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在和特约演员套招,但只要是在同一空间里,就会一直注意着阿大。
那明显就是乐然挑事,他阿大都是被迫还击而已。
乔翼桥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又怕阿默为了自己惹事,赶紧回头给阿默眼神,示意他冷静。
阿默经过半个多月与各路群演、导演相处之后,似乎对人类也脱敏了,看到阿大的眼神瞬间安静下来,但依旧盯着乐然和他的助理。
乔翼桥也不慌,语调如常,带着礼貌问那位助理:“你家艺人没事吧?”
也正是这一句话,把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乐然身上。
其实乐然摔得时候乔翼桥垫了一下手,并不算痛,但此时大家都在看着他,他又不能发作,干脆就装起了柔弱,扶着太阳穴摇了摇头,故作坚强道:“我没事。”
助理急了:“不行!必须得去医院!场务呢?车务呢?急救车有没有?”
乐然坚强地推开助理的手:“不,真的不用,不能耽误剧组日程。”
李强内心飞过了一万只草泥马。
合着因为看世界杯迟到一个多小时的不是你?
这乔翼桥下手太轻了,要换成他,真想直接乐然的头给打歪。
乐然能混到今天的地位(虽然不算多高),但也不是个傻子,瞬息之间风云变幻,一脸歉疚地看向乔翼桥:“不好意思了。”
茶香扑面而来。
“哦,”乔翼桥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既然没事,那我们就继续吧。”
“啊?”
乐然懵了。
他本以为出于礼貌,对方会让他去休息休息的。
怎么这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还要他干活?
生产队的驴都没他这么辛苦吧?
实际上已经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的乔翼桥冷冷道:“毕竟乐然老师不愿意耽误拍摄日程,但动作实在还是不达标,不抓紧时间练就没法拍摄了。”
这话把乐然噎的够呛。
但乔翼桥的语气里没有任何不满或者批评,只是平淡地在阐述一个简单事实。
你的动作不达标,没法拍摄,马上就要因为你的不达标而耽误时间了。
虽然内心极度不情愿,但乐然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好,我们再来。”
乔翼桥也没多说别的,也只是摆好了架势,继续教了起来。
助理见二人这样,也没再叫嚣,而是避开镜头凶巴巴地走了。
走的时候还用食指点了点阿默坚实的胸肌,嘴形示意:“这事儿没完。”
阿默冷笑一下。
是啊,是没完呢。
欺负过他阿大的人,无一例外都死得很惨。
两边教学的进展李强都看在眼里,一边在感恩两位武术指导认真奉献的同时,一边又在心里起急。
特约演员这边还好说,但乐然这边的进展实在是太慢了。
尤其是在这场打戏的结尾,乐然的角色应该用一记漂亮的回旋踢KO对手。
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动作干净漂亮,用升格镜头拍出来配合着打光画面很好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前面铺了一个细节,乐然这个角色的腿功一直不好,这个回旋踢代表着他突破自我,成功站上顶峰。
但乐然到底是基本功太差,饶是乔翼桥已经将动作拆解细分到每一块肌肉应该如何调动了,
但乐然就是做不出来。
眼看着预定的一个小时排练时间已经过了,乐然不止前面的动作没记熟,后面的回旋踢也做不出来。
统筹急得汗珠都大滴大滴地落下了。
他之所以给这段排练时间只有一小时,完全是因为乐然那边一直告诉他说乐然有武打功底。
按照常规,拍摄一分钟左右的打戏,有一小时的排练时间套套招就足够了,但没想到乐然基础这么差。
再加上乐然迟到了一小时,眼看着上午的天光就过了,如果下午拍,因为太阳角度的问题,也不接戏。
执行导演也急,看了看表,也只能无奈道:“不行就明天再说吧。”
统筹的老大,也就是制片组的执行制片,急得“啧”了一声。
多拍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场地租赁、群演费用、盒饭费、车马费、设备费……
所以此时,除了还在认真教学地乔翼桥,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抱怨了起来。
乐然注意到大家的视线,十分失落地疯狂鞠躬,连声道:“对不起。”
收工之后,乐然还留下了乔翼桥:“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请问您还可以再教我一会儿吗?”
