卷了海渡村。
为了不让瘟疫扩散开来,他们只能忍痛把染病的同伴投入海中。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出现了。
壁画上的表现非常的夸张。
白衣男子的四周环绕着祥云鸟雀,他从天而降,身后金光普照。
而下方面黄肌瘦的村民匍匐跪地,高呼“神明”。
壁画的下一幕,好像席卷的瘟疫已经结束,而村民的生活也变得富足了起来。
许是为了感谢,村民们自发地举行了祭祀典礼,献上祭品与村子里最美的女子,希望让白衣男子永远保佑海渡村的居民。
夜色中,女子身穿华丽的嫁衣,虔诚地走上祭台。
可白衣男子没有接受,祂微微转身,表示等天亮后就会离开。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如果是一个单纯的神明与子民的故事,这应该算是完美结束了。
但乔语卿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他还清楚这里有一个里世界,那么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乔语卿伸手摸索了一下,发现后面的墙壁凹凸不平,似乎是被人铲了下来。
应该是有人不希望他人知道后续的故事。
不出意外,不是好事。
乔语卿正在看着壁画思索,系统忽然提醒了他一声。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他直接把那张撕下来一半的纸给按了回去,将墙壁恢复了原样。
转过头,门被推开,身形佝偻的婆婆走了进来,正用阴冷的目光扫视着房间里的人。
目光缓缓落到了角落里的乔语卿身上。
乔语卿不慌不忙,冲婆婆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走到了一边。
等婆婆离开后,乔语卿还想要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只是看了一圈,并没有再发现别的壁画。
乔语卿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找到了另外一个藏在更深处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巡视了一圈,确定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旁人,才点亮门口的烛台,继续观察房间内的墙壁。
壁画是接着之前的内容的。
祭祀结束后,海渡村的村民不想要海神离开。
他们受够了瘟疫、贫穷与死亡,认为如果让海神离开了,他们就又要恢复以往的生活。
于是那边还在载歌载舞的祭祀,这边已悄然围成一团,在暗地里谋划。
具体计划是什么,乔语卿没有找到,但村民的目的很显然就是强留海神。
他继续往旁边看,那里写着一段话,然而因为损坏的缘故,只能勉强看出一部分内容。
遮其眼……
堕永夜……
佑平安……
就在这一瞬间,乔语卿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睁眼时,身边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身着白衣,衣摆上绣着古老玄妙的花纹;以玉簪束发,清冷雅致。
只是双眼被一块红绸遮住,看不清模样。
乔语卿微微一愣,没有出声。
他假装没有看到男人,继续先前没有完成的祈神舞。
乔语卿这回没再失误,他一个下腰,勾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紧接着缓慢抬起了手。
手如灼灼莲花绽放。
在这一瞬间,在神明的面前,他好像看到了一些过去的画面。
血、火……
原本准备给神明的新娘见此计不成,似退而求其次,表示这些日子受神明照拂,即使不接受新娘,也请神明收下他们献上的贡品。
下方,摆放着的是猪牛羊等祭品,更多的,是人头。
人畜祭祀,是从周朝就流传下来的习俗。
海神在万千祈求下最终收下了这些所谓贡品,但由于神明生而纯净,人畜祭祀令祂沾染上了不该有的污浊,导致祂暂时失去了神力,只能暂缓离去的脚步。
可海渡村民的想法并不只是那么简单,贪婪令血腥与杀戮产生了。
海神死去了。
但也没有完全死去。
出现的是新的“海神”,神性与邪性相交织。
祂在欲望与杀戮中诞生,拥有截然不同的性格。
而如今十年一次的祭祀,则是其邪性最盛的时候。
只因拥有神性的神明会选择离去,于是贪婪的村民们为了自身利益,不断唤其邪性高涨。
当这一切结束,乔语卿猝然睁开了眼,也消耗完了这具柔弱躯壳的所有力气,他额发被汗水打湿,眼眶也泛着娇弱的红。
而海神——刚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已经消失了,仿佛他的出现只是为了告知这些真相。
然而由于系统最开始的背景介绍,乔语卿却不免多想。
邪性的一面?
会不会是里世界里的那个灵魂被误打误撞地拉出来了?
这事好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毕竟以系统的意思,里世界内的维稳方式类似于以暴制暴。
如果以暴制暴的一方被拉出来了,岂不是要大乱??
“是,也不完全是。”
系统又一次展现了废话文学的精髓,气得乔语卿牙痒痒直想揍它。
“但确实有关,也是里外世界的重要联系之一。”系统连忙补充道,“所以宿主可以通过成为祂的新娘,从而进入里世界。”
“哪个祂?”
原本的海神,还是被里世界主控的海神?
