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守拙不以为然。“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不能堵住别人的嘴,索性让他们说去吧,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也不会少块肉。”
不得不说,裴守拙之前被裴老爷子保护得太好了,在人情世故方面,根本不开窍。
“小叔,你这么想,也对,也不对。人确实不能太在意旁人的看法,但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至理名言。当你是职业九段棋手时,你可以醉心围棋,不管其它,但你身为围棋教练,就不得不在乎旁人的评价。
只要白浔还是你的学生,你们俩在一起,不管去哪儿,都会听到不少风言风语,你也得做好随时接受其他学生家长检视的心理准备,不然,有这么一个会对自己学生出手的老师在,哪怕学生主动站出来表示,自己并没有受到胁迫,是心甘情愿的,其他学生家长估计也很难放心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你名下学习。
就算这些学生家长相信你的人品和棋艺,执意将学生送到你这里,你能保证你在教导白浔和其他学生时一视同仁,不偏不倚吗?”
很显然,裴守拙做不到。
没有和白浔确定关系之前,他就忍不住偏心白浔,以至于差点儿引起其他学生的不满,现在他已经和白浔好上了,就更不可能做到不偏不倚了。
长此以往,其他学生迟早会有意见。
裴守拙心慌了一阵,但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破罐子破摔道:“大不了我就不当围棋教练了。”
白浔闻言,感动得热泪盈眶。
要知道,裴守拙轻飘飘的一句话,放弃的可不仅仅是围棋教练的身份,而是自己很大一部分的收入来源。
裴老爷子差点儿没被这个没脑子的不孝子给气死,冷笑了几声,当即说道:“好好好,没想到我们裴家还出了一个痴情种子,行,好样的,不当围棋教练算什么,有本事你就和我这个老头子断绝父子关系,从此离了裴家,自立门户。”
“爹!”裴若愚大惊,怎么就忽然要和小弟断绝关系了?老爷子气糊涂了吧。
“我没糊涂,我已经想清楚了,裴守拙,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不管了,自立门户后,你想继续姓裴就继续姓裴,不想姓裴,随便改个姓也没关系。”
眼不见为净,既然管不了,那么就干脆不管了,大家清净。
裴守拙没想过自己会被赶出裴家,但是为了喜欢的人,他注定要当一个不孝子了。
直到这时,裴守拙还依然心存幻想,认为裴老爷子迟早有一天会原谅自己。
到那时,他再带着白浔来向裴老爷子寻求原谅。
裴守拙和白浔像是一对苦命鸳鸯,互相搀扶着,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裴家。
看着裴守拙头也不回地离开,裴老爷子忽然被抽走了大部分精气神,原本挺直地脊背也佝偻起来。
元青对主角攻和主角受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没多大触动,他只是心疼裴老爷子,见状,忍不住上前几步,赶在白浔和裴守拙离开裴家之前,拦住了他们。
白浔瞪圆了眼睛看着元青,满脸警惕。
裴守拙更是一把将白浔拉到了自己身后,生怕元青要对白浔兴师问罪,甚至是大打出手。
白浔这么柔弱善良,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嘴,元青伶牙俐齿的,惯会讨裴老爷子的喜欢,随便说白浔几句,白浔都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元青:……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元青很无语,但为了裴老爷子,还是强忍着心里的膈应和不适,开口询问白浔道:“白浔,你是真心喜欢我小叔吗?”
白浔毫不犹豫地点头,裴老师温文尔雅,教导他时温柔又有耐心,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裴老师?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看好他们,他也要和裴老师在一起。
元青咄咄逼人。“哪怕明知道他是你的老师,你是他的学生,你们在一起,会受到很多人的非议和指点,你们也要在一起?”
白浔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我喜欢裴老师,裴老师也喜欢我,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
裴守拙心中感动不已,更加坚定了不能辜负白浔的念头,握紧了白浔的手,转头对元青说道:“元青,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
元青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不想和恋爱脑说话,费劲。
“小叔,白浔,你们不必对我这么防备,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们真的是真心相爱,感情能经过时间和空间的考验,也没必要这么迫不及待地在一起。白浔年纪也不大,不妨先去国外留个学,等年纪大一点了,国内也没人再关注白浔是小叔学生这事了,你们在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是皆大欢喜吗?”
