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外墙被推倒,部分植株被清除,砌上大理石砖,形成一个露天式的大型圆形广场。
一座高不可攀的白色观景台代替了原本的喷泉池,哪怕是最底下一层,离地面都有十多米,必须得仰头看去。
人群聚集在一起,乌泱泱至少有几万人,按照身份地位的高低,由前至后站立着。但广场的位置站不完人,队伍甚至排到了四面八方的街道。
他们不敢高声喧哗,埋下头来窃窃私语,议论的也无非是这一次庆典的主角。
有人嘴上不忿,说蔷薇城主这样独断专行,总有一天会因为惹怒其他势力遭到合围,现在有多嚣张,之后掉下去就有多狼狈。
有人嘀嘀咕咕,说今天之后,西部地区基本上就是只属于蔷薇城主的一言堂了。
有人感慨金丝雀是真的气焰冲天,连第一基地都奈何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洪亮有力的长啸。
无数人纷纷抬头,只看见一头威势赫赫的金雕迎风而来。
S级变异体的威压如同重锤一般降下,所有人的身上都是一沉。
刚才还一脸不屑非议着蔷薇城主的人,当即就白了脸色,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万人俯首。
在此庄严的场面下,他们带着说不出来的畏惧抬头,却更加惊愕地看见,从金雕的身上居然下来了一个人。
蔷薇城主竟然肯让一个人类骑在它的背上!?
单用震撼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在场臣民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纷纷在脑子里疯狂地猜测,那名青年会是什么身份。
有人认得。
不算行宫里的各位政事官,单是佣人就数以百计,眼睛何其之多。
曾经有人将歪心思打在温辛的身上,遭到了金丝雀的秘密处决,被警告的人们闻风丧胆,不敢轻易透露和声张温辛的身份。
但是今天,情况有变。
金丝雀事先对他们吩咐过,要在这一次庆典中将温辛的名声传播出去。
让世人都清楚地知道,除了有东部地区为温辛撑腰,西部地区也将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让所有人不敢再打温辛的主意!
几名低着头的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在其他人惊诧的议论声里,硬着头皮开口。
“那,那位就是传闻中的wen xin!”
“什么?他就是?”
本就震惊不已的众人,心中更加震骇。
消息一经出口,以大火燎原般的势头朝着周边传播。
温辛想过庆典现场会有很多人,也做过心理预设。
但从金雕背上下来的那一刻,被乌泱泱几万双瞪大的眼睛注视着,他还是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身体略有些僵硬。
原先看到观景台,温辛原以为金丝雀会在登基庆典结束之后再带他上来。
却没料到,对方居然这样明目张胆,直接把他带进了现场。
他刚才在高空看到底下聚集的人群,发现情况不对劲,想跑。
奈何人在鸟背上,掉下去得摔成肉泥。
现在上了连个梯子都没有的观景台,就更跑不掉了。
金雕用脑袋抵住青年的背,轻轻往前推了一下。
温辛顺着惯性几步上前,来到了看台边。
台下众人:“……”
他们的目光愈发热切,如火焰燃烧!
温辛:“……”
温辛只感觉到一阵压力山大。
身后拍打翅膀的声音,更叫他心脏一颤。
“等等,你要去哪……”
金雕振翅起飞,用大脑袋安抚地蹭了蹭青年的脸颊,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去。
强大的理智和自控力,让温辛在它飞走的最后一刻没有高声挽留,维系住了腰背笔直的姿态。
这一番做派,落在他人眼中,就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丝毫不慌的淡然。
舆论经过几个月的发酵,人们对这位传说中的青年,早就披上了几百米厚的滤镜。
那是传闻中的wen xin。
几大势力追捧着他,第一基地豪掷千金寻求他的下落。
或许他低调,不曾正式出面,但一定见识过宏伟壮观的大场面!
