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暗恋我师尊,除了我/全世界都觊觎我师尊,除了我—— by喵三省
喵三省  发于:2023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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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沈星河发现,他根本舍不得。
舍不得像父亲一样对他好的夜枭叔叔,也舍不得像兄长一样包容他的摇光师兄……
“师尊……师尊怎么办?”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缩在云舒月掌心哭得浑身颤抖,沈星河全身都贴在云舒月手上,整个人都被悲伤淹没了。
这还是云舒月第一次体会到这样浓烈的像是要被潮水彻底淹没的巨大悲伤。
来自与沈星河的共感。
云舒月虽一直知晓沈星河情感细腻,时常愁绪万千,但因为沈星河此生绝大多数烦恼都与他有关,所以每当沈星河心生忧怖,云舒月总能想到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这次,沈星河的悲伤却与他无关,也实在太过沉重。
云舒月便无法再像从前的许多次那样,让这孩子配合他拙劣的手段,轻轻放下自己的难过。
这孩子明明已经那么难过了,也隐忍了那么久。
云舒月舍不得让他不要哭。
所以,面对沈星河孩子似的呜咽,云舒月只缓缓把小家伙捧在心口,让沈星河靠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轻轻拍抚着小家伙颤抖的脊背,声音低而温柔,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疼,轻声说道,“想哭就哭吧,不必忍耐。”
“为师在这里呢。”
沈星河就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沈星河从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眼泪。
到后来,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靠在云舒月胸口断断续续地抽气。
发泄情绪的爆哭过后,沈星河渐渐听到有沉稳的“砰砰”声,一下下跃动在耳畔。
他知道,那是师尊的心跳声。
脊背上还在被师尊的手轻轻拍抚,动作温柔得不行,沈星河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有点想哭。
但他真的太累了。
不只是哭得身体累,整颗心乃至整个灵魂,在经历过这次彻底爆发的巨大悲伤后,都疲惫到了极点。
【君伏,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我师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飞升?】
他缓缓蹭了蹭云舒月胸口,小声在心底喃喃,【师尊师尊快飞升吧……】
【师尊师尊快飞升吧……】
【等师尊飞升……】
等师尊飞升……
一切就都结束了。
撕心裂肺的发泄后,日子还得继续。
那些濒临失控的情绪,似乎都随着眼泪都流干了,以至于恢复平静后,沈星河再一次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淡漠与麻木。
之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情形,在魔域。
沈星河却根本无意去深究,只缓缓往自己和师尊身上扔了个净身诀,低声说道,“师尊,我没事了。”
云舒月轻轻摸了摸他的羽冠。
沈星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师尊摸。
他没再像从前一样去蹭云舒月的手指。
也没像以往那样,在类似的事情发生后,对云舒月道歉。
云舒月却知道,他只是累了。
不只是身体累,连心和灵魂都疲惫得不想再动。
云舒月看着他低垂的眼眸,第一次看不清沈星河眼中的神色。
云舒月便缓缓收回了手,与沈星河一样陷入沉默。
从摇光的信来看,万剑宗显然已彻底倾覆。
不过,既然还不确定柳前辈和摇光是否还活着,沈星河总还是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的。
摇光那封绝笔书送至凌云台的时间,是在一百三十八年前。
那时飞羽集已全部撤入乾元,从摇光信中最后那部分的内容来看,那时摇光显然也来了乾元。
这封信旁白灵犀也有标注,当年接到这封匿名信的,恰好是位于乾元王朝都城幽都的凌云台。
但那已是一百三十多年前,后来乾元各城之间又彻底失去联系,即便摇光还活着,沈星河一时也根本无法确定他是否还在幽都。
而就算他还在幽都,沈星河和师尊寻他也无异于大海捞针,毕竟幽都是乾元王朝最大的城池。
如今乾元波诡云谲,情况未明,就算是沈星河也根本不敢贸然用神识去探查整个幽都,他也不会让师尊去冒险。
