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怕打死拐卖得来的孩子,装死这条路被堵了,杨凌煊只能拿着那男孩给的东西一口一口吃着。
那男孩叫阿冉,他总是听男人身边的女人唤男孩“阿冉”。
阿冉说自己得装哑巴,要不然会被男人卖出去,恳求杨凌煊别告诉男人。
杨凌煊觉得阿冉有点傻,平白无故丢给自己一个把柄,不过他会保密。
很长一段时间,杨凌煊都和阿冉相依为命。
他们被迫上街乞讨,阿冉总是很照顾他,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阳,每当杨凌煊觉得熬不下去时,只要见到阿冉的笑容,似乎还能再撑一撑。
阿冉是个很害怕疼的男孩,帮那女人做事不小心碰到膝盖,都能龇牙咧嘴,但每次杨凌煊讨不到钱,阿冉会把钱全都给杨凌煊,他自己去挨打。
阿冉也是个很心善的男孩,每次来了新的孩子,他总是很关照,但新来的孩子会因为一丁点利益出卖阿冉。
阿冉总喜欢和那女人走得很近,杨凌煊却不喜欢那女人,最后却不得不佩服那女人。
阿染也怕黑,晚上睡不着时喜欢翻来覆去,迟迟不肯入睡。
这时候杨凌煊总爱在他身边唱着歌,他只会唱这首《虫儿飞》,每次被阿染嘲笑唱得像念经。
杨凌煊最痛苦的那几年身边只有一个阿冉,他很庆幸有阿冉。
后来他们逃了出来,杨凌煊被父母接了回去,但他不肯走。
那年他很大了,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孩子,他可以和男人对抗一番,甚至可以直接跑走,阿冉却没有他的体力。
杨凌煊为了阿冉留了下来,等待时机和阿冉一起逃走。
终于有了完美的机会,杨凌煊带着阿冉拼命逃脱,好不容易到了警局一切都在变好时,他们却要分离。
杨凌煊怎么也不愿意。
后来爸爸看他不肯走,对他道:“你不回家,那个孩子也是要回家的,他父母肯让他跟着你走?”
杨凌煊猛地意识到他爸爸说得没错,对啊,没有男人,他们不可能相遇,阿冉也会想念自己的父母。
分离是注定,杨凌煊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拜托警察局里的人转交给阿染。
最后有没有交给对方,杨凌煊不得而知,他回家后一直想念阿冉,等待着阿冉给他打电话,始终没有等到。
日子一天天过去,想念阿冉的心没有停止,杨凌煊决定寻找阿冉。
他爸爸问过他,为什么要找到那男孩。
杨凌煊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想知道阿冉的近况,想看看他回到家后的生活,想看看他长大后是什么样,想问一问还记不记得他。
但这么多年阿冉没有一点消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人是消失了,杨凌煊却一直记得牢,他会对和阿冉有关联的人或事,心存好感。
比如现在在他副驾驶上,昏迷不醒的青年因为唱了首《虫儿飞》,改变了主意,送青年去医院。
车子一直平稳开着,高升不停地感谢杨凌煊,“杨总真心善,好人一定有好报!”
杨凌煊闭着眼睛头靠在靠椅上,没有搭话。
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高升对杨凌煊说把人送到医院就诊室马上回来。
杨凌煊眼睛也没睁开,挥挥手,“不急。”
“好的好的。”
高升彻底放下了心,马不停蹄带着苏明冉前往医院。
苏明冉还处于昏睡之中,他被撞伤的头部已经停止流血。
高升忙上忙下的,特地弄了间病房给苏明冉休息。
医生说苏明冉的病情有点复杂,得住院观察一阵子,务必请家属过来。
高升哪里知道这人家属的联系方式,他扯着一张字条准备写字时,苏明冉醒了。
高升彻底松了口气,人醒了就代表没多大事,他也可以放心地离开。
临走前,高升关怀地询问着:“你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跟医生说。”
苏明冉刚醒尚且处于懵懂之中,愣愣地看着高升。
“你还记不记得我?你今天下午撞上了我老板的车,晚上我在你公司大楼下看到你晕倒了,你还得怎么晕倒的吗?”