那语气是十足的谦卑和善。
但难道是他真的良心发现,变好了吗?
当然不是。
是因为侧拍镜头一直对着他呢。
乔翼桥自然明白这一点,冷冷道:“得加钱。”
“啊?”乐然收敛神色,“好,您说多少,我个人付给您。”
在获得了一笔额外的收入之后,乔翼桥勉为其难地又教了乐然半天。
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散场。
散场的时候,还能见到乐然背过身立马掉起了眼泪。
助理十分识相的让侧拍镜头别拍了。
但侧拍当然还是在继续,不然怎么能记录下乐然“身背巨大压力”然后蜕变的角色弧光呢?
但乔翼桥这边也懒得管了,拿钱,收工,走人。
临走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不少场工抱怨:“练啥啊……”“不都说不拍了吗?”“又拖拖拉拉弄到夜里,烦死了。”“不拍摄都没盒饭,真是饿死了……”
因为他们还留下训练,所以场工组也得留人盯着。
这些话乐然自然没听到,毕竟在他眼中,场工就是一个片场的最底层,没话语权也没本事,说啥都不重要。
但乔翼桥却把这些人的声音都听进去了。
毕竟他他曾经是大佬,习惯了照顾手下每一个人的心情。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道理他是懂得。
一个组织的倒台往往都是从这些最边缘的角色开始的,这套路他也用过很多次,对付那些敌对帮派。
于是,他又帮着场工收拾了半天现场,才打算离开。
虽然这事儿不足以安抚场工们的情绪,但也是他目前能做的全部了。
不成想虽然他这边完成了,但阿默那边又出了问题。
他一边吃盒饭,一边看着特约演员在和统筹以及制片人battle。
“不是,我合约就签了一天,明天我有别的通告啊,真的拖不了。”
特约演员也十分无奈。
能被选入这个短片,这位特约演员已经算是行业里的佼佼者了,能出演打戏、长得又像坏人的演员本就不多,自然是邀约不断,明天还有另一位大导演的戏要上,和统筹对了半天通告时间,实在是错不开。
统筹安排车马器械那些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了,这边特约演员又出事,简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关键是,如果此时换演员,之前的镜头还得补拍一些,又是一笔开销。
不过特约演员去意已决。
他明天的戏十分重要,是一个很有名的大导演的电影作品,虽然出镜时间很短,但和这个反黑小短片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可现在换人,找谁呢?
谁能学会这些动作、外形条件又合适、又懂剧本呢?
正当统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丝香气闯入了他的鼻腔。
顺着味道一看,只见是乔翼桥和阿默正坐在片场门口吃盒饭。
他俩也是饿了一天,月月做的盒饭再不吃就凉了。
周围的场工都在看他们,也都馋的不行。
但统筹瞬间眼前一亮并不是因为馋。
他忽然发现,对啊!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阿默就又懂剧本、又会动作,最关键的是,外形条件比现在这位特约演员还好。
不止是脸带着点阴郁的邪气,关键是身形也合适,这身肌肉拍出来也漂亮啊!
统筹瞬间抛开了眼前的特约演员,走到阿默身边:“乔默老师,请问您愿意代替赵老师,出演这个片子里的大反派吗?”
阿默愣了一下:“叫我阿默就行……让我演戏?”
他虽然演过一些戏了,但确实没进入过这么正规的剧组啊,他也不知道行不行,求助地看向阿大。
乔翼桥还没开口,只听统筹又说:“这样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能拍这场打戏,您和乐然的部分。”
“我和乐然?”阿默又是一愣。
随即,他心中的那团小怒火又翻涌了起来。
欺负我阿大,呵,这事儿还没完呢。
于是,他也不等阿大说话,生平第一次自己拿了主意:“好,我演。”!
