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伴君如伴虎。
古人又云:君心难测。
安远侯掌管禁卫军,本身就是一个很敏感的职位,为了避嫌,安远侯在朝堂上从来不结党营私,也绝对不接受诸位皇子的打压。
如今,安远侯的儿子却偷偷和四皇子勾搭到了一起,若是这事传到了永宁帝,永宁帝难保不会多想。
而身为臣子,最怕的,就是帝王的猜忌和不信任。
安远侯主动把安远侯府的丑事闹到永宁帝面前,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自污名声,好让永宁帝对安远侯府更加放心。
明白了这一点后,元青就点了点头,跟着安远侯一起进宫了。
刚见到永宁帝,安远侯马上戏精附体,眼眶都红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但又一直在努力撑着的模样。
“陛下,您可要替卑职做主啊。”
自从得知定王看上了安远侯世子后,永宁帝就一直很想要亲眼见一见安远侯世子,可惜始终没有机会。
身为一国之君,永宁帝在富有四海的同时,也身体力行地管理着偌大一个国家。
而当皇帝,如果作为一个工作,其实并不像常人以为的那么轻松。
就拿永宁帝来说,几乎每一天都是寅时起,亥时睡,真正的“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丈五犹拥被。[1]”
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
这种情况下,永宁帝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去搞什么微服私访,如果真这么做了,肯定会被大臣们指责,说他不务正业。
永宁帝倒是很想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把安远侯世子请进宫来,好歹也让他看看,能把定王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安远侯世子,到底是何方妖孽,还是何方神圣。
可惜,这么做虽然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但是定王绝对不可能会答应。
想了想,永宁帝还是放弃了。
但是永宁帝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身体病弱的安远侯世子竟然会跟着安远侯一起进宫。
永宁帝表面上一脸镇定,心里却在忍不住八卦。
看到安远侯世子的第一眼,永宁帝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定王会看上安远侯世子,别的不说,安远侯世子那张脸长得确实很好看。
跟性别无关,光是看着这张脸,就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永宁帝阅美无数,也算是见惯了美人儿的,看到安远侯世子,也会觉得惊艳。
就在永宁帝暗自感慨,偷偷在心里夸奖定王眼光不错时,安远侯的哭诉声,瞬间拉回了永宁帝的注意力。
“爱卿这是怎么了?”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难道,是定王看上安远侯世子的事情暴露了?安远侯不愿意,所以才找到自己,想要让自己出面教训定王?
永宁帝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忽然感觉有点心虚。
说实话,人心都是偏的,安远侯爱子心切,希望自己的嫡子早点成亲,而不是和定王纠缠不清,但定王是永宁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要定王过得开心,永宁帝才不会管定王看上的人是男是女,甚至还会给定王和定王看上的人赐婚。
反正只要赐婚的圣旨一下,安远侯心里就算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抗旨不遵。
永宁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安远侯带着安远侯世子来找自己告定王的状,到时候,他就是左右为难,包庇定王不对,责骂定王,好像也不对。
想想就觉得愁人。
“陛下,是臣教子无方,我儿才会拉着四皇子殿下一起误入歧途,如今,我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难料,臣也不敢妄言四皇子殿下的不是,只是想请陛下开恩,派人去请四皇子殿下进宫,说清楚我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儿会……”
剩下的话,太羞耻,安远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索性就不说了,相信,永宁帝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如果我儿真的没熬过来,也是他福薄,怨不得其他人,臣只想让我儿死也死个清楚明白。”
元青站在安远侯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安远侯表演,心里叹为观止,没想到,安远侯这样的粗人,竟然也很有演戏的天赋。
什么“请陛下替卑职做主”,什么“臣只想让我儿死也死个清楚明白”,这不都是赵姨娘之前说过的台词吗?
安远侯改都没改,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拿了过来,照葫芦画瓢,忽悠永宁帝,不管是心理素质,还是演技口才,都属一流。
经过了定王看上安远侯世子的事,再听安远侯明着暗着诉苦,永宁帝也没有太吃惊,只是很奇怪,怎么他们皇家的人是和安远侯府杠上了吗?
