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云舒月第一次感受到何为“甜蜜的折磨”。
见小孩还探出小爪子偷偷碰自己的颈侧,云舒月立时捏住那青蓝色的小爪子,想让沈星河老实点,别再惹他。
沈星河则完全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担忧地仰头看着云舒月,“师尊,您的身体是不是更热了?”
说完,沈星河立时运转体内冰灵力,立刻在师尊周围凝出一片冰雪天地,想以此帮师尊降降温。
云舒月的情况却并未有多少缓解,沈星河心中就又着急起来,又忍不住问道,“师尊,您说这次的‘天罚’被抵消掉了,那我们是不是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云舒月轻轻应了一声。
知晓沈星河心中所想,既然今年不会再被传送走,云舒月索性又放出冰雪宫殿,再次带着沈星河踏入宫殿内的冷泉中。
一进入冷泉,沈星河就又开始放冰灵力,还把师尊手腕上的寒潭月魄也拆下一颗扔进泉池底部。
整个泉池立时被厚厚的冰层所覆,又自云舒月所在之处渐渐向外消融。
双管齐下后,云舒月体内的热意终于略有消退,这才放松地靠在泉池边,温声与沈星河说话。
见师尊的情况略微缓解了些,沈星河心下稍安,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尊,您可知道帮您抵御天道的是什么?”
这事云舒月还真有些头绪,“是魔域上空那片浓云。”
沈星河怔了怔,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那黑云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与天道抗衡?”
因那黑云数十年一日在头顶,又似乎只有阻隔天屿大陆和魔域的功效,顶多还能让人看到些并不致命的幻境,几乎没有危害性,沈星河一直未曾对其有所关注。
但现在,师尊却说那黑云竟能帮忙抵御天道!
抓在师尊肩膀的小爪子紧了紧,沈星河的眼睛立刻亮了,忍不住问道,“师尊,师尊要是您把那黑云炼成法宝,今后是不是就能少受些苦了?”
云舒月沉吟,“或可一试。”
沈星河顿时期待地在他肩膀上走了两圈,简直恨不能让师尊灵力立刻恢复,赶紧把那黑云炼成法宝,生怕那黑云长腿跑了似的。
不过这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那黑云既然连天道的威能都能抵御,想要收服估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万一天道在师尊收服那黑云前,再出幺蛾子把师尊传送走……
片刻前险些抓不住师尊的心慌又开始出现,沈星河焦虑地扣了扣小爪子,终于忍不住小声对云舒月道,“师尊,师尊我们签主仆契约好不好?”
云舒月闻言微微蹙眉,把肩头的鸟儿捧在掌心,置于身前,垂眸看着一脸认真的小青鸾。
这事沈星河从前其实也问过师尊,不过师尊那时还不知道那被他强塞过去的小青鸾其实是他的分身。
但就算在那时,师尊也没同意与沈星河的小青鸾分身签主仆契约,更何况是现在?
沈星河努力说服师尊,“师尊,如果签订主仆契约,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您需要,我都能第一时间赶到。”
“还有还有,若签了主仆契约,只要您同意,我也能随时感知到您在哪里。”
“这样即使我们意外失散,我也能第一时间找到您。”
“所以,师尊和我签这个契约好不好?”
“您就答应我吧,师尊~。”
为了让师尊答应,沈星河撒娇地在他手指上蹭了蹭,大有师尊不答应他就一直蹭下去的准备。
云舒月垂眸看着掌心漂亮的青蓝色鸟儿,轻轻点了下他额头,“星儿可知主仆契约是什么?”
沈星河刚想说“我知道”,就听师尊低声说道,“一旦定下契约,‘仆从’一方将会被主人完全掌控。”
“无论思想、肉体还是灵魂,都永远不再属于自己。”
“是生是死,皆在主人一念之间。”
“会被威胁,操纵,哪怕再不喜欢的事,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也只能被迫去完成。”
“你曾见过沈清兮和沈若水,应知晓身不由己究竟有多痛苦。”
“可是,”沈星河立刻反驳,“可是师尊又不是别人,又不会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主仆契约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师尊您就答应我吧!”