而且,就算寻到摇光,确定他还活着,以摇光信中心存死志的状态来看,除非他们能先一步找到柳前辈,带柳前辈去见摇光,不然摇光肯定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而要寻柳前辈,不可避免要去到西方鬼域。
但当年柳前辈已身中剧毒,虽然那已是两百年前,但那毒既然连花自栖都感到棘手,单靠柳前辈自己显然不可能解毒。
所以,他们还得先去寻花自栖才行。
想到这,沈星河很快自师尊手边的储物玉佩中,翻出花自栖当年送到凌云台的传讯玉简,又仔细查看起来。
这玉简是一百四十年前,花自栖去药王谷前送到凌云台的。
玉简中的内容很简单,与花自栖直来直往的性格如出一辙——
【我是花自栖,长话短说。】
【日前西方鬼域结界破碎,柳狂澜率摇光及一众弟子支援佛宗。】
【如今佛宗已无活口,前去支援的剑宗弟子亦……柳狂澜身中剧毒,令摇光回剑宗求援。】
【摇光回来时,满身鬼气,几近濒死。】
【为他治疗后,他给了我一枚柳狂澜让他带回的传讯玉简。】
【柳狂澜骗了摇光。】
【在那玉简中,他说忽感自己大限将至,不忍摇光亲眼看着他死。】
【所以他骗摇光说,让那孩子回剑宗找我求解药,实则是求我全力救治摇光,并帮他看顾好摇光和剑宗。】
【我不打算听他的话,我肯定要救他。】
【但柳狂澜腐肉上的毒,我此前从未见过的,钻研半月仍未有任何头绪。】
【我决定去药王谷,看那里是否有人能制出解药。】
【但这消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宗内定会人心惶惶。】
【所以我告诉他们,我要去药王谷寻一味名为‘幽若花’的药。】
【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幽若花’,名字是我胡乱编造的。】
【我早年出身药王谷,曾与谷内有些龃龉。】
【当年濒死时,是柳狂澜救下我并把我带回万剑宗。】
【柳狂澜于我,既有救命之恩,亦有挚友之谊。】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
【此行也不知会否顺利,更不知能否平安归来。】
【柳狂澜的朋友不多,除我之外,就只有你们。】
【虽不知你们何时归来,但若有一日,你们归来时我仍未回剑宗,还请你们把真相告知摇光,让摇光承担起守护剑宗的责任。】
【那孩子可以。】
【至于照顾剑宗和摇光这件事,还是等柳狂澜回来后自己做吧。】
【我才不惯着他。】
【万剑宗花自栖留】
又细细看了一遍这玉简中的内容,沈星河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花自栖显然与药王谷有仇,甚至一度濒死,以沈星河对当时药王谷谷主花沉那变态的了解,花自栖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摇光在信中也说,他后来去药王谷时,并未寻到花自栖。
但柳狂澜、摇光以及花自栖这三人中,唯花自栖最后的踪迹最为确定。
所以,沈星河还是想先去药王谷看看,看是否能寻到花自栖。
正琢磨该怎么同师尊说,沈星河就听云舒月问他,“去药王谷?”
沈星河意外地抬起头来,在看到师尊那双通透如雪,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淬银美眸后,抿唇点了点头。
云舒月便把沈星河送至肩头,径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一到云舒月肩头,沈星河立刻自觉按住师尊颈侧,运起双修功法。
出门后,云舒月缓声问他,“可要与白灵犀他们道别?”
沈星河点点头,轻声说道,“要的,麻烦师尊了。”
他们很快找到白灵犀和白秋的院落。
此时已是黎明,但因为城外无处不在的森寒鬼气,天光并未落进这座城中。
这次云舒月并为隐藏自己,甚至还微微放出了威压,彻夜未眠打坐修炼的白灵犀立刻察觉到有人来了,警惕地冲了出来。
在看到院中白衣如雪恍若月中仙的云舒月后,白灵犀蓦然怔住。
沈星河这才想起来,这应该是白灵犀第一次真正见到师尊。
“这是我师尊望舒仙尊。”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白灵犀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微微回过神来,注意到云舒月肩头的沈星河。
“主上。”他立刻唤了沈星河一声,又端端正正对云舒月行了礼,“白灵犀见过仙尊。”
沈星河很快道明来意,把自己和师尊要暂时离开的事告知白灵犀。
白灵犀怔了怔,显然没想到他们竟只待了一夜便要走。
沈星河却并未多说,很快给了白灵犀一个储物袋。
袋子里是些适合白灵犀用的上品灵石,以及适合现在是凡鸟的白秋食用的灵谷灵果,还有各种能用得上的伤药丹药、一枚附有沈星河三道合体期刀气的玉佩,以及一枚存有青鸾火的能抵御鬼气侵蚀的青色水晶。
得知那玉佩和青色水晶的作用后,白灵犀一时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沈星河认真望着他泪光盈盈的双眼,又看了看他为藏身而不得不染黑的长发,轻声对他道,“这些年来,辛苦你和白秋了。”
白灵犀猛地垂下头,用力摇了摇,声音又忍不住微微哽咽,“若非我决策失误,凌云台和飞羽集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是属下辜负了您和夜枭大人的嘱托!”