高升误以为苏明冉是上班族,头上的磕碰也可能是晕倒时撞伤的。
好一会儿,苏明冉才回过神,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也是面前的中年男人送他来的,真诚感谢,“谢谢您。”
高升摆着手,“我还在工作,是老板特地交代我送你过来,医药费我帮你付清了,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得去工作了。”
苏明冉拦住他,有些急促地问:“可以给我联系电话吗?这钱我会还给您。”
医药费其实是杨凌煊付的,高升准备带苏明冉进医院时,杨凌煊递给他一张信用卡。
高升不敢邀功,想了想从裤兜里拿出一张他老板的明信片,“钱不是我付的,是我老板帮你付的,你回头联系他。”
苏明冉说了许多遍“谢谢”,说得高升很不好意思,匆匆离开了病房。
苏明冉重新躺在床上,他手里捏着明信片,明信片的风格很简单,材质是偏硬壳,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
“杨凌煊”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宣宣。
当年宣宣还穿着校服,校服上有着他的名字。
苏明冉记得是三个字的名字,只是前两个字被污水弄脏了看不清,后面的一个字他只认得“宣”字。
宣宣比他大三岁,今年应该二十三了,也不知过得如何,会不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大人。
苏明冉出神发呆,他希望宣宣过得比他幸福快乐,有着非常爱他的家人。
苏明冉在医院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去了他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让他去拍片子,苏明冉问清楚了价格后,去了别的科室。
片子出结果要几个小时,苏明冉回了病房躺在病床上等待。
几小时后被叫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一直盯着他的片子看,眉头紧皱,“你现在还是学生?”
苏明冉紧张地握着拳,点头。
“家里人是不方便来还是什么?”
苏明冉摇头。
这种情况医生不会多问,病人家里状况都不一样,他也不能刨根问底为什么不叫家里人来。
“你之前脑部有过重伤,但没有及时就医,手部情况也是,综合看下来问题有些严重,你得住院观察。”
医生翻着片子,“你的手……你是学琴的吗?”
苏明冉脸色煞白,点头。
医生停顿片刻,非常遗憾地告诉他,“学琴这事恐怕你得暂缓了,你的手指以及手腕受损严重,一切精细的活儿都不能够再碰,否则你的手会越来越严重。”
苏明冉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是下午两点多去的,出来后也才不到三点,他总觉得眼前的天黑了点。
麻木地进了自己的病房,护士询问需不需要延长住院时间。
“不用了。”苏明冉木讷地道。
他没那么多钱住院。
护士见苏明冉神色很差,从医生那儿多少知道点这位病人的病情,多管闲事地鼓励苏明冉,“没事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说不定以后可以治好。”
“谢谢。”
苏明冉呆呆地坐在病床上,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着。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弹钢琴,只是一般的爱好,未来挣了点钱或许会买一架属于自己的钢琴,实在没钱也就算了,他可以报兴趣班。
当医生告诉他,他再也不能弹奏时,对钢琴的热爱忽然之间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弹奏时的心情,为了学琴时所受的苦,被人赞扬后的小得意,在那一刻通通涌入脑海中。
原来他真的很喜欢弹钢琴,只是因为没钱压抑了自己,但现在……他对钢琴的渴望不得不继续压抑。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明冉问着自己,也想问上天。
或许上辈子他真的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名,这辈子是来受罪的,否则为什么命运对他如此不公?