先是定王看上了安远侯世子,然后,又是他的儿子看上了安远侯的庶子。
安远侯也太倒霉了吧。
定王看上了他的儿子就算了,四皇子也看上了他的另一个儿子。
永宁帝就是再护短,此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赐婚”的话了,大部人生儿子,都是为了传宗接代,一下子就没了两个儿子,这谁遭得住?
“冯公公,传朕口谕,让太医往安远侯府走一趟。”
听到永宁帝这么说,安远侯的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至少,萧锦荣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
如果太医出手,还救不了萧锦荣,只能说萧锦荣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来人!去!把老四给朕叫来!”
永宁帝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生气,但是元青相信,这样一位名垂青史的有道明君,肯定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这时候的生气,更多的应该是故意装出来的。
四皇子魏嵩来得很快。
“儿臣见过父皇。”
父皇忽然派人宣自己进宫,魏嵩虽然疑惑,但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做事严谨认真,没有任何纰漏,言行举止也很得体,保证不会让人抓住任何把柄。
然后,魏嵩就放心了,想着父皇是不是有什么差事要交给自己,高高兴兴地进宫了。
结果刚一进宫,就被永宁帝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逆子!朕且问你,最近你是不是和安远侯府的二公子交往过密?”
魏嵩愣住了。
他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父皇忽然宣自己进宫,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在魏嵩看来,和男人厮混,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
这么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最后竟然会惊动永宁帝,反而让魏嵩觉得不可思议。
想否认吧,可安远侯和安远侯世子就在一旁,谁知道他们手上有没有掌握什么自己和萧锦荣交往过密的证据,如果说了谎,有很大概率被当场拆穿,到时候,可不仅仅是丢脸那么简单,搞不好还会被扣一个“欺君之罪”。
权衡后过利弊得失之后,魏嵩放弃了说话,而是实话实说道:“父皇恕罪,儿臣和安远侯府的二公子确实关系匪浅,不过……”
不等魏嵩把话说话,永宁帝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么说,你也知道安远侯府的二公子昏迷不醒,生死难料,和你脱不了干系了?”
魏嵩彻底懵了。
什么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这是在说谁?萧锦荣吗?
可不久之前他才和萧锦荣有过亲密接触,那时候,萧锦荣不还是好好的吗?
就在魏嵩一脸懵逼,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太医回来了。
为了安抚安远侯,永宁帝就算是装样子,也会表现出对萧锦荣特别关心。
“太医,安远侯府的二公子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恕臣直言,安远侯府的二公子,情况可不太妙。”
“这……”永宁帝算是知道,为什么安远侯要带着安远侯世子一起进宫来告状了,遂狠狠地瞪了魏嵩一眼。
魏嵩感觉自己冤死了,萧锦荣出了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啊?
“看脉象,安远侯府的二公子应该是肾血不足,气血两虚,简单来说,就是房事太频繁,导致的身体亏损严重。”
元青:……
如果不是元青早就从233那里得知了萧锦荣的生命力会快速流失的真正原因,他也很可能像太医一样,误会萧锦荣是因为房事太频繁,才会导致身体严重亏损。
这个黑锅,萧锦荣背得可太冤了。
当然,最冤的,还是被安远侯和永宁帝共同认定的,萧锦荣的骈头,四皇子魏嵩。
听了太医的话后,魏嵩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有断袖之癖不是什么大事,和某个王孙公子交往过密也不是什么大事,要命的是,把人给玩出了毛病,还被人家里的长辈告状告到了父皇这里。
魏嵩简直不敢想象,此时的自己,在父皇眼里,又该是何等浪荡的形象。
“父皇,儿臣冤枉!”
此时再不喊冤,魏嵩就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替自己喊冤了。
“虽然儿臣和安远侯府的二公子确实关系匪浅,但也只有过这么一次,而且还是在今天,当时,安远侯府的二公子从儿臣府上离开时,可是好好的……”
魏嵩并不认为,萧锦荣离开四皇子府后出了事,还能怪到他的头上。
“闭嘴!”
永宁帝都快被这个蠢儿子给气出毛病来了,如果魏嵩否认和安远侯府的二公子关系匪浅,那还能说他真的无辜,既然承认了,又只承认一次,这算什么?