“为师不答应。”
云舒月态度坚决。
沈星河顿时急得抓耳挠腮,耳畔却忽然被师尊点了点,“你身上有为师的分身在,即便意外分离,依旧能用分身联系。”
沈星河这才想起来,不单是他时常塞给师尊的小青鸾分身,师尊也在他身上放了分身。
但紧接着他就又想起来一件事来。
小脑袋高高仰起,沈星河认真地看着师尊,问道,“那师尊,如果有天您再次迎来雷劫,这分身会被您收回去吗?”
云舒月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星河就懂了,抿了抿嘴,倔强地看着云舒月,“所以,就像上次您渡劫前把小青鸾还给我一样,下次您渡劫时,也同样会把分身收回去,我也还是没办法陪在您身边……对不对?”
云舒月叹息地唤着他的名字,“星儿。”
沈星河低头眨去眼中湿意,用翅膀抱住师尊的手指,声音中满是难过,“师尊,您上次渡劫后,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您,那时我真的好怕。”
“师尊是我在这世上最最重要的人,若是没有师尊,我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次没找到师尊时,我就在想,若是……师尊真没撑过去,我也定不会独活。”
这话沈星河从未对师尊说过,因为怕会让师尊感觉到负担。
但他实在太害怕了,之前师尊险些自他眼前消失的事,直到现在仍让他惊恐不安。
他真的怕师尊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尽苦楚,也怕前世的一切重蹈覆辙。
所以他想,无论用何种办法,只要能与师尊形影不离,哪怕是用那崇光界人人谈之色变的主仆契约,他也心甘情愿。
“师尊,师尊您就答应我吧~。”
见云舒月不说话,沈星河伸着小脑袋在他指间蹭来蹭去。
心中甚至都开始忍不住想,若师尊真的不答应,他是不是要尝试“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他爹曾说过,那其实是最糟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只会让真正在意他的人感到难过。
所以所以,若师尊一直不答应,他该怎么办?
沈星河这次是铁了心要与师尊签订主仆契约。
若师尊真的真的不答应,那他就……明天继续问!
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后天不行还有大后天,总归距离明年七月还有一年时间,天天磨月月磨,或许有天师尊就答应了呢?
把他这些小心思听在耳中,见沈星河完全没有放弃的想法,甚至准备滴水穿石,云舒月心中无奈叹息一声,终究不忍他如此不安劳神,思忖一番后,终于开口说道,“为师可与你签订另一种契约。”
“嗯?”沈星河立时抬起小脑袋,“师尊说的是什么契约?”
云舒月缓声说道,“一旦定下此契,双方不但能时刻获知对方的位置,还能感知对方的状态。”
沈星河的眼睛立时亮了,“这个好!师尊我们现在就结这个契吧!”
【云舒月!】
沈星河识海深处,君伏瞬间猜出那契约是什么,速来冷淡的声音中隐约有了一丝震惊和不赞同。
云舒月却并不理会他。
确切地说,自六十年前君伏放任那些鬼童攻击沈星河开始,直至今日,云舒月都再未与君伏说过一句话,早已视对方为无物。
他垂眸看着小青鸾完全兴奋起来的亮晶晶的眼睛,指尖在小家伙的喙上轻轻点了下,“先听为师说完。”
沈星河立刻在他掌心乖乖站好,扬着小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云舒月眼中这才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温声对小家伙道,“此契名‘双生’,为平等同生之契。”
“一旦定下此契,两者便不分你我。”
“哪怕天各一方,依旧能寻到对方之所在。”
沈星河连连点头,这不正是他理想中的契约吗?
