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白玉尘才松开苏肆,他退后两步,垂下眼帘似想着什么,似乎遇到了什么苦恼的事。
这是苏肆从未见过的。
于是苏肆也退后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过来好一会儿,白玉尘抬眼朝着苏肆看来,眉头轻蹙,“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苏肆上前一步,依旧低头温顺,“师尊。”
“嗯。”
白玉尘应着,却走上前来,他伸出手放在半空中,似乎想要伸过来,却又停下了。
然后白玉尘的手指动了动,又收了回去。
“立冬了。”他叹息着说道。
雾峰常年冷清,但冬季也会下雪。
到时候整座山峰一眼望去,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分外洁净。
苏肆目光浮动了一下,也想起了这幅画面,但他却转口问道,“师尊,您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尚未。”
“很重要吗?”
以白玉尘的实力,苏肆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是对方处理不了的事情。
白玉尘摇了摇头,“不算重要,但却棘手。”
最近修真界里面的变动太多,白玉尘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一些蹊跷。
先是深渊的封印躁动,再是天道不公,前几日鬼王又出世。
白玉尘原本想要盘算一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窥探不出来,很明显,天道遮蔽。
很有可能修真界会迎来一场大变动。
但这场大变动是什么他却不知晓,可能跟鬼王有关,可能跟魔族有关,也有可能跟其他人有关。
无论是什么,总归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得不多费些心神了。
这数千年来,白玉尘习惯了平稳的日子,他有些不喜再回到之前那般。
最重要的是,白玉尘还得为他的弟子筹划一二。
他不死不灭,可他的弟子不行。
再者,他树敌太多,那些人奈他不何,说不定便会对他的弟子出手。
而以苏肆目前的修为来说,很难自保。
或许,他该想个万全之策。
“这段日子,就不要下山了。”只要苏肆待在雾峰里,应当是安稳的。
但苏肆却有些不愿,林天望还活着呢。
他得尽快动手了,不然放任林天望下去,很有可能后面他不会再是林天望的对手。
更别提上次秘境一事过后,林天望必定对他起了戒心。
宗内是明确禁止过不得同门相残,他不可能在宗内动手,就只能出去后再解决。
而且必须得越快越好。
白玉尘看出了苏肆的心事,可他也没有点破。
因为白玉尘此时的心思也很乱。
于是他挥挥手示意苏肆下去休息,然后一个人站在大殿里,垂下眼帘,显得有些寂寥。
他活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但第一次为一些说不清的情绪感到为难。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对人类的情感向来不屑,于是一向懵懂。
缓缓的,他伸出手抚上脸颊,那是刚才苏肆不小心碰到的地方。
他体温一向冰凉,然而被触碰的那一处却仿佛有些灼热。
过了许久,他才吐出一口气。
却仿佛更加的迷茫了。
而苏肆这边,还在想着如何才能对林天望下手。
如今林天望升为了内门弟子,宗门必定对他会有所重视,想要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在外面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就得再想一个万全之策。
直到雾峰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苏肆依旧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出来。
倒是林天望过来找过他两次,却被他拒之不见。
他跟林天望之间,难不成还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不成?
无论对错,他只想杀了对方而已。
上一世他死得那般凄惨,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拜林天望所赐?
就因为对方是主角,就可以踩着自己的尸骨上位?
让人恶心。
而林天望这边,却也有些心思浮沉。
自从上次从秘境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苏肆。
他心底里有一肚子的疑问,至今他都对苏肆想要杀他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苏肆怎么可能会杀自己呢?
他不是,心里只有自己吗?