苏明冉躺在病床上,打开手机翻找着以前在教授身边学习弹奏时的曲子,一遍遍听着,不知不觉面容湿了一片。
在苏明冉准备出院时,顾沛的电话打了过来。
顾沛最近跟在祁星河身边,祁星河所在的学校都快成为他的第二个学校。
朋友戏称他是祁星河的跟班。
高中的一些朋友倒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和曾经相处得不并不愉快的祁星河走得那么近。
朋友记得顾沛是极其看不惯祁星河的。
顾沛给他们的理由是以前并不了解祁星河,现在了解深刻,发现祁星河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
朋友笑话他,“祁星河就是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少爷,天天伺候少爷,我们才不乐意,你这么喜欢伺候人,什么时候伺候你爸爸我。”
顾沛认真地说了祁星河很多的优点,“他很心善也很细心,非常照顾别人的情绪,只是表面装成那样,况且我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也会被宠得有些娇气。”
“他那是娇气?在学校里谁敢惹他?况且你说的那些什么细心、照顾别人情绪,是另外一个人吧,我可没觉得祁星河有那么多优点。”
无论朋友怎么说,顾沛始终都觉得朋友对祁星河的了解并不深,他们只是在非常表层看待祁星河,实际上无论在大学还是在高中祁星河的人缘很好,风评佳,这些他都是有目共睹。
顾沛也并不是靠着一朝一夕之间的相处才对祁星河改观,他和祁星河在高中时期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对祁星河的改观是在高考后。
但要说清楚这件事还得再往前诉说。
顾家三代从商积攒下不少家底,到了顾沛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独子,因此顾沛从小委以重任。
他们家族早早定下顾沛这个接班人,日后接管顾家整个生意,所以父母对他一直严加管教。
平常孩子放假可以到处去玩,而他必须老实补课补充其他的知识点。
衣食住行样样都由专人把控。
在他十六岁那年遇见了苏明冉后,成为他学生时期仅有的朋友。
顾沛是很珍惜这位来之不易的朋友,平常没少照顾他。
但他这个朋友身上总是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些伤口,问苏明冉也总不说,顾沛只能塞点药膏。
正式上高中后,顾沛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作业越来越多,他不停地跟着父母去接触一些高官,应酬也逐渐增多。
那时候的顾沛看见作业就烦,看见人也烦,生出了叛逆的心思,天天和父母吵架,整个人充满着戾气,谁也不敢惹他。
就这么过了一年。
高二时,苏明冉和祁星河刚好在顾沛的学校就读,顾沛从那时起逐渐接触祁星河。
他总觉得祁星河娇气得很,他不喜欢,接触的最多的是苏明冉。
苏明冉总爱找他玩,那会儿顾沛心情稍微好些,下课揽着苏明冉的肩膀下去打球。
汗水和刺激的运动让他暂时忘记了家里人那些不愉快,但也是暂时的。
高二下学期,父母对他的看管已经到达变态的程度,房间里装着监控录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学校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被父母获悉。
父母觉得他和苏明冉走得太近,要求他远离苏明冉。
苏明冉是顾沛那时期唯一能说得上体己话的朋友,失去了苏明冉,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可如果不和苏明冉走得远一点,他父母很有可能让他退学在家里教学。
远离了苏明冉,顾沛一天天活得像个行尸走肉,直到某一天他座位的抽屉下放着一封信和一瓶可乐。
顾沛一开始以为是哪个女生给他送来的表白信,丢在里头没看,可乐被他偷偷喝光。
家里人不允许他喝这种不健康的饮品,但顾沛很爱喝。
后来这封信每天都出现在顾沛的抽屉里,外加一瓶可乐或者别的小零食,顾沛因此有了好奇,好奇里头的信到底写了什么。
某天他忍不住拆开信件,信封里是一张纸,纸上是一幅画,画的是学校篮球场上的风景,旁边附注一句话:今天的太阳很好,你不下来打篮球吗?