沈星河却坚定道,“即使是我和夜枭叔叔,当年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白灵犀,你和白秋已做得很好,并没有辜负和对不起任何人。”
“如今世道如此,今后只愿你和白秋都能平安。”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们和飞羽集。”
白灵犀一直在摇头。
沈星河看到他无声滴落的泪。
但他并没有安慰白灵犀,他也没那个资格。
他很快与白灵犀道了别。
临走时,身后忽然传来白灵犀略显迷茫的疑问。
他说,“主上,这世界……还会变好吗?”
沈星河抬眸看向仍未亮起的苍穹,直到最后,也没有回答。
有“蜷云”在,沈星河和云舒月能悄无声息穿过丹枫流火城的结界。
他们很快飞至云端。
这里鬼气稀薄,沈星河终于看到黎明将至时天边泛起的光。
但那光比从前黯淡许多,仿佛也正在被无处不在的鬼气缓慢蚕食。
沈星河看着云端下无边无际的鬼气,忽然问云舒月,“师尊,您能感觉到这鬼气究竟从何而来吗?”
沈星河如今已是合体期大能,但从见到这鬼气开始,沈星河便从未在这鬼气中察觉到任何确定的存在。
还有,按理说他的青鸾圣火和师尊的净化之力,本应天克这些鬼气才对。
但从始至终,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让这些鬼气不能近身,至于像在魔域时净化全部鬼气,沈星河还不敢让贸然让师尊尝试。
与沈星河不同,云舒月本人倒是没那么多顾虑。
他很快主动在云端上释放净化之力,只一息,周身数千里范围内的鬼气便彻底消散了。
但没过多久,四面八方的鬼气便又一点点填充了回来。
沈星河皱眉看着云端之下,敏锐注意到,在师尊净化那些鬼气后,鬼气向此地汇集的速度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浓,最后竟像是寻到猎物般,主动向他们扑来。
师尊净化鬼气也是需要时间的。
之前只魔域一地的怨鬼之气,师尊尚用了两百年时间才净化完毕。
虽说师尊如今已是大乘期,实力远非合体期能比,但谁都不知道这鬼气背后是否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存在在虎视眈眈,还有乾元王朝的帝尊符熄,消息全无的花沉……
天屿大陆的情况远不如两百年前空无一人的魔域安稳,无论沈星河还是云舒月,都不会选择在此时此地净化鬼气。
云舒月很快催动“蜷云”,隐去自己和沈星河的气息,全速赶往药王谷。
在他们身后,那些鬼气骤然失去猎物,愤怒地在原地打转许久,才四散而去。
药王谷地处天屿大陆西南,距离乾元王朝并不算远。
只一盏茶时间,云舒月便带着沈星河抵达此地。
药王谷位于崇山峻岭之中,原本这里碧翠千里,如今却只余无边鬼气。
延绵的黑色大山像望不到头的坟茔,绵密的林木只余腐朽的枯枝,连草叶都被鬼气腐蚀殆尽。
过去万年,在天屿大陆几大顶级宗门世家中,药王谷一直是最神秘的存在。
传说谷中奇花异草多不胜数,弟子更是各个都出类拔萃,皆为顶尖医修,其中尤以花姓嫡系一脉最为出众。
但也有人传说,因祖上皆为妖修,药王谷嫡系一脉向来离经叛道,亦正亦邪。
若非他们是轻易不能得罪的医修,或许早被修真界判为魔道。
沈星河却知道,在花沉成为药王谷谷主后,这里的确已与魔道无异。
药王谷十分神秘,谷外机关遍布,若非谷内弟子亲自邀请带领,擅闯者不说根本寻不到入口,即使寻到入口,往往也会死在那无数机关之下。
虽然以师尊大乘尊者的修为,定不会惧药王谷这些乱七八糟的机关,但以防万一,沈星河还是主动化作人形,亲自在前面带路。
化作人形后,沈星河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舍不得耽误双修的时间,轻轻扯了下师尊的衣袖。