林天望至今都没忘记他初见苏肆时的惊艳,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那时的苏肆就如同天上的皎月。
甚至私下他还幻想过,若能跟对方成为挚友,那该是多好。
但是这些事林天望不敢说出来,也或许这些想法被其他的念头所覆盖了。
后来皎月主动靠近他,他欣喜过的。
但碍于重重原因,也或许是为了那可笑的脸面,也难怪世人常说,得不到的才永远在骚动。
哪怕是天上的皎月,甘愿低下尘埃落到自己身边时,却也会开始嫌弃它过于冷清。
以前的苏肆对林天望太好了,好到林天望以为只要自己回回头,就能永远看到对方。
而这段日子以来,其实林天望也并不好过。
失去苏肆的帮助后,林天望才发现宗内的日子如此难熬。
那些师兄们处处跟他作对,大概是苏肆的关系,宗内早就有人看他不顺眼。
他虽成为了内门弟子,可他的师父却是个根本不问世事的人,有弟子就收,至于收下后半点没打算要怎么管。
也只有受过难,吃过苦,林天望才开始回想起苏肆的好来。
苏肆身份高贵,他的师尊又是宗内的太上长老,还是宗主的师弟,试问宗内谁敢不给苏肆一两分脸面?
所以林天望后悔了,无比的后悔。
而在后悔里面,又有那么一两分不甘心。
所以林天望最近心思很复杂,他很想要找苏肆,可是对方却无论如何都不见他。
他在雾峰守了好一阵子,偶尔有路过的弟子瞧见了,难免也会嘲讽一两句。
每次林天望都会感觉无地自容。
但他又忍不住想起另一件事,当初他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居住在弟子峰里,每次苏肆过来的时候,是否也是同样忍受着别人的嘲讽?
他现在所经历的,是否又是苏肆以前经历过的呢?
林天望感觉脑子里面乱极了,自己体验过了,竟才发觉当初苏肆对自己是多么的好。
可当初他又是如何对待苏肆的呢?
他从不约定时间,每次都是苏肆过来等了好久才看到自己。
所以,苏肆是恨自己的吧。
林天望觉得他似乎知道苏肆为什么在秘境会杀自己的原因了。
因为付出的太多,得不到回报,因此因爱生恨。
林天望懊恼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想明白这件事呢?
于是林天望开始在雾峰下面等得更久了,眼巴巴的望向雾峰,似乎希望皎月能从迷雾之中走出来。
而这事,也在宗门里面小小的沸腾了一把。
毕竟,谁不知道当初苏肆自降身份跑到弟子峰去追林天望。
结果没几个月,反而变成了林天望守在雾峰底下苦等苏肆了。
有过来看热闹的,还有过来嫌事不够大的,更有在旁边冷嘲热讽的。
但林天望不在乎。
以前苏肆喜欢他的时候,他没把人当回事。
等到苏肆现在不要他了,他却好像,有些动心了。
他可以不计较苏肆之前在秘境想要追杀他的事情,可他却希望苏肆能够再看看他。
也终于,在一场大雪的时候,林天望等到了苏肆。
原本这些日子苏肆一直听从白玉尘的话没怎么下山,所以也不知道山下发生了什么。
他是接到了宗内的玉简,说是让他去主峰,因此他才跟白玉尘说了声下山来了。
结果一下山,就看到站在莲花池旁边的林天望。
苏肆那脸色瞬间比雪还冷。
这狗玩意儿怎么跑到雾峰山下来了?
林天望瞧见苏肆下山了,眼神明显的亮了一下,直接朝着苏肆过来,看上去似乎还挺高兴。
“苏、苏师兄。”林天望有些结巴的喊道。
苏肆眉头皱了一下,看也不看对方,从他身侧而过。
林天望知晓苏肆应当还是厌恶自己的,所以只是再次小声的喊道,“苏师兄。”
苏肆就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眼见苏肆就要离开了,林天望有些慌乱的追了上去,然后将人拦下。
“苏师兄,你能听我说两句吗?”
