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沈星河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扯了下师尊的袖口。
云舒月微微垂下眼眸看他。
就见沈星河对他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师尊,我玩完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知道小家伙是怕他和沈若水打起来,担心他吃亏,云舒月微微顿了下,轻轻应了一声。
虽免了丹彤的死罪,但云舒月从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冰蓝剑气瞬间划向天空,猛地撞上太一宗的护宗结界。
众人之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什么无形之物支离破碎的窸窣声。
而待他们回过神来,再看向望舒仙尊时,只见他已卷着沈星河直上云端,缥缈而去,转瞬已杳然无踪。
作者有话说:
云舒月:回家。
一回望月峰,沈星河立刻忙了起来。
他先是去金顶天池处检视一番,发现自己离家前设置的防御阵法, 果然已被人触发过,沈星河便知晓, 应该是某个狗东西趁他和师尊不在家时,偷偷跑来这里过。
好在这阵法至今仍完好无损,牢牢守住了这金顶天池,并未让人发现这池水的秘密。
只是, 一月之后便是七月十五……
想到七月十五,沈星河心中顿时沉甸甸的。
他仰头看了看无边夜幕中正散发着淡淡清辉的明月, 半晌后, 深深叹出一口气来,决定趁狗东西们现在还没回隐仙山, 把整座望月峰都设好防御阵法。
边漫山跑着铺阵法,沈星河边一心二用学习他爹之前给他留下的炼器玉简, 打算尽快用天外陨铁给自己炼出一把火属长刀来。
云舒月便是在这时找到他, 把之前沈星河送给他的两块天外陨铁, 又送了回来。
不但送回了两块天外陨铁, 知道他要自己炼器,云舒月还给他填了十块仙品火精金。
看到那十块仙品火精金,沈星河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条件反射便要给师尊推回去。
云舒月却只垂眸静静看他, “蝉不知雪”又缠上沈星河手腕, 径直把沈星河拉到身前。
云舒月捏住沈星河的手指。
沈星河见状, 立刻想到曾经被师尊强行认主化神玉简以及“鸾羽”长刀的事, 只能投降道, “师尊,师尊不必了,我收下就是啦。”
说完,沈星河立刻把那十块仙品火精金收进空间。
云舒月这才终于放开他。
而后告诉他,“近日为师不在洞府。”
沈星河闻言,心中的弦顿时紧绷起来,连忙问道,“师尊要去哪里?”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云舒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与沈星河解释。
毕竟小家伙一直对自己前世的记忆深信不疑,就算云舒月说自己是安全的,沈星河怕是也绝不会相信。
所以最后,云舒月只用“蝉不知雪”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告诉沈星河,“若有事,可往峰顶天池寻我。”
见师尊只是要去望月峰顶,并不是要离开这里,沈星河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又忍不住小声问道,“必须有事才能去寻师尊吗?”
他想一直守在师尊身边。
毕竟七月十五对师尊来说实在太过危险。
听到他的心音,云舒月心中无奈,只能告诉沈星河,“八月十五后,为师自会回洞府。”
沈星河:……
这就是不让他去的意思了。
虽然有点失望,也虽然师尊不让他去,但沈星河早已决定,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师尊。
不过,他也不想让师尊觉得他不听话。
