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反应得最快,一把将15个铜币塞到杰克手里,生怕他反悔似的将这场交易单方面确定了下来。
很快也有人喊了起来:“我要买100根!”
“我要买五千根!”
很快就有人活络地出现了生意头脑。
但杰克脸一拉,说:“每人限购三根。”
棉花糖机器的产能就这些,每天的派送就已经很累人了,他不想再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了!
杰克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兰斯维利里的每家店几乎都要开启限购模式。
虽然两边做出每人限购政策的目的不同,但殊途同归,也多多少少地算脑回路重合了。
限购政策一出,当中间商的路子几乎被堵死了,但很快又有人想出了一个主意。
每人限购三根,但并不一定所有人在买完后都舍得吃的呀!
他多加1铜币收购的话,也只是6铜币一根,转手卖去其他城市,1银币、一金币都可以!
最开心的大概就是那些奴隶主了,免费领取的棉花糖无法“转让”,但让他们用掉三根名额就是了呀!连加价1铜币的收购成本都免去了,还能把晚上那顿杂草汤剩下来!
虽然杂草汤花不了多少钱,但积少成多也能省好多钱了!
伊丽莎白也意识到眼前的赚钱大好机会,但她没有花脑细胞继续去深想,她吃了一口,接着将那一根棉花糖递给提醒她的小女孩。
“太甜了,我吃不下。”伊丽莎白像施舍似的将棉花糖给了那个孩子。
小姑娘不懂那么多,立刻朝她笑容灿烂地说:“谢谢姐姐,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像电影里的圣女大人一样好!”
小姑娘的母亲连连道谢,用教会的祈祷词往伊丽莎白的身上套,将她形容得像是圣女在世。
五铜币的价格在伊丽莎白看来和白送没什么区别,但对她们这种底层而言,是全部的家当。
买得起,但舍不得买,更不敢买。
伊丽莎白听得尴尬极了,用抿唇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局促,她哪里比得上光明圣女,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并未说什么。
“哥哥不能来真是太可惜了。”伊丽莎白对护卫吩咐道,“你将这个拿回去给贝特西哥哥。”她用泡泡魔法将两根棉花糖包裹了起来交给护卫。
三根棉花糖,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吃一根、浪费一根,再让哥哥也尝尝味道的。
但得知兰斯维利有数不尽的棉花糖后,她也不着急现在就吃了。
接着又看向另一个护卫:“你去找找艾米丽小姐在哪,找到了立刻过来告诉我,可不能让艾米丽小姐再等下去了。”
伊丽莎白支开两个护卫的理由看似很正当,但认真探究的话还是有一些漏洞。
只是一个柔弱的贵族小姐,谁又能想到她是故意支开护卫给自己创造逃跑空间机会的呢?
在鱼龙混杂的人群里,像珍珠一样美丽的贵族小姐可是十分抢手的货物,擅自跑开的话,自食恶果的只可能是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害怕的也是这个,只要她从这个广场上离开,就很可能被掳走卖掉,当成性奴隶也是可以想象的结局。
引开护卫不难,难的是她能去哪里。
“夏洛克王子,您好,请容许我自我介绍——”
夏洛克打断了她:“我不是王子。”
伊丽莎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
夏洛克知道这又是一个将电影人设当真的观众,于是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眼里还残留着茫然,但淑女的表情管理很是优秀,她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夏洛克阁下,我能签订这份工作契约吗?”
伊丽莎白将一个又一个的逃跑方案全部否决后,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出现了——她要光明正大地离开!
她要去兰斯维利打工!
以她的年纪,只能干日薪1-5铜的运输工人,但不要紧,她可是施法者!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就算是运输工人,她也会干到能引起负责人注意的程度!