渐渐的,这封信每天准时到他的抽屉,每次的信封都很普通,是那种文具店卖得最便宜的黄色信封,信里头的纸也是最便宜的草稿纸,写的内容也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些校园小事件。
比如今天教导主任的假发歪了,比如音乐老师又换男友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某个同学无聊对他产生好奇,又不好意思搭讪,草草写几句话尝试着交流。
对于顾沛来说,那些再普通不过的东西,是他那段最艰难时光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谁都喜欢被人记住被人宽慰的感觉。
顾沛从一开始只是好奇每天对方会写什么,又会带给他什么零食,到后来他自己的回信。
他挑选的是文具店最贵的信封,送给不知道是谁每天给他送信的同学,每次会从他家里挑选最贵的零食摆在旁边,作为回礼。
顾沛没有问对方的是谁,他觉得对方应该不想透露自己到底是谁,可他又好奇。
他们每天交流的内容各不相同,有时候是一本书,有时候是一首最近流行的歌曲。
对方好像很喜欢音乐,总是写他最近弹钢琴的心得体会。
顾沛写他家里头对他的管制。
他们像是相处了很久的朋友,对方送顾沛的东西永远是那些低廉对顾沛而言新奇的东西,总是理解顾沛的难处。
有了每天不间断的信件,顾沛逐渐变得开朗,和家里人的关系也得到恢复,在那封信主人的鼓励下,开始与父母修复关系。
他房间里的监控被拆除,父母也没有一天到晚紧盯着他。
顾沛恢复了自由,他每天都能快乐地跑下楼在操场上打篮球,期待着明天的信。
但随着他自由的恢复,给他信的同学时间也变得不再那么固定,有时候三四天也没有收到信,到后来他再也没有收到。
顾沛开始慌了,他开始后悔应该早点询问那人是谁,起码消失了他还能去找人,不至于人消失了,他一点信息也没有。
就这么到了高考。
高考前夕,他许久没有联络的朋友苏明冉像是出了事寻求他帮助。
那时候顾沛忙着找人忙着备战高考,敷衍过去。
苏明冉倒是没再打扰他,鼓励他高考加油。
高考结束后,顾沛回学校。
那天顾沛去学校很早,其他年级的学生都没有到教室,他早早去了。
准备推开教室门,发现教室里头有人影闪动。
祁星河拿着一封信和一瓶可乐放在他抽屉下就离开了。
顾沛愣了好几秒,冲进教室翻着自己的抽屉。
信封还是原来黄色纸装着的,拆开是熟悉的字体,上面写着“毕业快乐”。
顾沛认定了从高二下学期开始送信的人就是祁星河,他那天一直想法设法找祁星河说说话,偏那天祁星河很忙。
那天是祁星河获得省区作文大奖的日子,高考完后的学生正在对答案猜分数,其他年级的学生正在操场上开会。
顾沛不想参与,站在走廊上盯着祁星河看。
国旗下,校长激情赞扬祁星河在省区拿奖的事情,说得脖子都红了,满场掌声恭喜祁星河。
顾沛同班的同学问他在看哪个美女。
“我在看今天获奖的祁星河。”
同学推着他的肩膀道:“他啊,挺厉害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次和你朋友苏明冉一起参加,苏明冉连个重在参与奖都没有,他反而拿下省区挺有分量的奖。”
“还有呢?”顾沛冷不丁地问。
同学觉得莫名,但也乐意和他说,“成绩挺厉害的,听说他挺受他们班欢迎,就是有点娇气。”
祁星河和苏明冉并不在一个班,当时祁星河的确在他们班上有人气,用的是“钞能力”,只有在他们班上过学相处过的人才知道祁星河到底是什么德性。
那个班有好几位被祁星河霸凌过的人,祁星河有时候看苏明冉不爽,拉帮结派欺负苏明冉。
就算老师知道也无动于衷。
当时他们所在的学校是私立学校,苏任华每一年都会给各科老师一笔钱,当然都是私下交易,有些老师为了不抓到把柄,会用钱换别的利益,比如调离更好的岗位,比如获得更多的待遇。
得罪祁星河意味着得罪了他们的前途,也有一些正义的老师为了学生的心理健康,向校长说过,但后来都被某些不可抗力转去了别的学校。
渐渐地祁星河所做的事只有那个班级和外班的少部分人知道,对毫不知情的其他人营造了一种祁星河是个优秀但娇气的好学生形象。
这形象深入人心,就连高三的学生也被蒙蔽了过去。
同学继续说着,“我上回说了一句祁星河怎么敢在周一的时候不穿校服,就被他们班的人说了一顿,说祁星河的校服没有干,祁星河不是故意的。”
“很夸张,我不喜欢这么维护,但他在他们班应该很受人喜欢。”
顾沛忍不住出声维护,“他又不是天天不穿校服,偶尔一天不穿没什么,现在又不扣班级分。”
以前的教导主任抓得严,不穿校服扣分,现在换了一位管得没那么严格,但学生们习惯了穿校服。
“得得得,你是不是被他们班传染了……怎么也开始无脑维护了?”