所以最后,沈星河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而后,在云舒月去天池前,硬塞给他一只暖烘烘的小青鸾。
云舒月:……
见师尊垂眸望着掌中的小青鸾半晌不语,沈星河虽然有点心虚,却还是努力装得理直气壮。
“师尊,您不让我去寻您,我都听话了。”
“那您也收下这只小鸟儿,让他替我陪着您,给您解解闷也好嘛~。”
说着说着,沈星河的语气不禁软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云舒月。
云舒月发现,沈星河近日似乎越来越习惯向他撒娇。
虽然小家伙自己大概还没意识到。
知道这是沈星河的底线,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一个人在天池,最后,云舒月到底还是收下了那只小青鸾,带着小鸟儿一同去了峰顶。
云舒月去天池后,洞府便空了下来。
沈星河设好阵法回来,看着朴素到简陋的洞府,忽然想起,自己曾决定,待灵根恢复后,定要亲手为师尊造出一座华美的宫殿来。
恰好师尊两月后才会回来……
一想到此,沈星河立刻掏出长刀“鸾羽”,开始以师尊的洞府为中心,开凿起宫殿来。
造宫殿的时候,沈星河还不忘学习炼器,一边学炼器,一边在空间中用青鸾圣火熔炼天外陨铁以及师尊给的火精金。
熔炼仙品灵宝并不容易,进度十分缓慢,沈星河便又拿出从宇文珏那坑到的“九幽地心火”、“万年火灵芝”,一边炼化吸收这两样仙品火属灵宝,提高修为,一边越发用心地用“鸾羽”长刀精雕细琢。
与此同时——
望月峰顶,云舒月正缓步踏入天池水中。
以往每年七月十五前,若云舒月还在望月峰,都定会来这金顶寒潭中度过。
数千年来,一直如此。
这里也一直只有他一人。
只是近几百年,每年这时候,沈轻舟都会来此插科打诨。
现在,又变成了沈星河。
眼见着那小青鸾一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即便自己已进入水中,小家伙仍不肯放松分毫,已被池水彻底淹没。
虽明知道小家伙不惧水火,即便在水下也能呼吸自如,云舒月还是把小家伙收拢于掌心,而后稳稳送至自己肩头。
“便在这里罢。”
他微微侧首,对那立刻抓紧自己肩膀的小家伙道。
然而他的肩膀一共便只有那么宽,侧头的时候,高挺的鼻梁不可避免撞到了一团柔软至极的毛茸茸,温热的呼吸也蓦然撞了进去。
小青鸾状的沈星河:……
万万没想到会忽然被师尊“埋胸”,沈星河微微炸了下毛,立刻抠紧小爪子,蹭蹭蹭后退几步。
脚下却忽然一空,转瞬落入一只白皙柔软的掌心。
云舒月无奈地看着他,指尖轻轻点了下小家伙的脑袋。
虽然师尊什么都没说,沈星河却觉得,自己好像打扰师尊修炼了,刚才也太过大惊小怪……
他不好意思地把毛茸茸的脸颊送过去,轻轻蹭了蹭师尊的手指。
而后,乖巧飞到师尊肩膀上抓好,一声不吭看师尊修炼。
安置好小家伙后,云舒月很快拿出沈星河之前送给他的“万年寒灵髓”、“九阴玄灵木”。
这二者,一为仙品冰属灵宝,一为仙品冰木属灵宝。
或许是因为他住在寒冷至极的望月峰上,“蝉不知雪”和长剑“碎琼”在使用时也会释放出浓郁的冰灵力,所以,沈星河似乎一直以为他身具冰灵根。
但其实,云舒月并非冰木双灵根,而是木属单灵根。
所以,这两种冰属灵宝,其实对沈星河更有用。
但一想到在太一宗时,小家伙费尽心思从宇文珏那坑到这些,又兴冲冲地捧来送给他,简直像是把自己的满腔热血都捧给了云舒月,云舒月便不忍把真相告诉沈星河。
而且,严格说来,这些冰属灵宝,对他来说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用。
他很快在空中绘制出一个抽取冰灵力的法阵,而后,把那两种仙品灵宝置于其中。
待阵法发动,浓郁的冰灵力立刻自仙品灵宝中喷涌而出。
只一刹那,便把整座天池都冻结起来。
包括正处于其中的云舒月。
云舒月肩头,沈星河见状顿时一惊,立刻凑到云舒月颈边,焦急又担忧地看着云舒月。
“叽!”
“叽叽叽!”