说到底,还是白浔年纪太小了,才刚成年没几个月,裴守拙又顶着白浔老师的身份,这时候爆出他们俩相恋的事,难免会被人议论纷纷。
元青的建议就是拖,拖到白浔年纪大一点,有个二十几岁,外人的也不再关注裴守拙和白浔的师生关系,他们俩想怎么恋就怎么恋,没有人会多嘴。
裴老爷子有了心理准备,又多了好几年的时间缓冲,想必也不会再这么强烈的反对。
元青自认为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但白浔闻言,眼眶一红,就这么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好像元青要使计害他一样。
“我不走!说好听点,是送我出国留学,但等我真出了国,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我也知道,你们裴家人没一个喜欢我,折腾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拆散我和裴老师,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
裴守拙原本都有些动摇了,一听白浔这么说,又变得坚定起来,不耐烦地对元青说道:“贤侄,白浔是我的爱人,他的学业,我会替他安排,就不劳你费心了。”
元青:……
好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元青也懒得管了。
如果不是顾忌裴老爷子,他甚至懒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多嘴问这一句。
裴守拙和白浔就这么离开了。
裴若愚直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早在好几天前,裴守拙就说今天还带自己的喜欢人来见裴老爷子,裴老爷子也很高兴,说裴守拙这小子终于开窍了,还说见过准小儿媳妇后,还要给人一个大大的红包,让他们俩好好过日子。
谁知道真见了裴守拙带回来的人,裴老爷子一点儿也不见高兴,还勃然大怒,说要和裴守拙断绝父子关系。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闹到这一步了?
“爹,要不我去……”
不等裴若愚把话说完,裴老爷子就板着脸,恶声恶气地打断他道:“不准去,让他走,我裴康顺不差这一个儿子。”
裴老爷子明显是气得狠了,裴守拙的所作所为,让他越想越寒心。
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几年的外人,不要养育了自己几十年的老父亲,这么一个不孝子,找回来有什么用?还不如让他死在外面,眼不见为净。
生怕裴老爷子给气出毛病来,元青赶紧上前劝道:“爷爷,保重身体啊。”
多的话,元青也不便多说,不然难免有挑拨裴老爷子和裴守拙父子关系的嫌疑。
虽然他也觉得裴守拙是个恋爱脑,有点儿太不是东西,但裴守拙毕竟是裴老爷子的小儿子,裴老爷子想必也不愿意听到元青这个晚辈说他小叔的不是。
“还是你懂事,我们裴家,以后就靠你了。”
裴老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发话将裴守拙赶出裴家的是他,痛心疾首,担心裴守拙误入歧途,白白葬送了大好前程的也是他。
此时的裴老爷子,也不过是万千父亲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哪怕儿子再忤逆不孝,还是会忍不住为儿子操心。
“爹,您放心,还有我呢。”裴若愚看不得裴老爷子把裴家这么大的担子压在他儿子一个人身上,元青还小呢,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哪儿就轮得他来抗担子了。
“就你?”裴老爷子一脸嫌弃。“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
“爹您要这么说,我可就不服气了,就算我再不争气,不也给您生了元青这么听话懂事的大孙子吗?”见裴老爷子心情变好,都有闲心和自己说笑了,裴若愚偷偷松了口气,赶紧插科打诨,彩衣娱亲,讨裴老爷子开心。
因为裴若愚这么一掺和,裴老爷子的心情还真变好了许多。
“你这父亲,最是忠厚老实,裴家的围棋道场,交到他手上,我老头子也是放心的,但是元青,你父亲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我们裴家的围棋道场,能不能发扬光大,重现老祖宗的荣光,还得靠你,也只能靠你。”
“爷爷放心,我会的。”
元青安慰完裴老爷子,又把自己得到漂亮国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学院硕士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事说了。