他之前之所以那么执着想要与师尊定主仆契约,为的正是能时刻获知师尊在何处。
如今有这样一个平等契约,自然更好。
“但,”指尖再次点住小青鸾准备张开的嘴,云舒月认真对小家伙道,“上古时期,此契多定于道侣之间。”
沈星河怔了怔,完全没想到师尊口中会忽然冒出“道侣”这个词。
说起道侣,难免想起师尊曾用“师醉心”的身份,伪装成他的道侣。
虽然那都是权宜之计,但一想到师尊说“双生之契”多是道侣签订,沈星河心中还是有一瞬不太自在。
心中隐约冒出个过于离谱的想法,沈星河倏地昂首看向师尊。
在看到师尊漂亮的银眸中神色清淡,没有任何与他那个离谱想法有关的情绪后,沈星河心中这才狠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为那离谱想法生出一丝无语和自责,总觉得有过那样大逆不道想法的自己简直是在亵渎师尊,一时间羞愧得不行。
在深深的自责和羞愧中,他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倒也没再像之前那么急着要和师尊签契约,只动了动小爪子,斟酌一番问道,“师尊,您刚才是说,这‘双生之契’‘大多’签订在道侣间。”
“也就是说,除道侣外,其他人也可签订,对不对?”
云舒月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测。
沈星河歪头看他,又问道,“师尊,您为什么说是‘上古时期’?难道现在签订这契约的人很少?”
还有,无论是在沈轻舟留给他的那些玉简中,还是在师尊给他的玉简中,抑或这些年他四处搜刮来的玉简中,沈星河从未看过“双生之契”这个名字。
倒是有个“同生共死契”,据说也是很久以前结为道侣的人会签订的契约。
云舒月缓声为他解惑,“定下此契需双方心意相通,且对彼此完全信任。”
“如今崇光界符合条件者凤毛麟角,为师活了这许多年,从未见人定过此约。”
沈星河点点头,所以说,并不是没人想定这个契约,而是他们根本找不到能完全托付后背,对彼此完全信任的人。
沈星河自然是信师尊的,毕竟“主仆契约”都是他主动跟师尊提出想要签订的。
那,“师尊,您相信我吗?”
他认真望着云舒月的眼。
垂眸看着他明澈的红眸,云舒月莞尔一笑,毫不犹豫,“自然。”
沈星河便也忍不住笑了,心中再无任何犹疑。
不过,有三件事,他还是要先问清楚的。
“师尊,您知道‘同生共死契’吧?”
“这‘双生之契’,会不会像‘同生共死契’那样,让人同生共死呢?”
这问题很重要。
沈星河只想与师尊“同生”,却并不想师尊与他“共死”。
若有朝一日,师尊发生意外,即便没有契约,沈星河也会毫不犹豫随师尊而去。
但若有一日,是他这个徒弟不幸陨落,沈星河却并不希望师尊受任何影响。
把他无比坚定的心音听在耳中,云舒月摸了摸他的脑袋,第一次骗了这孩子,“不会。”
“此乃同生之约,只在双方都活着时,才有效。”
沈星河闻言心中微松,又问出第二个问题,“那这契约,一旦定下后,可能解除?”
“若不能解除,来日师尊您飞升时,会不会对您有不好的影响?”
云舒月再一次骗了他,“可以解除。”
“不会有影响。”
沈星河顿时对这个契约更满意了,简直完美适配他和师尊的情况。
他很快又问出第三个问题。
“那师尊,您可有心仪之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沈星河几乎是肯定的,因为自他重生至今,师尊身边一直被他防得密不透风。
他也曾观察过师尊和柳前辈相处时的模样,并不认为师尊对柳前辈有任何特殊的情愫。
真要说的话,师尊身边出现时间最长的人,唯有他这个徒弟。
但这个带有亵渎和大逆不道意味的猜测,早在片刻前便被沈星河彻底否定了。
所以,沈星河是真的很自信,师尊不可能有心仪之人。
之所以问师尊这个问题,也只是因为师尊说过,这“双生之契”多签订于道侣之间。
听到小家伙斩钉截铁的心音,虽片刻前曾刻意把情愫藏在心底,并未露出分毫,此时云舒月心中却仍生出一丝微妙的气闷。
目光在小家伙左腿上莹莹的白色因果线上轻扫而过,云舒月忽然生出一丝逗弄的心思,垂眸问沈星河,“若有,星儿待如何?”
沈星河怔了下,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一句“是谁!我定要去刀了他!”险些脱口而出。
但紧接着,在巨大的意外和恐慌过后,沈星河又想,其实若师尊真有喜欢的人,即便是他这个徒弟,也没有任何插手的资格。
沈星河选择重生唯一的目的唯有保护师尊不受伤害,护师尊飞升这一条。
从前之所以防备他人靠近师尊,也只是担心他们对师尊抱有肮脏龌龊之心。
但若师尊真喜欢了谁,那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绝不会伤害师尊的人。
只是,一旦师尊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对师尊修行有碍?会不会影响师尊飞升?