有一阵子没听到小家伙的叫声,云舒月垂眸看了看沈星河小青鸾状的外表,一边想着,小家伙怎么只记得伪装外表,声音却没变,一边安抚地摸了摸小家伙的羽冠,温声说道,“我没事。”
小青鸾迟疑地看着他,又蹭了蹭云舒月的手指。
在发现师尊的手指只是比刚才略微凉了些,似乎并没有其他异常后,沈星河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抓在云舒月肩头的小爪子却更紧了,生怕云舒月下一刻会消失不见。
云舒月也任由他抓,很快垂下眼眸,潜心修炼起来。
望月峰二人封山闭关时,万万里之外的太一宗,最近倒也颇不太平。
因护宗大阵被云舒月所破,原本于太一宗举办的“小升仙会”,当天便草草结束。
这种保护阵法对宗门世家来说极其重要,是抵御外敌奇袭的重要手段。
往严重了说,甚至事关一宗生死存亡。
比如当初洛水仙庭被魔道所破,首要原因便是护宗大阵出了问题,这才被魔道长驱直入。
因为此,护宗大阵被破后,整个太一宗都进入紧急防御状态,准备重新构建护宗法阵。
其他宗门世家见状,自然不好继续在此停留,很快相继离去。
隐仙宗众人自然也是如此。
但与其他宗门不同,隐仙宗众人走得颇有些狼狈——谁让破了人家护宗大阵的,正是隐仙宗太上长老云舒月呢。
因为此,雾雨真人几乎是连夜带着沈卓、泉弦以及符熄从太一宗离开。
禹天赐、容烬以及花沉却并未与他们同行。
自得知宇文珏已为他拿到重塑经脉的方子,禹天赐便决定,再不回那鸟不拉屎的隐仙宗!
容烬因中了丝丝入骨,根本离不开禹天赐,也一同留了下来。
至于花沉。
她如今虽为隐仙宗弟子,却出身药王谷。
此次得知药王谷长老花容欲与太一宗联手,从沈星河那买重塑灵根的方子,对那方子同样感兴趣的花沉便也借机掺了一脚。
那明面上是由药王谷提供的仙品灵宝“九阴玄灵木”,正来自于花沉。
数天前,宇文珏拿到重塑灵根的方子后,曾第一时间召集太一宗内医术最好的医修,令他们参详这方子是否真的可行,有没有继续改进的可能。
那几位医修却在看到方子中几种至毒之物后,连连摇头,都说自己实在不认为这方子有任何可行性。
真要说的话,送人上西天的可能性反倒更大些。
这让宇文珏也不禁怀疑,沈星河是不是骗了他。
但沈星河当初发了心魔誓。
宇文珏虽不信沈星河,却知晓这世间无人能在心魔誓下信口开河。
所以,便只可能是这几个医修学艺不精。
宇文珏这才终于找来药王谷长老花容,以及花沉,把方子交给他们。
花沉是个医痴,拿到那方子,细细琢磨半晌后,忽然大笑起来。
“好!好!好!”
“也不知这方子究竟为何人所创?此等奇思,简直闻所未闻!”
宇文珏立刻问花容长老,“此法可行?”
就见花容长老眉头紧锁,半晌才道,“或可一试。”
“但那沈星河说得不错,即便可行,此法也凶险异常。”
“以禹天赐的资质,恐怕挺不过去。”
这话他说得毫不客气,宇文珏却面不改色,只沉吟对他二人道,“那便先在他人身上,试试这方子。”
因这方子中的几种至毒之物,连太一宗的藏宝阁中都没有,药王谷也未有存货,宇文珏很快发出门主令,令太一宗弟子行走在外时,注意寻找这几种毒物。
但那几种毒物在崇光界极其稀少,若只靠太一宗弟子碰运气,或许几百上千年都寻不到一个。
宇文珏便想到了凌云台。
因遍布崇光界各地,凌云台总能收到些冷门的天材地宝。
每两月举办一次的拍卖会上,曾经也确实出现过那方子中所需的毒物。
想到此,宇文珏立刻派弟子去凌云台,求购方子中的那几种毒物。
然而没过多久,门下弟子便回报说,最近已有不止一家向凌云台求购这些毒物。
因求购者甚多,凌云台的存货却极少,因此凌云台这两日便准备加开一期拍卖会,专用来拍那几种不知因何忽然很受欢迎的剧毒之物。
得知这个消息时,宇文珏的脸色立时便沉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那重塑灵根的方子,极有可能已被泄露出去。
会是谁呢?
