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只能下令攻城,如果他们还在拼死挣扎,或许能多给他们一点喘息之机,或许就能有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担心沈之玄,很担心,只是进了城看到他安然无恙,便觉得一切都是最好,什么都没必要再说了。?
第73章 大胆宣告 .“我的立场并非南朝”
很久,韩卿离说:“在城下等城门打开的每一点时间,我都心急如焚……”
沈之玄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一会,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在韩卿离颈上吻了一下,又唤了一声:“阿离。”
韩卿离转过身来抓住沈之玄的胳膊,“所以殿下,你有受伤吗?”
“嘶,”沈之玄却疼的躲了一下。
韩卿离急问:“你真的受伤了?”
他不敢去抓沈之玄的手和胳膊,而是轻轻的抬起那人的手,只见他手上随意的缠着布条,还能看见血迹斑斑。
其实沈之玄疼的不是手,而是手腕和胳膊。之前没办法,他手握长剑拼命厮杀倒也有些麻木,这缓了大半天,反而疼的厉害。
怕韩卿离担心,他道:“就擦破了一点皮,能有什么事,”说着拉起韩卿离的手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可我还有很多事……”
韩卿离话未说完就被沈之玄打断,“安排别人就是了,你事事亲为,身体哪能受得住。要不然就明天再做,到时候我帮你,反正大兴城里的事我再熟悉不过。”
沈之玄说完就要走,韩卿离却没动,叫了一声“殿下”。
沈之玄这才发现他竟然牵着韩卿离的手,就这么出去的话,确实是有些不合适,于是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阿离身边就好了。”
韩卿离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跟了上去。
他们去的是一处废弃的院子,西山大营的将士稍微有点职位的都在这里,而只要是在这里的,全都认识沈之玄。
二人进去的时候,众人还是有些警惕,毕竟他们被缴了兵器,外面还守着那么多南朝士兵。
明臧的副将最先开口,“殿下,您来了。”
沈之玄其实很感激这些人还愿意称他一声殿下,只是这一声殿下于他而言终究有些沉重,西山大营五万将士在大兴城里,都是他曾经的旧部,如今却因为他落得个兵败被俘的下场。
现在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明臧上前来,“殿下这么难开口,难道是来劝降的?”
此言一出,人群开始沸腾了。
不等沈之玄开口,明臧又看向韩卿离,问:“这位是?”
韩卿离微微颔首,“韩卿离。”
“南朝丞相之孙,如今的山南军副统帅。”明臧说:“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奇人。”
明臧又向沈之玄道:“殿下当日为他受了我一箭,今日又与之里应外合攻下了大兴城,我倒是想问殿下一句,殿下去南朝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他?”
这问题多少有些隐私了,韩卿离也有些不自在。
其实他们二人的关系,在北朝的传言并不怎么好。都说北朝的洛王殿下灭了南朝,而洛王殿下好男风,只一眼便看上了南朝的皇子,于是将人带回了府上。
谁曾想那位南朝的皇子乃是冒牌货,他联合南朝真正的皇子,在西南一战中刺伤洛王。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南朝人的这一出美人计,当真是让洛王栽了天大的跟头。
后来沈之玄前朝皇子的身份暴露,也就没有人再去过问洛王殿下与那位南朝的假皇子后来怎么样了。
明臧却是知道的,沈之玄喜短袖那些传言不过是谋夺权利的手段,既然是假的,他想不明白殿下何故又跑去了南朝,还一次次不惜性命的保护那个人。
沈之玄突然伸手在明臧肩膀上拍了一把,“明大人这是怪我攻下大兴城,才咄咄逼人的么?”
“殿下小瞧属下了,立场不同,不论对错,”明臧说:“只是属下觉得殿下的立场不该是南朝。”
韩卿离倒是被明臧一口一个属下给愣住了,刚才不还气势汹汹的么,怎么就又自称属下了。
“是,我的立场并非南朝。”只是他要守护的那个人刚好在南朝而已。沈之玄说:“所以以后见到这位韩公子,不求诸位庇护,但求不要伤他!”