乔翼桥听到统筹的邀约之后,内心还是很希望阿默能同意的。
但他本来想再谈谈价格,顺便打消一下阿默的顾虑,没想到阿默却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小子……
是不是也觉得做演员还不错?
乔翼桥感觉到一阵欣慰。
这是一种自家孩子终于要长大了的自豪感。
当晚,家里格外热闹。
阳阳回家的时候竟然提了十几斤小鲜鱼回来。
月月一脸疑惑:“从哪弄来的?”
不是说再也不偷了吗,怎么搞起这些了?
阳阳大手一挥:“这是经纪人群的群主送我的,他在恒城河边钓的!”
乔翼桥:“哦。”
他知道阳阳是有点社交悍匪的天赋在身上的,但也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把影视城都混熟了。
不光是之前阿默的那些群演工作,就连这两天他们迷路之类的,都是给阳阳打电话,立马就有阳阳的“好哥们”来接送。
而且,光混迹群演圈就算了,竟然还和经纪人群头混熟了。
乔翼桥赞许地拍了拍阳阳的肩膀,只觉得今天双喜临门,对月月道:“把鱼做了吧,也放不住。”
月月看了看阳阳,点了点头。
新鲜的河鱼果然肥美至极,就连乔翼桥这种嫌吃鱼麻烦的人都一个人吃掉了两小条,更别提阿默了,好久都没吃这么饱了。
大家甚至在一起喝了点小酒,气氛空前热烈。
酒足饭饱之际,阳阳忽然开口:“老大。”
乔翼桥:“嗯?怎么?”
阳阳:“你觉得我适合当经纪人吗?”
乔翼桥有点惊讶:“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就是我混群演这边,也混经纪人这边,发现经纪人每天就是帮手底下的人投投简历、和制片人聊聊天,还能赚个盆满钵满,”阳阳挠挠头,“既然不想偷东西了,那我还得找个正经出路,老大和阿默都这么努力,我也不想拖后腿,我觉得当经纪人还行,到时候阿默就是我的第一个艺人啦。“
有这种想法,乔翼桥自然十分欢迎:“好啊,当经纪人需要什么?”
“需要考个经纪人证,加上学习一共三千就能搞定,”阳阳挠头,“虽然咱们经济方面是有点紧张,但我还是想去试试。”
乔翼桥当场拍板:“不要顾虑,月月,把钱给你哥吧。”
月月点了点头。
刚刚哥哥在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
只觉得眼前的哥哥有点陌生。
但在老大和阿默的影响之下,他最近都忙得不行。
以往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早出晚归过。
给阳阳把钱打过去之后,小金库再度告急,乔翼桥想着,得更努力赚点钱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月月忽然开口:“老大,现在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每天做饭也花不了太大功夫,我想明天开始去旁边找找工作,去饭店打打工之类的。”
这话他想了很久了。
阿默去演戏,阳阳去做经纪人,只有他一个,看上去没什么用。
他不想成为这个小团体里的负担,也想为老大重回江湖出一口气。
乔翼桥看着月月的样子,不免觉得有点心疼。
之前一心扑在阿默上了,都忘了照顾月月的情绪。
但让他去饭馆打工,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你最近如果闲的话,就多跟着我们去影视城看看,或许有别的出路,”乔翼桥心疼拍了拍月月肩膀,“别着急,你做饭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就算是你不工作,我也养得起你。”
月月听到这话,鼻头一酸。
心里却更急了。
拍摄现场,乔翼桥和阿默照例早到,但没想今天乐然也没迟到,顶着通红的眼圈就来了。
“乔老师,昨晚我通宵练了一下,”乐然说完,就在软垫上做了个回旋踢的动作,“您看我这样达标了吗?”