小爪子不安地动了动,沈星河很快又想,若师尊真有了心仪之人,那他们是不是就不能签订“双生契约”了?不然那人肯定会多想。
不过话说回来,师尊身边除了他连只公蚊子都没有,师尊到底什么时候有了心仪之人?
难道是在他拜师之前就有了吗?
那人现在又在哪里?
一时间,沈星河心头简直纠结成一团乱麻。
他看了看脚下,忽然反应过来,若师尊未来有了道侣,他还站师尊身上是不是不太好?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跳下去,不能再这么站在师尊身上,但沈星河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动不能动。
半晌后,他终于抬起头来,怯生生问道,“师尊,师尊您是……要有道侣了吗?”
云舒月:……
没想到短短几息这孩子就想了这么多,见小家伙焦急得眼眶都红了,生怕他找道侣耽误飞升,又因或许得与他保持距离而委屈得不行,云舒月无奈地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这才叹息着说道,“没有。”
他第三次骗了沈星河,“为师没有心仪之人。”
沈星河紧紧蜷着的小爪子这才松了松,心头的大石头也落了地,立刻对云舒月道,“那师尊,我们签那个‘双生契约’吧!”
云舒月想了想,又给他说了些关于契约的事,“星儿,此约一旦定下,彼此或有可能共感。”
沈星河皱了下眉,“那如果我受伤的话,师尊也会觉得疼吗?”
云舒月闻言,心中无奈更甚,“为师的意思是,你也有可能会感受到我身上的‘天罚’。”
沈星河感受着爪下滚烫的热度,好奇问道,“是说那‘天罚’也会分一半到我身上吗?”
若是这样,师尊的身体会不会好受些?
云舒月无奈垂眸,“不会,只会让你偶尔觉得难受。”
沈星河遗憾地“哦”了一声,对此倒是并不在意。
与此相比,他还是更在意如果自己受伤,师尊会不会也被牵连。
他就又问了出来。
云舒月简直对这样全心全意只念着他的小家伙毫无办法,只得告诉他,“共感的情况只偶尔可能发生。”
沈星河这才认真点了点头,“师尊,我都听明白了。”
他很快又想到一件事,立刻在识海中问君伏,【君伏,若我与师尊定下契约,师尊可会感知到你的存在?】
云舒月垂眸看着他,并不担心沈星河会知道真相。
果然,下一刻,沈星河识海深处便响起君伏略显冷淡的声音,【不会。】
虽然这本来也是沈星河想听到的答案,但只要一想到师尊如今合体中期的修为,仍无法感知到君伏的存在,沈星河就又有些忧心忡忡,对君伏的忌惮和警惕也提升到了极点。
不过,君伏就在他识海内,若他真想对师尊不利,沈星河就算拼得魂飞魄散也绝不会让他得逞!
如此思量后,沈星河很快重新仰起头来,一脸郑重道,“师尊,我们定契约吧!”
这“同生契”既是云舒月主动提出,自然不会不答应。
之前之所以把那些可能造成的后果告知沈星河,也只是担心结契后若有意外,沈星河会感到不安和惊讶。
现话既已说明白,沈星河态度也很坚定,云舒月便开始准备结契仪式。
结契需要双方各提供一滴心头血。
沈星河动作很快,眨眼便逼了滴猩红的心头血出来。
云舒月虽灵力全失,却也很快用“蝉不知雪”自心头取了滴银光烁烁的精血。
之后又用“蝉不知雪”在冷泉池下勾勒出一个繁复的法阵。
沈星河仔细看着那法阵,隐约觉得与曾在玉简中看过的“同生共死契”有些相似。
仔细再看,又发现许多不同之处。
他很快安下心来,专心等待。
待那法阵终于勾勒完毕,云舒月抱着掌心的小青鸾来到法阵中央,对沈星河道,“星儿,向此阵注入灵力。”
沈星河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立刻向泉池底部的阵法中注入灵力。
莹莹的光辉立时自那阵中亮起,映得一池冷泉像流动的冰色宝石。
而就在那粼粼的波光中,猩红银白的两滴心头血逐渐靠近,凝结,合而为一,水乳交融,又倏地同时飞向沈星河和云舒月心口。
胸中忽地一热,尾羽处也有点烫烫的,像是有什么无形之物在攀爬生长,沈星河不自在地动了动,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身上、识海中多了什么东西。
他立刻向识海中看去,立刻在自己的化神小人儿旁看到一株晶莹剔透的雪色树苗,与自己曾抱过的那株一模一样!