他只是想跟苏肆说清楚,他知道错了。
以往的确是他做得太过,全然没顾过苏肆的脸面,也估计是伤透了对方的心。
可如今他想清楚了,他想要跟苏肆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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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放心,很快我就粗长起来了,v后日万嗯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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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雾峰山下。
今年入冬早,这一大片的莲花池也衰败得早,里面残留着些枯叶,看着就让人觉得冷清。
甚至隐约可以看到池面结出了一层薄冰,也不知道里面的鱼儿是否还活着。
苏肆神色微冷,他斜睨着看向林天望,实在不懂这人到底还有何脸面来找自己?
“你想说什么。”苏肆还要赶去主峰,实在没多少时间跟对方纠缠。
林天望低下头,似有些难以启齿。
就在苏肆没耐心打算走人时,林天望终于开口了,“苏师兄,秘境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他说的是之前在秘境里苏肆想要杀他的那件事。
临渊仙宗有过宗规,同门弟子不得自相残杀。
当初苏肆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冤枉逐出师门的。
想到此,苏肆冷不丁嗤笑一声。
他敢在秘境里面对林天望下手,自然是将一切都准备妥善了。
先不说林天望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内门弟子,这些时日他对林天望态度突然转变,宗内本来就有些猜测。
林天望即便是说出去,又有多少人会信?
只会觉得是林天望恼羞成怒故意诬陷他名声罢了,毕竟,林天望拿不出证据。
仅凭一面之词,根本动摇不了他在宗内的地位,反而会让人觉得林天望过于不堪。
更别提他的师尊乃是太上长老,就连宗主都会给几分面子。
“你要说的就这?”苏肆没什么情绪问道。
林天望低下了头,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甚至让他有些恍惚,他们的身份似乎一下就换了过来。
以前是苏肆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如今却变成了他在对方面前浑身不适,似乎说一句就错一句。
“苏师兄,以前的事若有我对不住你的,你能原谅我吗?”林天望也反省过的。
这些时日他在山下等着,也的确明白了苏肆以往的那么多委屈。
所以苏肆要杀他,他能理解。
苏肆想杀他,很有可能是因为因爱生恨。
正因为苏肆对他爱得太深,那般的自降身份,一心付出却得不到回报,所以才会那么恨自己。
林天望想通了这点后,看向苏肆的目光也有些其他情绪在里面。
他当然动心过,从他看到苏肆的第一眼时的确动心过,可他不懂那是什么。
现在他有些明白了,也的确觉察出苏肆的好来了,自然不愿意放手。
“苏师兄,我其实,对你并非你所认为的那般,你原谅我,理理我好吗?”林天望将语气放得很轻很轻,希望借此能让苏肆明白他的心意。
他都不愿意追究苏肆在秘境杀他的事了,对方也应当多多少少放下那些恨意了吧?
苏肆却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林天望。
因为他没想到,林天望竟然能蠢顿至此。
他不会以为自己还对他旧情难忘吧?
笑话,他林天望以为自己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是临渊仙宗的内门弟子,是因为此刻还在宗门内。
他一时间无法动手罢了。
对方竟还傻傻的以为他还愿意回心转意?
这样的人,也配踩着他的尸骨上位?
而林天望却将苏肆那复杂的目光误以为了对方在纠结,心里却有些暖意。
他就知晓,苏肆不会对他如此残忍无情的。
于是林天望继续说道,“苏师兄,我以后不会再那般对你了,我真的知错了,真的。”
苏肆眼底是浓浓的厌恶,却忍不住合了合眼,将那些情绪全部遮盖住。
不,林天望也不一定就如同表现出来的这般。
也有可能是在试探他,或者是为了稳住他。
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他还是不易轻举妄动,毕竟秘境的事不是才给了他一个前车之鉴吗。
于是苏肆只得看向林天望说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至于以后,再说吧。”
“那苏师兄你是原谅我了吗?”林天望几乎是肯定的说道,“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苏肆眉头皱了一下,退后两步,“我还有事要去主峰,其他事,待我空下来后再说吧。”
林天望点点头,瞧见苏肆要走了,又赶紧上前取出一份书信。
“苏师兄,这是我写给苏师兄的。”
林天望向上递了递,似有些虔诚。
苏肆跟看傻子一样,明明人就在眼前,为什么就非要写信?