但只扯衣袖还不行,双修必须两人有身体接触才行,所以之前沈星河才一直变成小青鸾站在师尊肩头。
发觉他的犹豫,云舒月思忖片刻,主动伸手握住沈星河的手腕。
沈星河虽觉得这样有些别扭,但一看到周围无边的鬼气,他便什么矫情都没有了,只想让师尊赶紧提升修为,很快又主动运转起双修心法,任由师尊握着自己的手腕。
他沉默地带着云舒月进入药王谷中。
路上连一个机关都没触发,全程顺利得像是走过许多遍。
原因沈星河没提,云舒月便也没问。
虽然没问,但云舒月其实已大致猜到了什么。
他在落后半步的位置,静静看着沈星河沉凝的侧脸。
来到这里后,沈星河本就憔悴的面色,越发苍白了。
整个人也像是一张正在上弦的弓,一步步变得紧绷。
云舒月知道,那不是错觉。

沈星河此生从未来过药王谷, 前生……也是没有来过的。
但这一路行来,他却没有行差踏错分毫,不但精准寻到了药王谷的入口, 连谷内机关都知之甚详。
进入谷中后,沈星河也没怎么犹豫, 很快带师尊向某个方向坚定走去。
药王谷曾四季如春,谷中碧树成荫,繁花似锦,莺歌蝶舞, 乍一看似人间仙境。
但沈星河很清楚,在那些散发着淡淡馨香烁烁宝光的灵花灵草灵蝶后, 无一不暗藏汹涌的杀机。
这里曾是崇光界无数医修一生向往的朝圣之地, 更是无数生灵不为人知的埋骨之地。
沈星河定定站在一处山坡前。
这里曾是药王谷中最大的花海灵田,孕育过无数珍贵至极的灵花灵草, 随便拿出去一样都会让全崇光界趋之若鹜。
但这里平日却并没有药王谷弟子把守,只有一群绚烂至极的蝴蝶栖息于此。
虽无人把守, 但这里的灵花灵草却从未丢失过, 盖因那些看似平常的蝴蝶, 个个都是敲骨吸髓的凶兽, 这无边花海之所以开得如此绚烂,也正是因为这下面埋了太多无名之人。
从前因为有花海于此绽放,这地下埋着什么从无人知晓。
但在千花万树凋零泯灭的现在, 这无边无际的花海便现出了真正的底色——到处都是曝露在外的断骨残肢, 乍一望去, 仿佛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坟场。
沈星河看了那坟场许久, 才带师尊绕路去了另一处。
“师尊, 您可有发觉什么?”
一路沉默后, 沈星河终于开口问道。
云舒月知道他想说什么。
覆雪银眸淡淡扫过整个药王谷,云舒月沉吟道,“此地虽生机全无,却并非因为鬼气。”
沈星河点头,他也看出来了。
其实早在进入药王谷后的第一时间,沈星河便发觉到了这里的异常。
如今这里虽与外界一样鬼气弥漫,生机全无,但鬼气并不会破坏诸如房屋、山石之类的死物,药王谷中却一片狼藉……与当初曾被黑荆棘暴力破坏的魔域十分相似。
而且,若此地真是被鬼气侵蚀才变得如此,定会留有尚未来得及逃离之人完整的白骨,就像沈星河曾在外界大地上看到的那样。
但如今,除却花海旧址早已死去多年的无数残骨,在药王谷其他地方,沈星河竟未看到任何白骨,整个药王谷还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站在一处明显是被暴力拦腰折断的巨大榕树前,沈星河又看了看这附近无数深而凌乱的巨大沟壑,不知不觉拧紧眉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云舒月眸底微深,缓缓吐出三个字,“吞天蟒。”
沈星河心底一惊,脊背不知不觉洇上一层冷汗。
吞天蟒这个物种,沈星河并不算陌生,因为前生的狗东西之一,如今的乾元帝尊符熄,本体正是吞天蟒。
这种以“吞天”为名的蟒妖,冷血残忍,连骨肉至亲都能毫不犹豫地吞噬,并极擅以此壮大自身。
前世今生,符熄也确实都吞掉了他的父亲和兄弟,这才登临乾元帝尊的宝座。
在这世上,几乎没有吞天蟒不能吃不敢吃的东西。
所以,药王谷难道是在被鬼气吞噬前,先一步被符熄吞掉了吗?