很久,明臧突然笑了,“所以说人算计了多了,就会把自己算进去,”他问沈之玄:“殿下说是不是?”
沈之玄:“……”
对于沈之玄与明臧的话,韩卿离自然是听的明白,他只是没想到,本来为了避免世人误解,尤其是南朝人误解,他并不愿意把他和沈之玄之间的种种暴露出来,偏偏今日沈之玄对他曾经的那些部下说“不求诸位庇护,但求不伤害”时,他心里莫名有些暖意,莫名觉得心安。
明臧最终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和所有将士?”
沈之玄说:“我知道诸位不会归降,但南朝皇帝不会放你们再回到北朝军中。”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兵败被俘,不打算投降,所以他们也没打算活着。
“当年吾等追随殿下四处征战,原以为那便是信仰,何曾想时移世易,殿下成了逆犯,朝廷不管边境,我们死守,不是为主君守天下,而是为百姓和家人守安宁,”明臧突然跪下来道:“所以请殿下应允,若战事再起时,万不要祸及百姓。”
沈之玄忙将他扶起来,“本殿应允。”
明臧道:“如此也不用殿下为难,吾等自裁便是。”
沈之玄忙道:“我已请求南朝皇帝,放诸位解甲归田,你们自可带着妻子儿女去想去的地方,若是实在没有地方去,就去上庸,我管你们一口饭吃。”
众人又跪下来道:“多谢殿下。”
正是因为沈之玄了解这些人,知道他们誓死不降,所以解甲归田是唯一的选择,而他们的父母妻儿全都在浔阳城,北朝若无容身之地,又不愿去南朝,也只有上庸城里的韩城皋能庇护他们。
沈之玄道:“诸位快起,至于西山大营的其余将士,不论他们是否愿意归降,我都会给他们安排退路。”
明臧说:“如此,余愿足以!”
从院子出来,沈之玄道:“阿离,今日所言全因他们起哄,你不要介意,还有,他们那些人是知分寸的,不会在外面乱说话。”
韩卿离却说:“我知道,谢谢你。”
沈之玄懵懵的看着韩卿离的背影,很久才追了上去。“阿离你知道什么?”?
第74章 中兴之道 .“不然你和我私奔吧”
大兴城一战的胜利对于南朝而言是极大的转折,楚月霄以战养国的目的算是实现了,南朝缺钱缺粮的局面彻底被改变。
大好的形势和局面,然而对于继续北上还是班师回朝,韩卿离和楚月霄却有了不同的意见。
楚月霄坐在桌案后面,并没有抬头去看韩卿离,自从上次看到韩卿离和沈之玄在城楼上卿卿我我,他们之间似乎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或者说是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会设身处地的为南朝,为他考虑。
现下攻破了大兴城,形势一片大好,北朝的门户已破,北上再无天险防御,只要率军长驱直入,相信很快就能直取北朝王都。他不明白阿离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阻止。“当年阿离承诺要与我一起复辟南朝,剑指浔阳城,如今言犹在耳,阿离却早已不是当年的阿离。”
韩卿离没办法,只得实事求是的说:“南朝新立,百废待兴,不适合长时间的作战,我们已经攻下了大兴城,现在就应该养精蓄锐,此时拉长战线继续北上,只怕会适得其反。”
攻下大兴城算是解决了南朝的燃眉之急,十万大军不至于白白耗在大兴城下数月,中兴之道并不是一味的攻城掠地,治理建设好自己的国家或许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
楚月霄突然生气了,一下子站了起来,“韩卿离,和沈之玄一起久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南朝人了。”
“月霄,”韩卿离道:“战争已经持续的太久了,将士们思安稳,早已没有北上的心思,何况长乐城也需要皇上治理。”
“将士们思安稳,打仗难道不是为了给南朝百姓安稳。”楚月霄说:“当初沈之玄攻下长乐城,百姓流离失所,将士们战死,朕想他们应该不会忘记国土被践踏,百姓被杀戮的耻辱,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只要率军北上,很快就能一雪当年国破,皇室受辱之耻。”
他说:“韩卿离,是你没有了北上的心思吧!”
韩卿离也有些生气,“究竟是月霄你想一雪前耻,还是真的为了南朝?”
