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小声开口。
“唐星茴,新婚快乐。”
祝你新婚是假,祝你快乐是真。
只有风听见了他的祝福,风过无痕,他的到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51章 :见面
那之后,夏妄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虚无,时间过得很慢,但好像又很快,他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好像只有几年,又好像已经过了一生。
失恋的人,要么发奋图强,要么变成一摊烂泥。
夏妄既是前者,也是后者。
事业上是前者,生活上是后者。
他和大学同学一起成立的工作室越做越大,已经算是小有所成了。
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唐星茴,思念几乎要将他击垮,他只能拼命工作麻痹自己。
新来的职员都有些惧怕这个寡言阴沉的上司,背地里都叫他工作狂。
但夏妄还是会定期健身,他怕万一哪天唐星茴心血来潮想来见见自己。
唐星茴已经结婚了,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可夏妄还是努力让自己能够配得上唐星茴。
站在唐星茴身边是他从十几岁开始就一直以来的目标,也是他往后生活的全部动力。
他只能这样。
他放不下。
事业有起色之后,夏妄从临时租的小破房子里面搬出来,搬到了一间公寓。
早在他有独立经济能力的时候他就从家里搬了出来。
搬家的时候,他专门拿了一个箱子来装唐星茴相关的东西,有唐星茴写过的小纸条,不要的作业本,写没水的笔……零零散散装了一大箱。
真正算得上礼物的只有两件,一件是那天他们去游乐园时唐星茴夹上来的娃娃,夏妄当时以为唐星茴一直看着是因为喜欢,但唐星茴夹上来以后却随手丢给他了,之后也没拿回去。
那便也算是送给他的吧。
夏妄抱紧了那个玩偶,试图假装自己没有和唐星茴分开。
还有一件,是一个折的歪歪扭扭的纸星星花。
这是唐星茴无聊时随手折的,没折好,他丢给夏妄让他帮忙扔到垃圾桶。
夏妄捧着星星花,双眼很亮,好像捧着珍宝一样,问他能不能送给自己当礼物。
唐星茴不明白怎么这种废纸都有人要,但也没管他,倨傲地点点头同意了。
后来夏妄把那枚纸折的星星花用透明袋子装好,摆在书架上,每天看着。
大学的时候,唐星茴很喜欢学校旁边的一家面馆,他们经常去吃那家的排骨面。
夏妄每周末都会去一次,点一碗唐星茴最爱吃的排骨面,不加葱,要多一点汤汁。
一开始回去吃的时候,夏妄总是吃到一半就落了泪,泪水大滴大滴掉落在面里,他哽咽地几乎吃不下,却还是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后来,他的表情越来越平静,每次安安静静吃完,安安静静离开。
每次都是吃一碗面,吃完就走,学校就在旁边,他从来没有回去过。
因为工作太忙,他经常忘记吃早餐,和唐星茴一样。
胃疼起来的时候疼地几乎晕过去,甚至进了几次医院,但夏妄一边忍受着钻心的疼,一边却觉得很安心。
他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去模仿和唐星茴相关的点点滴滴,好像这样就能假装和对方更近了一点。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是夏妄最幸福的时光,闭着眼睛,看不见自己,却可以看见唐星茴。
睡觉是唯一见到唐星茴的门票。
在很多发呆的瞬间都会想起唐星茴,他怕自己忘掉,专门在手机上把能想到和唐星茴相关的一切记下来,有空就看一眼。
之前唐星茴发的每一条语音都被夏妄收藏的好好的,哪怕换手机也要拷贝过去。
实在想的受不了就一遍遍听,那时候热恋,唐星茴语气总是带着笑意,而他现在只能对着空气一遍遍回忆,一边听一边笑,却又忍不住落了泪。
他好想回过去,那时候天天都能见面。
夏妄的朋友圈发了很多仅自己可见的话,是对唐星茴一个人的告白,是思念到极致的痛和泪。
没有唐星茴,他的世界只剩下破碎的片段。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夏妄曾经和唐星茴偶遇过很多次,可是在唐星茴结婚后他再也没有遇见过唐星茴。