是师尊的神识印记!
他立刻把自己的发现告知云舒月,又是新奇又是兴奋地问道,“师尊,您识海里也有我的神识印记吗?”
云舒月勾唇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自然也有。”
沈星河:“我的神识印记是怎样的?”
云舒月看了眼识海,在看到正在他识海本体上撒欢的小毛团后,委婉说道,“是你早年时的模样。”
沈星河正兴奋着,也没细究,仍好奇地探索着自己和师尊身上的变化。
因为泡在冷泉中,云舒月身上雪色的衣料已变得有些透明。
他本就肌肤雪白,之前即使布料透明些,也并不如何明显,但此刻,沈星河却在他左胸胸口处发现一丝暗色。
兴奋的劲头立时散去,沈星河顿时蹙起眉头,往云舒月胸前蹦了蹦。
凑得近了,才发现那透出的暗色并非黑色,而是与自己羽毛相似的青蓝色。
他纠结地扣了扣爪子,对师尊的担忧到底占了上风,轻轻晃了晃云舒月手指,“师尊,这个好像是签订契约后出现的。”
他用小翅膀指了指师尊胸前的青蓝色。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即使灵力全失,云舒月也了如指掌。
不过沈星河既然好奇,云舒月倒也不会瞒着。
他很快褪去雪色衣衫,莹如美玉的身体很快出现在沈星河眼中。
之前给师尊疗伤的时候,沈星河已看过师尊如此模样,倒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但正因为看过,他才一眼发现,在师尊左侧胸口处,多了只巴掌大的与他本体一模一样的青鸾印记。
那青鸾身上的羽毛纤毫毕现,连其上的流光都一分不落,昂扬的羽冠与长长的翎羽首尾相连,正牢牢盘踞在师尊的心脏之上。
沈星河:……
小爪子莫名蜷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师尊胸口的青鸾印记时,沈星河心中忽然有些淡淡的羞耻和尴尬,连忙扭开小脑袋,不再盯着那印记看。
见他如此,云舒月很快穿回衣衫,重新靠回泉池边。
那羞耻和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
既然师尊胸口有他的印记,那他身上应该也有师尊的印记。
有些好奇自己身上的印记是什么模样,沈星河很快搞了个分身出来塞师尊手里,而后飞到泉池边的屏风后,立刻化作人形,解开衣服往自己左胸口看了看。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沈星河顿时摸不着头脑,干脆把衣服全脱了,又幻出面水镜,仔细在自己身上找了起来。
前胸、后背、脖子、脸上、腿上都看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沈星河顿时有些懵,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没有师尊的印记。
脑海中很快闪过什么,被沈星河一把抓住,沈星河这才想起来,之前结契结束时,他尾巴那好像烫烫的。
心中忽然冒出个不妙的预感,沈星河立刻凑到水镜前转过身,扭头顺着脊背往下看。
在看到自己尾椎骨上方果然有一片银白的叶片印记后,沈星河心中一突,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星河:!!!
沈星河无论如何都没想到, 自己身上的印记竟然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一时间,他尴尬得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心中也羞耻得不行, 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伸手在那印记上摸了摸。
手指覆上去后,并没有任何凸起的感觉。
那银白的叶片就像是天生便长在那里, 似已与肌肤融为一体。
羞耻又好奇地摸了几下后,沈星河又往镜子前凑了凑,微微翘臀,想看得清楚些。
目光不经意与水镜中的自己四目相对时, 沈星河却忽然看到镜中自己耳畔有一抹雪白。
沈星河:……
沈星河:!!!