“里世界的灵魂可以带宿主进入里世界,但只有外层世界的灵魂会让宿主活着离开……”
乔语卿思考了一番这个问题,可……这难道不是一个自相矛盾的逻辑?
除非让他死着进入里世界,用孤魂野鬼的方式把里世界的目标带走——前提还得是里世界存在鬼怪一说,以及他死了真的能变鬼。
这不就是纯纯为难他么?
“也许……有可能,可以找一个平衡状态?”系统没有脑子地提议道。
“你说着容易,一个差池我就完蛋了!”乔语卿气得咳了好几声,“算了,真死了再说。”
祭祀典礼如期举行。
在外人看起来可能离谱,但于乔语卿而言相当理所当然的结果——新娘最终选中了他。
正红色的嫁衣衬得他皮肤白皙如雪,后摆拖在了地上,衣角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熠熠生辉。
海岸边上点燃了一处又一处的篝火,火光熊熊,犹如白昼。
村民们载歌载舞,洋溢的欢乐的气氛,但仔细看去,喜庆之下,却是平静的恐惧。
他们不敢想象再一次失败的后果。
他们害怕海神恢复神性,将永远地离开海渡村。
祭祀典礼的高潮便是献上海神的新娘,可当身穿嫁衣的乔语卿走上祭坛的时候,下方却是是全场安静。
乔语卿嫁衣似血,立于祭坛上,火光照映着他的脸颊,双目明亮清澈。
他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他抬手之间,肩膀上坠着的金银视物相互碰撞碰撞,发出清脆碎响。
叮铃——
重头戏开始了。?
祂立于海面之上,水汽升腾了上来,围绕在祂的身边,犹如真正的神明一般。
绑住双目的红绸一直随风飘动着。
乔语卿见到此情此景,想到前一天自己和系统的掰扯终于有了废话以外的结果——那段红绸。
虽然具体作用系统还是绝口不提,但这里透露一点,那里透露一点,到底还是拼凑出来了一点线索。
祂曾说天亮离去,后来被杀死后又被遮住了双眼,给祂营造了永夜的假象。
所以系统暗示乔语卿可以想办法扯掉那条红绸,至于最终会造成什么后果……
听天由命。
此时,祈神舞已经接近末端。
乔语卿向后下腰,双手如莲花绽放,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犹如乐曲一般。
举行祭祀典礼的祭坛位于距离海岸约十米处,整体由木头搭建而成,连接处由红绸绑起,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工程。
忽然,也不知道海浪冲撞到了哪一处,祭坛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解体。
祭坛下方就是湍急的海流,若是解体,祭坛上的人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乔语卿等着海神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他一身艳红嫁衣如有倾国倾城之相。
海神有可能拒绝任何人,但他笃信,除了他。
果不出所料。
在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时,乔语卿顺势倾倒,径自倒入了神明的怀里。
接触到的那一瞬间,过往那些熟悉之感奔涌而来。
乔语卿眨着渐渐泛红的双眸,声音轻且柔地祈求道:“海神大人,带我离开吧……”
听到他的声音时,海神似乎愣了一瞬。
就在这个短暂的刹那,乔语卿蓦然抬手,屈指抓住了那条红绸。
神明似有所感,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红绸并没有绑地很紧,乔语卿用力一拽,便脱落了下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于是对于那转瞬即逝的变化看得异常清楚。
红绸刚拽下来时,那双眼是蕴着一团浓重黑雾的。
乍然间,黑雾尽散,只剩下一对蔚蓝如海、清澈见底的瞳眸。
仿佛清明和善。
神性似是短暂回归,压制住一直主控的邪性。
但乔语卿并不确定这能持续多长久,也并不确定何时能到达他需要的“平衡”状态。
海神突然移开了目光,望向了他们身后那片深海的方向。
骤然间,一片惊天巨浪从远方迅速袭来,顿时间宛若遮天蔽日,岸上原本还欣喜于祭祀将要成功的村民纷纷大惊失色。
尖叫,奔逃,却远不及海浪袭来的速度的百十分之一。
乔语卿也让这猝然的变故整得愣神了片刻,但意识回笼的刹那,他就瞬时觉察到了——
这些并不无辜的村民被夺去生命的瞬间,或许就是邪性复苏,并与神性趋于抗争平衡的瞬间。
也是他得以进入里世界的关键点!
趁神性还处于主控的阶段,乔语卿忙伸手扯了扯海神的衣角,轻声道:“那四个姑娘是被强迫掳来的……”
神明重新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几秒过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时巨浪离他们只剩咫尺之间,乔语卿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闭上眼睛赌一波,是死是活当真听天由命。
那一瞬,冰凉刺骨的海水毫不留情地砸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于海水之中沉浮。
该不会真就这样死了吧……
朦朦胧胧间,乔语卿想到。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条红绸,几乎失去了意识,甚至在想,就这么结束或许也不错。
这任务谁爱做谁做!