所以这样盛大的场面,对青年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那样高的位置,青年泰然处之。
一时间,有人经不住去仰望青年的面容,眼中露出无限向往。
温辛站了一会儿,发现那些人不仅没有收回视线,反而看他看得更起劲了。
他的身体愈发僵硬,眉头倏然紧蹙,但又很注意维护自己的神态,反衬出来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然。
效果颇佳。
一些频频打量他的人收回视线,将头埋低,不敢冒犯。
金丝雀终于回来了。
十几米高的观景台对他来说就像一级刚到脚踝的台阶,轻轻一跳,就来到了温辛的身边。
温辛被众人围观了快二十分钟。
天知道他是怎么在几万人的注视下,不怯场地站到最后。
看到正主来了,他偏头,正要低声呵问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突然瞥见男人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水。
似乎每一次金丝雀转换身份,都会先洗上一个澡后,再来见他。
来回往返的运动量,不足以让变异体出汗。
会这样辛苦的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温辛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吞了那些责备的话。
男人一脸讶异地看着他:“温辛?你怎么会在这儿?”
温辛微笑:“要不然我下去?”
全世界,可能就翼鸟类的观景台连梯子都没有。
金丝雀连忙笑着说:“既然都来了,何必急着下去?”
他从后扶住青年的肩膀:“你不是打算建立自己的幸存者基地吗,就当是早点适应这个场面。”
从金丝雀的眼睛里,温辛看到了如潮浪一般汹涌的野望。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往下看。
这个视角,只能叫温辛看见无数的后脑勺和跪伏下去的脊背。
十万平方米的庆典广场,容纳几万人,竟然也能做到鸦雀无声。
仿佛风也慑于这恢宏庄严的一幕,销声匿迹。
金丝雀不咸不淡地说道:“都抬起头来看我。”
一句话掷地有声。
数万人颤颤巍巍地抬头,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敬畏,仰视着观景台上的二人。
金丝雀偏过头,佯装不经意地笑道:“一直没有完全正式地公布你的身份,这下他们都看到你了。”
“一如他们看着我一样,也看着你。”
【无数人仰望着我,也将仰望着你。】
温辛的耳边再一次传来少年坚定有力的声音,如若洪钟敲响,荡开颤抖的嗡鸣。
他张了张嘴巴,只觉得喉间干涩,随后绽开一笑:“嗯。”
金丝雀试探:“看你刚才有点出神,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温辛还记得自己失忆的人设,有点啼笑皆非。
他也佯装恼怒地说:“想到了,有人曾对我做出过一个承诺,不过他刚才又放了我的鸽子,还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金丝雀几不可闻地僵了一下,随后恢复淡定脸,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那他确实有点过分,这里还不算高,上面的风景更好,我们上去看看?”
温辛忍不住笑:“好,劳烦城主大人带我上去了。”
“乐意效劳。”
金丝雀一手拦着青年的腰背,迫不及待地往地板上一个蹬跳,在层层看台上连贯跳跃。
眨眼之间,就抵达了观景台的最高层。
温辛的呼吸有些紊乱。
下一刻,他就被眼前所展现的风景所吸引。
眼下正值开春,万物复苏。
太阳悬在头顶,天空湛蓝清新,仿佛伸手就可触碰。
更远的地方,冰雪已然消融,露出残败的土地。
而在这些土地之上,又有嫩绿的鲜草枝丫开始生长,彰显着勃勃生机。
温辛看得入神。
当天晚上,金丝雀再一次化身为金雕,驮着青年游历这一方水土。
春日的夜风带着一丝暖意,温辛处于金雕背上,从苍穹往下俯瞰。
世界万物皆都收缩变小,被他收纳眼底,温辛激动得心潮澎湃,脸颊涨红。
这一天结束后,金丝雀以为温辛会和他一样,陷入这被人仰视的尊重感中,情难自拔。
却没想到,次日一早温辛就找到了他,前来道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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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雀倏然抬头。