怕他继续纠缠,苏肆只得将信收入纳戒之中,然后快步离去。
等到苏肆都走得看不到身影了,林天望还站在原地,嘴角的压抑不住的笑。
冬日寒冷,他却觉得胸口暖暖的。
果然,他就知晓苏肆心里是有他的,一直都有。
而苏肆这边,因为路上被林天望耽误了一二,等到他赶到主峰的时候,发现主峰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苏肆抬眼望去,基本都是宗内有头有脸的弟子,大部分都是元婴,而像他这般金丹的,却都是一些身份不低的。
周笑一直守在门口,瞧见苏肆来了,对他招招手然后凑了过去。
大概是上次一同去过秘境,周笑还挺喜欢跟苏肆待在一块。
“苏师弟。”周笑点点头说道。
苏肆看了一圈四周,此时来的弟子已快百人,“今日来了这么多弟子,周师兄可知是何事?”
周笑是宗主的弟子,多多少少肯定会知晓一些比他们多的事情。
谁知周笑却是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实不相瞒,我也并不知晓,只是左右跟修真界近日的大事有关吧。”
修真界近日只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鬼王出世。
不知道为什么,苏肆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鬼王虽出世,可近来似乎也没什么大动作,很多传言都是捕风捉影的事。
而且会跟他的师尊有关吗?
就在苏肆深思的时候,大殿内突然爆发出一道强劲的真气来。
所有弟子神色恭敬,然后微微弯腰点头。
苏肆也微微颔首,目光却忍不住朝着主位看去。
发现那里出现了一道身影,然后他缓缓坐下,一身的威压宁人不敢直视。
苏肆只得垂下眼帘。
“宗主,今日召我们前来,可有要事要说?”
有长老先开口问了。
来的这群人里面基本都是弟子,但也有几个护法长老在。
那高座之人目光巡视了一圈,然后停顿了一下,说道,“想来大家也都听说鬼王出世了。”
底下立刻私语一片。
那人继续说道,四周立刻变得安静了起来。
“前些日子我与其他正道中人商议,鬼王出世后首要目标必定是佛修圣地中的持灯,说道此处,却刚好有一佛修而来。”
苏肆听着,越发有些不解。
“持灯乃是上古神器,又在佛修圣地中,难不成还会出什么事吗?”之前那长老继续问道。
宗主手指敲打着把手,再次说道,“那佛修说,持灯的主人,出现了。”
“什么?”
“持灯的主人?”
“神器即将认主?”
宗主的话刚落下,底下立刻议论不断。
天下谁人不知持灯乃是上古神器,上古共有四件神器,但其他几件却没有任何踪迹,也只有上千年前镜花水月昙花一现过。
所以这些年来,也有不少觊觎那神器持灯的修士。
但谁能想到,上古时期的持灯,竟会也会认主?
宗主似是知晓在场所有人的反应,于是安静的等着他们议论完后这才开口,“持灯若认主,鬼王便有了可趁之机,于是我打算派几位弟子进入佛修之中,以防鬼王突生变故让我们措手不及。”
这话苏肆不信,至少也是一半真,一半假。
宗主扫视一圈,目光却落在了苏肆的身上,“所以,可有人愿意主动请缨去往佛修圣地的?”
众人突然又安静了一瞬。
苏肆觉察到了宗主的目光,心道这宗主是打算让自己去吗?
此事难道是他师尊的意思?
还没等苏肆犹豫着开口,他身旁的周笑却先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弟子愿主动前往佛修圣地,还望师尊准允。”
苏肆侧目,更是诧异。
周笑身上应当有着跟魔物相关的东西才对,他若去了佛修之地,岂不是将自己身份都暴露出来了?
