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慌乱的四五岁小身影在地上磕了一下，有些狼狈的爬起身，脚步一深一浅，茫然看着周围，但还在倔强前行。
只有很小声压抑着的害怕。
他在轻声叫着：“爸爸……妈妈……”
那是——季辰。
沈安其实在这个时候并不能控制这里发展的一切。
这是季辰的精神力幻境，他不是这里的主人，但又奇妙的以这种方式参与了进来，于是就出现了这种奇妙的主视角旁观的感觉。
“我跑不动了……”
稚嫩的声音带着恐慌委屈和难过，他找不到出去的道路。
“活下去好难啊……”
沈安就这么冷静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再一次踉跄跌倒，坐在地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我是不是要去找你们了？你们还没有走太远吧？应该——还有在等我吧？我真的要哭了……你们为什么不来哄我？明明我，明明我在不久之前，还有家啊……”
家——？
一直跟在小季辰身后的小沈安动了。
他悄无声息的靠近。
家是什么？
直到他的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小季辰明显被吓了一跳。
他不敢回头，只是呆滞在原地。
沈安很轻的开口。
“还能站起来吗？”
离开这里的话，能有真的家吗？
那是什么？
是跟曾经几年前抱着他的人一样的温暖吗？
“不要——怕。”
小沈安将他往前推。
那些满怀恶意的人在进入折叠空间边缘后被沈安引到了更深的地方，折叠空间错综复杂，他们触碰不到这里。
“站起来，往前走，不会死的。”
他都跑出来了，所以不要怕，往前走。
小季辰被踉跄推起身，往前走了十几步才回头。
在黑暗之中，对方的眼睛很亮。
沈安茫然的看着对方眼底倒影出来的一点小小的浅红色光点。
凤凰族的眼睛颜色？
不对——
这是小沈安眼睛的颜色。
浅红色的？
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他又为什么这么熟悉这里？
沈安的意识像是从小沈安身上分离。
“你——”
小季辰似乎有些疑惑，沙哑的奶音恍惚。
“找到了，是他吧？！”
小沈安回头看去。
这次少年样子的沈安就站在小沈安之后，一大一小安静对望，小沈安眼底情绪更淡一些，对这些从黑暗之中扑出来的人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在这复杂的折叠空间内，小沈安在原地消失，身后的人被黑暗一同吞没，他们都将去往不同的地方。
沈安看着小季辰扑过来，最后扑到地上，只捡到了一粒从小沈安身上落下来的种子，最后双手握紧那粒种子，大声找人。
种子……
沈安脑海之中片段闪烁。
在姨姨倒下的地方，盛开了大片的朵米雅花，曾经的小黄金龙小心翼翼的从那一片地方捧出那粒大概曾经装在某个龙族储物物品中的种子，想着自己曾经得到的温暖在这里倒下，就天真的试图用这粒不知名的种子将倒下的叔叔姨姨们都种回来。
但小黄金龙不会种种子，他也不会询问那些异兽。
于是只有自己的精神力笨拙的一点点呵护这粒种子，直到种子丢失，那个将叔叔姨姨们重新种出来的梦也就被弄丢了。
像是一个闭环的最后一环。
又像是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
在那瞬间，将一切连接上。
又仿佛是命中注定。
周围的景象在两人精神力的交织中逐渐破碎，白的潜藏的那些恶意被绞杀，不远处的小身影变成一只赤红色的凤凰拟态，冲入他的怀中。
沈安下意识伸手抱紧。
他们见过的。
很早以前就见过的。
在逃亡的路上同行，在寻找家的路上同问。
——殊途同归。
第134章
这粒种子在折叠空间内被异兽精神力污染的太严重, 又被当时并不懂事的小黄金龙的精神力包裹着，早就失去了发芽的条件。
即便被季辰带回去栽种下，也十年不见发芽, 最后又被满身狼狈的小凤凰从花盆中挖了出来，当做护身符一直带在身上。
但它却又像是真正的栽种下去发芽了一样。
在朵米雅花盛开的地方被懵懂的小黄金龙捡到, 顺着小龙和小凤凰的回家路, 从沈安手中传递到了季辰手中，悄然生根发芽, 在此刻组成沈安最后一块圆满完整的碎片。
