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变成丧尸也要摆烂—— by观三月
观三月  发于:2023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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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蹭的站起来,聚到那块玻璃前向外看。
教学楼圆弧形的拱廊门口外有一个正在游荡的丧尸。拱门让视线变得很窄,他们只能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身影,但可以确定的是——那走路姿势绝对是一只丧尸。
就在他们观察的时候,那丧尸突然猛地扭过头朝这边看来。“啪”的一下,方樾几乎是同时把纸板贴了上去。
他们只留下一小片圆形的空白玻璃没贴纸,用作观察外面的情况。
“没事,我们人多,就算他来了,一只丧尸还是可以轻松解决的。”张运安慰大家道,“你们不是还搞了个电击器么?”
原成民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们可是从寝室楼一路杀过来的,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不一定是一只,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方樾眉心蹙了下,“他们慢慢变得有策略了。”
这点池小闲非常认同,他忘不了当时看到那只潜伏在床上的丧尸时的那种震惊。
王恒志点点头:“总之更谨慎点绝对没错,我们还是回仓库吧。”
“真不想进去啊,仓库里也太闷了。”张运叹了口气。
好在这件事情没有太影响牌友们的心情,几个人在仓库里又开了几局,时间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就在收拾牌的时候,池小闲发现张运脸色惨白的有些不对劲,额头还有一脑门的汗。
几人站起时,张运也跟着起身,他才撑起一条腿,扑通一声就栽倒了。
原成民已经有PTSD了,惊恐道:“他感染了吗?”
方樾快步上前查看情况,只见张运紧紧地闭着眼,他摇摇头:“不是感染,是中暑了。”
“一层太闷了,没有窗户,把他搬到二楼去。”方樾示意其他人帮忙把人一起抬到二楼。
二楼有扇窗户,但为了防止丧尸,一直都是关着。
他们也不敢全敞开,只开了条缝透气,然后将张运平放在阁楼的地板上,扒掉了他的T恤和外裤,帮他散热。
便利店里都是些零食饮料,没有毛巾,方樾只好用张运的T恤沾湿了水,覆在他额头上降温,然后转头让池小闲去拿两包薯片来。
池小闲虽然疑惑,但还是拿了过来。方樾先打开一瓶矿泉水,再拆开薯片,用瓶盖将薯片上覆的一层薄薄的盐巴铲下来倒进水里。
池小闲恍然大悟他在做生理盐水,于是也过来帮他一起抠盐巴。王恒志则在一旁不断地用湿毛巾给张运降温。
方樾弄了一会儿,觉得速度太慢,于是直接将薯片一阵个碾碎倒进了水瓶里,摇晃了几下,一堆薄薄的薯片渣沉在了瓶底。
王恒志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将瓶身倾斜一个很小的角度,一点点往张运嘴里慢慢地倒。
张运已经失去大半意识了,一开始水都倒不进嘴里,王恒志又给他擦了好久的脸,他才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慢慢地开始进水。
不知喝了多久,张运忽然停下了,半阖着眼睛嘟囔道:“……为什么不弄原味的薯片?”
池小闲一看薯片包装,得,方樾拆的是烧烤味的。
不过这会儿能有心情吐槽薯片味道,说明身体缓过来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众人都微微松了口气。
最后王恒志决定陪张运在阁楼上睡,阁楼上凉快些。方樾他们则继续在仓库里睡。
回到仓库里躺下后,池小闲忽然想起刚才包落在阁楼上了,他没东西当枕头了,于是又爬了起来。
他怕楼上人睡着了,光着脚轻轻走上楼梯,等到了楼梯尽头,眼前的场景却叫他一愣。
王恒志背对楼梯口半坐着,正俯着身子,将头缓缓贴在张运头边,动作似乎很小心。
池小闲开始还以为两人再说什么悄悄话,看了会儿才发现不对劲。
他的耳朵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他转身就要下楼,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楼梯下的方樾。
方樾手里拿着两瓶水,想给张运和王恒志送上来,却见到了红着脸的池小闲,眼里满是慌乱。
他正要开口问,被冲下来的池小闲一把捂住了嘴。
“怎么了?”他用口型道。
池小闲没回答,径直把他拽回了仓库。

仓库里的原成民已经呼呼睡着了,身子起起伏伏。
空气闷热而安静,池小闲和方樾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方樾盯着池小闲的眼睛:“刚才怎么了?”