没有缘分了的两个人不管城市多小都是很难再遇到的。
这一天是冬至,冬日的暖阳穿透寒冷的空气,轻轻地抚摸着大地上的一切,路旁的树木被寒冬剥去了盛装,光秃秃地站在那里,忍受着严冬的寒冷。
今天下班早,大学同学离开前朝他挥了挥手,“我走了哈。”
夏妄点点头,依然在看着电脑上的方案。
王牧看他那样,没忍住“啧”了一声:“你除了工作还能不能想点其他的,你看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哪有像你一样的。”
夏妄在心里说,还会想唐星茴。
王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继续吐槽:“你天天灰头土脸的,一点精神气都没有,你也不小了,没想过谈个恋爱?像你这样谁能看得上你。”
夏妄心念一动。
王牧离开后,夏妄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
王牧说的对,他现在每天灰头土脸的,要是唐星茴看见了指不定多嫌弃,说不定还会后悔和这样一个人谈过恋爱。
和唐星茴分开的这几年里夏妄从没去过商场,有什么需要的也是网购。
去商场之前,夏妄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捯饬地人模狗样的,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忍不住想,万一会遇到唐星茴呢。
商场新开不久,场地很大,走进去站在中区宽阔的中庭中央,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地上有流动的光影,身边是穿梭的人流,还有从精品店中流溢出的香薰味道。
错落有致的扶梯将流动的弧线轮廓建筑链接起来,夏妄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新鲜和好奇。
唐星茴好像把他对生活的所有热情和兴趣都带走了。
走走停停,夏妄总是不自觉想,这条围巾好适合唐星茴,买;这件衬衣唐星茴穿着肯定好看,买;这个甜点是唐星茴爱吃的,买。
一路走下来,提了大包小包,却没有一件是为自己买的。
只有在为唐星茴买东西的时候夏妄才觉得浑身活力满满,他在这场假装唐星茴还没离开自己还在家等着自己的游戏里获得了极高的幸福感。
可冷静下来,他又想起来了。
唐星茴已经和自己分手了,不仅分手了,他还把自己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他买的这些,注定送不到唐星茴的手中。
周围人群攒动,夏妄忽然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还是那样淡雅清透,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闻到那个味道会发疯,会迅速转头左右寻找味道的来源,哪怕知道肯定不会是他。
入目皆是陌生的面孔,夏妄忽然惊觉自己和唐星茴已经四年没有见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改变一个人,整整4年,48个月,1459天,35016小时,2100960分钟,126057600秒。
四年,一个人能改变多少?
最后留在记忆深处的总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记住一个人往往不是因为他的美,很多年后记忆中的面容已经模糊,可偶然在人流如织的街头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在惊悚中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只看见万千过客的背影。
即便刚才擦肩而过的确实是那个人,即便跟那个人面面相对,也未必能认出那人今天的样子。
夏妄被无尽的恐慌淹没,就连当初分开都没有过的恐慌。
如果他认不出唐星茴了怎么办?
他过去从没想过这个可能,对他来说,他对唐星茴的爱早已深入骨髓。
可他今天第一次想,假如擦肩而过的真的有唐星茴,而他却没有认出来,那该怎么办?