裴老爷子果然很高兴,连夸元青不愧是读书种子,还要拿出自己的积蓄,给元青做出国留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裴若愚哪儿敢让元青拿裴老爷子的钱,说不定,这些都是裴老爷子的棺材本,他有钱,也能挣钱,当老子的,花钱供儿子读书,天经地义,哪儿能要老爷子掏钱。
“爹,不用不用,我有钱,元青出国留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给他准备好了。”
裴老爷子执意要给,裴若愚不让他给他还不高兴。
“你给元青准备的,是学费和生活费,我给的,是给元青的零花钱,穷家富路,孩子跑那么老远的地方读书,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多给他准备钱傍身,总没错。”
裴老爷子越说,越觉得岁月无情。
他还记得元青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被裴若愚抱在怀里,睁着乌溜溜的黑眼睛冲他甜甜地笑,特别招人喜欢。
一转眼,那么点大的小肉团子就长成了眉目如画的翩翩少年郎,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
“老大,外出求学不易,更别说是异国他乡,可以的话,生活费一定要给得足足的,咱们裴家不缺钱,不用让孩子去搞勤工俭学那套。”
不是说勤工俭学不好,只是,去做勤工俭学的留学生,找的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工作,时薪低,工作辛苦,还容易遭人白眼。
裴老爷子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大孙子受这些委屈。
叮嘱完裴若愚,裴老爷子还不放心,再三叮嘱道:“元青,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缺钱了,就打电话回来给爷爷说,千万不要一个人硬撑着,知道吗?”
元青哭笑不得地点头。
裴老爷子真是溺爱孙子,都有些无底线了,还好他心智成熟,不然,指不定会被裴老爷子惯成挥金如土,不识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又过了一个月,元青在机场挥别了裴老爷子和裴若愚,坐上了飞往漂亮国的飞机。
从此,开始了他在漂亮国的求学之路。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元青就顺利拿到了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学院的硕士学位,又在导师的推荐下,开始攻读博士。
除了学习,元青没有别的爱好,每天就是学习、吃饭和睡觉。
偶尔,元青也会和国内的亲人打电话,关心一下裴老爷子和裴若愚的情况。
裴若愚总是喜欢报喜不报忧,但是这次,估计是真的被裴守拙的无耻行径给气到了,忍不住对元青多说了几句。
元青这才知道,裴守拙当时说的那么硬气,什么大不了就不当围棋教练了,结果,估计是遭到了社会的毒打,才知道养家糊口有多不容易。
这不,被现实毒打后,裴守拙总算学聪明了,知道该低头时就低头,饭都快要吃不上了,还硬气个什么劲儿,先挣钱再说。
裴守拙从小学围棋,年纪轻轻就成了职业九段棋手,除了围棋外,不会别的,更没什么维生技能,让他去送外卖,送快递,他又实在拉不下脸。
无奈之下,裴守拙只能再次开始老本行,开办围棋培训班,以职业九段棋手的身份,教导别人学围棋。
还别说,找上裴守拙的人并不少。
旁人不知道裴守拙已经和裴老爷子断绝了父子关系,不再是围棋世家裴家的人,见裴守拙是职业九段棋手,棋艺高超,自然愿意掏钱上他的围棋培训班。
也不知道是裴守拙尝到了自己开办围棋培训班的甜头,还是有白浔在背后怂恿,反正裴守拙一直没有对外宣布自己离开裴家,自立门户的事。
裴老爷子或许是不忍心,或许是上了年纪,忘性大,也没有对外宣布自己和裴守拙断绝了父子关系。
裴守拙见状,更是心安理得地打着裴家的旗号,以裴家人的身份,和裴家的围棋道场抢生意。
裴家的围棋道场连续少了十几个学生后,裴若愚才从相熟的学生家长那里打听到,是裴守拙和白浔在背后搞鬼,直接气炸了。
生气归生气,裴若愚还不敢告诉裴老爷子,怕裴老爷子气坏了身体,只能在和元青通话时,抱怨上几句。
“裴守拙真是太过分了!他开办围棋培训班就算了,为什么偏要取名白家围棋道场,明明这个围棋道场的老师就只有他一人,和白浔没有半毛钱关系,更可恶的是,他们还偷偷挖我们裴家围棋道场的墙角,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被抢走十几个学生了,我都不敢告诉老爷子,就怕老爷子听后,气坏了身子。”
