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乔翼桥试探问道,“你不难过吧?”
“不啊!”萨布里走回宴会厅,拿了成堆的吃的,“QYQ,你不用总想着保护我的。”
这下轮到乔翼桥语塞了。
萨布里莞尔一笑,塞给乔翼桥一个面包:“我不认为失败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更关注在过程中的收获,就像你的兄弟们那样,他们其实并不在乎你的电影能不能成功,他们更在意的,是能和你一起做一番事业的感觉,你能理解吗?”
乔翼桥点点头。
他好像懂了什么。
“能走到今天,我已经很感恩了,觉得到处都是惊喜,”萨布里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像是个鼓鼓囊囊的仓鼠,“希望我们以后都能不那么注意结果,更注意过程!”
萨布里拿起一杯香槟:“我们干杯。”
乔翼桥也举起酒杯:“干杯。”
二人结结实实地碰了一杯。
二人回到阿坝之后,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明天就是一个大晴天。
他们的最后一场终于可以拍摄了。
凌晨三点,雨停了。
剧组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十几辆载满囚犯的大巴车缓缓驶入阿坝监狱。
这代表着全体囚犯已经完成了“千里大转移”来到了目标监区。
这是整个电影的最后一场戏。
囚犯们下了车,狱警们为他们一一点名。
每一位囚犯的脸上都写满了轻松与对未来的期待。
他们从各种意义上的,要开启新的未来了。
国歌声响起。
所有狱警转身,朝着广场中央敬礼。
所有囚犯也转身,看向广场中央,行注目礼。
一面崭新的国旗,在朝阳之下,冉冉升起。
大家都注视着她,直到她升到最顶端,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国旗的鲜红色与朝阳的丹红色几乎融为一体。
在如此场景的沐浴之下,一切都显得肃穆而庄严。
每个人的脸上还都有疲惫奋战的痕迹,但他们各个昂首挺胸,目光坚定。
此后,无论在哪,无论处于何等低谷、何等牢笼、何等困境,他们都明白了,国旗还会升起,新的一天还会到来。
而且,新的一天,势必是个好天气。
《高墙倒塌时》第95场,一镜,一次。
CUTEND.!
主创们坐在一桌,其他人零零散散坐满了整个酒店的大厅。
就连服务员也惊叹:“咱们酒店不是没接过杀青宴,但杀青宴来这么多人的,还是头一次……”
确实,一般剧组的杀青宴只请主创。
但乔翼桥的剧组,毕竟几乎全是自己人。
在这个基础上,一些场务和场工不一起请来,又显得非常不合适。
所以就林林总总,坐满了十号几桌。
办的跟个婚宴一样。
主创桌上,屠愈也作为投资方的代表出席了。
屠愈端起酒杯:“虽然我没有全程盯着拍摄,但看了你们的花絮,也看了最后一场戏,看得我真是心潮澎湃,感觉乔导你又做出了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啊。”
“都是大家的努力,”乔翼桥说的也是真话,“缺少了任何一个人,这个片子都不说能不能拍好了,应该说都不能做成,所以能到现在的效果,都是大家的努力。”
“这么大的剧组,辗转这么多地方,甚至还炸了一整个建筑,最后只花了一千五百万,”屠愈酒劲儿有点上来了,“乔导,我愿称你为最会替投资方省钱的导演。”
乔翼桥:“……”
一饮而尽,苦酒入喉心作痛。
要不是因为没钱,谁愿意这么省钱。
都是泪。
不过……
乔翼桥又想了想,即使是有钱了,他还是想省钱。
毕竟还有这么一大帮人要照顾,智能马桶还没装完呢……
屠愈这边刚坐下,秦镇又站起来了。
“实话实话,刚开始我对乔导是完全不信任,”秦镇笑笑,“想必组里很多人也是这个态度,哪有天天改通告,还每天剧本围读到凌晨的,对不对?”