他走走停停,四处张望,惊慌失措。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心跳漏了一拍。
最先听到的是一声轻笑,然后才抬眸看过去,看见不远处服装店外面站着的那个人。
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自己今天特意换了衣服。
四年了。
那一个瞬间夏妄几乎想大哭一场,原来记忆中的味道,就算过去几年也依然记得。
记忆会模糊一个人的轮廓,可夏妄发现,原来他仅仅只需要听见对方一声笑,看见对方一根发丝,就能认出那个人。
是刻入骨髓的爱恋,是从十四岁开始,至今没有结束,遥遥无期的爱。
夏妄几乎以为是自己思念太过出现了幻觉,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那个人依然长身玉立在那。
曾经夏妄以为自己再见到唐星茴时会猛地扑过去,问他为什么连说都不肯说一声就抛下自己,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夏妄每一步却都走的小心翼翼。
他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慢慢挪了过去,唐星茴听到动静微微抬眸,睫毛长如羽翼,眼睛倒映着灯光,冷淡而清澈。
四年没见,唐星茴几乎没怎么变,头发留长了一些,柔顺地搭在肩膀,依然是精致白皙到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唇红齿白,骨子里岁月沉淀下来的风流韵味显露出来,反而放大了他的美,让他更加妩媚勾人。
天花板的吊灯用温柔的光线勾勒出他鼻尖和脸颊的轮廓,带来一种直击灵魂的美。
夏妄听见自己沉寂了四年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
“咚”“咚”“咚”。
一下一下,强烈而快速。
“……阿茴。”夏妄开口时激动地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情绪上涌,几乎说不出话来。
可下一秒,他就看见唐星茴蹙起秀气的眉,语气疑惑:“你是谁?”
一瞬间,夏妄整个人如坠冰窖。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句话。
他看见唐星茴的眼神,冰冷窒息,他却突然想起那天相拥永不分开。
这时,店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和夏妄一样高大。
齐江穿着休闲西装,身形修长清携,面庞英俊,脸上带着温柔款款的笑,他一眼看见唐星茴,眸中深情缱绻。
下一秒他看见了站在唐星茴身边的夏妄,雄性天生的危机感让他嘴角瞬间拉平。
他并没有一眼认出夏妄,却直觉这个男人不怀好意,毕竟他看唐星茴太过赤裸裸。
“我是夏妄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么高大健壮的男人,此刻却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看着唐星茴时眼神破碎又期待。
唐星茴“唔”了一声,捂住头。
其实过去了那么久,忘掉的记忆他多少想起了一点,但依然模模糊糊,每次当他想要细看时都会头疼欲裂。
齐江冷着脸挡在唐星茴面前,转过头面对唐星茴时表情又变得温柔如水,伸出手帮他揉太阳穴:“我想起来了,他应该是你之前的同学,可能许久未见太激动了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神警告夏妄。
夏妄看见唐星茴捂住脑袋的时候吓了一跳,也察觉到了唐星茴的不对劲,压下担心和着急,眼睁睁看着齐江把唐星茴圈在怀里哄。
一面是对唐星茴的担忧,一面是几乎呕血的嫉妒,夏妄紧握双拳,恨得咬牙。
“好了好了,不疼了。”齐江想把唐星茴支开,哄他:“我刚刚挑了好几件衣服,你去试一下好不好?你不是答应今天随便我打扮你。”
唐星茴不太高兴地往他肩膀上砸了一拳,眼尾上扬,薄唇紧抿着,自以为很凶,在场的两个男人却只觉得心都被可爱化了。
唐星茴被哄去试衣服了,夏妄看着齐江,眼神依然敌视:“阿茴怎么了?”
齐江也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四年前,阿茴晕倒醒来后就把高中以后的事情全忘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仿佛要把夏妄整个人劈开。
他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唐星茴会失忆,会忘记自己。
齐江没有理会他的崩溃,一字一句将他逼至绝望。
“你应该有听说吧,我们结婚了,现在过的很幸福,你明白回不去了还这样你是想让他出轨和你在一起还是让他想起来觉得亏欠你?”
“直到现在,阿茴去想过去的事情时依然会头疼,我希望你能为他想一想。”
“现在的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以后别来打扰他了。”
有心人怕心上人无心,牵挂无果却自牵挂。
商场外面飘着蒙蒙细雨,淅淅沥沥落下,噼里啪啦砸到商场的玻璃穹顶。
头顶是朦胧的灯光,夏妄静静地看着前方,看到唐星茴换完衣服走出来,齐江给了他一个拥抱,摸着他的头笑着说话。
唐星茴在灯光下白的像是在发光,背影纤瘦挺拔,后背优美的线条若隐若现。
夏妄远远注视着,眼底倒映出唐星茴挟着幸福的笑容,他矜贵高傲地说了句什么,齐江就乖乖蹲下身去给他系鞋带。
起身后,齐江圈住唐星茴的肩膀,两个人并肩走了。
画面赏心悦目。
角落里灯光昏暗,夏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窥视幸福。
村上春树说过:“如果一直想见谁,肯定迟早会见到。”
但是他还说过:“所见之日乃是终止之时。”
那天回到家,夏妄吐了又吐,头晕地坐在地上,喝了水盯着天花板安静了一会,忽然想起来,这间房子的装修风格也全是按照唐星茴的喜好布置的。
他轻轻地笑了。
这一瞬间他终于放弃了。
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唐星茴的污点。
就像齐江说的,让唐星茴想起来,然后呢?