男人脸上的肃容消失了, 那一瞬间的诧然和无措,就像一只陡然知道自己将被抛弃的小狗。
良久,他才抿了下嘴唇, 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前来辞别的青年。
“是不是蔷薇城里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金丝雀双手交握, 声调和缓:“你说出来, 我来解决。”
温辛立时摇了摇头:“没有,城主安排得很周全, 蔷薇城里的大家都很照顾我,我在这里也过得很不错。”
“但我还有三个家人没有找回来, 不亲眼确定它们的安危, 我没法放心。”
金丝雀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但当温辛说这个理由的时候,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金丝雀垂睫,不留痕迹地捏按指节,他不想让温辛离开,有很多挽留的话抵在唇边。
可看着青年果决的神情,终究, 他还是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哑声开口。
“好。”
路上需要的东西, 温辛在这之前就已经提前买好了。
车子不用多强大的性能,但玻璃一定要结实,能够抵挡得住丧尸的突然袭击。
除此之外,还有必备的常用药,高热量压缩食品, 春季毒虫多需要准备驱虫喷雾和蚊香, 照明需要的手电筒、荧光棒……
小狐狸要回去唯心教, 不能和他们一起离开, 趴在车顶上,不舍地唠唠叨叨:“路上一定要小心安全,一有不对你就躲在阿绿的身后,它很能打的。”
温辛笑道:“好好好,到时候我就往它身后躲。”
“吃东西一定要煮熟,不确定危险性的东西不能乱吃。”
“好,不乱吃。”
“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不要勉强自己。下雨天要躲好,不能让自己身上湿哒哒的,会容易生病。”
“好。”温辛没有不耐烦,伸手揉揉狐狸耳朵,和它碰了碰额头,笑着说,“我都记住了。”
小狐狸满是眷恋地蹭他的脸颊:“要记得回来找我哦,温辛。”
金丝雀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到他们说完了话才开口:“不用担心,你离开去找阿紫的这段时间,我会派人抓紧去寻找小黑和蓝蓝的下落。”
“不过蓝蓝喜欢水,如果它要选择一个栖息地的话,应该不会离大海太远,没准你会在南海一带碰见它。”
温辛说道:“我到时候靠近海岸找一找。”
但世上的海域不止有南海,或许蓝团子在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金丝雀轻轻嗯了一声,突然向天空招了招手,一只白色的信鸽飞了下来。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危险,让它给我传信。”
鳞树蝰懒懒散散地说:“你们就放心吧,温辛身边有我。”
它顺手拍了下身边的小熊猫:“你的鼻子灵,到时候记得多闻闻。”
小熊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哦。”
金丝雀坚决地摇了摇头:“以防万一。”
温辛试探性地向白鸽子伸出了手。
小家伙是C级变异体,但体型样貌上没有什么改变,性子也懵懵懂懂。
见面前伸来一只瓷白如玉的手,乖巧地跳到了青年的指节上。
摸了摸它的羽毛,温辛点头说好。
唐启准备和小狐狸顺路一起回B市。
他入会的时间晚,没来得及接触现实教的核心,唯一一次参与行动,还是受到了控制,回去之后应该能争取到宽大处理。
两个好朋友拥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背,算是践行。
唐启不无轻松地说:“最近我依旧会做以前的那些梦,但已经不会再去纠结现实和幻觉的区别了,反正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温辛为他能够想开而感到高兴:“那就好。”
“对了温辛。”
看到青年转身要走,唐启突然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最近有没有和你哥联系过?”
他哥,温劲风?
温辛直觉唐启话里有话,回答道:“有,怎么了?”