光明正大地离开,虽然无法带走温顿家给她的衣服首饰,但她自己有小金库,哥哥也给了她不少魔法材料,如果兰斯维利的物价真的像电影里放映的那样——
她的存款足够支撑到她升职加薪。
夏洛克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些天不是没有贵族小姐找他搭话,像艾米丽那样有钱有地位的受宠小姐撒娇地询问他兰斯维利游玩攻略,像安妮那样和伊丽莎白情况相似的贵族小姐则是将目标放在他的身上。
来询问他是否能去兰斯维利打工的贵族小姐,伊丽莎白还是独一份。
夏洛克不负责招工,于是让布莱兹过来。
“可以。”布莱兹点头拿了一份契约给她,“但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份工作可是很辛苦的。”
不仅辛苦,而且丢面子。
堂堂一个贵族小姐去干这么底层的苦力活,简直是丢了温顿家的脸!
伊丽莎白没有任何犹豫地签下了这份契约,同时问:“我哥哥也对这份工作很向往,可以让我带一份契约回去吗?”
布莱兹果断地摇了摇头:“你通过了我们的面试,但你哥哥还没有。”
伊丽莎白咬着唇,近乎哀求地说:“我哥哥很会干活的。”
她不敢透露贝特西的魅魔血脉和语言天赋,只能绞尽脑汁地想贝特西的优点,但一个也说不出口。
不是没有,是不能说。
美貌是一份天赋礼包,神明挑选神眷者,选择的也是同等条件下长得最好看的。
但弱者的美貌是负担,美貌的弱者,是物品。
予取予夺,任人宰割。
夏洛克、布莱兹和兰斯维利的一切她都不熟悉,自己搭进去没关系,但不能把贝特西也给害了。
布莱兹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伊丽莎白的心沉了下去。
布莱兹继续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晚上十点钟有一趟特快巴士,明天早上十点也有一趟,你要坐哪趟?”
十点……从这里回家要半个小时,过来又需要半小时,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也就是说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劝说贝特西哥哥。
明天十点的话……就不知道能不能离开。
伊丽莎白攥着契约羊皮纸的手指用力得泛白。
“可以、可以等我一下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我一定会回来的!如果我迟到的话,可以等我一下吗?”
布莱兹有些为难,看向了夏洛克。
夏洛克摊摊手:“你知道的,那群骨龙只按照排班表来。”
不管是公交车还是巴士,准点都是美德。
最低等级都有125级的骨龙们就算是“听话”也不是他们能指挥得动的。
夏洛克虽然是传奇,但传奇和传奇之间隔了100级啊!100级是传奇,199也是传奇。
很不幸,他就是那个打不过骨龙巴士的传奇。
伊丽莎白的内心痛苦地纠结了一下,接着她脱下美丽但是不适合跑步的高跟鞋,提着裙摆跑了起来。
她不能丢下贝特西不管!
伊丽莎白和贝特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虽然有同一个父亲,但贵族的血缘观也就那样,兄弟姐妹之间只有为了共同合作利益以及为了有限的资源相互争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和贝特西不是兄妹,而是家人。
在全是“温顿”的那座城堡里,只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
奴隶贝特西的母亲是比奴隶更低等的性奴,专门用来发泄的玩物。
给五个月的贝特西断奶后,她就被送给了别的贵族。
因为能生孩子的性0奴比不能生的“好用”。
没了母亲的贝特西由女仆照顾,照顾他的女仆就是伊丽莎白的母亲。
女仆同样是贵族老爷少爷们的私有物,24岁那年,伊丽莎白出生了。
伊丽莎白的母亲是女仆,也就是奴隶。奴隶的花期只到25,她因为生下孩子有功,27岁才榨干价值被丢去纺织工厂,但很快就因为高强度的工作熬瞎了眼睛,一个不小心摔到河里淹死了。
母亲离开的时候,贝特西已经被发现了魅魔血脉,因为他的“受宠”,伊丽莎白得以和他继续生活在一起。
但随着贝特西越长越美,魅魔无差别攻击的被动技能让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十分糟糕,于是伊丽莎白被送走了。
贝特西的血脉是代表“性”的魅魔,虽然贵族们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但并不妨碍他们觉得这是低贱的血脉。
因此贝特西没有被培养的价值,作为一个漂亮的玩物送去给某个大人物就是他对温顿家的养育之恩做出的最好回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就像贝特西对伊丽莎白有超乎寻常的信心一样,在伊丽莎白心里,贝特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天才!