离婚是不可能的,起码目前不可能,唐星茴和齐江的婚姻从来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
夏妄愿意当见不得光的情人,但他不想唐星茴为难。
唐星茴现在过的那么好,何必呢。
雨过天晴,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云朵,照耀在大地上。
明亮的阳光却没有一点照进夏妄心里。
因为没有开灯,房间里光线昏暗,夏妄捂住脸,紧咬牙关,心口的刺痛感越发清晰,像是被放在大火上烧,又是疼,又是烫,痛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消失的下雨天,他好想再淋一遍。
究竟有多爱,才能让他遍体鳞伤还想再来一次。
夏妄又去了一次当年和唐星茴第一次去的游乐园。
其实他们第一次去游乐园不是在大二夏妄生日,而是刚谈恋爱不久的时候。
那一天两个人出去玩的时候迷路了,回程的路上夏妄一直在内疚,不停地道歉,唐星茴也不搭理他。
路上经过一个小型游乐园,夏妄看着旋转木马没说话。
他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却见过很多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来玩。
当时两个人身上没钱了,甚至坐车的钱都不够,但是唐星茴把最后的钱拿出来,和他坐了旋转木马。
他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坐一次旋转木马吗?来吧。”
明明没有一句安慰。
说话时唐星茴笑容明媚,他向来随心所欲。
肆意美好,比天上的最明亮的星星更耀眼。
可这一次夏妄找过去,却发现那座小型游乐园早就被拆了。
夏妄在那顶着烈日站了很久,汗流浃背,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曾经的美好回忆一点一点全部消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什么都留不住。
知道唐星茴失忆后的那段时间里,夏妄经常想,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明知道没有结果,知道唐星茴不会再记得自己,也不会再认识自己。
可是舍不得死,一想到看不见唐星茴了,就舍不得死。
对唐星茴的妄念从懵懵懂懂开始,深入骨髓,无法忘却。
执念是一座山,一座跨不过去的山。
本以为爬到山顶就能放下执念,等到了山顶,却发现根本舍不得离开,反而想要占有更多。
原来执念的从来不是山。
行尸走肉一般过了几个月,新年的时候,夏妄看见夏凉很宝贝一串手链,时不时拿在手中把玩,每次要做事或者用手的时候又小心翼翼装在盒子里,放在包里,就连上厕所都带着。
夏妄本来是不在意这些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串手链很眼熟。
远远的看不真切,他趁着夏凉进厨房拿饮料的功夫匆匆拿出来看。
红润的珠子颗颗饱满,上面吊着的红豆吊坠已经有些旧了。
那一瞬间夏妄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脸色苍白,茫然失措。
这条手链,是自己送给唐星茴的成年礼。
如今为什么会出现在夏凉手中?
夏凉刚从厨房走出来就被迎面打了一拳,后腿一步,踉跄了一下。
夏妄没有罢休,他往前走一步,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双目赤红:“这条手链你哪里拿到的?”
夏凉俊朗的面庞被一拳打出青痕,他眯了眯眼,看着那条手链,声音冷的像冰:“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他狠狠甩开夏妄,想去抢回那条手链。
夏妄手一缩,阴沉沉地看着他,瞳孔黑得可怕,冷峻分明的侧脸浸在了微弱的光线里:“没关系?这条手链是我送给阿茴的,你说有没有关系?”