想到此,苏肆微微抬眼看向上方,却正好撞入一双有些凛冽的目光之中。
只见宗主端坐上方,一身玄色华服,上面用金线绣着各种花纹,食指跟拇指轻轻摩挲,拇指上面带着一个红宝石扳指,那是身为临渊仙宗的宗主身份象征。
对方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却让人觉得无上威严。
这是久居上位者才会有的气势。
不过一眼,苏肆立刻低下了头。
临渊仙宗的宗主渊无极,年少成名,一把断剑行走天下,百岁才拜入临渊仙宗,五十年后继任宗主,至今已有整整百年。
百年内,临渊仙宗发展迅速,将宗门治理得井井有条,更是一跃成为了修真界第一大仙宗。
“苏肆。”
苏肆听到宗主渊无极叫着自己,四周突然无比安静,就连空中灰尘飘动的声音都能听清。
所有人纷纷朝着苏肆看来,众目睽睽之下,苏肆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山河落星光。
那人轻声说道。
“你可愿去?”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昨天在理后面的大纲,所以断更了一天,大家不要抛弃我啊呜呜呜
我晚上再更一章吧,嗯嗯,感谢大家么么么哒!
主殿之中无人敢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苏肆的身上,只是那些目光之中的情绪却各有不同。
苏肆握紧了山河落星光,突然被点名,他也有些没回过神。
同时他忍不住的猜想,难不成渊无极是打算刻意将自己支出去?
为什么?保护林天望?
不,如今的林天望跟渊无极没有任何关系,渊无极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故意做这些。
所以说,只是单纯的看中了他?
苏肆脸上神色没有一丁点变化,却是走了出来,抱拳说道,“宗主有令,弟子不得不从,只是此事慎重,弟子需回去后跟师尊商议,若师尊没有异议,弟子自当愿意前往。”
渊无极转动着拇指上的血红扳指,他似乎在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渊无极才摆摆手说道,“也好,此事到底需要从长计议。”
苏肆抿了抿嘴唇,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干脆退后两步到了角落之处。
他心里装着事,因此后面也只是听着。
渊无极又说了一些大大小小有关宗门的事,尤其是他们这群弟子,差不多是宗门里面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一批,也是时候该要承担起宗门的责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苏肆多心,他总感觉渊无极话里有话。
上一世他跟渊无极接触得不多,印象里面也就见过两三次面。
虽然渊无极跟他师尊白玉尘是同门师兄弟,不过两人的关系倒是一般,也几乎没怎么往来。
所以说,渊无极是故意想要支开自己吗?
苏肆不知道,也不清楚。
而等到所有人即将散去之时,渊无极却再次叫住了自己。
“苏肆,你留下,我有话与你说。”
苏肆垂下眼帘,只能安安静静的站在大殿里面等着所有人离开。
等到所有人走后,偌大的主殿顿时空旷了下来。
四周有着无数的大柱,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到底是修真界第一大仙宗,主殿的气派可想而知。
宏伟,庞大,威严,庄重。
这几乎是这座大殿的代名词。
“你上来。”渊无极靠在主座上,居高临下的看向苏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强势。
苏肆目光浮动了一下,然后朝着上方走了几步。
“再过来些。”
苏肆又走了几步,这次他跟渊无极只隔着那几个石梯了。
“何必如此拘着,我与你师尊乃是同门,你是他的弟子,我亦是当做自己弟子看待。”渊无极眯起眼睛,目光不断的审视着身前这人。
相貌的确出众,实力也还算不错,再过一两年估计就能突破元婴。
到时也定是一位天之骄子。
假以时日,继承白玉尘的衣钵也不是不可能。
渊无极打量完后收回了目光,然后向后仰去,一只手撑起,指尖轻轻摩挲。
“你师尊近来如何?”