缓缓摩挲着腰间的“墨槐骨笛”,宇文珏一个个在脑中排除。
第一个怀疑对象,肯定是沈星河。
但沈星河当初发过心魔誓,绝不会把方子泄露给他人,所以不可能是他。
但他与沈星河交易时,云舒月也在场,定也记住了那方子。
宇文珏便又想,是否是云舒月泄露出去的。
可若真是云舒月,他如此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宇文珏要这方子,是为给禹天赐重塑灵根。
若这方子泄露出去,除了对禹天赐有影响,根本不可能为云舒月带来任何利益。
除非云舒月已知晓,禹天赐当初要给沈星河下“丝丝入骨”的事。
但若云舒月真已知晓这件事,最有可能的做法是第一时间砍了禹天赐,根本没必要搞这种迂回的手段。
想到被云舒月一剑破了的太一宗护宗大阵,又想到与被废几乎没两样的丹彤长老,宇文珏很快把云舒月也排除在外。
如此,剩下的人,便只有那几个宗内医修,以及药王谷二人。
但当初宇文珏已令那几个宗内医修发过心魔誓,令他们绝不可把方子泄露给他人。
那药王谷二人明显也对这方子的使用功效十分感兴趣,看上去比宇文珏还着急把那几样毒药搞到手,显然也不像是会泄露方子的人。
一时间,饶是宇文珏再精明,也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把方子泄露出去的。
偏偏那凌云台两日后便要举办拍卖会,若错过此次,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寻齐方子中的毒物。
深思熟虑后,宇文珏最终还是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于此次拍卖中,拍下那几样毒物!
拍卖会举办五日后,远在望月峰上的沈星河,忽然收到来自夜枭叔叔的灵石大礼包。
打开储物玉佩后,饶是自己空间里本就有好几座矿山,沈星河也还是险些被玉佩中一望无际的上品灵石闪瞎了眼。
虽然早料到这波又能从宇文珏那坑到不少灵石,但这个数量,却着实惊到了沈星河。
“嘶……这宇文珏,该不会是被我掏空了吧?”
他很快在空间中找到夜枭叔叔写的账单。
在看到上面“十亿三千万上品灵石”几个字后,沈星河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而后越发肯定,那禹天赐身上绝对有问题。
不然宇文珏绝不可能在他身上投入如此大的成本!
让夜枭叔叔继续密切监视宇文珏父子,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他。
在这之后,沈星河看着堆满空间的上品灵石,又看了看已被他开凿得差不多的空旷宫殿,干脆用这些上品灵石,给师尊铺起地板砖来。
作者有话说:
两月后,待云舒月归来,看到铺满上品灵石的庞大宫殿——
小星河:师尊!看到了吗,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bushi
第42章 亲亲
自凌云台斥重金拍下几样毒物后, 宇文珏很快把它们交于药王谷二人,望花容、花沉能尽快配出那重塑灵根的方子。
在这之后,宇文珏找来容烬, 对他道,“容贤侄, 近日我已为天赐寻到一重塑灵根的方法。”
说到这,宇文珏刻意停顿片刻,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容烬的神情。
却见容烬面色酡红,神思不属, 半晌后,似乎才听懂他的话, 脸上立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眼睛微亮对宇文珏道,“这是好事啊……”
“如此……天赐一定……还能活很久……”
他看起来是真的在为禹天赐感到高兴。
一边说着, 一边费力地喘息出声。
容烬能在中了“丝丝入骨”后,未得到任何安抚坚持到现在, 连宇文珏都感到意外。
容烬只有筑基期, 按理说, 就算他意志再坚定, 也不可能至今仍保持清醒。
宇文珏便有些怀疑,这容烬或许体质有异,稍后倒是可让那药王谷二人细细检查一番。
心中虽如此想着, 宇文珏面上却不露分毫, 只越发温和对容烬道, “容贤侄, 事到如今, 我也不瞒你。”
“我为天赐寻到的, 正是沈星河当初重塑灵根的方子。”
“但那方法凶险异常,我并不敢贸然在天赐身上使用。”
“如今,却还差一试药之人。”
容烬闻言怔了怔,似乎并未听懂他的意思。
宇文珏慢声提醒他,“容贤侄曾说过,愿为天赐去死。”
“不知这话,如今可还作数?”
容烬垂下头,微微颤抖了下。
半晌后,才深呼出一口气,咬牙道,“容烬……愿意!”