他沉入了海底。
鲜红的嫁衣反而向上飘起,四周一片血红。
听说,溺死是最痛苦的一种死法。
乔语卿感觉到肺部的空气渐渐减少,涌上来一股灼烧般的痛苦,眼前一片黑暗。
就他在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后拥抱了上来。
乔语卿被唤醒了一点知觉,茫然地眯着眼。
然后,嘴唇就被一个比海水更冰冷的东西贴了。
一股新鲜的空气被渡了过来。
不、还不够……
在氧气的吸引下,乔语卿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抱住了那道身影。
神明好像发出了一声轻笑,搂住了乔语卿,将那个吻更加深了一些。
这是神明的恩赐。
世界的大门,在沉寂的深海中被打开了。
乔语卿陷入了一片黑暗,感觉到身体沉沉向下坠。
身体不知名的疲倦令他连双眼都难以支撑着睁开,接连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成功。
猝然间,满目刺眼的白色。
眼前摆放着许多透明的器皿,里面盛放着各式各样的液体。
乔语卿鼻翼微动,嗅到了股刺鼻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般,发出腥臭的气味。
他试着起身,却不知是否是因为眩晕,还没站稳就是一个踉跄,身边不知是谁忙扶了他一把:“没事吧?”
乔语卿这回站稳了,低声回道:“没事。”
他这才看清旁边人的样子,是个年轻男人,带着防护镜,穿着斯文的白大褂,瞧着模样像是个研究员。
研究员……
乔语卿一想到这个词就有点头疼。
他不会又在里世界干了什么相似的事情吧?
还没待他松一口气,乔语卿便忽然感觉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好像有什么声音……”
猝不及防的,脚下的地面开始摇晃,摆在实验台上的玻璃器皿“噼里啪啦”地炸开,崩落得满地都是。
于是乔语卿刚站起来没多久,又被迫跌倒了回去。
就在这个间隙,他看到了自己手中的记录本,上面草草写了几行字。
“7月X日,实验体001出现异动。”
“记录:实验体001擅长使用精神攻击,可依靠声音损毁人类意识。”
“9月X日,实验体001再次异动。”
“记录:一人精神崩溃,两人丧失意识。”
“10月X日,监测到实验体001即将清醒。”
“……”
后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只是有个词看着像是“魔鬼”二字。
身边的柜子轰然倒塌,乔语卿已无暇多看,只能匆匆将身体缩到了较为坚硬的桌子下沿角落。
与此同时,在他目光无法所及的远处,有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悄然按上了防护玻璃。
这只手没有半点血色,淡青的血管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指甲细而尖长,或许由于常年泡在营养液中,已显得发白。
他猛然把猩红的瞳孔抬起来,看向一个方向,唇角泛起古怪而喜悦的笑容。
“我的宝贝……”
他笑着病态地喃喃道。
“外面的世界不好吗?为什么要进来呢?”
“那这一回,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地面的震动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平静时,房间里的人站起身来,形容多少都有点狼狈。
“怎么回事,我们实验室的防震等级应该已经是最高的了啊……”刚才扶了乔语卿一把的研究员小声嘀咕道。
他疑惑地挠头,然而始终没弄懂,就干脆放弃继续思考了。
一旁的乔语卿没有插话,但他几乎确信,一旦发生某些无法解释的异常,肯定和他的某个目标相关。
“得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别的重要实验设施出现损坏,一起吗?”
乔语卿看向这个名叫罗源的研究员,想了想后还是摇头:“我先收拾一下这里。”
系统说里世界是混乱邪恶的,还是先不互相拖累的好。
罗源也没勉强,叮嘱了他几句,便和其他研究员一起出去了。
乔语卿独自站在这间房内,将方才手中拿着的记录本又仔细看了一遍。
本子里面的大部分内容已经被人撕去了,唯一剩下的,便是关于实验体001的。
“实验体001,具体信息不详,能力上限不详。”
从记录的字里行间来看,研究员所面对的并不太像是人,所怀着的心情也是战栗而恐惧的。
乔语卿光是看这些凌乱的笔触,都能看出写这话的人心中的畏惧。
也正常,主神的灵魂碎片好像就没有哪个是人的——生理上的人,就不谈精神状态了。
他将记录本收起来,独自向外面走去。
因为方才的震动,研究所内皆是一片狼藉。
乔语卿踩过满地的玻璃渣,将这里的布局记在了心里。
他刚才所在的房间,门牌上写的是4开头的数字。
而当他试图进入别的实验室时,又发现其中的一部分他都不具有权限。
这么看来,这回001应该就不是他整出来的杰作了吧?