赵刚笑而不语。
他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后来,我才发现乔导有多敬业,”秦镇端起酒杯,“我们都抱怨累、抱怨辛苦,但其实乔导才是所有人里最累最辛苦的那一个。这部电影很离谱的让我找回了当初加入这个行业时的一点初心,让我觉得我似乎也还能做出些什么成就。而且,就算做不出来也没关系,只要认真对待手里的每一份工作,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这才叫不负年华。感谢乔导,感谢《高墙倒塌时》,这杯,我干了!”
大家一起干了这一杯。
其实不止是主创,连外请的场工们也都是这种感觉。
每个人分工并不相同,虽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但也有主次之分。
哪怕他们做的只是最微小的工作,也要全力以赴,这才算得上是不负年华。
最后,是祁思齐举起了酒杯。
“好听的话前面两位老师都已经讲过了,我只说一句。”
“这是我入行以来,演的最辛苦,但也是最爽的一个剧组,”祁思齐微醺了,笑得肆意,“哪怕最后票房很差,哪怕完全没人愿意看,但我仍然觉得这是我一生中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作品,多谢乔导。”
乔翼桥再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高墙倒塌时》也是他的第一部正经的电影长片,同样在这部戏里受益良多。
这部戏让他明白了片场的潜规则,让他明白了很多之前在书上看到的导演技巧,也让他明白了,只要努力,就会收获快乐。
当然,也让他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拍摄一部工业化电影势在必行。
一群人又吵吵闹闹了半天。
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场工过来,拿着一个小本,请乔翼桥签名。
那人说:“我头一次觉得拍电影这么有意思,能看到爆-炸,大雨和大风,每个人都这么好,乔导,你给我签个名吧,我永远记得这小半年的经历!”
这是入行以来乔翼桥第一次被人要签名,他点点头:“好。”
于是,他接过了对方的本子和笔,认真地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乔翼桥”。
场工笑得十分开心。
而其他人见到他来要签名,都涌了上来。
甚至连祁思齐和屠愈也来凑热闹。
他们有人拿餐巾纸,有人拿本,还有人就希望乔翼桥签在衣服上。
乔翼桥就一个个的签,手都写酸了。
但心里是开心的。
他想,无论《高墙倒塌时》最终结果如何,都有人记得他了。
这样真好。
告别了这群人之后,乔翼桥隔天就带着全部的素材飞往了燕京。
原始素材已经放了备份在亦正校园专门装出来的库房里了,乔翼桥随身携带的是备份,为了双重保险。
《高墙倒塌时》的剪辑师找的还是之前合作过的那一位,钱悠,如今一年多过去,他已经有两部主剪辑作品上线了,都是商业类型的大电影,反响还不错。
幸亏钱悠和乔翼桥在《针行者》合作的时候还算愉快,给乔翼桥开出了内部价格,目前要加并不高,整个剪辑只要六十万,包括后期合轨,所以乔翼桥才选定了他。
其实,乔翼桥不是不能自己剪辑,毕竟他有这个技术,也有这个能力。
但《高墙倒塌时》和《混乱校园》不同,毕竟是一部商业类型片,乔翼桥怕如过从头到尾都自己动手剪辑会有些地方自己看不出来,所以还是找到了外部剪辑师合作。
更何况,无论是从科班出身的角度,还是从经验角度,钱悠都比乔翼桥要适合得多。
最关键的是,钱悠对这部片子的监狱题材也很感兴趣。
下了飞机,乔翼桥检查硬盘没有损伤之后,就打车前往了钱悠的工作室。
这次车程足足花费了三个多小时,还是在不太堵车的情况下。
乔翼桥这下算是对于首都的大小有了直观感受。
横穿整个燕京城的距离,真不是盖的。
钱悠的工作室在郊区的一个小loft。