开春的时候,温辛收到过温劲风的信,内容包括迟来的生日祝福和新春祝福。
以及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自己这个空巢大哥。
一句话满是落寞哀怨,一点不像温劲风的语气,多半是身边的文秘又代了笔。
温辛嘴角抽搐,又看得开心。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回去,就给温劲风回了一封信报平安,报备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但路程比较远,那封平安信应该过几天才会送到A市。
唐启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忧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我在梦中老是梦到有人在谈论你哥,说他和第一基地建立了合作。”
此话一出,其他几只团子脸色一凛,不着痕迹地相互看了眼。
“第一基地……”温辛皱眉。
老实说,比起被迫牵扯到悬赏事件中的恶感,温辛心里更多的,是对第一基地的警惕感。
那是一种见微知著的直觉,说出去可能会叫人贻笑大方,毕竟第一基地对人类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不是每一个基地,都有在灾害降临时收纳十数万难民的魄力。
也不是每一个基地,都拥有第一基地那样的武器储备,和抵挡丧尸潮与变异体的强力手段。
不管怎么说,普通民众在提到第一基地时,眼中多会流露出向往和敬佩。
温辛沉吟片刻,摇头说:“我哥应该不会,他前段时间还和……”
青年不动声色地瞧了金丝雀一眼,接着说道:“和蔷薇城主联手,不小心端了别人的三座军械制造厂。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样私下解决的,但应该没那么快化干戈为玉帛。”
金丝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皱了皱眉头,陷入思索。
温辛问唐启:“你这么说,难道是我哥和第一基地合作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唐启挠了挠后脑勺:“不确定……反正在你哥和第一基地合作之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怕温辛听到着急,唐启又连忙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做的梦总是一阵阵的,不怎么连贯,有的准,也有的不准。”
“我也拿不清楚那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能纯粹就是我自己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然后正巧撞上了,你不要多想啊。”
但温辛放在了心上。
唐启曾经梦到过他俩在斗兽场相遇,连斗兽场的名字、里面有什么变异体、迷宫之主长什么样子都清清楚楚,这些是瞎编不出来的。
而且,站在A市的角度来看,第一基地好歹是人类现有的第一大幸存者基地,双方势力扩张,难免会有接触。
商业上尚且不分永远的朋友或敌人,何况是两大势力团体之间。
合作的可能性并不低。
温辛对上唐启眼里的忧色,心平气和地笑了笑:“没事,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他当着唐启的面,拜托金丝雀再帮他给A市寄去一封书信。
当然,在信上温辛不会直接写“我朋友梦见你和第一基地合作后疑似被坑死了,所以你不要和他们合作了吧”。
不说他哥会不会怀疑自己的脑子坏掉了,就是他也觉得这理由完全立不住脚。
得让他哥听进去才行。
温辛改了改说辞,点明第一基地曾经意图对他不利。
而温劲风身为他的亲哥哥,很有可能成为第一基地一并下手的目标。
温辛的重点写在最后:谨防第一基地使坏。
想了想,温辛多涂了几笔,手动给字体加粗加大。
唐启在旁边看得很感动,没想到温辛会这么相信他。
“谨慎一点没什么不好的,我还要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好友原本打算摈弃那些幻觉,彻底回归现实。但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最后也没有对从梦中得来的记忆置之不理。
温辛知道有多难得,又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走了,一路小心。”
唐启眼热说:“一路小心。”
在西部与南部的交界处,有个规模不逊于地级市的交易市场,世人又传为欲望交易场。
只因管理者曾经放言:“世间五欲,财色名食睡,皆于此地呈现,应有尽有,享之不竭。”
末世到来仅有半年,交易市场的组建还远不到半年,管理者就敢放出这种大话。
且还能在放出这种大话之后,仍旧屹立且发展壮大到了今天,可见其手中真章。
一个身着褴褛的男人坐在地标牌下,指甲缝里满是血渍和泥垢,一张脏污不堪的床单叠在面前,就算是摆出来的摊位。
摊位上没有任何物品,只有一个神色木讷、骨瘦如柴的小孩。
每当有路人走来,男人都会眼冒精光,拽着小孩冲上去询问要不要买个干活的搭手。
另一边,眼神麻木的女人坐在摊位前,借着桶里打来的水当镜子,用手指潦草梳理了几下头发,随后堆起谄媚的甜笑,勾住了路人的裤腰:“只要半包方便面就好哦~”
远一点的地方,两个人不知道和巡逻队起了什么争执,突然被一把推到了地上。
他们重重一摔,怒目圆睁,还没来得及起身,迎面就是一道冰冷的刀光。
噗呲一声,血液从被割开的喉管中喷涌而出,两颗脑袋骨碌碌滚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群发出微小的异动,但随后就恢复了平静。
左右两边的摊贩像是见怪不怪,等到巡逻队离开之后,又接着叫卖:“过来看过来瞧,都是用变异体打造出来的武器,坚硬程度堪比钢钻,锐利无比,特别好用欸——”
有人听到这话,立时引起了兴趣,走过去问:“怎么卖?”