如果自己是安远侯,自己的儿子被四皇子给睡了,身体出了问题,对方还一拍屁股,根本不认账,自己也会很生气。
“找到病因了就好,太医,安远侯府的二公子就交给你了,若是缺什么药,就从朕的私库里取。”
说这话时,永宁帝真的是肉疼不已,但是没办法,他的儿子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他这个当父皇的,不帮着收拾烂摊子可不行。
太医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启禀陛下,其实,除了最常用的施针和‘’服药之外,还有一个办法,说不定能帮助安远侯府的二公子早点醒来。”
“讲。”
“冲喜。”
太医话音刚落,安远侯就第一个开口反对。
“此事不妥。”
且不说冲喜这事靠不靠谱,光是萧锦荣和四皇子魏嵩的关系,就够让安远侯头疼的了。
真要是冲喜,萧锦荣安远侯庶子的身份,怎么配得上让四皇子嫁给他冲喜,可若是让安远侯给萧锦荣随便挑选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冲喜,安远侯又做不出这种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就坑害别人家女儿的缺德事。
永宁帝沉默不语,看表情,竟然像是在认真考虑。
魏嵩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彻底完了。
自己堂堂一皇子,如果真被嫁进安远侯府,给萧锦荣冲喜,那自己还不直接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到时候,别说其他兄弟们看不起自己,就连魏嵩自己,也会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什么争储,以后就和他再也无关了。
“看情况再说吧。”
永宁帝这话,直接将魏嵩的希望全部浇灭了。
此时,魏嵩就希望太医医术高明一些,早点把萧锦荣治好,或者萧锦荣自己运气好一些,早点醒过来。
这样事情才能有转圜的余地。
不然,看父皇的态度,自己这个皇子恐怕就真的要下嫁安远侯府,给萧锦荣冲喜了。
担心自己未来处境的同时,魏嵩也记恨上了萧锦荣,如果不是萧锦荣惹出了这么多事,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么难堪的境地?
都怪萧锦荣。
元青和安远侯从宫里离开的时候,安远侯还止不住叹气。
“咱们爷儿俩走这一遭,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太医竟然会提出“冲喜”这个要求,这实在是出乎了安远侯的意料之外。
但最让安远侯意想不到的,还是永宁帝的态度。
萧锦荣和四皇子纠缠不清的事,说难听点,一个巴掌拍不响,单独责怪哪一个,都对另一个不公平。
安远侯也知道萧锦荣会有这样的下场是自作自受,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去找四皇子给萧锦荣讨个公道,只是想让永宁帝派太医给萧锦荣看病。
谁能想到,永宁帝竟然会真的舍得让自己的儿子下嫁安远侯府,给萧锦荣冲喜。
安远侯府何德何能?
就算是公主下嫁,安远侯府都诚惶诚恐,更别说是皇子了。
永宁帝再不喜欢四皇子,四皇子也是永宁帝的亲儿子,哪有当爹的这么坑自己的亲儿子的?
安远侯是真的被吓到了。
元青却觉得永宁帝这样的做法挺好的,没有包庇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一国之君,自己的儿子是皇子,就以势压人,不管儿子闯出多大的祸,都帮着遮掩,或者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管永宁帝同意四皇子下嫁安远侯府,给萧锦荣冲喜,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打算这么做,就冲这表态,元青都觉得永宁帝不愧是能名垂青史的千古明君。
“父亲不用担心,太医医术高明,说不定,要不了几天,二弟就能醒过来了。”
攻略系统疯狂抽取萧锦荣的生命力,也是为了能挣脱封印,等攻略系统尝试过后,知道不管抽取多少萧锦荣的生命力,都是在垂死挣扎,没办法彻底摆脱封印,自然就不会再做这种饮鸩止渴的蠢事了。
“但愿吧。”
萧锦荣能够醒来,自然皆大欢喜,不然,安远侯府就要被迫接受四皇子下嫁,给萧锦荣冲喜了。
安远侯府庙小,哪儿容得下这么大一尊金佛?