但纵使他如此,宇文珏也还是不放心。
很快又对容烬提出一个条件。
因对这方子具体会产生何种功效十分感兴趣,当天晚上,花容花沉便已配好了药,又按照方子上的提示,把它们熬成了一桶药浴。
宇文珏一早便与他们说过,在给禹天赐用药前,要先在其他人身上试验一次。
因为此,见到容烬时,药王谷二人并不意外。
在此之前,花沉虽在隐仙宗与容烬做了两月师兄妹,对容烬却并无几分了解,也并未对他生出任何同门之情。
她原本对容烬也丝毫不感兴趣。
但片刻前,自从宇文珏那得知容烬可能体质有异起,花沉便对容烬生出了几分兴趣。
对容烬为何会在“丝丝入骨”下仍能保持理智这件事,也生出几分探究之心。
“容师兄,那沈星河重塑灵根前,可是个废人。”
雾气蒸腾的巨大药桶前,花沉慢条斯理剥去容烬的衣物,巧笑倩兮对容烬道。
知晓她的意思,也担心会被他们发觉自己身上的是伪灵根,容烬倒也没用他们动手,转瞬便自废灵根,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花沉轻松把他接在臂弯,而后稳稳把容烬送入浴桶中。
那药浴本就是用诸多至毒之物配成,几乎是把人浑身的骨头血肉都彻底融碎了,再重新塑造。
因为此,纵使容烬早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疼得浑身颤抖,瞬间便咬碎了下唇,渐渐嘶吼出声。
花沉见状,立刻掏出帕子在他流血不止的唇上轻轻擦过。
收回帕子后,花沉低头闻了下帕子上血液的味道,忽然微微挑了下眉。
再抬头时,她望向容烬的目光中,已满是探究和兴味。
容烬此时却已疼得神志不清。
极痛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被柳狂澜废掉剑骨灵根的时候。
那从小把他养到大的师尊,正毫不留情刺破他的丹田,绞碎他的灵根经脉,眼中满是令他陌生的冷酷神色。
容烬只听他道,“柳阳,你受魔剑蛊惑,惹下滔天大祸,接连杀我剑宗二十三位弟子!从今往后,剑宗再容不得你!”
“如今我废你剑骨灵根,逐你出剑宗,已是网开一面!”
“从今往后,望你能束己修心,重新做人。”
“我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眼前似乎又看到柳狂澜离他而去,独留他一人的场景,容烬一时间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生生剜出来,极痛之下,渐生滔天恨意。
他很快又忆起这五年中遭受到的种种磨难,一会儿是被才炼气期的无名小辈打断骨头,踩进泥里,一会儿又是被禹天赐压在身下,极尽折辱……
恨极之下,他却渐渐感到,某种从前他极为熟悉的力量,又渐渐回到他的血脉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彻底麻木,再没有任何感知,直到外面天色渐明,这场漫长的折磨才彻底结束。
容烬看到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伸到他面前,对他道,“容师兄,恭喜你重获新生。”
容烬沉默半晌,这才覆上花沉的手,任她把自己拉出浴桶。
片刻后,花沉和花容长老一同为容烬做了检查。
做完检查后,花沉与花长老不由得面面相觑。
宇文珏见状,立刻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花沉这才看向也抬头看来的容烬,对他和宇文珏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容烬看他一眼,“先说坏消息。”
花沉却并不如他的意,径直笑道,“好消息是,容师兄体内的灵根、经脉包括丹田,确实已全数修复完整。”
“坏消息呢?”宇文珏问。
花沉这才叹出一口气来,“坏消息是,容师兄竟同时生出了水火双灵根,往后修行,只怕会困难重重。”
宇文珏对此却并不在意。
在确定这方子确实能重塑灵根后,他很快唤来禹天赐,打算给他也重塑灵根。
一开始,得知能重塑灵根时,禹天赐简直欣喜若狂。
但在听闻重塑灵根前,必须先废掉自身经脉时,禹天赐却莫名有些瑟缩。
宇文珏却并不在乎他如何想。
见禹天赐略显犹豫,宇文珏当即打晕禹天赐,废了他的灵根,把他扔进药王谷二人准备好的药浴中。
人刚扔进去,禹天赐便被活活疼醒了。
他几乎瞬间便大声哭叫出来,立刻便要跳出那装满黑色药汁的浴桶。
宇文珏却瞬间放出出窍尊者的威压,硬生生把禹天赐按了回去。
“爹!爹我不要了!”