如果、如果他不是温顿家的孩子、如果他没有被诅咒,贝特西一定会成为拯救世界的救世主一样的人物!绝对会的!
“哥哥——”不是贝特西哥哥,是哥哥,她唯一的家人!
伊丽莎白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家,然而迎接她的不是贝特西温柔的目光,而是温顿男爵愤怒的怒火:“伊丽莎白,你看你,淑女的品格都被你吃了吗?!真是丢尽了我们温顿家的脸!”
伊丽莎白的脸一下就白了。
“吼——”
晚上九点五十,热闹非凡的光明广场,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就像是演练过无数次的那样,几万人的现场甚至没有出现任何的踩踏事故。
晚上九点五十五分,当最后一个观众退场时,上空响起了龙吼声。
一只巨大的骨龙从天而降。
从光明广场退出来的人群却没有立刻散去,骨龙的第一次出现令所有人恐惧不已,但这都已经是数不清多少次的出现了,众人也从一开始的恐惧进化到了围观看热闹的八卦心态。
“啊,上去了,真的上去了!汤姆——”
一对中年夫妻一边对骨龙挥手,一边对身边的朋友说:“看到了没有?那是我家的汤姆,他被选中去干一天1铜币的工作了!”
周围的人纷纷恭喜:“面试淘汰率可高了,你们家汤姆可真了不起啊!”
夫妻俩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财不外露是穷人生存的最基本规则,但那可是骨龙欸!
坐着骨龙去工作,对某些人来说是一种威慑,越是底层的人越想将这件事情宣传得谁都知道——我们家的孩子可是坐过骨龙的,想欺负我你最好掂量一下!
欺软怕硬是大多数人的通病,越是底层的混混,越是容易被这一句的潜台词吓住。
不会被吓住的高级混混,又不屑于这几铜币的歪瓜裂枣。
因此,送自家孩子去兰斯维利打工已经成了很多平民家庭的梦想。
平民不像流浪者那样谁走就能走,但家家户户都有不止一个孩子,在拉克达利亚城也是打工,去兰斯维利城还是打工,兰斯维利城给的工钱高,还能坐骨龙,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汤姆兴奋得脸蛋两坨都是红晕,打开窗户几乎是将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用力地朝着父亲的方向挥舞着手臂。
五分钟的时间很短暂,但工人很听话很有秩序地往车厢里走,因此五分钟的停站时间足够了。
“等等,还差一个人。”伊丽莎白的那身打扮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在贵族小姐里那是最普通的打扮,但在应聘者人群里,那无疑就是黑夜里最闪耀的手电筒。
夏洛克靠在巴士门框上,没动。
骨龙则有些不耐烦地甩起了尾巴,带着骨刺的尾巴只是轻轻一扫,带起的风就好像能将光明神殿掀翻。
当然,有防护罩的光明神殿没那么容易被亡灵掀翻,只是能抵挡住斯塔那领主至少20次攻击的防护罩被吹出了裂纹罢了。
牧师和神官连忙赔笑:“不碍事,不碍事,能自我修复,不要放在心上。”
今天他们的运气不好,飞这趟的是巴士班的刺头,一只199级的骨龙班克。
它是小乖和其他骨龙交流感情时被吵醒的,怒气冲冲从地底飞出来要给打扰它睡觉的混蛋一个教训,然后就被脾气很差发的小乖锤得骨头都碎成了渣渣。
斐洛司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给它回了个血,结果他复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挑衅斐洛司,又被斐洛司打得连渣渣也没剩下。
灵魂之火都被打裂了,差一点点再做亡灵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白骨堆里当“植物龙”当了一个月才能上岗。
但它虽然上岗了,不伤人也很敬业,但不妨碍它继续当刺头。
别说一个夏洛克了,一百个夏洛克加起来也不够它打的。
等级的差距,就是这么残酷。
“吼——”九点五十九分,上班如上坟的班克开始催促了。
快点快点,老子飞往这趟就要下班了,敢阻拦老子下班的虫子全部都去死去死去死——
特长是诅咒的班克在心里默念着:我要让你们的灵魂永远受到灼烧撕裂的痛苦、身体长出恶臭的脓包、无数的食腐虫在里面繁衍生活……
诅咒的咒语都念完了就差输入魔力了,就能生效了!