乔翼桥见乐然的动作,便知道对方昨晚确实下了一些功夫。
人虽然不太行,但业务水平也算是达到了影视演员的下限,不然也不能在行业里生存这么久。
不过在乔翼桥的眼里,动作还是挺稚嫩的,于是也只是点了点头:“凑合。”
“耶,乔老师表扬我了。”乐然喜极而泣,为自己鼓掌。
乔翼桥:“……”
乔翼桥:“不用叫我老师。”
我丢不起那人。
摄像、道具、灯光、导演等等部门也很快就位,这一场打戏在耽误了三天之后,终于可以开拍了。
乔翼桥怕拖了太久,大家有情绪,就把今早上月月做的鱼皮冻分给大家吃了。
不脏手也没什么气味,味道却很鲜香浓郁,很适合在早上美美来上几块,吃完还能提提神。
比奶茶什么的实用多了。
在大家吃鱼皮冻的间隙,阿默也换好了服装。
上身穿着一个简单的白衬衫,扣子敞开,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胸肌和腹肌,走在现场,十分吸睛。
“你先做点俯卧撑,”乔翼桥对阿默说道,“这样肌肉会充血,显得比较饱满好看。”
这也是乔翼桥在之前别的剧组学到的小技巧。
阿默点头照做,起身的时候,本就发达的肌肉更加好看了。
执行导演见状,赶忙抹了抹嘴,叫来化妆团队:“身上也帮忙处理一下。”
演员自己想要更好的镜头表现,那他这边也肯定得帮帮忙。
这也算是常用的操作,化妆不止是为了让脸变得更好,有时候在强光的照射之下,会削弱身上肌肉的线条,这时候就需要化妆师大显身手了。
化妆师是两位四十来岁的女士,非常有经验,很快就用阴影和高光把阿默的肌肉勾画了一遍。
“小伙子练的真不错啊。”
“是啊,化了这么多艺人,可能你的身材算是最好的一两个了。”
两个人也是全程跟组的,知道两位动作指导都是来救场的,人也不错,所以调侃几句。
更何况,吃人嘴短,刚刚吃了两块对皮肤好的鱼皮冻,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当然了,两位化妆师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人。
这时候恭维恭维一方面是表达喜爱,另一方面也是帮助演员放松一下心情。
但就在这样的调侃之中,阿默还是十分不争气的脸红了。
之前他这身肉除了阿大也就是兄弟们摸过,头一回被异性摸,还有点害羞。
两位化妆师见阿默这样,更是口无遮拦了。
“哎呦,演个大反派,还害羞呢,你这没进入角色啊。”
“就是的,小伙子结婚了吗?”
“我认识几个小艺人都挺喜欢你这款的,回头把微信推给你啊。”
阿默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求助地看向阿大。
乔翼桥本来想帮他解解围,但见他这样也觉得实在有趣,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算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旁边的侧拍师也忍不住笑,对乔翼桥说:“乔哥,没事,您不用拍,回头我把素材发给您就得了。”
他们这两天也一直在,虽然对乔翼桥和阿默不太了解,但从昨天的事儿里也知道这两位人都很好,再加上有鱼皮冻,所以也愿意帮帮忙。
乔翼桥乐得省事,揣起手机,美滋滋看着这一幕。
而在他身后,乐然也看着这一幕,心有不甘,心里暗暗较劲。
等待会拍戏……哼,等着的吧!
殊不知,其实阿默心里也憋着火,等着待会开拍呢。
最先要拍的是一个mastershot,也就是一个固定机位的全景整体镜头,两位演员需要完成前半段的打戏。
一般有经验的导演都会用mastershot开始拍摄,因为大全景不太需要演员们精准的表情表演,可以帮助演员进入角色,后续剪辑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整体镜头也比较方便穿插来剪。
阿默这边终于熬完了化妆,走到了置景当中。
这是一处茶餐厅。
根据剧情安排,阿默本来在这里一个人吃饭,然后乐然的角色进来,二人对话,开打。
台词只有几句。
“你就是新鸿兴的老大?”
“嗯。”
“你今天必须死。”
“为什么?”