沈安怀中抱着那团火色, 闭上眼睛——
他想起来了。
被污染后逐渐变化的眼眸色彩，被逐步灌输的思想念头, 即便小黄金龙不懂, 但已经逝去的长辈们早就埋下了种子——他要走，他要离开那个地方, 他要去找姨姨说的家。
叔叔姨姨一直没被种出来, 大概就是因为一直在那个说好了的家里面等着他。
而闻桦之所以二十年不出折叠空间, 不是不想, 是他跟龙族相生相克，在这个神奇的诞生了无数生命的宇宙中，备受宇宙喜爱的龙族拥有着让闻桦无比忌惮的精神力本源，最后他困住了龙族也困住了自己。
一直到沈安丧失五岁前的记忆, 被送到陈家，那是关闭折叠空间的最后一道锁链, 而在沈安成年之后, 异兽的逐步强大, 他记忆的找回, 加上本来强制暂停的龙族形态重新生长, 他负面情绪的减少，与对方的力量逐步分离，这最后一道锁链在一点一点的破碎。
直到异兽王的频繁出没，异兽最近的大肆活动，此刻重新全面爆发。
解决的办法……
沈安抬头看着周围的空间。
属于季辰精神力构建的幻境还在逐步崩塌。
这是季辰的精神力正在重新支配现实中躯体的体现。
但因为那粒被季辰一直带在身上的种子，这里同样交织了沈安的精神力。
沈安看着远处，金琥珀色的眼睛明亮，仿佛看见了之后的场景。
小龙崽将那些怀揣着恶意的家伙引向深处，因为季辰的关系，对家的渴望更加迫切。
他虽然感受不到情绪，对这些东西完全不能理解，但跟龙家长在折叠空间生活躲藏的那三年就像是这粒种子一样。
无法发芽，却又坚强的不肯腐烂，在冰冷坚硬的土地里渴望着攀爬向上，追寻自己曾经听到的温暖的光。
闻桦自然不会放手，但在将季辰送出去之后，沈安丧失了离开的最佳机会。
但小龙没觉得后悔过。
他帮助了一个人完成了这个人对家的承诺——好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会不会被叔叔姨姨们夸夸呢？
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无法做出对应的反应，但他喜欢被夸夸。
那时候的异兽王还没能进化出某些特制，甚至于乔也还是人类形态，虽然在崩溃的边缘，但依旧倔强又坚强的不肯对异兽妥协。
所以为什么会信任人类呢？
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保护人类呢？
“你要走了吗？”
“能不能带着我们一起？”
“我想回家，回到故乡去。”
“我们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只要能传递回去，哪怕我们死，也死的有价值！”
“让所有人都知道，空间折叠异兽动乱根本不是什么自然的空间灾害变动，而是有家伙在幕后动手！”
在小龙狼狈逃窜躲藏找寻出路的过程中，异兽大乱，到处找寻攻击他，试图阻拦他的行动，被困住的人类借此逃脱，在异兽们暂且顾不上他们的时候分散与并不会特意躲藏他们的小龙崽对上。
家和故乡。
小小的黄金龙，眼睛已经被污染从金色染成赤红，最后带着他们离开。
在找寻到的下一个不确定的出口，他们被异兽追赶上。
那时候空间折叠内的强悍异兽已经被龙族死后的本源精神力控制住，想要离开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斗争，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个机会要离开这里，那几乎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但小黄金龙太小了，太年幼了，他错过了异兽们麻痹大意的逃跑时间，此刻自顾不暇，也根本没有能力护住其他人，而印漪留下的精神力只剩下了很浅的一点意识，被磨损到只是固执的停留在沈安身边。
最后寻家的人倒在了回家的路上，但他这个没家的人却被一个个人送了出来。
人类总有很奇妙的说法——回不去就留下最有希望发芽的种子。
沈安就像是他们期待的种子。
而小龙崽拼尽全力，甚至动用龙族本源精神力导致几乎与外界一切断联，又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一切，但他本能里记得。