“夏洛克阁下,您看……”布莱兹反正是不敢和班克说话的,这条骨龙是真的刺头,小乖都敢去挑衅,布莱兹怕它要死。
但已经签了工作合同的伊丽莎白还没来,这就很麻烦了。
“唉,她回去干嘛呢!”
布莱兹没有多问什么,但他也是给贵族当了几十年的老管家了,什么事情他没见过啊!
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几个月之前,他只会觉得妄图逃跑的伊丽莎白不知好歹是个蠢货,但见识过一群高高在上的老爷成为龙头铡刀刃下的圆球后,心态又不一样了。
斐洛司给这种行为定了性——它是错的。
施害者该被砍头,受害者是可怜无辜的。
布莱兹突然升起了一股冲动——如果这里是兰斯维利就好了!
温顿男爵被拉去砍头,伊丽莎白和她的哥哥就能自由地选择未来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时间到了。”
晚上10:00:59,班克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限,不管伊丽莎白来不来,他们都要走了。
“这是什么?!”温顿男爵脸色难看地怒瞪着伊丽莎白,如果眼神能化作实质的话,伊丽莎白现在已经死了。
伊丽莎白没死,但她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沉重的压力从头顶倾泻而下,伊丽莎白甚至产生了自己要被压成一滩难看的肉饼的错觉。
她疼得喘不过气,在极致的痛苦之中,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窒息得快死去,还是疼得快死,又或者是被压成肉酱死去?
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疼。
“好疼啊……”她连痛苦的呻吟都无法发出。
贝特西的双眼因为使用了超过能力的力量暂时陷入了失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了焦距,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父亲,您再怎么发泄也只能将自己无能胆小的丑陋暴露出来。”
贝特西是骗伊丽莎白的,他骗她说他看到了明天父亲就会回来,那是假的。
他只是用魅魔的被动技能魅惑了温顿家的管家,根据套来的消息推测出温顿男爵会在明天回来。
他的等级很低,只有lv.1,能替伊丽莎白算出逃跑的机会已经是透支了自己生命的结果。
骗她说父亲明天才回来,只是让她不那么紧张。
但贝特西怎么也没有想到,伊丽莎白会因为“父亲明天才回来”这个消息抱有侥幸心理地跑回来找他。
偏偏还好巧不巧地被温顿男爵撞上。
在第一时间的逃跑躲起来的温顿男爵十分愤怒。
一是撞见了伊丽莎白光着脚大喊大叫宛如一个疯婆子地跑进温顿府邸,他这个人最要面子,对伊丽莎白这种败坏他温顿家名声行为简直要气炸了!
脑子嗡地一声,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得多,等回过神来时,伊丽莎白已经倒在地上吐血了。
一个没什么天赋的女儿罢了,温顿不止她一个女儿,失手打死也不什么动摇根基的大事,于是他没放在心上。
温顿男爵没放在心上,但贝特西却发疯了。
他像个疯子似的冲出来,划破了手掌,魅魔催情的血液配上那张绝美的脸蛋,让在场的仆人护卫都疯狂了。
让勾着柔柔的笑:“去吧,去把他的肉割下来,只要给我他的肉,我就会爱你爱得无法自拔。”
不管男女都朝着温顿男爵扑了上去。
“疯了!贝特西你是疯子吗?!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给我滚!都给我滚!”
温顿虽然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但等级实打实地摆在这里,加之贝特西的等级太低,即便有魅魔血液的催情作用,起到的效果也十分有限。
温顿公爵暴起将他们打醒,受到伤害和疼痛的护卫和仆人就苏醒了过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悬念了。
伊丽莎白没什么用,温顿舍得对她下死手,但温顿男爵在冷静下来后,看向贝特西的眼神就变了。
“贝特西,我过去似乎对你有些太好了,你说呢?”
贝特西冷笑:“目光短浅的老废物,你错过了让温顿家族成为东部最大家族的机会。”
温顿自然是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你说你的天赋吗?”