听见这个称呼,夏凉眼底神色几变,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地笑了:“行啊,我告诉你,你可别后悔。”
…………
不久前,市中心的酒楼里举办了一次酒会,实际上是交流会,有很多企业都来了人,唐星茴也代表唐家来到这里。
夏凉本身还不够格来,但他刚好和主办方有过一点交情,拿到了入场券。
酒会的上半场是由几位企业的代表发言,下半场则是自由的交流时间,人群攒动,夏凉中途想去楼顶抽根烟,透透风。
唐星茴失忆后把他也一并忘掉了,他对唐星茴的熟悉程度还比不上夏妄,删了好友之后他就只能每天蹲着那条狗。
小狗是唐星茴初中就认识的,结婚后他从唐家搬出去和齐江两个人住,也就不用顾忌唐枳怕狗,派人把小狗接回去养了。
最后一点交集都没有。
楼顶的风很大,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点着烟。
这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挡在风口处。
夏凉低着头点着了烟:“谢了。”
抬起头,瞳孔微缩,刚衔到嘴里的烟瞬间掉在了地上。
午夜梦回时,夏凉看见过无数次这人的身影。
微风拂过唐星茴漆黑柔顺的头发,白色大衣的衣角也随之扬起,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站在夏凉面前,眼眸平静,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看见夏凉激动的模样,唐星茴疑惑地歪了歪头,语气清洌:“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夏凉努力平复错乱的呼吸和心跳,望着唐星茴精致的脸颊。
几年未见,他依旧是红唇皓齿,明眸善睐,肤如凝脂,眼尾微微上挑,摄人心魄。
夏凉心念一动,笑容顿时暧昧起来:“你不记得我了?”
随后他凑近唐星茴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唐星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我不信。”
夏凉耸了耸肩,一双桃花眼中含情脉脉,语气暧昧,说话时几乎贴在他的耳边,浅浅的呼吸扑撒在他的耳根:“你的侧腰很敏感,耳根也是,后腰有一颗痣。”
说着,他往唐星茴的耳根轻佻地吹了一口气。
唐星茴耳根瞬间红透,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丝毫没有留力,夏凉捂着脸疼地“嘶”了一声,也没生气,还是笑的暧昧不明地看着他。
但因为脸被打的有点歪,这样笑着看起来有点滑稽。
唐星茴蹙起秀气的眉。
他倒不觉得夏凉说的是真的,但这个人既然知道自己……那他肯定认识自己。
唐星茴是了解自己的,他对不熟悉的人总是疏离又冷淡,除非是比较亲近的人,不然没有机会知道这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侧腰敏感是因为之前他抱小狗的时候小狗一路蹭到侧腰,他当时没忍住软了腰抖了抖,夏凉刚好在站在旁边看着。
后腰的痣,是有一次唐星茴穿了短款上衣,伸懒腰的时候那一节腰白的晃眼,夏凉没忍住瞟了一眼,刚好看到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
至于耳根,纯粹是夏凉瞎猜的。
唐星茴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就走了,夏凉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唇,心底竟生出几分甜蜜来。
夏凉本以为也就那样了,他和唐星茴的交集本就不多,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报复才接近,后来唐星茴失忆后他才后知后觉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从来就和为了报复夏妄没有关系,是他自己情不自禁。
宴会结束后,他的心情还是很振奋,喝了点酒,在走廊吹风。
突然,他听见不远处楼梯间传来响动,漫不经心看过去,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白玉一般的手,正颤抖着扒在门上。
下一秒夏凉直起身跑过去,扶住唐星茴,丝毫没有之前的轻佻,语气焦急:“你怎么了?”
唐星茴此刻眼眸泛红含泪,眼神迷离又恍惚,白皙无暇的脸颊染着qing欲的潮红,秀挺的鼻尖带着一层薄汗,他的头发有一点长,垂落到肩颈,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得美色惊人。
夏凉看见唐星茴的脸色红的不正常,他也是见过这种事的,瞬间明了,脸色顿时变了:“你被下药了?”
谁那么大胆竟然敢给唐星茴下药!?