池小闲犹豫了下,将两只手的大拇指弯曲,靠在一起轻轻磕了一下,用手比划着。
方樾愣了愣。
他见池小闲面色的潮红还没退,轻轻挑眉道:“那是他们的事,你跟着害臊什么?”
池小闲:“……”
他一把将床单掀起,盖住了脑袋,不想理方樾。
这人就知道嘲笑他。
用床单盖住了自己的脑袋,没一会儿池小闲就热得不行,正犹豫要不要掀开,没想到方樾先给了他台阶下:“你这样不热?”
池小闲露出脑袋,看向方樾。
方樾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只是仓库里太昏暗,他只能看清对方微微流动的眸光,却能感受到说话时声带低而轻的震动。
“你胳膊还疼吗?”他问。
池小闲摸了摸右臂,酸胀感依然十分明显。他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方樾像昨天那样拉过他的手臂,不同的是,今天池小闲穿的是一件短袖,掌心擦过皮肤的触感更加明显,两人皮肤之间游离着一层薄薄的汗,已经
不分彼此。
池小闲的心砰砰直跳,那是一种来自被恒星所吸引产生的坠坠重力感,加之闷热的空气,他甚至感受到一丝眩晕。
捏了大概有五分钟,方樾低低道:“好点了没?”
池小闲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嗯了一声。
没等他抽回手臂,方樾先松开了手。
热度一下子消失,就好像那颗吸引着他的、发着光的恒星也消失了,池小闲恍惚间有种失重的空虚感。
他想了下,觉得可能是没有包垫在脑袋底下的原因,于是爬起来将床单叠起来,重新躺在了上面。
没一会儿,他就听着方樾均匀的呼吸声也睡着了。这一夜没有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去阁楼看了,发现张运的情况反而严重了一些,开始发起烧来,流涕,咳嗽。
方樾猜测是他中暑后身体虚弱,又躺在阁楼上敞开窗户吹了一晚,发展成感冒了。
王恒志一脸愁容,叹着气坐在他身边:“要是有退烧药就好了。”
张运脸烫得像个火盆,方樾伸手探了下,感觉体温都要上四十度了。因为高烧,他吃不下任何东西,只喝了点水。方樾冲了点蛋白粉给他,张运喝了几口下去,便嘟囔着说想吐。
便利店里没有药,王恒志只能一遍遍给他擦擦身体降温,众人也干等着。
只是吃个早饭的时间,张运忽然开始抽搐起来,身体滚烫,昏迷不醒。
方樾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研究生楼四楼有个药品零售贩卖机。”
王恒志眼里流出惊喜之色:“真的?!”
“应该有退烧药。”方樾点点头,“可以去弄点来。”
原成民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道:“要不再等等看情况,说不定很快就退烧了呢?现在外面还是很危险,这楼里应该也有丧尸……”
王恒志一下子看穿了他,却没有任何指责,只是道:“没事,你呆在这儿,我一个人去给他弄药就好。”
“可是——”
王恒志已经站起了身,他去意已决。如果发烧已经发展到抽搐,那病人很过来很有可能会留下脑部后遗症,一刻都不能再拖延了。
方樾也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那个贩卖机不太好找。”
池小闲刚想说什么,方樾却已转头看向他:“你留下,你跟原两人照顾张运。出去的动静不能太大,人不是越多越好。”
“好。”池小闲点点头。他知道劝阻不了方樾,只道,“那你们一路小心。”
他们用硬纸壳将手臂手腕都捆好,方樾带了撬棍,锤子留给了王恒志,又带上了电击器。
他们在便利店凝神静听了会儿,直到耳边没有什么动静后,才搬开抵在后门的金属架子,打开了门栓。
走之前方樾道:“应该用不了多久,如果超过十分钟还没回来,你跟原成民就把后门锁好,用东西牢牢压住,别让丧尸钻进来。”
池小闲和原成民记下。
从两人出去那一刻开始,池小闲的心就被揪住了。五分钟过得像五个小时,时间就像沙漏,却是一粒粒地往下掉。