在某个他能进入的实验室里,他发现了几件残破的白色外衣,被粗暴地堆在墙角的柜子里。
残破到这种地步,按理来说应该会被回收上去统一处理。
丢在这里不仅滋生细菌,也不符合一般实验室会有的规矩,很不合理。
乔语卿感到疑惑,摸索着查探了这几件衣服的口袋。
……有异物。
薄薄的,像是一张卡。
他立刻将那张卡片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随即把此处恢复原状。
再回到他原本的实验室时,先前出去的研究员都已经回了来。
“有发现什么问题吗?”乔语卿问。
罗源摇了摇头:“很奇怪,好像就我们这个房间发生了震动,其他我们有权限进入的房间皆完好无损。”?
第四章 触手、蛇瞳、鲛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乔语卿觉得,这要是和记录本上的实验体001无关,那才是见鬼了!
约莫半小时后,忽然听见走廊外有人的说话声。
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的他们被一起叫了出去。
出门后,乔语卿见到走廊上站着个中年模样的研究员,正一只手不耐烦地掐着表。
对方的目光从他们几个人身上掠过去,兀自训话:“那么慢,你们都在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这话,他看起来好像也毫不在意,仿佛真的只是为了骂他们两句泄泄愤。
泄完愤后,他终于开始说起正事:“有个实验体的数据需要你们记录,手脚利索点跟过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但看着对方一脸凶相,也没有谁敢开口说个“不”字。
于是只好跟上去。
他们穿过了狭窄的通道,领头人用他的门卡刷开了一个他们皆没有权限进入的房间。
里头的灯在亮着,那人侧过身来,催促道:“快点——”
众人瞳孔猛缩。
乔语卿听见身后有人猛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气声,像是想要惊呼,却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眼前是无数个足有两三米高的器皿,它们共同组成了一座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
器皿内均灌满了淡蓝的营养液,无数只强劲有力的触手随着水纹晃动,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灰色,能看清其上的一条条纹路。
它们肆意伸展着数不清的触手,甚至生着奇特的鱼鳍,边缘锋利尖锐,被裹在一层透明的膜里,整体像是被打碎之后随意拼凑起来的模样。
“我的天……”不知是谁低声喃喃,声音颤抖,“这些,这些东西……”
它们没有注意其他的人,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乔语卿,并随着他的走动扭转着巨大的头,眼睛里闪着晦涩的光。
乔语卿也跟着沉默了,觉得自己好像是来送命的炮灰。
“系统,不是这些东西吧?”他默默问道。
“这些都是里世界的混乱邪恶产物,不排除有受到目标影响的可能。但,目标……远比它们还混乱邪恶。”系统说道。
乔语卿:……
这话硬是把本来就沉默的乔语卿干得更沉默了。
接下来谁都没有再吭声,只有领着他们来的那个研究员开口说:“原本负责记录数据的人今天请事假了,所以今天让你们过来。”
简简单单的“请事假”三个字,却让看到眼前怪物的几人无端多想。
真的只是简单的事假吗?
显然说话的人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想法,继续说道:“今天要做的是电击实验,你们过来,记录数据。”
他说完后就立刻打开了电闸,神色竟是异常地充斥着兴奋。
几乎在那一瞬间,器皿里的怪物开始猛烈地抽搐着战栗起来。
触手将厚重的防护玻璃打得噼啪作响,营养液被搅出了泡沫。
同时尖锐的嗡鸣骤然响起,在场的人顿时都觉着头疼欲裂,脸皱成了一团。
唯独那拉电闸的研究员恍若未闻,甚至愈发兴奋:“你们还不赶紧记录数据?!”
乔语卿捂着额角,痛苦地皱着眉。
他匆忙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研究员,得,一个个全吓傻了,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还得要他这么个身娇体弱的出手。
乔语卿粗略地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不远处实验台上的一个玻璃瓶上。
他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身体走过去,那已经隐隐癫狂的研究员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因此还算顺利地把玻璃瓶拿到了手里。
他盯着那人的后脑勺,将手里的玻璃瓶握得更紧了点。
霎然间,乔语卿将玻璃瓶高高举起,又猛地落下手,旋即准确无误地一瓶子敲破了那家伙的脑袋。
“哐啷——”
玻璃瓶破碎的清脆声响将那几个一起跟来的研究员也给敲醒了,他们看了眼器皿里的怪物,又看了眼被乔语卿敲破脑袋晕倒在地的人,最后才看向乔语卿。
一脸惊奇。
不是……
还能这样?
乔语卿扶着额头,连忙把电闸重新关上,那些怪物才总算停止尖叫。
可即使如此,他的脑袋现在还发着疼,没能散去,于是只能有气无力地对那些人说道:“别跟我扯什么上级,我看玻璃上都出现裂痕了,估计要不了多久里面的东西就能跑出来了,还不动手,让我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