唯一被他带出来的人类生命垂危，已经几乎没有了意识，在星际信号连通的瞬间，这样的身体状况让他的通讯器迅速给附近的联络人发送求救信号，失血过多的他将小龙护在身下，眼底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嘴里喃喃着——‘躲好……躲好……’
最后呆滞的小沈安被那人冰冷的躯体护在身下，眼瞳颜色从浅红慢慢定型成金琥珀色，然后等来了只从通讯器中听到躲好两个字的陈老爷子。
后来从小黄金龙变成了沈安。
而折叠空间的最后一把锁被沈安亲手落下，迎来了将近十多年的平缓期，让所有种族有更多的时间了解各种异兽，开始探查各地的情况，研究更适合的能源武器和机甲。
而那些高等异兽无法轻易离开折叠空间，在沈安从小龙变成人类准备离开后，也几乎没有异兽真正见到沈安的样子，它们找寻的标准就是浅红色眼眸的小黄金龙。
于是被陈老爷子以为有人追杀是个困苦孩子，说不定跟自己以前老伙计有什么亲属关系，他需要注意让小沈安躲好，于是被刻意安排的沈安这样长大。
只是老爷子比沈准妈妈去世的还早，他尚且没弄明白沈安的情况，在这混乱时期，商人家族都是夹紧尾巴做人，他也不敢多说，又正值凤凰族反叛的时间，而印漪的那点精神力残留只会亲昵的陪伴在呆呆的小沈安身边，用思念呼唤着自己给沈安起的名字——安安。
只是陈老爷子放任自己儿子孙子对沈安忽略不喜的时候，又意外去世之后，可能也没想到沈安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许多年。
最后命运绕了一个圈，兜兜转转。
小黄金龙依旧绕不开家人，带着捡来的小异兽蛋，来到了自己真正的同样伤痕累累的家人身边。
沈安垂下眸子，看着怀中的拟态小凤凰。
那漂亮的赤红羽翼柔软，微微发光的豆豆眼抬起，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准确来说，季辰刚刚的景象是被沈安的精神力拉拽走，还没真正的反应过来。
但沈安已经找到了最后的那点他想不起来的关键记忆。
怀中的小凤凰像是确定了什么。
忽的努力转过头去，在自己华丽的凤羽上挑选了许久。
甚至像是小孔雀开屏一样，将自己颜色亮丽的羽毛全都舒展开，摇摆着挑选着。
找到了那根长度最合适，颜色最漂亮，也没有一点磨损的凤羽用力揪下来，殷切的往沈安怀中送。
他其实还有点迷茫，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想法——好看，他还抱着我！被抱了！应该来点回礼，这个他会喜欢吗？嗯……这根不行，还是这根最好看。
直到拽的自己一疼。
嘴里一声清脆凤鸣。
但叫完了他还殷勤的凑过来，看着沈安接过去，像是受到了鼓舞，又转头去看自己的羽毛。
沈安：……
“等会儿——”
这马上就要出去了，你怎么还那么多戏？
而且你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一根羽毛还不行，还你越收下他越来劲？
你这是试图把自己拔秃吗？
沈安看着小凤凰，脑袋里面幻想了一下秃毛凤凰的样子，沉默了一下，决定坚定的摇头说不。
不能再拔了。
秃毛鸡不好看。
“季辰，你是想把自己拔成秃毛小鸟吗？”
正挑选着自己身上羽毛的小凤凰一呆，懵懵的扭头看过来，茫然的盯着沈安的视线看了片刻。
忽的他的身影骤然改变，在幻境还剩下最后一角的时候。
刚刚呆萌的拟态小凤凰一瞬间变得比沈安还要高还要壮，结实的手臂将沈安牢牢的控制在怀中。
“你之前说了什么？”
季辰的声音有些哑。
又有些诡异的迫切与期待。
“什么？”
在说完话，经历了两场回忆的沈安早就把自己之前说了什么给抛到脑后去了。
听见季辰的声音，还有些发懵。
直到季辰迫不及待的凑近。
像是得到了开饭许可的猛兽。
又生涩又炽热。
结实的手臂肌肉，柔软的唇。
就这么实在的挨上来。
还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深入一些。
他也不会，也不懂，就茫然的顺着本能的舔。
沈安睁大了眼睛。