令乔翼桥感到有点惊讶的是,这里不止有钱悠一个人,还有两个年轻人。
“这两位,小三、小四是我的实习生,会帮我一起剪辑,”钱悠介绍道,“咱们也不用客套了,来看素材吧。”
一人都知道互相的脾气。
所以都没什么废话,当即就开始一起看素材。
这个环节持续了三天。
终于把每一场戏大概的素材都码出来了。
钱悠决定按场次顺序开始剪。
这和很多剪辑师的习惯不一样,很多剪辑师为了方便后续工作,会先把有特效需求的场次剪辑出来,直接扔给特效,两边同时进行,可以节省时间。
但钱悠并不喜欢这样。
他需要从头到尾跟进,至少整体粗剪一遍之后才知道有特效的那些场次需要什么样的节奏、氛围和重点,这样才好分配镜头。
乔翼桥也比较赞同他的工作习惯。
于是他们就从第一场戏开始剪起。
按理说,每个电影其实还有个“序幕”,也就是所谓的第0场,业内比较习惯称之为“Teaser”。
这个词和预告片是同一个词,旨在正片开始之前,先有一小段戏,起到或是建立整体氛围,或是留下大悬念的功能。
但同意,钱悠不喜欢先剪第0场。
即使是他去年做的一部时间线很混乱的故事,他也习惯先按照时间线剪起。
乔翼桥看到他这个习惯,莫名的想到了齐红导演所说的“电影工业化”。
其中的剪辑环节大概就是如此。
这样才最稳妥。
钱悠先看剧本,又看了第一场戏的全部素材,然后才要动手。
不过,在动手之前,他问了乔翼桥一个问题。
“你是想要达到观众预期、讨好观众的剪法,还是想要随心所欲、按照自己表达的剪法?”
乔翼桥:“什么?”
“这个问题我会问每一个导演,因为上次的《针行者》是个微短剧,所以肯定是要讨好观众的,我就没问你,”钱悠说道,“你能明白其中的差别吗?”
乔翼桥想了想,说道:“你不妨展开说说。”
“好,比如你这第一场戏,是监狱里一场群架,”钱悠一边拖动鼠标一边讲到,“其实这场戏的功能就是凸显90年代监狱内的混乱,那么其实作为叙事来讲,不需要太多渲染这场群架,剪辑重点应该放在打完群架之后的后果上。”
“但是,打架的镜头谁都爱看,如果是为了讨好观众,那我就会多放一些群架的镜头,可能会有那种拳拳到肉的刺激感,这种刺激是纯视觉上的刺激,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乔翼桥懂了。
其实就像是雏鸟计划时,武老师和齐红两个人对于导演的不同看法一样,前者认为应该完成个人表达,后者则认为应该从观众的喜好出发。
乔翼桥又问:“就没有一种方式可以两者兼得吗?”
“有倒是有,不过很难,”钱悠想了想,“比如斯皮尔伯格,可以用一两个镜头表达ET的有趣,同时还代入了小男主的视角,看着特别好奇,完成了剧情的推进。不过那是人家开拍之前就设计好的,你这个不太行,只能两者选其一。”
“哦……”
乔翼桥忽然觉得找钱悠来剪辑很对。
如果一个导演不跟剪辑一起剪,很难发现自己还能在哪进步。
“那用讨好观众的办法吧,”乔翼桥说道,“我就是想赚钱的。”
“行,”钱悠咧嘴一笑,“和你合作就是痛快,不像有些导演叽叽歪歪,啥都想要,拎不清楚。”
说完,钱悠就请乔翼桥出去了。
他剪辑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盯着他,影响发挥。
乔翼桥对于剪辑师也是十足的尊重。
如果是编剧是电影的一次创作、导演是电影的一次创作的话,剪辑就是最为重要的三次创作了。
毕竟剪辑完的内容是要直接呈现给观众的。
而且,就算是从“电影工业化”的角度,导演也不能一直限制剪辑师的发挥。
幸好,钱悠脑子快,手底下的动作也很快。
不到半天时间,就把第一场戏剪好了,叫乔翼桥来看。
乔翼桥看完第一场,也更加明白了钱悠所说的两种剪辑路线到底为何。
这的确是观众会想看的内容。
打得特别刺激,还顺便体现了一下主角几个人最开始的性格。
一人又聊了一会儿细节,终于敲定了第一场戏的定剪。
乔翼桥本以为钱悠还要继续剪辑,没想到他忽然就伸了个懒腰,问乔翼桥:“去吃饭吧?”
乔翼桥整个人还没太从之前剧组的那种一天只吃一顿饭的生活中回过劲来,有点奇怪的看向钱悠:“不继续剪了?”