他计算着时间,却突然发现手机还剩下百分之一的电量。
就在第六分钟过去后,手机因缺电而自动关机了。
池小闲和原成民面面相觑。
两人在心里算着秒数,过了会儿,原成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好像已经到十分钟了。”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仓库头顶穿过,渐渐减弱。又等了一会儿,依然还是没有人回来,脚步声却越来越乱,甚至分不清楚方向。
“他们还回得来吗?”原成民忧心忡忡道。
突然的一声丧尸低吼将两人都吓了一跳,几乎近得就在门外。
原成民心砰砰直跳,他转头就对池小闲道:“锁门吧,把货架拉来堵上。”
池小闲狠狠咬了下嘴唇,却道:“你现在这里守着,我很快就回来!”转头就跑到了阁楼上。
他找来七八个喝完水的空瓶子,打开了阁楼的窗户,然后用力朝楼下庭院里砸下去。
砰!砰!一只,两只,三只……
喝空的瓶子已经都用完了,只剩下还有水的。
池小闲一狠心,打开瓶盖,哗啦啦的将水大声地洒下去,期待这些声音能稍稍吸引去丧尸的注意力。
“他们回来了!”楼下传来原成民惊喜的叫声。
池小闲连忙拉上窗户,跑下了楼,一看,方樾和王恒志真的回来了,他们成功地带回了两板退烧药。
顾不得描述取药的过程,王恒志赶紧开了瓶矿泉水让张运把药给吞了。
池小闲上上下下地看着方樾。
“怎么了?”
“这都超过十分钟了,我们差点把门关起来。”池小闲嘟囔道。
“生气了?”方樾盯着他看了会儿。
“……没受伤就好。” 池小闲叹了口气。
“刚刚你帮了我们一把。”方樾伸手指了指庭院,“我们在一楼被几个丧尸缠住了,眼看就在门边上了,没机会进来,你弄出的动静帮我们脱了身。”
说完伸手在池小闲头上抓了一把,“做得好。”
池小闲还没来反应过来,方樾就转身去照顾张运了,只留他一个人呆在原地,慢慢的,一点点红爬上了耳根。
这是在报仇呢……之前自己睡觉的时候也玩他头发来着。
张运吃了退烧药后,温度稍稍下去了一些,但还是断断续续烧了一整晚,第二天才有些精神,跟他们一起吃了早饭。
病过一场后,方樾号召大家把仓库和阁楼都打扫一遍。
他们用水沾湿抹布将地板简单擦了一遍,然后将垃圾归拢到塑料袋里拿到二楼去丢掉。
垃圾有点重,里面有好多他们拆纸箱子剩下的边角料,原成民先拎了一袋上楼,池小闲拿了剩下的一袋,跟着他一起上楼。
走到二楼,原成门打开窗户先丢下去了一袋,正要拎起第二包,一个漆黑的身影骤然荡在窗户口。
池小闲丢下垃圾袋就冲上前,将原成民拽离窗沿。
踉跄了一下的原成民看到了窗外的东西,瞳孔陡然放大——那是一只倒吊在窗外的丧尸,头发悬垂,面朝这他,血淋淋的嘴宛如地狱的洞口。
池小闲第一反应是去拉窗户,原成民也瞬间反应了过来,两人合力,砰的一声将窗户迅速拉上。
丧尸的脑袋撞在玻璃上,发出声声闷响。
楼下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赶了上来。见此情景,王恒志和张运均是目瞪口呆。
方樾到窗户口向上看了看,发现那丧尸竟是脚勾在三楼的窗沿上。
“不会一直就等着我们扔垃圾呢吧?”王恒志惊悚道。
“那也太有策略了……”张运喃喃道,“丧尸如果会思考,跟我们这些正常人还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问题无法细想。
“回仓库吧。”方樾冷静地总结道,“二楼也不再安全了,我们最好先把食物都搬进仓库。”
几个人开始把货架上的东西都搜刮到大袋子里,然后拎回仓库。池小闲却在原地愣了会儿,才上前去帮忙一起收东西。
“刚吓着了?”方樾路过他的时候随口道。
池小闲抬起头笑笑:“是有点。”
“你反应很快。”
“是吧哈哈?我其实还挺眼疾手快的。”池小闲嘴角翘起,“小时候我奶奶就说我跟猫一样,懒得时候特别懒,该机灵的时候也机灵。”