那天后顾沛没了去学校的理由,他开始经常往苏家跑,借口找苏明冉的名义去找祁星河,但祁星河没有搭理。
直到高考祁星河失利后,顾沛劝着没有考好哭得崩溃的祁星河很久,两个人才渐渐成为了朋友。
祁星河上大学时,顾沛没少往祁星河的学校里跑,他觉得祁星河只是个傲娇的大男孩,有时候的确娇气却也可爱。
越来越熟了后,顾沛暗示祁星河高中时是不是往他抽屉里放过东西。
祁星河的脸颊微红,口气很冲地道:“是,又怎样!”
顾沛挠着头,笑得像个二逼青年,“没、没怎么样,谢谢你。”
两个人经常约在一起出去爬山、旅游,祁星河有什么要求顾沛全都满足。
相处慢慢久了,顾沛对祁星河的偏心开始往更大的方向扩散。
顾沛上大学后家里头的事务逐渐交由他来打理,对祁星河的偏心从日常生活发展到公司层面。
苏家那些苟延残喘的项目也都由顾沛扶持起来,现在两家在公司层面上的合作很多,多到他父亲都有些反对,可顾沛完全不听。
现在的顾沛不是高中时期的顾沛,在顾家有绝对的自主权。
每次顾沛去找苏明冉,祁星河总在这时候透露他在苏家的“遭遇”。
“我其实是我爸爸从外面捡来的,他看我可怜,所以小时候偶尔会偏心我。”
“你看我脾气有时候不太好,那是因为小时候苏明冉总喜欢欺负我,他觉得是我抢了他的位置,可我那时候那么小哪里知道是占了别人的位置。”
“我高中有一段时间很自闭,因为苏明冉成绩比我好,我怕在家里受到歧视,拼命读书拼命讨好所有的人,好不容易得了省区的作文奖,苏明冉偏说是他写的。”
祁星河说到这件事捂住脸,像是哭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苏明冉去找了老师还要去找校长。他自己没有获奖怎么能怪我,难道老师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东西吗,他班主任会看不出来是不是他的吗?”
祁星河的说辞完美无缺,这种省级的比赛一定得有老师亲手把关,苏明冉说祁星河的作文是他写的,那么只需要班主任指认即可证明。
但苏明冉的班主任为了学校容易,并没有说文章是苏明冉的。
“难怪那时候明冉找我。”顾沛喃喃地道,“但我跟他认识很久,他并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祁星河哭得更厉害,“果然谁都不相信我,他因为爸爸收养了我,一直想杀了我,难道真的要我出事要我死了,你们才肯信我?”
后来真出事了,祁星河被苏明冉推下楼,顾沛因为这件事对祁星河的话深信不疑。
他对苏明冉很愤怒,也怪自己看错了人。
顾沛一直陪着祁星河安慰他,直到祁星河再次被苏明冉揍了一拳送去医院,顾沛对苏明冉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他不敢相信苏明冉是个暴力青年,压着火气给苏明冉打电话,质问苏明冉在哪儿。
电话接通,苏明冉回答他在医院。
顾沛稍顿,挂了电话去苏明冉所在的医院。
这一路,顾沛想了很多,他见到苏明冉是替祁星河揍苏明冉一拳,给祁星河出气,还是再次规劝好友重新看待祁星河。
在他眼里,祁星河纯真善良有点傲娇又有点可爱,凡是美好的一切全都在祁星河身上,他不懂为什么还有人不喜欢祁星河。
进了医院,瞥见他曾经的好友脸色苍白没有生气地躺在床上,气不知不觉消了大半,却还是忍不住替祁星河说话。
“你为什么要打星河?他很好,高中的时候你冤枉他抄了你的作文,他都没有和你计较,上回你把他推下楼,他也是没计较,你还要怎样?”
苏明冉撑起身,盯着面前的顾沛,忽而冷笑:“我冤枉他?我推他下楼?他不计较?”