“嗯呢,”钱悠点头,“我现在一天只工作十个小时。”
乔翼桥笑了:“为什么?”
“身体不行了,”钱悠回答,“腰间盘突出、失眠、焦虑,都有。”
乔翼桥点头:“之前我见了几位其他的剪辑师,这些毛病都快成通病了。”
“是啊,所以说这样不好啊,万一还没赚够钱,我先死了怎么办?”钱悠敲了三下木头桌面,“我现在是向好莱坞剪辑师看齐,一天只工作十小时。”
“好莱坞也不全是这样的吧?”乔翼桥笑着,“人家也有很多熬夜的。”
“那就是剪辑师工会还不够厉害,要是够厉害了,不都跟演员似的了吗,每天跟上班似的,按点打卡,”钱悠伸了个懒腰,“听说人家有些做得好的剧组,场工都分三班倒,谁也别超过八小时,我看那样挺好。”
乔翼桥笑意更甚。
这是同道中人啊。
钱悠叹了口气:“接完你这个项目,我就打算歇一歇了,去把腰的手术给做了。”
乔翼桥:“是啊,你这病不能拖,越拖越严重。”
他忽然想到,钱悠其实也就一十四五岁。
这个年纪就已经腰间盘突出了,可见过去一年的工作强度是多大。
“你怎么这么拼啊?”乔翼桥问道,“把自己累成这样?”
钱悠苦笑:“还不是因为我就是个急性子,看着同学们都一个个要么进大公司,要么进大导演工作室,要么已经有代表作了,我就急死了啊。”
“但你这样也不差啊。”
“和那些顶尖的比还是差远了,”钱悠低着头,“我就是成立这个工作室把自己累垮了,谁知道弄个小工作室这么多事儿,等做完你这个项目,我就不弄工作室了,回归自由人身份,或者找个公司,歇两年。”
乔翼桥心头一动,问道:“要不你来我公司吧。”
“你公司?”钱悠抬头,“怎么说?”
“实话实说,我现在正在计划做电影工业化的全流程实验,正好没人能扛起剪辑的大梁,”乔翼桥想了想,“你要是来,现在的活儿正好也可以给其他几个有志向做剪辑的小……同事一起做,当练练手,我再基础工资的基础上再给你单独的培训费,然后下一部作品,我们好好试试工业化流程。”
“那好啊!”钱悠瞬间斗志昂扬,“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乔导,你下一部片子,打算拍什么呀?”
钱悠要继续在燕京住一个月,把工作室的事儿料理一下,然后才回恒市。
而乔翼桥也按照钱悠的要求,买了几台专门剪辑用的设备,装修出来一个机房,又根据一对一谈话,找了几个之后想要做剪辑的小弟,以后就是独立的一个剪辑部门了。
乔翼桥和小何还有褚锋盘算过了,他们所有的部门如果只做自己的项目,空窗期太大,所以闲暇时间,也可以每个部门独立去接一些别的项目来做。
要求只有一个,必须是整个部门一起行动,按照分工行事,不能搞个人主义。
这样以来,整个公司的盈利模式也越来越好了。
乔翼桥看着褚锋整理出来的未来预计可以收到的账目,感觉压力小了不少。
不过在把这些部分放出去之前,还有最后一步动作——请齐红来培训。
经过《混乱校园》的拍摄之后,再加上办公室像是教室一样的装潢,乔翼桥发现他的团队里所有人的学习兴致空前高涨。
甚至把过来“上课”的齐红都吓了一跳。
上了三天课,齐红都偷偷问乔翼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这么一帮大老爷们都这么认真学习,还有人半夜三点加我微信问我问题呢……”
乔翼桥也只能礼貌微笑:“他们的内驱力比较强吧……”
总之,经过半个多月的学习之后,亦正娱乐的所有影视部门已经都学习到了影视工业化的标准流程是什么。
他们甚至自发地拍了一个小片子,来实验,发现效果确实不错。
毕竟电影工业化的重点还是有工业化、专业化的思维。
至于软件,只是辅助。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实践,让他们发现了一些问题。
最突出的问题就是国外软件用起来不顺手。
不光是剧本软件没法像抓取英文剧本中的关键词那么准确灵敏,就连后面的日程安排软件也用这不顺手,因为输入中文字符也经常出现错误。
这很可能在未来真的实拍的时候酿成大问题。
乔翼桥正想着应该怎么解决呢,蒋思盟忽然找到了他。
“那个,老大,”蒋思盟弱弱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个软件试试……”
乔翼桥瞬间:“!”