刚刚还在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把自己揪成一只秃毛小鸟，转头这人就毫不犹豫压了上来。
带着一身炙热与满腔真诚。
笨拙又讨好。
一下一下让沈安毫无防备的差点没能喘上这口气。
尤其是在碰到的一瞬间，像是火星落到了成堆枯草上，刷的一下就是燎原的火光。
他们还带着幻境中的伤痕累累，热切中带着甜腻的铁锈味道。
而沈安又像是穿过了厚重的历史，站到了曾经跟狼狈慌乱的小凤凰对视的瞬间。
那声不要怕，往前走，不仅仅是对季辰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于是他们两个便站在了这里，他被完全压入季辰的胸膛中。
此刻也像是一场延续下来的荒唐幻境。
眼前都因为对方的长吸气有些眼花，甚至抓住他衣服的手都下意识的颤抖。
有些狼狈了，他们分开了一瞬，沈安咬着牙：“……季辰。”
季辰专注的看着他，哑着嗓音，也在微微的抖。
“你刚刚说……喜欢我。”
两人在这炙热的暧昧的呼吸中对望。
季辰可能是此刻还没意识到他小时候误入折叠空间遇见的是他。
而沈安单纯是没从这庞大的信息流中回过神来。
他一直以来都在深渊边缘行走。
他在真正离开那个折叠空间的时候本源精神力动荡, 忘记了曾经无数龙族叔叔姨姨的牺牲，也忘记了那些误入空间折叠被闻桦折磨圈养试图培育异兽王的人类期盼殷切的目光。
他拥有的不只是排斥和冷漠，他从诞生开始, 就拥有着爱与期待，信任和托付。
不管是曾经逝去的龙族家长, 还是在纷争中丧命的人类种族, 甚至是无意进入折叠空间，被异兽观测到, 企图动摇其心智, 诱其堕落的季辰。
那种仿佛来自命运的规划像是电流一般，让沈安汗毛炸起, 在刚刚交错的呼吸中, 一路上升到头顶，让人近乎无措却又强烈悸动。
在恢复这些记忆之后——
他好像其实不能, 也不应该继续这样做下去。
但这样的冲击太过于强烈。
眼前像是五光十色的光点闪烁, 一片又一片, 最后都定格在季辰的脸上。
“你说了喜欢我。”
季辰凑得很近。
近乎让自己的鼻尖贴在沈安的鼻尖, 睫毛扇动间，都仿佛在打架。
纯情且热烈。
此刻幻境都还没有完全消散，沈安的手中还拿着季辰拔下来的那根漂亮的绯红色羽毛。
“你刚刚说了，我听见了, 但这里没有监控……你不能不认。”
季辰低声诉说着。
游刃有余下的整个人都有些烫手。
他甚至还笑。
“我就说——我花了这么多钱，费了这么多心思, 惦记了这么久, 总不能还捂不热你——你能保护我的吧？”
在这短暂的清净中, 他像是忽略了外面的一片混乱, 允许自己短暂沉溺在相互喜欢的梦境中。
“我觉得我可能打不过你那几个龙家长哎。”
不仅仅是那三头黄金巨龙。
还有龙族其他的龙。
虽然龙族能跟其他种族通婚并不做限制, 但因为龙族的强大基因所致，他们即便能利用科技手段再培育后代，却也没有办法诞生混血儿。
所以龙崽很少，家长也全数是龙没有例外，并且全族宠爱。
季辰想着龙族那群家伙，再看看眼前的爱人——龙族现在唯一的还能沾着一点幼年期边边的崽。
这问题好像略有那么一点点严重。
他该不会——被打死吧？
“嗯？”
季辰又像是得到了回应的毛头小子，非要招惹招惹沈安，笑着凑近，硬要再问。
“能的吧？我卖身给你啊。”
他的逼话是真的多。
沈安微微磨了磨牙，混乱的思绪被这接连不断的追问打断，他握紧了对方的衣服，唇追了上去。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亲吻。
距离第一次还不到一分钟。
沈安也不曾想到自己的激动和热切。
像是过去压抑久了的爆发，全在此刻。
他也不会亲吻，也是生涩的。
但跟季辰更加小心热切的真诚相比，他更加莽撞而强硬。
在亲吻上，两人的性格像是掉转过来。
对方用柔软小心翼翼。
他就用牙齿咬开那道缝隙。
最后纠缠。
尖尖牙齿的磕碰让他们口中再次环绕上血腥味道。
最后又消失，被对方身上的气息替代。
沈安的腰肢被季辰狠狠的抓住，而沈安一只手压在季辰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略显单薄的少年被另一个少年完全圈住，密密实实的要压进胸膛里一样。
在破碎的世界终焉，在时间的尽头，在无数场景的延续中，终于纠缠，也只能纠缠。