苏肆不敢抬头,只能盯着身前的石梯说道,“一如往常。”
他拜入白玉尘门下不过九年,渊无极却跟他师尊做了上百年的同门师兄弟,这个问题,不该问他。
“是么。”渊无极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肆心思此刻却有些乱,他摸不准这位宗主什么意思,将自己留下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询问两句他师尊如何吧。
而且渊无极身上的威压太过强大,让他有些呼吸难受。
这就是完全实力的差距。
因为太强,哪怕不收敛气势却依旧足够让人臣服。
渊无极,从来都是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睥睨天下众生。
但也是这点,让苏肆有些疑惑。
他师尊身份虽不明,但也明显绝非泛泛之辈,竟也愿意留在临渊仙宗成为渊无极的师弟,那么渊无极,会不会也有另一重身份呢?
同时,渊无极也在注视着苏肆的一举一动,对方的任何细微动作都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他轻抬下巴,仿佛在陈诉什么事实,“你怕我。”
苏肆手指抽动了一下,更低了头,“宗主乃是一宗之主,弟子自当恭敬尊重。”
渊无极继续问道,“我很可怕吗?”
苏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渊无极却是失笑了一声,眼底依旧是浓浓的轻视。
以苏肆今时今日的修为跟身份,都不足以让他看重,他留下对方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他是白玉尘的弟子。
“九年前原本我想让你拜入我的门下,谁知师弟却看中了你,难得他也愿意收徒,只是不知这些年你在他门下,可有不妥之处?”
苏肆眉头皱了起来,想了想说道,“师尊待我极好,弟子不敢有任何怨言。”
“我深知我那位师弟的性子,是个极其冷血之人,所以我想要你去佛修圣地也是如此。”
苏肆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他的确不愿去佛修圣地,所以他之前才说需要回去听从师尊的意思。
可瞧着渊无极的意思,是铁了心要把自己送去佛修圣地了。
而这时,渊无极却突然说道,“苏肆,我要你去了佛修圣地后,若遇到持灯主人出现,便伺机杀了他,你可明白?”
苏肆很明显一愣,抬起头朝着渊无极看去,目光之中满是疑惑跟不解。
但他刚抬起头就后悔了,因为他又撞入了渊无极的目光之中。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两人的目光碰触到,却是苏肆先低下了头。
“宗主,弟子不明白。”
持灯乃是佛修圣地的宝物,又是神器,它所挑选的主人必定也是良善之人。
这不是造福修真界的好事吗?
渊无极指尖轻轻敲打着把手,神色一如既往的庄严,“多事之秋,神器就不该有主人,而且你这不仅是帮我,也是为你师尊解忧,有何不好?”
苏肆脸露疑惑,越发的听不懂渊无极的话。
帮他师尊解忧?他师尊难不成忌惮那持灯的主人?
可他师尊不也有神器吗?
镜花水月可是四大神器之首。
苏肆弯下腰,恭恭敬敬对着渊无极行了一礼,“宗主,兹事体大,弟子需禀明了师尊才可决定,若是师尊也是这个意思,那弟子也必定不辱使命。”
说完,苏肆又弯了弯腰,这才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渊无极眯起眼睛看着苏肆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发出轻蔑的一声嗤笑。
他师弟收的弟子,倒比他想象之中有骨气多了。
这几年来,倒是他小瞧了对方。
而苏肆这边从主峰出来后就一路赶回了雾峰。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有太多太多的谜团想要去解开了。
而能解开他所有谜团的人,只有他的师尊。
他走得很快,赶回雾峰的时候正好看到白玉尘又站在后峰上看下方的云雾。
这几日大雪不停,时常寒冷,但他师尊却衣着单薄,只是寒风吹不动他身形半分。
此刻天色有些暗沉,似乎快要擦黑了。
苏肆来到白玉尘身后,轻声唤道,“师尊。”
“嗯。”
白玉尘没有回头,但他知晓来人是苏肆。
除了苏肆,这世间也不配有第二人再叫他师尊,他随口问了一句。
“主峰可有事?”
苏肆随着白玉尘的背影看向那远方的一片暗淡,“宗主,想要我去佛修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