裴若愚真的很生气。
裴老爷子和妻子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哪怕妻子身体不好,早早就去了,裴老爷子也没有另娶,而是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地拉扯俩个儿子长大。
妻子去得早,那时候,裴若愚也不过十三四岁,还是个半大孩子,裴守拙更小,也才三四岁,还不怎么记事。
因为怜惜裴守拙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没怎么享受过母爱,裴若愚对这个弟弟很是疼爱,虽然只比裴守拙大了十岁左右,但每当裴老爷子忙得顾不上家里时,就是裴若愚自觉接过照顾裴守拙的责任。
裴若愚老实敦厚,是那种笨嘴拙舌,只会埋头做事,不会给自己邀功讨赏的性格。相比之下,裴守拙就机灵多了,嘴巴又甜,会哄裴老爷子开心,裴老爷子偏疼小儿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元青还是裴元青的时候,裴若愚和裴元青父子俩捆在一起,都不如裴守拙嘴甜,会讨裴老爷子欢心,但元青一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元青后来居上,成为了裴老爷子最喜欢、最看重的大孙子,哪怕裴老爷子依然偏疼小儿子,但在裴老爷子的心里,元青这个大孙子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摇的。
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裴老爷子对自己的喜爱,有些话,元青才不得不说。
“爸,小叔做的这些事,你都和爷爷说了吗?”
裴若愚愁眉苦脸,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大疙瘩了。
“我哪里敢和老爷子说哟!”
裴老爷子那么宠爱裴守拙,裴守拙还要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男朋友和裴老爷子断绝父子关系,不孝至此,裴若愚都觉得裴守拙太凉薄,太白眼狼了一些。
但是,裴若愚也明白,即便裴守拙再不孝,再凉薄,也是裴老爷子偏疼了三十几年的小儿子,裴守拙为了一个外人和裴老爷子断绝父子关系,最伤心的就是裴老爷子了,裴若愚好几次看到裴老爷子独自在僻静处抹眼泪,哪儿还忍心继续往裴老爷子的伤口上撒盐。
“爸,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么大的事,难道你还指望能瞒爷爷一辈子吗?与其让爷爷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小叔做的那些糟心事,还不如你先告诉爷爷。”
裴若愚不太愿意,这么做,感觉像是告裴守拙的状,离间裴老爷子和裴守拙的父子关系。
元青忍不住叹气,提醒裴若愚道:“爸,你有没有想过,小叔开围棋道场的钱是哪儿来的?租地,装修,购置教学设备,哪一样不要钱?加在一起,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别以为围棋道场叫白家围棋道场,真正出资的人就是白浔了,小叔被白浔迷得神魂颠倒,真干得出来自己出钱出力,好名声却让白浔一个人得了的昏头事。”
裴若愚轻轻“啊”了一声,这个老实到有点傻的中年男人,显然还是没听懂元青的言外之意。
元青无奈,只能把话挑明了说了。
“爸,我的意思是,小叔开围棋道场的钱,很有可能是从爷爷那里骗来的,如果你不早点告诉爷爷真相,让爷爷知道小叔都背着他干了哪些糟心事,指不定以后小叔还要从爷爷那里骗走多少钱。”
裴若愚听懂了,但也傻眼了。
“不会吧……”
用从裴老爷子那里骗来的钱,给白浔开围棋道场,再用这间围棋道场,挖裴家围棋道场的墙角,和裴家的围棋道场抢生意,再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不孝子,也不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吧。
事实证明,裴守拙还真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小说原剧情可是写得清清楚楚,裴老爷子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放话要和裴守拙断绝父子关系,但还是希望小儿子有一天能浪子回头,所以并未大肆宣扬,甚至连裴守拙的卡都没有冻结,就是害怕小儿子在外面吃苦。
裴守拙却根本不明白裴老爷子的良苦用心,一开始,他也硬气,宁愿吃糠咽菜,也不愿意花裴家的钱,但是没过几天,裴守拙就开始动摇了。