“我不重塑灵根了!我好疼啊!!”
“爹!你放开我!你让我出去!我求求你了爹!”
“你放开我!”
“啊——!”
“宇文珏!你这老匹夫,你放我出去!!!”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啊!!!”
“爹!!!!”
禹天赐是真的要疼死了。
然而在场众人,无论是宇文珏还是花沉、花容,面对他撕心裂肺,涕泪横流的模样,却都无动于衷。
到最后,禹天赐的七窍都开始流血,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都沉进了黑色的药汁中。
花沉这才微微皱眉,上前把他捞出水面,而后惊讶地回头对宇文珏道,“宇文宗主……”
“他死了。”
宇文珏来到浴桶前,从花沉手中接过禹天赐的尸体。
就听花沉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明明灵根都已经重塑完毕,人却没挺过来。”
说完,似乎这才想起宇文珏是禹天赐的父亲,花沉不好意思地掩住嘴唇,抱歉地看了眼宇文珏。
宇文珏却并未因禹天赐的死,迁怒于药王谷二人。
从始至终,宇文珏的神情都十分平静,完全不像是一位刚刚失去孩子的父亲。
送药王谷二人离开后,宇文珏很快带着禹天赐的尸体,回到紫微宫深处。
又抱着禹天赐,来到深深的地下。
在那里,有一颗遮天蔽日的黑色槐树,几乎占满了整个紫微宫地下。
而在那黑色槐树的枝干上,数百个已经死去的婴儿,正仿若沉睡般高挂在枝头。
宇文珏却对此视若无睹,很快把禹天赐的尸体,送到那黑色槐树粗壮的树干前。
而后,平静地看着禹天赐的身体,慢慢融入黑色的树干中。
得知禹天赐已死后,容烬再没有留在太一宗的理由,因此很快随花沉一同,返回隐仙宗。
望月峰上,沈星河已用灵石把整座宫殿的地面都铺满了。
铺满灵石后,沈星河又在宫殿四周设了诸多隐藏、预警、防御阵法。
在这之后,他又例行公事去检查了几遍他在望月峰山脚下设好的防御法阵。
每次去检查,他都忍不住又铺上一堆阵法。
如此这般,待到七月十五这天,整座望月峰都已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然而即便如此,沈星河的心情依旧没有放松分毫,反而越发忧心忡忡。
他很快把大部分神思都放入望月峰顶的那只小青鸾身体中,准备在接下来一个月中,专心守着师尊。
七月十五,夜。
沈星河正站在师尊肩头,神情凝重地望着越升越高的月亮。
望月峰确实是观月的好地方。
沈星河只觉得那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圆。
也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简直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又像是顷刻便要自那无边夜幕坠落下来,令人紧张不已。
沈星河很快听到潺潺的水声。
他立刻抓紧小爪子,低头看向师尊。
只见师尊已散开长发,缓缓没入缀满月辉的清波之中。
沈星河随云舒月一同没入水中,小爪子依旧牢牢攀在云舒月肩头,丝毫不肯放松。
云舒月来这峰顶天池已有一月。
在这一个月中,沈星河曾亲眼看到,这一池曾被浓郁冰灵力冻结的天池,一点点融化成如今的模样,循环往复不知多少次。
他小心翼翼往云舒月颈边凑了凑,用脸颊贴上师尊颈上的肌肤。
在察觉到那里的温度比之前又热了几分后,沈星河顿时急得不行,眼泪都快出来了。
【君伏,没有办法能帮帮我师尊吗?】
他第一百零一次在神魂中问君伏。
君伏却依旧告诉他,【没有。】
沈星河顿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抱着自己的元婴小人儿猛捶,【我好没用啊呜……】
【我都帮不了师尊呜呜呜……】
听到他的哭声,云舒月无奈地睁开眼睛。
就见那仍牢牢抓在他肩头,小爪子都快抠进他衣服里的小青鸾,眼中已满是水光,仿佛下一刻便要落下泪来。
知道沈星河是担心他,云舒月心中微动,很快把小东西捧在掌心,于潺潺水波下垂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