“这个五块压缩饼干,这个至少要四瓶水……”
那人便皱眉:“你这有点小贵。”
摊贩脸上挂着笑,站起来卖力推销:“为了拿下这些材料,我们折了好几个弟兄,您试试,真的不差,如今世道乱,就缺把好的武器来防身,您说是不是?”
路人刚有些意动,旁边就有人呛声:“他卖贵了,您看看我的,只要三块压缩饼干!”
“而且您看到刚才杀人的那一幕没,那刀砍人脑袋是不是特别快?就和我这刀是同种材料,从一头C级变异体身上割下来的角!”
更远处的地带,有着明显区别于外围地带的繁华。不止巡逻的人数多少一倍,连地面也是干干净净,还有正儿八经的店面。
一个男人左右揽着两位美人,将桌上没动过的饭菜掀翻在地,啪一声瓷碗摔碎,汤汁四溅。
店长拿围裙擦着满是油的手,惶恐地跑来,不多时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周边店家也听到那家店里闹出的动静,低着头充耳不闻。
偶尔他们会抬一下脑袋,看向正前方如同高塔一般直入云霄的商业大楼。
在那栋高楼的最顶层,有人站在玻璃幕墙前,手里微微一晃,酒杯中顿时荡出猩红如血的液体。
一名老者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杵着拐杖,阴晴不定地说:“蔷薇城主现如今拥城宣王,再过不久就会打到这儿来,你居然还坐得住?”
“他自己的那块地方还没啃干净呢,哪有闲工夫来管我们这里的小生意。”
男人笑着,神情悠闲,似乎很是有恃无恐:“就算他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第一基地撑腰,到时候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老者轻轻哼了一声。
随后,他又带着意味不明的语气询问:“第一基地真的能办到?让人类拥有像变异体那样的能力……”
男人顿时一眯眼:“那些畜生都能坐地称王,自命不凡,人类凭什么不行?”
他说着,又转过头,俯瞰这座充斥着欲望与血腥暴力的交易城市,阴恻恻地说道:“如果第一基地估测得没错,不久之后那头蓝鲸就会步入进化阶段,海啸也会为此息影。”
“第一基地不是送给了我们几头‘大家伙’吗?何不用来解剖鲸鱼的身体……不,那可是S级变异体,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说完,他笑了,细细地摩挲着玻璃,双眼突出看着底下如同蝼蚁一般的人们,眼白中满是狰狞的血丝。
“听说蔷薇城主特地建了个观景台,让所有人都必须要仰望着他,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建立一个?”