“对不起,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之前的短剧没有台词,这是阿默第一次拍带台词的戏,虽然只有一个“嗯”和“为什么”。
乐然那边自信满满,毕竟台词多就有多些表现空间,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个新人抢了风头。
虽然乔翼桥和阿默提前对过几次戏,但真的开拍之后,
他发现阿默说话的时机和节奏还是不太好。
当然了,他也发现乐然的台词功底也就那样。
不过这场戏的对话不是重点,重点是之后的打。
果然,在乐然说完“因为我要成为这一片唯一的老大”之后,阿默看到执行导演给的cue点,直接暴起,将手中的盘子朝乐然扔去。
之后,就是持续半分钟的压制,最终将乐然的角色狠狠踩在脚下。
动作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虽然提前套过招,但阿默的动作和乐然的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招一式都十分凌厉。
再加上阿默也有心治一治乐然这朵娇花,所以动作根本就没收敛。
乐然前面还能勉强抵挡,只觉得这三十秒过去的比他人生前三十年还慢,。
但最后,随着一个过肩摔,乐然重重跌倒在地。
虽然地上为了方便后期抠图已经提前铺上了绿色的软垫,但乐然还是觉得浑身剧烈颤抖,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
而阿默狠狠盯向乐然,眼神之犀利,就连执行导演都吓了一跳。
他们拍个戏,别是请来真的了吧……
“cut!”执行导演匆匆喊出结束。
乐然感觉自己头一次这么喜欢执行导演。
毕竟再不喊cut,他就要死了。
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一件事。
这个阿默这么听乔翼桥的话,那乔翼桥肯定是比阿默还有厉害的存在,或者至少说,二人的拳脚功夫水平应该大差不差。
那昨天乔翼桥给自己那一记过肩摔……显然是收了手的。
助理赶忙上前把乐然扶起,狠狠看向阿默和乔翼桥。
这眼神把乐然吓得不轻,赶紧掰过助理的脸。
助理不解,自家老大怎么忽然怂了?
乐然只气若游丝地摆摆手:“别了、别了……”
我再死在这儿。
另一边。
乔翼桥在阿默刚一出手的时候,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但最后那个眼神,确实给了他十足的惊喜。
他本以为阿默就只会打戏。
但没想到眼神戏也这么棒,如果他不认识阿默,恐怕只会觉得他真是在道上混过,和乐然还是死敌。
此刻只觉得有点无奈:“你手疼不疼?”
阿默瞬间恢复大金毛的神色,笑着说:“不疼。”
乔翼桥呼噜了一把阿默的头。
啧,还是个孩子啊。
那边,执行导演重新看了一遍镜头,带着笑:“真不错啊,阿默的表现很亮眼,这个角色给你真是对了!”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片子里一定要有个出彩的人才行,看了二人的表现,他内心的天平已经渐渐倒向希望这个出彩的人是阿默了。
至于乐然……
他能给粉丝交待就好。
“再保一条!”
执行导演美滋滋道。
哪怕是对当前的镜头满意,很多导演都习惯多保几条,主要是怕有些细节自己没有注意到,这样到最后剪辑的时候能确保挑出来能用的。
“啊?”乐然被这一摔已经摔得没了脾气,“还保啊?”
执行导演瞬间垮起个脸。
指导演员也就算了,还要指导导演?
天平更加倾斜了。
乐然说完,也知道这样不合适,赶紧站起身:“好好好,阿默老师,我们再来一次。”
于是,阿默十分乐得再把乐然摔一遍。
然后又一遍。
然后又又一遍。
越摔还越有感觉。
执行导演的笑容越来越大,他也知道,这是演员进入状态了。
唯有乐然,三条拍完已经是吹风就倒,之前的嚣张气焰完全不见了。
可关键是,接下来要拍后三十秒,乐然的反击。
他们先试了一次,但乐然的招式实在是太过软绵绵,和前面阿默的表现比根本不够看。
不说别的,就说最后那个回旋踢,高度只到了阿默的腰部,阿默还要演被这一击KO,简直像是搞笑片了。
一镜拍完,导演拍了拍阿默的肩膀:“兄弟,你辛苦了。”
和这种人搭戏。
趴在地上喘气的乐然后槽牙都咬碎了。
执行导演见状,实在没辙,又找到乔翼桥:“乔老师,真的不能当替身吗?我保证不拍到脸。”
他一直在观察,这位乔翼桥似乎对镜头很是避讳,甚至连侧拍镜头都在躲。
虽然不知道他发生过什么,但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男同学。
乔翼桥:“行啊,得加钱。”
有钱什么都好说。
“好说好说!”执行导演大喜过望,只要镜头效果好,哪怕他自己掏腰包也乐意,“快给我们乔化妆!”