都快忘了帮里还有这种人才了。
蒋思盟又继续道:“不过可能得请一些外包团队一起,靠我一个人去做一整个软件,也太天方夜谭了。”
乔翼桥找褚锋商量了一下,最终拍板:“没有问题。”
现在华国的市场上不是没有影视工业化专用的软件。
但这些大公司出场的软件并不是那么好用,乔翼桥猜想,可能是因为开发这些软件的人本身不是那么了解影视行业,或者说至少是没有真的拍过一两部戏,知道大家的痛点是什么。
而蒋思盟正好有这种经历,也有这份技术。
由他来开发,应该会避免很多问题。
齐红也非常支持蒋思盟的这个主意,也表示会一起帮忙。
于是,就这样,褚锋又为蒋思盟成立了一家名叫“大师球科技有限公司”的公司,专门用于软件开发。
外请的团队也是尽可能的便宜,甚至有不少附近院校忽悠过来的实习生。
毕竟蒋思盟很懂技术,他只是需要很多实操的人。
蒋思盟的软件开发工作和其他组别去接活儿的事儿齐头并进。
一时间整个亦正娱乐都非常有朝气,收支也基本持平,毕竟他们亦正娱乐出去的团队都是有口皆碑——价格便宜活儿还好,整个恒城都爱用!
小弟们都这么有出息,乔翼桥这边也没闲着。
亦正娱乐的所有事宜都由褚锋这个坚强的后盾支撑着,乔翼桥的时间就彻底空出来了。
他把自己的时间整整齐齐分成了两大块。
第一大块就是和钱悠对接剪辑的事,这个是当前工作的重点,已经占据了不少时间。
第一大块则是都放在了和Spotlight合作的小剧目的事。
不光是钱悠,就连屠愈、钱总,甚至祁思齐、秦铎、秦镇他们都在问乔翼桥一个问题——下一部作品拍什么?
乔翼桥能确定的是,下一部作品,还会是一部小成本的作品。
因为他要实验影视工业化的全流程。
但这也带来了两个限制。
一,下一部作品必然得是类型片,且是好卖的类型。
一,下一部作品的拍摄周期不能太长。
除此之外,乔翼桥还有一点私心。
他的下部作品不想从外面请人了,连场工都不要,他要全部用亦正娱乐的人。
不管是摄影组,还是美术组,服道化、置景,都已经在《高墙倒塌时》学了不少了,他也想找个机会,试试他们这帮人怎么样。
而且乔翼桥既然想推进影视工业化,就必须得让全组人都听话才行。
如果从外面找,很难都愿意陪他做这个实验。
为此,乔翼桥开始在Spotlight实验一些“梗”。
他想看看到底哪个故事最容易被大家所喜欢。
他先实验的是一个喜剧,讲的是一个十分跳脱的故事,大概就是讲一个高中生忽然和想抢银行的大坏蛋交换灵魂。
起初观众反响还不错,来买票的很多。
但“灵魂互换”这个类型说好听点叫常青树,有基本盘,但说的难听点,就是有点俗了。
演了一周,后续的观众就不太来了。
乔翼桥这也就明白了,这个题材所能吸引来的观众大概就是这么多。
他又试着叠了一些元素到这个主梗之中,比如科幻、古装甚至是歌舞,但反响依旧不太好。
乔翼桥之后又想了两三个喜剧梗,比如“阴差阳错”、比如“离水之鱼”,但演了一个月,效果都一般。
而且越写,他越觉得头脑干涸。
喜剧真不是人写的。
怪不得现在国内做的好的喜剧大多数都是舞台剧,或者成熟IP改编呢。
有的时候,你明明想着觉得很好笑的梗,但现场就是效果平平。
而拍脑袋随便想的,甚至有点“自暴自弃”的梗,反响却很好。
真是不知道去哪说理。
这也让乔翼桥确定了一件事。
做喜剧不仅需要卓绝的天赋,还需要大量的经验,才能对一个桥段的好坏有预判。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乔翼桥就暂时放弃了喜剧类型。
这不是他这个阶段能驾驭的东西。
之后,他又把视角转向了动作片。
毕竟这是他起家的地方。
而且动作片有一个好处——重视觉效果,对于剧情的依赖程度比较低。
乔翼桥他们排了一个类似《无间道》,卧底叠加卧底的动作戏,效果还行,上座率不低。
但乔翼桥留了个心眼,多做了一步。