倒不是裴守拙吃不了苦,而是他心疼白浔,舍不得让白浔吃苦,看到白浔吃苦,裴守拙比自己吃苦还要难受。
就这样,裴守拙很快就败下阵来,看到裴老爷子心软,没有冻结他的卡,就理直气壮地刷卡里的钱给白浔提供好的生活,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顶尖的。
很快,卡里的钱就花完了,不舍得让白浔降低生活品质的裴守拙只能厚着脸皮给裴老爷子打电话要钱。
裴老爷子心疼儿子,也就给了。
看到裴守拙真能从裴老爷子手里要到钱,白浔又动了心思,开始偷偷在家里哭。
裴守拙一门心思都在白浔身上,怎么发现不了,自然是心疼不已,抱着人又哄又劝。
但不管裴守拙怎么问,白浔都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哭得眼睛都肿了,愈发惹人怜惜。
裴守拙见了,心疼不已,问了好几次,才得知白浔的心结所在。
“裴老师,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离开裴家,更不用和裴老爷子断绝父子关系……”
“过去的事就别说了,只要我们俩在一起,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不,不会好了……”白浔一边说,一边哭得梨花带雨,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如果日子真能越过越好,你又何必背着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裴老爷子打电话要钱,说到底,还是我拖累了你……”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不忍心看你受委屈才……”
“我不怕受委屈,裴老师,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
裴守拙这时候爱白浔爱得要死,最心爱的围棋都要排到后面去,听到白浔这么说,自然心疼。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白浔没说自己信不信,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口头保证又能有什么用呢?过日子,不是只有风花雪月,还有柴米油盐姜醋茶。裴老师,我是真的害怕,别看裴老爷子现在给钱给得痛快,万一哪天,裴老爷子不愿意继续给钱了,或者是拿给钱这事来要挟你,逼你和我分手,然后回裴家去,怎么办?”
裴守拙的神情出现了动摇,白浔见状,赶紧趁热打铁,继续怂恿裴守拙道:“裴老师,有句话说得很对,男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老是问家里人要钱也不太合适,受制于人,自然就容易被家里人拿捏。”
“那我应该怎么做?我除了下围棋和教别人下围棋,什么也不会。”
“裴老师不用妄自菲薄,你是职业九段棋手,棋艺这么高,如果去别的培训机构或者兴趣班应聘围棋教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心疼裴老师,不想裴老师每□□九晚五地上班,挣不了多少钱还累得要死,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开办一间围棋道场呢?
裴老师既是老板又是员工,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不想工作,还能多招聘几个围棋教练,反正有裴老师这块金子招牌在,也不愁招不到学生,我也可以用自己网红的身份,替咱们的围棋道场宣传,扩大知名度。
到时候,我们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
裴守拙果然心动,但是他脑子还没糊涂,开一间围棋道场说起来简单,可最重要的是,资金呢?
裴守拙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现在,他要养活白浔和自己都得隔三差五找裴老爷子要钱,还开围棋道场,梦里开吗?
白浔生怕裴守拙退缩,疯狂暗示,裴老爷子有钱。
裴守拙多少有些拉不下脸,他都已经和裴老爷子断绝父子关系了,还厚着脸皮隔三差五给裴老爷子打电话要钱,已经很难堪了,只是每次要得都不多,裴守拙还能安慰自己,这是裴老爷子给自己的零花钱,收下也没什么。
但是从裴老爷子那里骗一笔钱来开围棋道场,这性质多少有些不一样。
“不太好吧,我爸都放话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怎么可能拿钱给我开围棋道场?”