怒气上涌,夏凉气的恨不得当场去把罪魁祸首打一顿。
但当务之急却不是找到下药的人。
唐星茴浑身无力,靠在他的怀里,满面春色,夏凉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但眼神移开了,喘息声却依然往耳朵里钻,夏凉眼眸逐渐变暗,忍得额角青劲爆起,声音沙哑:“你撑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唐星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倒在他怀里,无意间贴在他耳边轻喘:“你不是说我们之前是……吗,你,你……”
说话间唇瓣一张一合,柔弱的触感若有若无扫过夏凉的耳垂。
但他还记得唐星茴结了婚,怕唐星茴后悔,死命克制着。
唐星茴却说,他和齐江是协议联姻,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对方的感情生活。
心头剧震,夏凉想要低头吻他,但唐星茴动作依然有些抵触,含着水光的眼眸略带一点审判地看着他。
夏凉福至心灵一般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急匆匆地:“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我很干净的。”
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体检报告,唐星茴被药性折磨地满身香汗,粗略扫了一眼体检报告,就主动亲吻夏凉的脖颈。
酒楼下面几层是宴会厅,再往上几层就是给客人安排的房间。
夏凉这辈子没那么着急过,几乎是一进房间他就彻底控制不住。
混合着低喘的哭音响了半宿才停止,唐星茴解了药性,双眸紧闭,眼尾泛红,脸颊上还带着泪痕,睡的很熟。
夏凉却睡不着。
这一晚上对他来说就像梦一样,不,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他伏起身注视着唐星茴熟睡的面容,眼神柔软,有意放轻了呼吸,像是怕吵醒他。
凑近了,能听见唐星茴清浅的呼吸声,小夜灯朦胧的光像给他覆了一层绒绒的金芒,连睫毛都带光晕,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玉容绯艳,眼尾晕着潋滟动人的红,乌黑羽睫安静地合拢,整个人都带着一种qing事后特有的媚意。
看着看着,夏凉火热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酸酸软软的。
恍惚间,他竟产生了他们是一对爱侣的错觉。
这时,他看见唐星茴带着斑驳红痕的手腕上带着一串手链。
他怕唐星茴不舒服,想把手链摘下来,但唐星茴似乎很宝贝这串手链,尽管在熟睡依然紧紧攥着,他又怕弄醒他,小心翼翼好一会才成功摘下来。
摘下来后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串手链有什么特殊的,价格也不算昂贵,还有些旧。
但他也没有多想,把手链放在床头柜后也睡了过去。
清晨,窗敞开?了一个口子,雾霾蓝色的窗帘随着?微凉的晨风晃荡,
大床上,夏凉抬手摁了摁眉心,意识有些?昏沉,头疼的厉害。
过了几秒,意识回笼,他整个人弹起来,转头却看到身旁空荡荡的,被褥没有叠,皱巴巴的,摸上去还有些温热,看起来人刚离开不久。
夏凉的心脏忽而漏跳了两拍。
匆忙起身时因为动作太急撞到了床脚,顾不得腿上钻心的疼痛,夏凉就想跑出去找唐星茴。
余光忽然看见床头柜上的一抹白,夏凉愣了愣,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白纸叠的方方正正的,用手链压着。
打开白纸,上面只写了一串数字。
夏凉愣愣地看了一会,把白纸和手链捂在心口,幸福又甜蜜地笑了。
尽管夏凉并没有说的很详细,夏妄依然控制不住心里的暴戾,又想一拳砸过去。
夏凉侧头躲开,目光冷漠:“你别以为我不会还手。”
之前他挨了夏妄一拳没有还手是因为他心里多少有一点愧疚,不是对夏妄,而是对唐星茴。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经验,那个晚上做的自然也不怎么样,后来更是没有克制住,在唐星茴解了药性后依然继续。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第二天迎接唐星茴怒火的准备,结果却没想到醒来时身侧空荡荡的,唐星茴只给他留下了一串手链和一张纸。
这一拳是他该挨的。
“是谁给他下的药?”夏妄神色恐怖。
“不知道。”夏凉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