“啪……”
楚月霄抬手一巴掌打在韩卿离脸上,“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朕怎么做事?你若不愿意可以滚,反正你早就和沈之玄狼狈为奸,朕也不稀罕你!”
或许正是因为韩卿离曾经替他为质,正是因为他在南朝将士心里一无是处,他才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
在南朝臣民心里,没有韩卿离替他为质,或许就没有今日的楚月霄,没有韩卿离西南一战伤了沈之玄,南朝也可不能有今日的大好局面。
所以长乐城收复后,他急着与北朝开战,何曾想大兴城是块难啃的骨头,他在大兴城下数月无可奈何。偏偏最后攻下大兴城是得了沈之玄的相助,那个他恨之入骨,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个抢了他的阿离,剥夺他一切的人。
他只有彻底的灭了北朝,才能向南朝臣民证明,即使没有韩卿离,他一样可以复辟南朝,一雪前耻。
楚月霄那一巴掌力道极重,韩卿离脸上火辣辣的,但更多的是难过,他大概没想过,有一天他和楚月霄会是这样的局面。可是他为南朝做的自认无愧于心,也不曾做过背叛楚月霄的事情。
“楚月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韩卿离也会觉得委屈,想想自从南朝灭国,他替楚月霄为质,在北朝受尽屈辱,他却只能周旋步步为营,后来西南战事起,他想尽办法帮助楚月霄,最后却被他质疑,被祖父赶出韩家,可他还是回来了,因为当初的承诺,一起中兴南朝。
楚月霄并没有歉意,而是指着韩卿离道:“阿离难道心中无愧吗?你敢说你和沈之玄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韩卿离道:“纵然我和他有什么,也只是私事,无损南朝复兴大计,更无损月霄你分毫。”
楚月霄眼睛死死的盯着韩卿离,“所以你承认了,承认和沈之玄苟且,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韩卿离气的浑身发抖。
楚月霄却一把推开他,“韩卿离,你早就不是当年的阿离,所以朕决定的事,你没资格置喙。”话音落,他已经抬步跨出了房间。
韩卿离却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心里很痛,滴血一般……
韩卿离独自站在大兴城楼之上,望着远处黑漆漆一片。
沈之玄上前来站在他旁边,问道:“阿离心里可是有事?”
韩卿离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沈之玄又道:“阿离,不然你和我私奔吧!”
韩卿离被他逗笑了,回头道:“沈之玄,你胡说什么呢?”
沈之玄依旧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我只是觉得阿离似乎没怎么开心过,既然不开心,那不如随我离开。”
韩卿离苦笑,仰头叹息,“开心那东西太奢侈,是我不配。”
“胡说,”沈之玄一本正经,“阿离是世上最好的阿离,自然也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阿离什么都配得上。”
韩卿离又看向他,“沈之玄,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什么话都能信手拈来。”
沈之玄这才问:“阿离发生了什么,可是与楚月霄吵架了?”
韩卿离疑道:“为何这么认为?”
沈之玄心道他又不傻,在这南朝军营能让韩卿离在意的,怕是只有一个楚月霄。“随便猜猜,阿离若有心事,可说与我听,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韩卿离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
即使韩卿离不说,沈之玄也能猜得到,无非是继续北上或者班师回朝,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也只有这么一件事。“累了就去睡会,天大的事明日再说。”
韩卿离又看了他一眼,“不想回去。”不想面对空荡漆黑的房间,那些莫名的事情又会一一涌上心头,他难受。
沈之玄突然抱起他,“去我房中吧,我陪着你。”
韩卿离要说什么,又没有说,任由那人抱着。
回到房中,韩卿离躺在床上眯着眼假寐。
沈之玄坐在他旁边,知道他心中有事睡不着,“其实楚月霄选择北上也不是全无益处,至少在到达浔阳城之前,南朝的将士将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
韩卿离有时候觉得沈之玄能看透他,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便也不睡了,转过身来问:“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浔阳城并没有那么容易攻破,到时候又要重新面对大兴城下的局面,只怕会更艰难。中兴国家不是眼前的利益,而是长治久安。
沈之玄说:“说不定会一举灭了北朝,阿离就不要多想了,睡一觉,明日再说。”
韩卿离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75章 兵围浔阳 .“我想阿离能笑一笑”
南朝大军攻下大兴城的消息传回北朝朝堂,瞬间整个朝野震惊。
颜舟意坐在书房里听属下汇报道:“大人,南朝攻下大兴城后一直北上,一路势如破竹,沿路州县城池要么归附投降,要么全军覆没,大军三日后就要到浔阳城下了。”
大兴城是北朝门户,再往后便是一马平川,无天险关隘可守。所以南朝军队才会是那般锐不可当。
浔阳城里除了五千北府军营的将士,还有西山大营余下的五万人。五万人守城,如果是普通的小城池自然绰绰有余,但浔阳城是北朝王都,非一般城池可比,兵力分散以后其实每个地方的防守很薄弱,若是南朝十万军队强攻,只怕王都危矣!