“裴老爷子就是嘴硬心软,裴老师,你仔细想想,如果裴老爷子真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又怎么可能隔三差五给你打钱?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裴老爷子还没有彻底死心,还在想着什么时候逼你和我分手,回到裴家去。”
说着说着,白浔又忍不住哭了。
而白浔一哭,裴守拙马上心神大乱,连脑子都不会转了,只能任由白浔乖乖牵着鼻子走。
“裴老师,你也不用觉得骗了裴老爷子心里不安,裴老爷子就你和你大哥两个孩子,说不好听一点,裴老爷子有再多的钱,百年之后,还不是你们兄弟俩的,你不过是先把钱从裴老爷子那里借出来用用罢了,等挣了钱,再连本带利地还给裴老爷子就是了。”
裴守拙最终还是被白浔说服了,找了个“想投资生意”的借口,从裴老爷子那里骗到了一大笔钱,开了一间围棋道场,取名白家围棋道场。
这事,裴若愚一直不敢告诉裴老爷子。
裴守拙见状,更是有恃无恐,前前后后,不知道从裴老爷子那里骗走了多少钱,直到把裴老爷子的棺材本都挖了出来。
现在,有了元青的插手,裴守拙和白浔就不可能再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把裴老爷子当提款机和工具人,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
“爸,别以为瞒着爷爷,就是为爷爷好,人家父子俩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再把你知道的事告诉爷爷就行了。”
元青很清楚,得知裴守拙和白浔做的那些糟心事后,裴老爷子还会再继续私下补贴裴守拙才怪,又不是人人都像裴守拙一样恋爱脑,尽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裴若愚最终还是听了元青的劝,将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裴老爷子,没有任何隐瞒。
裴老爷子如何震怒,如何在裴守拙再次打电话来要钱时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自不用提,反正从那之后,裴老爷子就对这个小儿子彻底死心了,不管裴守拙再怎么和他说软话,也没有补贴过裴守拙一毛钱。
白浔本来还打算趁热打铁,让裴守拙再从裴老爷子那里多要点钱,将白家围棋道场做大做强。
结果,计划才刚开始就忽然夭折。
裴老爷子非但不肯再继续私下补贴裴守拙,还在电话里将裴守拙痛骂了一顿,让他断绝父子关系就断干净一些,不要嘴上特别硬气地说着断绝父子关系,暗地里还隔三差五打电话回来要钱。
裴守拙被骂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愧,再不敢给裴老爷子打电话。
白浔也傻眼了。
只有远在异国他乡,还看准时机狠狠坑了白浔和裴守拙一把的元青,深藏功与名。
第10章 围棋(10)
狠狠坑了白浔和裴守拙一把的元青心情大好,趁着天还没黑,准备去小公园散散步。
当初,元青选择这里的公寓租住,就是看中了这个小公园,每当他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吃过晚饭后如果还有时间,他就会来小公园走走,既是消食,也是散心。
今天也是一样。
不过今天元青的运气还不错,刚到小公园,就看到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小孩儿盘腿坐在地上,而在他面前的长凳上,还摆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小家伙背对着所有人坐着,脊背挺直,正对笔记本屏幕,不知道是在研究什么。
异国他乡,见多了白皮肤和黑皮肤的人,偶尔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肤色一样发色的人,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元青忍不住就觉得亲切,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元青才发现,原来小家伙不是在看动画片,也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下围棋。
笔记本屏幕上分明就是一局棋。
只是,小家伙这时明显落了下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屏幕,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因为元青对小家伙多看了几眼,不远处两名身穿黑西装的保镖也被惊动,转过头来,全神戒备地盯着元青,大有元青如果敢对小家伙出手,他们就不客气地将元青拿下的架势。
不打算给自己找事的元青没有多呆,转身离开了。
小家伙有人保护就好,不然,这么一个小孩子独自在小公园里玩,元青还要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等元青绕着小公园优哉游哉地走了一圈,散步散得差不多了,再次走到不久前遇见小家伙的地方时,才发现小家伙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还是之前那局棋,显然,小家伙苦思冥想这么久,依然没想清楚下一步该如何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