光是想想,安远侯就要崩溃了。
这时候,最担惊受怕,最希望萧锦荣早点醒来的人,就是四皇子魏嵩。
被永宁帝禁足,不准出府的魏嵩整天提心吊胆,都不敢和姬妾们寻欢作乐了,反而在四皇子府上单独开了一间佛堂,又命侍卫从郊外的万佛寺里请了一尊半人高的佛像回来,命丫鬟和小厮们每天换上干净的泉水和新鲜的瓜果,潜心供奉。
魏嵩本人,更是戒掉了酒色享乐,每顿吃素,每天的一早和一晚,还会按时去佛堂上香,求佛祖保佑萧锦荣能早点醒来。
不知道内情的人,若是见了这情况,恐怕还会误以为魏嵩和萧锦荣的感情有多深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三皇子和七皇子早就暗中派了人偷偷盯梢萧锦荣。
萧锦荣和四皇子勾搭到一起,帮助四皇子的靖水楼改头换面,赚了很多钱,一开始,三皇子和七皇子还有些羡慕,觉得四皇子这次虽然牺牲了色相,但是却换来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钱袋子,也不算亏。
得知萧锦荣昏迷不醒,三皇子和七皇子也只是偷偷感慨了一句,四皇子的运气真是太不好了,好不容易才笼络到的钱袋子,马上就要没了。
谁曾想,事情忽然就来了一个这么充满戏剧性的转变。
知道四皇子和萧锦荣关系匪浅后,父皇竟然听信了太医的胡言乱语,同意将四皇子下嫁安远侯府,给萧锦荣冲喜。
对三皇子和七皇子来说,这可是一个拔除四皇子这个眼中钉的绝好机会。
被禁足在四皇子府的魏嵩不是整天求神拜佛,希望萧锦荣能早点醒来吗?三皇子和七皇子则不一样,巴不得萧锦荣不能醒来,或者说,是那么快醒来,这样,他们就有机会,浑水摸鱼,推动和促成四皇子下嫁安远侯府这事。
一个月后,萧锦荣还是没醒。
太医上报永宁帝,表示自己确实无能无力。
三皇子和七皇子趁机上奏,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冲喜”可行。
永宁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这事确实需要给安远侯府一个交代,就开始拟旨,给四皇子魏嵩和安远侯府的二公子赐了婚。
说实话,“赐婚”,就是一个比较好听一点的说法。
三皇子和七皇子心知肚明,永宁帝的意思,就是让四皇子下嫁安远侯府,给萧锦荣冲喜。
这对一个出身尊贵,立志于争储的皇子来说,简直称得上是奇耻大辱。
一手促成了“冲喜”一事的三皇子和七皇子,回府后,各自准备了一份大礼,想等到时机合适,就去四皇子府上,好好地恭喜四皇子,祝他嫁人后,能和自己的如意郎君百年好合。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圣旨送到了四皇子府。
魏嵩听着宣旨公公不阴不阳的声音,气得肝火直冒,但又不敢抗旨不遵,只能敢怒不敢言,最后,硬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快来人啊!殿下晕倒了!”
安远侯领着一大家子人接旨的时候,表情也很古怪。
说高兴吧,真高兴不起来,但要说不高兴,陛下赐婚,这种天大的荣耀,别人求都求不来,身为臣子的,怎么敢不高兴?