“北府军营的将士守卫皇宫,西山大营所有将士全都派去守城。”颜舟意一手支着额头沉思了半晌,这才道:“按计划把消息散播出去,等南朝皇帝与那位反目,沈之玄就不会留在南朝,到时候他们鹬蚌相争,北朝自然有一线生机。”
三日之后,南朝大军兵临浔阳城下。正如几年前北朝的洛王殿下兵围长乐城。不过短短几年,一切都已经变了。
浔阳城外,韩卿离问沈之玄:“渝州城都得到了,你还留下做什么?”
攻下渝州城后,楚月霄并没有食言,城里不论是百姓还是军队都未沾染分毫,尽数归沈之玄所有。
渝州城对南朝而言其实无足轻重,然而对于前朝皇室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不仅因为渝州曾是前朝王城,更因为渝州临近上庸,前朝所有的势力都在上庸城,然而想要壮大和发展,就不可能只守着一座城池。
若是没有据点,渝州就只是一座孤城,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倾覆,正因为临近上庸,有上庸作为供给,才能在纷乱的世道立足,也算的上进可攻退可守。
沈之玄叹了一声,“阿离以为呢?”
浔阳城对沈之玄来说其实挺复杂的,他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曾经为这座城战斗过,可以说浔阳城烙印着他这一生,得意或是惨烈,欢喜或是痛苦,都和这座城无法分割开来。
如果他还是北朝的洛王,不管他过的有多惨烈,有多痛苦,他终究当这里是家,是归处,对那个人的仇恨再深,他总归还是爱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他终归是要护这里的百姓安宁,守山河无恙。
偏偏他是前朝皇室,那个人杀他臣民,辱他亲族,逼死他的生父,抢了他的母亲,让他二十年认贼作父,母亲痛苦不堪,现在母亲也死了,如果不能手刃仇人,他枉为人子,枉做皇室。
至少北朝的百姓他会同样守护,至少不冤杀一个无辜之人,至于北朝的天下,那要看上位者是不是德能配位。他说:“来都来了,正好见一见颜舟意,也好清楚我以后该怎么对他和他的朝廷。”
韩卿离明白沈之玄的意思,颜舟意在南朝大军压境的时候对边境战事不管不问,如今兵临城下的局面,将士身死,百姓流离失所,表面上他的德配不上他手中的权势,只是这世上事纷扰迷离,总要问问当事人才好下定论。
韩卿离“嗯”了一声。
沈之玄回头看他,“我怎么从阿离的语气里听出了失望?”
韩卿离睨了他一眼,他就说了一个字,能有什么语气。
沈之玄却说:“阿离是不是想我为你留下?”