这其实并不能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第二个亲吻。
毕竟这是精神力的幻境。
但偏偏第一次就是精神力的交织相融，那种刺激感一次又一次的窜起，冲上头顶，让人头皮发麻。
于是外面的一切混乱短暂消失，就仿佛他们从那个时间点就开始扶持而来。
等彻底分开，季辰喘息着，明明是精神力，但心跳的过于迅速，似乎要在鼓膜上起舞，一下一下，打着此方世界结束的拍子。
两人对视。
赤红色的眼眸和金琥珀色的眼眸色泽交织辉映。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沈安看着季辰，金琥珀色的眼睛是明亮的，声音却是低哑的。
季辰舔了一下唇角。
看着沈安有些恶狠狠的抵上来。
两人额头碰着额头。
“我跟其他那些人不一样。”
沈安的深灰色军装凌乱，勾勒出他漂亮纤细的腰肢，腰间堆积的布料上还能看出大掌狠狠握过的褶皱，他的身影在随着幻境的破碎开始逐渐消散。
额头跟季辰的额头相碰，金琥珀色的眼眸像是由冷漠和热切调和而成的，满是矛盾，他一只手捧着季辰的脸，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声音平稳却又犀利。
“未来对我来说太遥远了，给你的忠告就是不要太喜欢我……”
“什么？”
季辰下意识张口。
不太明白在不久之前还喃喃说喜欢的沈安为什么会说未来对他来说太远。
而那双越发坚定的眸子在他的空间幻境中消散——
季辰猛地睁开眼睛。
旁边仪器刺耳的铮鸣。
季辰皱着眉头撑起身子，周围混乱一片，外面也是吵闹的声音。
“醒了！他们醒了！”
“还好，还好，你们刚刚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那么激动？吓死人了——”
就差一点他们要以为季辰回不来了，沈安也要被季辰拖着出现意外。
忙碌在几个床前的谢温此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是有些发懵的，腿都要软了。
他嘴上暗骂自己这个奔劳命，一边伸手撑住旁边的桌子，摇晃了一下。
“没事。”
季辰这个时候才开口。
他还来不及整理思绪。
幻境中的巨大信息冲刷着他的一切。
而当时在幻境内他没能太在意的记忆此刻重新来袭。
季辰微微皱着眉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放着一个小型的空间纽，一直留存着他最重要的东西。
在离开的时候那些孩子送给他的他们最喜欢的物品，曾经受过旁人恩惠时他保留下来的东西，第一次格斗场胜利的战利品，自己小破屋旁边的奶奶过世时留给他的遗物，还有——小时候从那个人身上捡到的那颗好像永远也不会发芽开花的种子。
这种微妙的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季辰回头。
不远处的沈安也才刚刚撑起身子。
从三个人精神力幻境中回来的漂亮少年表情有些疲惫苍白。
他转头下意识看向季辰。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就仿佛重新感受到了那两个热烈的炙热的吻。
沈安率先移开了视线。
季辰轻轻杨眉，干脆利落的翻身下床，抬脚快步走到了沈安身边。
而沈安站起身。
看向旁边，声音平稳平和。
“我爸爸大伯和哥哥呢？”
“刚刚收到消息，大少爷那一队以几人重伤的代价重创了敌方异兽王，苏杭长官进入了折叠空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而司令长官醒过来之后就已经追着空间折叠波动大的入口去了，就在附近星系。”
沈安瞬间皱起眉头。
“折叠空间？大伯去了折叠空间？？现在是什么情况？”
“异兽包围了所有适宜生存的宇宙星球，人类帝国疑似与异兽合作，但我看着异兽那边也没留什么情面，听说在帝国边缘吞噬人类。”
旁边的人快速开口。
“现在整个星际都在混战，还有其他的种族也掺和进来，现在大少爷正在赶回来，小少爷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绝对。”