化妆组很快上来给乔翼桥画好了妆,而乐然就坐在一边喘粗气。
他倒要看看,这俩人的打戏能好看成什么样。
开拍仅仅一秒钟,他就被两个人的动作吸引了。
拳如疾风、势如闪电。
虽然看不清脸,但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他恍惚觉得身量纤薄的乔翼桥似乎真的是个帮派大佬。
带着挑刺的心态看,直接把自己看成粉丝了……
不能风头都让这两个人抢了!尤其是那个阿默!
明天他就杀青了,杀青前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他和老戏骨的对话,他一定要把风头都抢回来!
随着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二人结束了这场打斗。
执行导演甚至看傻了,半天才想起来喊“cut”。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执行导演带头鼓掌,“我很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打戏了,只恨这是个短片,不能让你们多打一会儿。”
全场响起掌声,反倒弄得阿默和乔翼桥有点不好意思,给大家鞠躬回礼。
之后,导演又让二人保了两条,看着在打斗的过程中,阿默不止是拳脚功夫,包括整个人的神色状态也越来越到位,简直像是真的在道上混过一样,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收工之后,他个人给阿默包了个红包,然后问他:“你愿不愿意我明天给你加场戏,和秦老师还有乐然一起的一场戏,纯文戏。”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演员,他也有意想给他一些空间。
“不过我是先问问你的意向,晚上我还要和秦老师和乐然商量一下,看他们同不同意……”
毕竟加戏这种事还是很敏感的。
乐然在一旁听到,大脑里飞速想话术,想直接拒绝。
他们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加嘛,有潜力的演员,我们应该多给他们机会嘛!”
众人回头,只见秦老师——这位在华夏娱乐局圈名声响当当的老戏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秦老师大名秦铎,今年50有余了。
年轻的时候出演了一部轰动一时的长片,长片斩获了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影片,他也因此成名。后来也参演过不少警匪和古装剧,国民度颇高,因为坚毅硬朗的长相,被称为“一看就有安全感”。
当然,以上都是来自市场的消息。
圈内人都知道,秦铎老师不爱说话,但是个究极处女座,要求颇高,曾经就因为对手戏演员念“12345”而发飙炸组,在圈内公开再也不和那位演员合作,连带着那位导演,统统拉入黑名单。
所以其实,就连执行导演都有点怕他。
谁也没想到,今天没有他的通告,却来到了现场。
事实上,秦铎确实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妻子经常评价他像个老小孩,虽然他一辈子拍了不少片,但确实还有个遗憾——没怎么拍过打戏。
是的,如果有心的粉丝细看秦铎曾参与的影视作品,便能发现他的戏几乎都是文戏,其实在各类采访中,他也说过,自己其实是个文戏演员。
所以,听说今天通告上有打戏,他就过来看看。
当然了,好奇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乐然的打戏水平如何。
毕竟,合作拍了小一个礼拜的戏了,他也知道乐然是个什么水平的演员,文戏对着没太大意思。
按他以往的脾气,他肯定炸组了,但一想这就是个短片,再加上年纪大了,确实感觉没太大必要,凑合着就完事儿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自己拍不了打戏,所以秦铎对会打戏的人还有点小崇拜,听说乐然有武打功底,这才容忍了他文戏的薄弱。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到这儿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被那个人高马大的反派直接爆锤。
秦铎当时心里飘过两个字——
“就这”?
如果这也叫有武打功底的话,那他也能把这一条写简历上了!
气得秦铎当场就想离开,但没想到,在执行导演喊出保一条之后,他却一眼看到了那个人高马大的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