韩卿离:“……你想多了。”
见颜舟意是一个原因,他留下来其实更大程度上是因为担心某人,怎么说了,他从来就没见过阿离开心,以前阿离受制于他,可是回到故国,回到亲人和朋友身边,他还是没见过阿离开心。
印象中他从未见过韩卿离笑,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明珠生辉,白玉荧光。沈之玄说:“我想阿离能笑一笑,阿离这张脸,笑起来一定勾魂摄魄。”为此他愿意背负更多,纵然负重前行,为了阿离他也认了。
韩卿离轻笑出声,“沈之玄,这世上有人为名,有人图利,却从来没有人是被鬼迷了心窍。”
这尘世纷扰繁杂,都说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唯情之一字最为扑朔迷离,人心善变,一时兴起的诺言与儿戏无异。
“我图人,”沈之玄说:“你当我是被美色迷了心窍。”
他又说:“我不想对别人评头论足,但请阿离相信,我与他们不一样。”一旦认定了,阿离便是他心上重中之重,他自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并且始终如一。
韩卿离说:“沈之玄,这不像你。”
本是横行无忌的性子,本该狂妄肆意而活,又何必为了一人束缚自己。
沈之玄说:“我们不说这个,对了,我去见颜舟意,你可要同往?”
韩卿离道:“好啊,我也想听听他说什么。”毕竟在他印象里,颜舟意从来都不是沈之玄口中的那般不堪。
“只是你有什么办法能见到他?”十万大军围困浔阳城,让颜舟意出城应该是不可能的,但凭着浔阳城的布防,想来他们也进不去城里。
事实上,沈之玄只是写了一封信给颜舟意。
夜晚的河边异常静谧,颜舟意走上前来,看到韩卿离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韩公子会来。”
沈之玄说:“我也没想到你会来。”
颜舟意一瞬间的茫然,随即道:“殿下相邀,怎会不来。”
“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沈之玄不喜欢颜舟意的性子,好像有百八十个心眼一般,每一句话都让人分不清真假。“颜舟意,你究竟想干什么?”
颜舟意清浅一笑,“争权夺利,不择手段,舟意以为殿下知道。”
韩卿离倒是没想到颜舟意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并且还说的理直气壮。
沈之玄却是一声冷哼,“所以你一直都是你,没变过。”
颜舟意却突然红了眼,“是,一直都是,让殿下失望了吧!”
“说不上失望,”沈之玄说:“只是觉得可惜。”
颜舟意有学识,在众多苦难不堪的人里面其实还算幸运,虽然亲生父亲因为其母的卑微不愿意相认,但颜隋真的待颜舟意和他母亲很好,所以颜舟意自小也算富足,不愁吃穿,没被人欺负过,还能干自己想干的事。
后来那位皇帝虽然没给他皇子的身份,但还是让他入仕途,做了湘王之师,湘王可是那位最宠爱最尊贵的皇子。
明明可以不负一生的。?
第76章 早有盘算 .“颜舟意跟你说了什...
对于颜舟意而言,他不过是想沿着沈之玄走过的路去争取,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般荒唐不讲道理,终究是殊途,他们从来不在一条路上。
颜舟意说:“我一直觉得我跟殿下是一路人。”他们明明很像,甚至他觉得沈之玄更应该痛恨这世道,痛恨所有那些给自己带来不幸和灾难的人。
沈之玄说:“阿离跟我才是一路人。”
韩卿离哭笑不得。
颜舟意眼中的恨一闪而逝,随即又笑了,“所以我很羡慕韩公子,”明明伤那人诸多,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明明是敌对的双方……
韩卿离觉得那两人在这么胡乱扯下去,指不定要怎么样,可他又觉得那句话不该他问出来,于是向沈之玄说:“殿下还是言归正传吧!”
沈之玄这才问:“南朝大军压境,你何故置之不理?”
西山大营原是最精锐的战士,颜舟意却让他们孤立无援?就算是要谋权夺势,总还是要明白他和北朝是荣辱共存的道理。
颜舟意自然明白边境防线被攻破以后王都将面临的危险,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早在皇帝怀疑他利用沈之玄的身份开始,他就已经叫人暗中给那位下了毒,为了不被发现,只能下那种慢性的毒药,所以一时半会皇帝并没有事情。
只有让皇帝急火攻心,那毒药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所以他放沈之玄逃走,又放任南朝大军压境,皇帝病倒了,只能由沈景安监国,如此他才有见缝插针的机会,沈景安信任他,因为他一直在沈景安面前保持着他的善良,平易以及博学多才。
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想在那些大臣的眼皮下搅弄风云,他要做的还有很多,何况还有忠心于皇帝的皇城卫,他不仅要摆平皇城卫,还要名正言顺的过渡权利。
“殿下也知道,谋权夺利有多艰难,殿下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不也一事无成么?”颜舟意说:“所以啊,所以哪有时间管天下纷争。”
何况颜舟意早有盘算。
沈之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挺无语的,于是他问:“那日为何救我?”