“微臣替犬子,谢过陛下隆恩。”
宣旨的公公笑得跟朵花一样,看到安远侯表情凝重,还开口安慰他道:“侯爷不用多心,陛下对贵府二公子的事,一直都很关心,下旨赐婚,也是想着既然四皇子殿下和贵府的二公子情投意合,索性就成人之美。说不定,老天爷一开眼,婚礼过后,二公子就醒过来了呢。”
“但愿吧,就是委屈四皇子殿下了。”安远侯苦笑连连,什么情投意合,或许,萧锦荣真的可能对四皇子殿下情根深种,但四皇子殿下的态度,明显是不愿意下嫁安远侯府,给萧锦荣冲喜的。
陛下赐婚,四皇子不敢抗旨不遵,但难保不会对萧锦荣心有怨气,甚至是迁怒到整个安远侯府。
婚后,若是萧锦荣一直没醒来,身为萧锦荣的枕边人,四皇子想怎么收拾萧锦荣都可能,说不定,没过几年,萧锦荣就悄无声息地死了也不一定。
可若是萧锦荣运气好,醒来了,等待他的,也不见得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侯爷,圣旨已下,钦天监也测算过四皇子殿下和贵府二公子的八字,最后算出来,下月初十就是一个黄道吉日,宜婚嫁……”
一般来说,“宜婚嫁”的后面半句,常常跟着“利子嗣”,但是四皇子和萧锦荣都是男子,俩个大男人成亲,可没什么子嗣不子嗣的。
宣旨公公也是人精,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安远侯点了点头,当即表态道:“还请公公放心,婚事,我们安远侯府会安排好的。”
本来,安远侯还想再强调一句,说什么“我们安远侯府绝对不会委屈四皇子殿下”之类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四皇子若是知道了,未必会高兴,说不定还会视为奇耻大辱,为了避免祸从口出,就没有多说。
而是招手叫来了元青,偷偷塞给了宣旨公公好大一锭金元宝。
谁说安远侯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了,这不是粗中有细吗?
宣旨公公收下了元青偷偷塞给他的金元宝,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安远侯府,回宫后,自然免不了在永宁帝面前替安远侯和安远侯世子说好话。
“得陛下赐婚,侯爷和世子爷都很高兴,奴婢也将钦天监测算的黄道吉日告知了侯爷,侯爷说会安排好一应事宜,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错漏。”
永宁帝叹了口气。“老四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幸亏安远侯厚道,才没有一直揪着这事不放,不然,连朕都要跟着丢脸,现在让老四下嫁,一来,算是给了安远侯府一个交代,二来,也是让老四将功折罪。”
四皇子要怨,也是该怨他自己,谁让他管不住自己,府上那么多漂亮姬妾,美貌侍女,都不够他嚯嚯的吗?非要对安远侯府的二公子出手?
现在睡出问题来了,又想拍拍屁股不认账,天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你再去四皇子府走一趟,看看四皇子醒来没有,若是醒来了,就告诉他,祸是他自己闯出来的,就该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宣旨公公躬身领命。
还不等宣旨公公二度出宫,又有宫人来报。
“启禀陛下,定王爷求见。”
永宁帝现在一听魏渊进宫就忍不住头大。
“他来干什么?就说朕今天累了一天,早早就歇下了,让定王回去,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大事,通通留到下次再说。”
“可是……定王爷说了,陛下若是不愿意见他也没关系,他就在宫门口等着,陛下一日不肯见他,他就等上一日,一月不肯见他,他就等上一月,若是陛下改变主意了,不管什么时候,直接派人去宫门口宣他就是。”
这确实很像是定王能说出来的话,不过,传话的宫人并没有定王这么肥的胆子,转述定王的话时,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去看永宁帝的脸色,生怕永宁帝一气之下,迁怒他这个传话的人。
永宁帝直接就被气笑了。
“定王爷真是出息了,都会威胁朕了。”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的太监和宫女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
“既然定王爷执意要见朕,就让他进来吧。朕倒要看看,他有什么非见自己不可的理由。”
“宣定王觐见。”
魏渊脚步匆匆,刚一踏上大殿,就向着高坐龙椅之上的永宁帝躬身行礼道:“参见皇兄。”
“有事说事。”
永宁帝心气不顺,说话的语气也很不高兴,明显还没有放下刚才定王以退为进,暗地里威胁他的事。
“皇兄,您明明知道臣弟心悦安远侯世子,为什么不给臣弟和安远侯世子赐婚,而是先给四皇子和萧锦荣赐婚?臣弟不服。”
永宁帝揉着太阳穴,一脸无奈。
“给老四和萧锦荣赐婚,一来,是为了给安远侯府一个交代,也好让天下人知道,朕不是会包庇纵容自己的孩子的无道昏君。二来,也是遵从了太医的建议,冲喜,说不定能让萧锦荣早点醒来。
因为老四胡闹,安远侯差点儿就没了一个儿子,朕没办法赔给安远侯一个儿子,就只能让老四下嫁安远侯府,给萧锦荣冲喜。
如果萧锦荣能醒来,自然是皆大欢喜,俩个有情人,还能够终成眷属,若是萧锦荣福薄命薄,没能扛过这一劫,那萧锦荣这条命就是老四欠安远侯府的债,让他留在安远侯府,替萧锦荣给安远侯尽孝,也是应该。”
永宁帝儿子可不少,少一个四皇子,他也不心疼。
下旨赐婚,把四皇子当公主一样下嫁,除了生气四皇子行事张狂,没有分寸,最后差点儿搞出人命之外,也有警告四皇子不要再暗中搞小动作的意思。
诸位皇子们斗得跟乌眼鸡一样,永宁帝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从头到尾都能掌控大局,所以并不在意。
如今,四皇子和萧锦荣勾搭到了一起,而萧锦荣的父亲,又是深受永宁帝信任,手中掌管着禁卫军的安远侯。
四皇子此举,毫无疑问,触到了永宁帝的逆鳞,永宁帝不趁机收拾他才怪。
四皇子不是宁愿牺牲色相,也要笼络住萧锦荣吗?