苏明冉刚恢复身体,没什么力气,这些话被周围的嘈杂声盖过,顾沛并没有听见多少。
“明冉,你对星河的误解太深了,他高中的时候鼓励过我,每天给我送信,他很好,不可能抢你的东西。”
顾沛还是念在曾经的朋友情,和苏明冉推心置腹地说着话。
苏明冉却笑得更开了,他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顾沛有些莫名,神色不太好看,“你笑什么。”
苏明冉把笑出来的泪花擦掉,对顾沛道:“顾沛,你干脆把眼睛给捐了,捐给更有用的人。”
◎帮我找个人◎
苏明冉对顾沛向来是和颜悦色,偶尔有几句话惹得顾沛不开心,也是苏明冉先下个台阶。
这么不留情面地对顾沛说话,是头一次。
顾沛被苏明冉这句话气着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变了,真的变了,变得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苏明冉还是笑个不停,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笑个不停。
顾沛是他回苏家后唯一的能够说几句体己话的朋友,曾经帮了他许多的忙。
每次苏家举行接待客人的宴会,苏任华会带上苏明冉显得苏家家庭和睦。
他在宴会上认识的人不多,顾沛总是会帮他缓解尴尬说些好笑的事情。
偶尔他受伤,顾沛也会递给他药,从不过问具体原因。
在苏明冉看来顾沛很贴心。
每次看见顾沛,苏明冉总是想起宣宣。
他们被关的很长一段时间,男人的打骂从没有停止过,苏明冉每次被打,宣宣总是想尽各种办法给他弄来药,笨拙地帮他擦拭。
顾沛给他递药时的样子,和宣宣重叠在一块。
苏明冉对顾沛的感情很难形容多多少少夹杂着宣宣的影子。
苏明冉在高一下学期时,发现顾沛的情绪不对,可顾沛又很明显的躲着他,他想着用信件的方式问他怎么了,再送他一些现在高中男生喜欢吃的小零食。
一开始顾沛没有回他,苏明冉也没在意继续写信,后来顾沛开始回他了,说他家里头的一些事,苏明冉安慰他。
苏明冉一直以为顾沛是知道自己,原来顾沛并不知道。
祁星河到底是怎么骗顾沛的,明明每次他都会在信封上写名字,难不成祁星河早就知道他在高中时期给顾沛送信,再把名字用别的方法涂抹掉?
苏明冉笑够了,笑得他脑袋一阵阵的疼,他反问顾沛,“你说他给你写信,你和他当时几句话都没有说,难不成他看上了你,暗恋你,给你写信?”
顾沛被苏明冉这番话说得脸颊泛红,“也、也不是没有可能。”
苏明冉按着头,他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顾沛却看不出来,或许顾沛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好朋友看待,才会被蒙蔽,竟然能误会成另外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
而苏明冉那些费尽脑汁哄顾沛开心做的事,成了最大的笑话。
“所以呢?”苏明冉疲倦地靠在病床上,“他看上你暗恋你,而我打了他,你想怎么为祁星河出气?祁星河的确占了我的位置,抢走了我许多东西,怎么,拿了我这么多东西,我赏他一拳,不应该?”
顾沛眉头紧锁,他最讨厌苏明冉这副模样,像个刺猬,凡是和他靠得太近的人,都会被扎得满手血,况且星河并没有抢走苏明冉什么东西。
“你还是这副样子,也难怪你哥苏陌会不喜欢你。”
顾家和苏家有着生意上的往来,顾沛接触到苏陌的时间自然就多。
他一开始还挺好奇,那么严肃的苏陌说起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像是变了个人,像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
也难怪,谁会喜欢竖起尖刺的苏明冉。
“对谁都喜欢祁星河,都讨厌我。”苏明冉嘴角始终挂着嘲讽,“所以呢。”
两人对视着,苏明冉想换个姿势,一口气没缓过来,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得整个人喘不上气。
顾沛面对虚弱的苏明冉到底没有替祁星河打他一顿,反感地道:“你这病怎么弄的,该不会是打星河打出来的吧。”
苏明冉缓了过来,轻柔着咳得发疼的胸膛,声线听着莫名让人惆怅,“随你怎么想,你应该高兴,可以给祁星河一个好消息,我以后再也不能弹琴了。”
顾沛愕住,他有些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找回声音,视线停留在他被药膏涂得发黄的手,“你的手……”
苏明冉抬着头回视他,“嗯,你替祁星河报仇了,开心吧。”
顾沛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在他的印象里,苏明冉哪点都比不上祁星河,成绩也好、品性也罢,但唯有钢琴,祁星河比不上苏明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