颜舟意说:“我说过了,殿下救过我,我也救殿下一次,算是扯平了。”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怎么说了,他确实不想沈之玄死,毕竟沈之玄是他曾经看重的人,现在么,或许早在那个时候与那人背道而驰杀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不配了。
但更为重要的是他需要靠沈之玄来摆脱北朝现在的困境。
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算计好了,他放任南朝大军压境,就是要北朝内忧外患不断,如此他才有机会进入权利的中心。
然而等他真的掌控了权势,北朝就会是现在这般兵临城下的局面,他就是要利用沈之玄来打破这样的局面,所以才不惜用自己设局来放沈之玄逃走。
他不相信沈之玄会和南朝相安无事,就算真的如此,他也可以利用韩卿离来达到目的,等沈之玄与南朝不共戴天时,他自可坐收渔利。
“好吧,该问的问完了,”沈之玄转向韩卿离道:“阿离,我们回去吧。”
颜舟意却突然道:“殿下留步。”
沈之玄转向他,“还有事?”
颜舟意看了韩卿离一眼。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韩卿离没想到他反而多余了,便往一旁走了些。
沈之玄总觉的颜舟意不怀好意,下意识的保持了警惕,然而那种防备被颜舟意看在了眼里,他胸腔里压抑的情绪便多了几分,那是隐藏在最深处的嫉妒和恨意。
“殿下知道我为什么处处针对韩公子吗?”颜舟意突然上前一步,凑近沈之玄耳边说:“因为我见不得殿下和旁人亲近。”
曾经他视沈之玄是知己,不仅因为那人在乱民手底下救过他,更因为那人指引过他,是在他被人唾弃辱骂时唯一给过他希望的人,所以他才能在得知颜隋不是他生父后很快的坚强起来。
他本以为那人会是他一生的救赎,他以为那束光会一直与他同行,可是真的没有走多久,很快他们就分道扬镳各自陌路了。
那人狂妄自大,偏偏没有一个好的背景,与其他的皇子比起来,真的是最惨的那个。世人惯会捧高踩低,从来都势利凉薄,所以那位高傲的殿下并没有除他以外的任何朋友,甚至连个虚与委蛇的人都没有。
他和沈之玄何其相似,都是被人瞧不起的,再怎么折腾,拼尽全力,在那些自命高贵的人眼中依旧什么都不是,他们还是在如履薄冰,在夹缝求生。
他想着,他们终究只有彼此,就算渐行渐远,还是只有彼此。
那样很好。
可是韩卿离来了,一切又变了。
“所以啊殿下,你越是想护着他,我越不会让他好过,好戏可还在后头!”
颜舟意已经走了。
沈之玄愣了愣,又愣了愣,却始终没有回过味来颜舟意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韩卿离站在他面前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沈之玄这才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走了几步,韩卿离又问:“颜舟意跟你说了什么?”
“啊,”沈之玄胡乱解释,“没什么。”
他想起以前对着韩卿离说过的一句话:我见不得你和颜舟意暧昧。现在颜舟意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他想,应该不是他对韩卿离说的那种意思。
韩卿离“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那样的话沈之玄不知道怎么说,但他不想韩卿离不信任他,好不容易阿离才对他待见一点了,他不想因为什么误会又回到最初。
何况听颜舟意的意思,应该是要做什么对阿离不利的事,虽然他依旧不知道颜舟意在谋划什么,至少知道那人不会善罢甘休。“阿离,颜舟意做事不择手段,你这些日子一定小心些。”
韩卿离回头看他,“所以了殿下,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问:“是不是用我来威胁你做什么?”
“他没有威胁我,但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沈之玄道:“我不想阿离受到伤害,也不想我们之间因为颜舟意产生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