今天的欲望市场,一如既往的喧闹、糜烂。
旁边山地上的高速公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驶来了一辆小轿车。
戴着口罩的青年坐在驾驶座上,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
眼前的道路平坦宽敞,一览无遗,温辛庆幸地说:“还好这里有人清理路面,不用再换车了。”
就因为路上接连遇到丧尸潮、车祸现场、建筑坍塌,他们已经换了不下五次车。
幸好温辛经验丰富,出发时没有贪多带上累赘的重物,换车的时候倒也轻便。
绿团坐在副驾驶座上,眯着眼睛,一脸懒洋洋。
后座上的小熊猫抱着枕头睡得昏天黑地,口水快要滴出来了都不知道,砸吧嘴说着甜美的梦话:“好吃,吃……”
听到梦话声的鳞树蝰一脸无语:“你当初到底看上了它什么,收了这么一个吃货?”
温辛失笑:“不挺好的吗,能吃是福。”
“别福到最后把你给吃破产。”鳞树蝰翻白眼。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传来了运载车轰隆隆的引擎声。
温辛适时放缓了车速,没有贸然开过去。
随后他下车,站在地势偏高的山坡上,拿出望远镜往声源处查看。
鳞树蝰也下了车,来到他身边:“看到什么了?”
望远镜所看向的地方,几辆吨位运载车陆续驶过公路,掀起尘土飞扬,朝着城市的方向前进。
温辛观察了一下,发现那车上装着大多都是些封闭的集装箱:“没事,好像只是普通的货车……嗯?”
集装箱上盖着防雨防窥探的帆布,温辛看到中间那一辆车上的帆布被人从内掀起了一角,紧跟着一只手从中伸出,扒住了栏杆。
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奋力翻了出来,但是车子是开动的,她没地方站,扑通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后又爬出来一个大概九岁多的小男孩,他站得比小女孩稳,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用力一跳,砸在更远的距离上。
吱——!
货车上的人发现不对,刹停了。
男孩跌跌撞撞地冲到还没能站起来的女孩身边,拽着她就跑。
货车上有几个人下了车,个个五大三粗,手里端着枪,两孩子慌不择路,抱头跌下了山坡。
温辛没再看下去,快速地拎起鳞树蝰上了车,驱车绕进旁边的狭路,往下方的土坡飞赶。
世界一阵天翻地覆,男孩眼中满是土块和不断翻飞的野草。
他听到嘭的一声重响,尖锐的疼痛后知后觉地从后背传来,并迅速蹿上大脑神经,叫他眼前一黑,竟是叫都叫不出来了。
当看到奄奄一息哭叫着的女孩被大汉拎起来时,他吞下了喉头的腥甜,嘶声叫道:“放……放啊……妹……海……”
放开啊,放开我妹妹,我知道你们要找的海神在哪里,不要伤害她!
大汉捏着女孩满是泪水的花脸,眼中溢出嫌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这俩瘦猴也卖不了几个钱,一路上还不安分,干脆弄死算了。”
另一人急忙拉住他:“你干什么?!我告诉你,其他的路上死几个没问题,他俩绝对不行。”
大汉:“他俩有啥特殊的?”
“这两个是南海人鱼湾的渔民,S级超危变异体蓝鲸掀起海啸的时候,唯独没有伤害那片渔村的村民,好不容易才逮到两个跑出来的……”
正在他们交头接耳的时候,嘭!
一发子弹从斜后方打在了大汉的肩膀上,大汉登时松开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嚎叫了一声。
同伴惊慌暴喝:“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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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辛速度比较快, 中途就停了车,将车子藏在岩石后方,然后带着团子们徒步快跑。
大汉他们追过来的时候, 他刚好顺着侧边的山道,不留痕迹地藏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温辛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因由, 不清楚那两个小孩和这群不明武装分子的身份和关系。
他猫着腰靠在树后, 屏住呼吸悄然静等。
直至大汉逮住了瘦弱的女孩,脸上呈现出不加掩饰的杀意, 温辛才出手开枪。
一声枪响,引起大汉的同伴方寸大乱, 举起枪来不停地对声源处疯狂扫射。
“是谁?谁!出来!”
子/弹如同密集的雨点击中树干、泥土和石块, 打得残叶纷飞,泥灰四起,树皮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