他怎么会把师尊的分身忘记了!!!
玉白身体霎时袭上一层胭脂般的粉色,沈星河一边强忍懊恼羞耻, 一边火速把衣服穿好。
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没穿衣服对着水镜四处找印记的蠢样子全被师尊看在了眼中, 沈星河简直没勇气再出现在师尊面前!
脑中像被雷劈过似的嗡嗡作响,沈星河自闭地在屏风后僵了半晌。
其实往好了想, 若师尊并未关注分身这边,可能根本没注意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有这屏风遮挡, 以师尊现在灵力全失的情况, 应该也不会用神识看到自己做了什么。
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沈星河却还是觉得尴尬异常, 最后索性又变回青鸾本体,希望身上那层华丽的羽毛能盖住满身仍未退去的粉色。
变回青鸾后,他很快自屏风后偷偷探出个小脑袋, 一眼便看到师尊正靠在冷泉池边闭目养神。
耳畔处师尊的银茎分身也一直一动未动, 并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真就是一个装饰物。
所以, 师尊刚才是真的完全没注意他都做了什么吧?
是吧是吧?
得出这个结论后, 沈星河立刻狠松了一口气, 连忙轻手轻脚跑回泉池边,一个飞身又站回到师尊肩膀上——
虽然心中还有些羞耻,但对沈星河来说,守护师尊永远是最重要的事。
至于个人情绪什么的,消化消化就差不多得了,沈星河向来知道轻重。
云舒月其实知道沈星河片刻前去屏风后是为了什么,毕竟那孩子是在看到他胸前的青鸾印记后,才忽然跑去屏风后的。
他心中虽也有几分好奇沈星河身上自身印记的模样,却并未刻意用分身探查。
甚至,为了避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云舒月刚才连一分神识都没放在分身中。
但他最终却还是知道了沈星河身上的印记在何处,因为小家伙刚才在识海中羞耻到崩溃的心音实在太过洪亮,云舒月想不知道都不行。
体内的躁意似乎越发严重了。
云舒月微微阖眸,掬了捧冰凉的冷泉覆在面上。
饱含冰灵力的泉水很快自他额头向下流淌,却并未带走一丝热意。
屏风后小家伙细细碎碎自我安慰的心音仍响个不停,云舒月靠在泉池边,心中又是无奈又有几分好笑,微微蹙着的眉心却满是温柔之色。
直到发觉小家伙又站回自己肩头,这才重新睁开眼睛。
师尊的睫毛上有几滴水。
看起来像哭了一样。
站回师尊肩头后,沈星河第一时间发现了师尊雪色睫毛间多了几颗晶莹的小水滴,心中忽然溢满了担忧。
但其实他很清楚,那根本不可能是眼泪。
前后加在一起两辈子,沈星河还从未见过师尊落泪。
在他心里,师尊也从来与“软弱”这个词无关,一直都无坚不摧。
所以,那并不是眼泪,应该是泉水或者汗珠才对。
他又细细在师尊面上打量了一番,见师尊面上仍残留着些水意,想来应该是师尊才用泉水净过面。
但他很快又发现师尊的脸颊比平日多了些血色。
确切地说,不只是脸颊,师尊的脖颈、锁骨以及支在冷泉池畔的手上,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这血色在别人身上或许代表健康,但对师尊这样常年肤色如玉,周身终年都似浸在飞雪中的修士来说,却只意味着异常。
眉心不知不觉拧成个疙瘩,沈星河伸出小爪子,试探地在师尊颈边探了探,立时被那比刚才还高上不少的热度惊了下。
“师尊!”他连忙唤了云舒月一声,暗红的凤眼中满是担忧,“师尊您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说完,沈星河立刻向冰泉池底看了眼,却发现原本还能用上几年的那颗寒潭月魄竟已彻底消失了!
寒潭月魄是天品冰系灵宝,能持续不断释放冰灵力,之前六十年师尊一共才消耗不到十颗,今天竟然这么快就耗掉了一整颗!
这是不是代表,师尊的情况更加严重了?
师尊从前的体温也确实从未像现在这样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