沈安看着旁边人的目光灼灼。
最后长呼一口气。
“不对劲，情况很不对。”
沈安一个侧身，刚好跟季辰对上视线。
“闻桦对因为景月姨姨他们，对龙族的研究很深，包括——我，”沈安的声音带着哑意，“现在多长时间了？情况会很危险。”
季辰的手拉上来，指尖纠缠，那唇似乎蠢蠢欲动。
像是要到尽头了一样，抓紧一切时间纠缠。
“你先缓一下，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沈安抬头看他，最后唔了一声，近乎默许这暗地里悄悄的拉手行为。
指尖还反攀而上，微微拽住。
“军团长！”
这边守着的龙族是两个一军的军团长。
听见外面的声音转头看过去。
季辰沈安也一同看过去。
“之前安排的住所已经不够安全了，现在人类帝国的大臣已经被转送过来。”
这士兵说着，语气有些愤恨。
“我们要如何处理他们？”
虽然是人类帝国的高层跟异兽达成了‘合作’。
但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对方那个大势力站在了异兽那边，也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季辰转头看过去。
贝亦清一行人被押送上来。
从他们狼狈的样子来看，能够看出他们这一路上可没得到什么友善对待。
贝亦清抬头看过来，在跟季辰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近乎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又带着点无奈。
“好好好，现在能听我好好说完了吗？”
季辰悄悄握紧了沈安的手。
歪头，他比沈安高半个头，这样一侧头刚好嘴唇能差不多碰到沈安的耳垂。
温凉的唇瓣蹭过敏感的耳垂和些许黑色发丝。
悄无声息又快速。
“我喜欢你……”
沈安侧头看向他。
少年人目光灼灼。
“我爱你。”
“不管你说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是我的本能答案，我自己都不能控制——”
那么多的喜欢你。
那么多那么多的爱你 。
此刻只是对视都有些炙热滚烫。
这话季辰压得声音很低，甚至还用上了点精神力才传入沈安的耳朵里。
没让其他人听见。
但从旁边来看，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
高大的少年凑在略纤细一些的少年旁边, 态度很是自然自在，甚至都没往其他地方看去一眼。
不远处的贝亦清表情略有点茫然, 面色不断改变, 从松了一口气逐步变成我是谁我在哪里，我现在应该干什么的状态。
尤其是现在, 他怀疑的盯住季辰。
“你有什么话倒是快点说。”
旁边的龙族不满扬眉, 双手环胸。
“虽然我不觉得我跟你们这群家伙有什么可说的。”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们，我们可是从帝国来的贵客！”
那些狼狈的能源刻写师们一路上惊慌失措。
他们这些能参与进各个流派的能源刻写师都被帝国的三派管理着, 他们其中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阿谀奉承。
也习惯了下层人民被打压的麻木, 而他们拥有着极致的享乐。
他们将能源刻写天赋称之为特权。
特权之下腐蚀人心多少年，最终千疮百孔, 早就不见了曾经的样子。
此刻也只能惊慌失措的大喊, 甚至有人在听说帝国的高层已经跟异兽合作之后看外面那些异兽都没有那么惧怕了。
“你们最好快点释放我们, 让我们回去, 我们能源刻写一直都是中立组织，不管你们谁赢了，星际的能源问题依旧需要我们来解决，就算你们能培养部分人, 但又能培养多少人？到时候还不是要靠我们这些老一辈。”
“就是就是，你们以为能源刻写这么容易吗？是, 我承认你们龙族的那个小家伙是有点厉害, 但我可不信能这么快传承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