永宁帝索性成全他们俩,直接给他们俩赐婚。
偷偷摸摸地勾搭到一起有什么意思,拜了堂成了亲,才能光明正大,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反正我不管,如今,萧锦荣还昏迷不醒,什么时候醒来也不知道,四皇子下嫁安远侯府,给萧锦荣冲喜,最后搞不好还得是安远侯世子这个当哥哥的出面,代替萧锦荣和四皇子拜堂成亲,这我可不能答应。”
一想到安远侯世子会和四皇子拜堂成亲,哪怕明知道是假的,魏渊也不能接受。
永宁帝都没想到,定王想得这么远,这么多,顿时哭笑不得。
“行行行,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让安远侯世子替萧锦荣和老四拜堂成亲了,这总该行了吧?”
魏渊还不满意。
“一般来说,冲喜这种特殊情况,如果新郎无法和新……人拜堂成亲,大多数会用大公鸡来代替……”
四皇子好歹也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会甘愿忍受此等奇耻大辱?
为了避免四皇子到时候找借口,不肯拜堂之类的,魏渊非要让永宁帝再下一道圣旨,如果四皇子在大喜之日胆敢耍什么幺蛾子,一个“抗旨不遵”的帽子扣下去,保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永宁帝拗不过魏渊,估计也是为了早点把魏渊这个活阎罗给打发走,最后还是捏着鼻子拟了旨。
魏渊领了旨,就像是拿了一柄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气势汹汹地出了宫。
转眼,就来到了四皇子下嫁安远侯府这天。
三皇子和七皇子怎么可能会错过近距离看四皇子笑话的机会,早早就来到了安远侯府,看到元青后,还笑容满面地道了一声“恭喜。”
元青并不意外会看到三皇子和七皇子,甚至,他还有预感,太子和八皇子同样不会缺席。
果不其然,三皇子和七皇子到了安远侯府没多久,八皇子就跟着定王一起来了。
八皇子还是那副风度翩翩,未语先带三分笑的和气模样。
反倒是定王魏渊手上提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越看越觉得古怪。
看到元青后,魏渊马上拿出了自己从永宁帝那里求来的圣旨,献宝一样展示给元青看。
“这是什么?”
元青不明所以,等看清魏渊拿给他看的竟然是圣旨后,而且圣旨上书写的文字还这么匪夷所思,天方夜谭后,元青顿时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快不够用了。
定王魏渊和四皇子魏嵩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坑魏嵩?
魏嵩知道他这个王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坑出了一脸血吗?
“王爷,谁告诉您,如果大喜之日,萧锦荣还没有醒来,就会由我这个当哥哥的代替他拜堂成亲?”
什么乱七八糟的?
拜过堂,就算是礼成了,到时候谁和谁才是新婚夫夫,分得清吗?
所以,从一开始,安远侯和安远侯夫人就明确反对了这个提议,宁愿多折腾萧锦荣一遍,让丫鬟或者小厮们架着萧锦荣,和刚进门的四皇子拜堂成亲,也不会让元青这个安远侯世子亲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