但这并不合理。
因为药王谷谷主花沉。
沈星河虽十分忌惮和厌恶花沉,却也承认,花沉这变态实力强横,两百年前更是与沈星河一样,同为化神。
那时身为乾元帝尊的符熄也只是化神境,符熄又怎么可能在花沉的眼皮底下,把整个药王谷的生灵吞入腹中?
但若非如此,实在很难解释为何药王谷中没有任何散落的白骨,除非他们都被整个吞掉了,抑或他们提前收到了消息,早早离开了此处。
但药王谷中并非一两人,这里被鬼气侵蚀的时间也并未比万剑宗晚多少,若药王谷众人都撤入乾元地界,当年飞羽集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件事。
而且,若花沉果真率药王谷转投了乾元,符熄当年也没必要再来药王谷肆虐。
当然,当年袭击药王谷的吞天蟒也未必就是符熄,毕竟符熄母族全都是吞天蟒。
但沈星河直觉,那条吞天蟒,一定是符熄。
而若符熄当年果真击败花沉这个化神境,把整个药王谷都拆吞入腹,符熄如今的实力,只怕早已远胜化神,超越合体,甚至……登临大乘。
生命垂危时,吞天蟒这种凶兽甚至还有跨级对战的能力。
只要一想到这些,沈星河就心神不宁。
当然,目前为止这些还都只是他的推测。
但早在两百年前,沈星河和摇光便已明了此世天道对邪魔外道尤其偏爱,符熄用两百年时间从化神晋升至合体甚至大乘期,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更何况整个乾元还在一刻不停吞噬生活在其境内的所有生灵的灵力、生命力。
若符熄真已疯到靠吞噬这些来壮大自身,他如今强大到何种程度,沈星河都不会觉得意外。
那种焦灼急虑的感觉又缓缓漫了上来。
沈星河反手紧攥住师尊的手腕,简直恨不能让师尊立刻就飞升,离开这个已变得危险至极的世界。
若符熄真已强大到那种程度,沈星河实在很担心,师尊是否又会遭遇前世那些糟糕透顶的事。
暗沉的凤眸中,无边血色深处有阴郁的暴戾在隐隐翻滚。
沈星河深吸了一口气,加速体内双修心法的运转,只希望在与符熄对上前,自己和师尊的实力能更上一层楼。
若符熄此生再敢觊觎师尊,哪怕拼了这条命,沈星河也定要将其碎尸万段,将其拖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因心中焦灼,沈星河不打算继续在药王谷耽搁,瞬间张开合体期庞大的识海,全力搜寻花自栖的踪迹。
但其实从他和师尊入药王谷那刻起,沈星河便发觉,整个药王谷如今已没有任何活口。
摇光曾在信中说,他来药王谷找过花自栖,结果却一无所获。
但以沈星河对花沉那变态的了解,从前与药王谷甚至极有可能与花沉也有龃龉的花自栖,当年定无法全须全尾安全地离开药王谷。
沈星河重点巡视了花自栖在药王谷的地盘——浣花溪。
只一眼,沈星河便看出,浣花溪当年并未被吞天蟒破坏,各处都保存得十分完好。
神识很快在浣花溪的房室中细细掠过,沈星河很快察觉到一股略显甜腻的药香。
即使已过了一百多年,那浓郁的药香仍经久不散。
在那甜腻到古怪的药香中,沈星河隐隐嗅到一股掩盖不住的腥臭。
脑海中隐隐闪过什么,沈星河胸中再次涌上一股强烈到令人战栗的反胃和恶心。
但他这次并没有干呕出声,只紧紧抿住嘴唇,又翻出“思无邪”掩住口鼻,这才与师尊闪身到浣花溪一处隐蔽的地牢前。
进入地牢前,沈星河回身看了眼师尊,欲言又止。
知道他在想什么,云舒月当即也用“蝉不知雪”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温和的银眸。
沈星河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放松了些,轻轻晃了下师尊的手,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与师尊一同踏入面前的地牢中。
这是一处占地颇广的隐秘地牢,庞大到沈星河甚至怀疑它是否已覆盖了整个药王谷的地底,简直像是一座藏在地下的巨大城池。
当年花沉就是在这里,杀害了无数无辜的生灵。
漆黑的鬼气无声蔓延,早已充满了这座炼狱般的地下城。