“别傻了,孩子。”温顿再一次地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你从被你那低贱的母亲生出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一个有魅魔血统的人类,哈!”他嗤笑着说,“你要当人类的领主吗?用你的屁股?这个倒是可以只要你张开双腿,就有无数的超凡者为你战斗,还真是轻松啊!”
贝特西十分冷静,像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次,早已经麻木了。
你是魅魔,你要学着取悦主人,你不会生孩子已经比别人差了,如果还学不会撒娇,主人怎么会疼爱你呢?
温顿男爵说:“唉,你为什么会是个魅魔呢?明明有这么好的天赋,却只是一个魅魔。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吧。”
“都是你的基因太差了。”反正都要死了,伊丽莎白也不在乎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那么在临死前,哪怕只是让嘴巴舒坦一下,也要骂一骂温顿男爵。
“如果没有你的劣质基因,哥哥一定会比现在优秀无数倍!”
温顿更生气了,眉毛凶得竖了起来,看起来恨不得生吃了伊丽莎白。
“我给你吃给你穿给你漂亮的大房子住,你这个不知道感恩的贱东西!”
又是用力到将伊丽莎白扇飞的巴掌落下,伊丽莎白高高地飞起,砸在墙上,华美的衣服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像一个被丢到垃圾堆里的破烂娃娃。
伊丽莎白流着泪,看向温顿男爵的眼神满是仇恨。
温顿男爵彻底被激起了杀心,正要将她活活打死,突然目光一凝,视线落在了伊丽莎白的手上。
一张散发着魔力波动的羊皮纸被她死死抓在手里,羊皮纸不断地吸收着她的血,干净得与她格格不入。
那股魔力波动十分强大,强大得温顿男爵觉得自己在它的面前就像海上的一片树叶那样渺小。
温顿男爵上前一步伸手抽出了那张羊皮纸,伊丽莎白紧张地想要挣扎,最被温顿反手打得脑袋嗡嗡,“咚”地一声后脑勺砸到了地上。
“伊丽莎白!”贝特西虽然看不见,但独居时有一半时间都是瞎子的贝特西靠着锻炼出来的听力准确地扑向了伊丽莎白。
“贝特西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啊。”拦住他的护卫手脚不干净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贝特西狠狠地在戳向了护卫的眼睛。
哪怕是超凡者,但等级没高到可以脱离“人类”的阶段,眼睛依然是脆弱的死穴,护卫“啊”地一声发出了惨叫,贝特西趁着其他护卫被吓到的空隙飞奔着跑到了伊丽莎白的身边。
他小心地蹲在伊丽莎白的身边,却不敢下手:“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他温柔地呼喊着妹妹的名字,希望她能坚强地回应他。
“该死的!”看完了契约内容的温顿男爵大怒,拿起护卫的重剑就要砍死这个把温顿家的脸面丢光的废物。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竟然敢去给我做丢人现眼的运输工!你这是要把我们温顿家的脸皮扯下来扔地上踩啊!”
贝特西挡在伊丽莎白的面前,他不指望温顿能考虑到他值钱的利益交换停下来,但这样一起和妹妹死去,也不错。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和伊丽莎白重复他们母亲命运。
贝特西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沉重的剑气由上至下地靠近,下一秒,他和伊丽莎白就能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吼————”
巨大的吼声将温顿吓得身体一歪,失去平衡的他一下栽了下去,摔了个东倒西歪。
夏洛克略带烦躁的声音上面传来:“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在吗?你这人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啊!耽误我们班克老大下班的罪过有多大你知道吗?!”
夏洛克有点在意那个女孩,但在意归在意,又没到为了她对抗班克的地步。
布莱兹更加淡定,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心早就麻木了。
虽然有些可惜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死在黎明前的黑暗,但这个世界上拼尽全力也没办法活下去的人一抓一大把,如果每死一个人他都要同情可惜的。每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
杰克没跟着一起,他的父亲——拉克达利亚城的实际掌权者回来了。
不管是站在儿子的立场,还是处于私心,杰克只能狠心抛弃晚上的啤酒生腌大餐。
大巴内所有人都很安静,等级差距很大的现状让社牛来了也只能乖巧地把嘴巴缝上。
在一片寂静中,夏洛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诶,我不是传奇吗?”