他在这些人走出Spotlight之后,对他们进行了一个小小的采访。
结果发现,他们几乎记不得刚刚演的内容了。
评价就是“打得很好看”。
乔翼桥回忆了一下,确实,自己看过的动作片,记住的都不是剧情,而是某些名场面。
照着这个方向做,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乔翼桥还是想在剧情方面有所突破。
这是他作为一名导演的追求。
当然不是说所有动作片都比剧情电影低一等的意思。
而是这个类型所限——如果一部电影花费了三十多分钟,甚至一小时在打斗镜头上,那么它讲故事的时间自然就变短了,剧情必然要简单一些,这也是无奈的事。
而且,乔翼桥放弃动作类型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费钱。
无论是打戏,还是木仓战,甚至是爆破,等等……
都非常费钱。
而且拍摄周期也会很长。
乔翼桥思来想去。
还是放弃了。
然后,他又转向了当前市场上最卖座的电影类型——爱情。
在这一类型上,乔翼桥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直接把豆荚网排名前一百的爱情片都看了个遍。
什么甜恋、虐恋、黄昏恋……他现在是如数家珍,不假思索都能举一反三。
然后,他就在家憋剧本。
憋了一周。
他这辈子没写过这么难的剧本。
怎么写,在他自己心里,都绕不过一个问题
——“这俩人为什么要恋爱?”
他们要么有钱,要么有某种缺陷,或者处于寂寞、潦倒、迷茫的某种不健康状态之中。
乔翼桥觉得他们都需要朋友。
他很难辨别友情和爱情的界限。
他后知后觉,难道这就是自己一直没有恋爱的原因吗?
为此,他还特意和麦克李聊了聊。
他问麦克李为什么要一直谈恋爱。
麦克李说:“为了结婚啊!”
乔翼桥又问,为什么要结婚。
麦克李又说:“为了生孩子啊!”
乔翼桥:“……”
不过,在最结尾,麦克李驳斥了自己的结论。
他说那些都是他以前的想法。
他最近爱上了一个女孩,跟她相处没有杂念,只想好好保护她,给她最美好的未来。
乔翼桥不解:“这和做朋友有什么区别?”
麦克李:“你回头遇到这么一个人,自然就懂了。”
乔翼桥:“……”
属实是触及到只是盲区了。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件事。
他们整个亦正娱乐,除了萨布里之外,一个、女生、也没有。
甚至连墙角的野猫都是一窝小太监。
他想了半天,要么拍一个人和机器人谈恋爱的故事?
比如《她》,也全程没有女主。
还是要搞一些哲学桥段?
罢了,过不了审。
乔翼桥最终决定放过自己。
他怕自己拍成“人和小爱同学”或者“哥俩好”。
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奋斗。
乔翼桥为自己排除了一切的热门类型。
他仰天长啸。
自己难道就和热门类型无缘吗?只能搞些小众题材?
这天晚上,他一边抽烟一边在亦正校园里踱步沉思。
他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长发飘飘的生物。
难道这是天助我也?
我们这个团体里,终于有人恋爱了?
那我的爱情题材不就来了吗?
他赶忙走上去。
“女士,您好?”
那生物回头。
乔翼桥:“呃。”
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这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洗翠帮的女装大佬,兰千阙。
之前那两伙女装小弟,正是出自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