但这炼狱却并非是鬼气造成的,罪魁祸首,是整个药王谷。
花沉是个疯子。
他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通过医修的手段,创造出真正不死的强大生命。
因为此,这些年来花沉搜集了不知多少长生的种族,把他/它们剥皮削骨,肢解缝合,拆吞入腹,他还用他们做了许多残忍至极的实验,拼凑出许多扭曲的怪物。
而当这个疯子成为整个药王谷的领袖,从前的医修圣地,便不知不觉沦为人间炼狱。
漆黑的鬼气中,沈星河看到无数被泡在装满绿色液体的巨大罐子中的怪物——
有的人身蛇尾,头顶鹿角,身上各处都缝着鳞爪;
有的身负红甲,却顶着扭曲的人头,脚下是狼蹄;
有的浑身长满花枝般的笋芽,整个人都像是被那花填满了;
有的背生巨大的鸟翼,四肢却被削去,仿若一只血肉铸成的蝶……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胜数的白骨散落在无数见不到光的牢房中。
胸中干呕的感觉越发强烈,即使已过去一百多年,即使“思无邪”已牢牢把所有气味都遮挡在外,沈星河却还是仿佛嗅到了一股强烈的尸臭和令人恶心的药香。
这一刻,沈星河十分后悔让师尊与自己一同进来。
他立刻传音给云舒月,低声说道,【师尊,不然您还是在外面等我吧。】
云舒月对此却并不在意,只微微摇头,垂眸看着沈星河越发苍白的脸,问他,【星儿可还好?】
沈星河无声抿紧嘴唇,眼中又有点热,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力和疲惫,还有种无法消泯的沉郁和悲伤。
但他终究没有流泪,只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我没事】,便继续向黑暗更深处走去。
沈星河是在这庞大地牢的最深处找到花自栖的。
在沈星河的记忆中,花自栖有着长而直的漆黑长发,常年一袭紫黑深衣,腰悬精致的药杵和配囊,从容冷静,在柳前辈面前却会活泼很多,总忍不住与柳前辈针锋相对。
沈星河却知道,那是他们感情好的表现。
每次看到花自栖与柳前辈呛声,沈星河都能默不作声看很久,觉得很有意思。
沈星河虽与花自栖接触不多,却一直都知道,看似冷淡的花自栖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很好很好的人。
不然他当年也不会那么坚决地亲赴曾有龃龉的药王谷,只为讨一份几乎不可能为柳前辈讨到的解药。
但现在,花自栖头顶却再不见一根青丝,满是密密麻麻的银色小蛇,它们垂落在花自栖赤裸却残破的身体上,闪着寒光的利齿深深嵌入花自栖轻薄的皮囊中。
……花自栖被掏空了。
在他背后,一双巨大的紫黑蝶翼盈盈欲飞,被凝固在了最灵动的时刻。
沈星河恍惚地看着那双美丽的蝶翼,忽然想起,药王谷嫡系一脉,皆为蝶妖。
据说……为保持蝴蝶生前最美丽的模样,要在它们活着时,一点点掏空它们的身体。
因为痛苦和挣扎,蝴蝶漂亮的羽翼会展现出与生时一样的灵动矫捷,如此,死后才会仍如生时那般栩栩如生。
沈星河看着花自栖空洞的双眼。
那双不再明亮的眼睛,至死都向着遥远的再也无法到达的西方。
那里……
是柳前辈所在的地方。

第142章 鬼域
眼前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蒙住, 沈星河很快听到师尊叹息似的声音,“星儿,别看了。”
沈星河却拉下师尊那只手, 仍仰着头,死死盯着死去多时的花自栖。
他认真看着花自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像是要把它们刻在自己的脑海里,骨血中。
他的眼睛很红很红,渐渐被泪水充盈,像是下一刻就要有血泪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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