在骨龙巴士特快出现之前,传奇们是如何在城市与城市之间往来的呢?
要么坐骑,要么靠自己。
夏洛克显然就是后者。
都是最近的兰斯维利立体交通把他惯坏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传奇都是以速度见长的,夏洛克一个柔弱的吟游诗人在体力和速度上都不是那么出色。
骨龙巴士就不一样了,只要不把乘客摔死、不把自己摔死、保持平稳、严格遵守发车时间就可以了。
班克刺头归刺头,但它的飞行技术也是一等一的好——准点就是迟到的好。
“emmmmm……”现在这个时间有点尴尬,如果早一分钟意识到他就不上车了,找到伊丽莎白后再带她回去,也不会错过生腌大餐,但都已经上车了……
巴士的上下车有规定,有乘客下车必须要停稳后再打开车门。
以班克的急性子,夏洛克要是敢说想中途下车,班克绝对会将这种行为视作挑衅要让他尝尝打工龙的愤怒之拳!
但等到回到兰斯维利城,他再回来,再把伊丽莎白带回去,天都要亮了!
“可恶,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情啊!”夏洛克都不知道自己的圣父心是从哪里来的,被人诅咒了吗?!
如果他还是三个月前的他,这会应该在举着啤酒美美地期待着生腌螃蟹、生腌大龙虾、生腌皮皮虾……才对。
但他偏偏像中了诅咒一样,脑子里浮现的是伊丽莎白求救的目光。
夏洛克揉了揉额头,一脸焦躁:“可恶!”
夏洛克站起身往驾驶室走去,这个小房间与其说是驾驶室,不如说是通话室,就一个水晶球摆在这里,是用来和“司机”沟通的。
但这个小房间,几乎是一个摆设。需要用到它的概率很低的同时,司机们也不是什么好沟通容易接受“意见”的好脾气。
因此,夏洛克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地方,眼里难免闪过好奇。
“班克阁下,夜安,晚上吃——”
夏洛克贵族那套客套又冗长的委婉问候直接被班克粗鲁地打断了。
“伊丽莎白在哪里?!该死的,为什么有人拿了车票还不上车的!”
夏洛克:“!!!!”
夏洛克惊呆了,班克竟然有灵魂方面的天赋吗?!他什么都还没说,怎么——
“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要扣我的工资?!是她错过了时间,我只是准时发车有什么错!”
夏洛克的猜想还没走完流程,暴躁的班克已经将一切抖了出来。
“我的钱!我的工分!啊!我的烤全羊!!!”
绝大部分的亡灵没有味觉,但到了班克这种等级的骨龙,普通亡灵的法则对他而言已经不适用了。
但可惜的是,亡灵的钱在兰斯维利用不了。
斐洛司给他们发的工资是工分,他们也只能用工分在兰斯维利消费。
巴士司机的工资不低,按人头和货物重量算钱,一位客人就是1工分,一吨货物就是10工分。
班克等级高体型大,一趟就能挣上万积分。
早上烤全羊,中午牛肉火锅,晚上点上一本菜单,夜宵再去烧烤摊溜达一圈,别提多美了!
班克挣得多,但也花得多,每天光是填饱肚子就要把工资花光了,更别提他还有其他爱好,每天的负债都在变多。
因此在收到系统“遗漏乘客扣1000工分”的提示音后,班克怒了。
它的脾气本就不好,当巴士司机那是绝对地为生活所迫,压抑本性来上这个破班已经够生气了,还要被扣工资——
这个班不上也罢!
班克准备放飞自我了,它不干了,被打死就打死!
“班克老大,班克老大您冷静一点啊!”
夏洛克见班克发疯,心惊胆战地安抚道:“班克老大,想想烤全羊、想想烤小乳猪、想想脆皮鸡、想想您定制的五十层超豪华大蛋糕还没吃到嘴里,你难道不可惜吗?!”
班克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脑壳就像是被泼了一大盆凉似的,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