他的话让方樾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以前养过的那只小奶猫。
他们打扫完毕,拉来货架重新抵住玻璃门和窗,防止丧尸聚集力量闯入。后门也进行了加固,用两只重重的箱子堵上了。
池小闲胳膊还有点不太舒服,搬不动重物,就站在边上看了会儿,然后道:“我去仓库整理下食物吧。”
方樾回过头嗯了一声。
池小闲折返回仓库,回头看了眼,然后一闪身躲到了几摞收纳袋后面,拿出刚才在店里翻到的一面小化妆镜。
他举起镜子,拨开侧面的头发往上掀,然后看向镜子——
那里隐藏着一条新鲜的伤口,皮肉轻轻外翻着,边缘还渗着血珠。
是刚才他去拉原成民时,被倒吊的丧尸指甲划伤的。
池小闲把镜子塞进背包,又拨弄了两下头发,重新盖住那道伤口。
他很轻地蹙了下眉,一时间脑子里闪过很多面孔。
他想到了把丧尸拖出洞外独自搏斗的保安大叔,想到了从五楼一跃而下的张文声,想到了被关在地下室毫无尊严的刘希……
他转头望向门外,其他人还在挪箱子,没人注意到他。
池小闲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正要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背包,忽发现他睡觉的地砖上放着半包薯片,不知被谁用夹子封住了口。
池小闲想,或许他知道是谁。
他把薯片作为最后一样东西,塞进了背包,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仓库上了二楼。
他仔细检查了下窗外,又抬头朝上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隐藏的丧尸后,忽视手臂的疼痛,用力拉开了窗户。
白天余热的夏风,将窗帘吹得鼓胀起来,像是一面即将远航的帆。
池小闲回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二楼,然后转身爬上了窗台……

第22章 茕茕孑立
深夜的校园一片寂静,除却树叶被风扰动的沙沙声和人的脚步声外,一切都像是被黑暗吞没了。
池小闲的心情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他仰起头看向天空,竟发现夜幕里竟还藏着疏星几点,像是嵌在黑丝绒里的细小的钻石。
也许是平时夜晚灯光太强的原因,池小闲极少见到星星。哪怕只有这么几颗,却也是他见过最亮最清晰的了。
他站在这天幕之下,茕茕孑立,感到片刻的茫然——除了远离别人外,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要不离开学校去旅行吧,去高地之外的世界看看。累了饿了就躺下来睡一觉,睡他个天长地久,无人扰眠。
不用做什么长远规划,或许在路上,他就已经忘记目标了。
不对,池小闲忽然想到了张文声。
他并不是一个人……
或许他可以在学校里找一找张文声,反正不久后他也会变成他的同类,这让池小闲感到一丝安慰。
张文声大概还在宿舍楼附近,他摔得挺惨,不一定能走很远。
不过池小闲刚才也摔了一下。
他从二楼窗户站出去后,拉着衣服扯成的布条一点点把自己往下降。结果那布条并不结实,在离地面还有一米左右的时候断了,他被摔了个屁股墩,尾椎骨现在都还疼得厉害。
这会儿里面的人应该也发现他不见了吧。
方樾肯定能猜出他离开的原因。池小闲甚至觉得,方樾似乎提前发现了什么。
为了感谢方樾的照顾,他走的时候还给对方留了个小礼物,不知道这会儿他发现了没有。
池小闲朝着宿舍楼走去,路上遇到了几只游荡的丧尸,他没躲也没跑,反而是站在原地等着。
那些丧尸却无视了他一般,跟他错身而过。
池小闲这下心里才更加确定了。
他松了口气。卸下了某个生存的重担,就连脚步也轻快了一些。他不确定身上有没有染上什么丧尸的古怪味道,只感觉自由的气息萦绕着自己。
很快,他就走到了宿舍楼附近。
周围有四五只丧尸,尽管夜晚光线昏暗无比,池小闲还是能辨认出里面没有张文声。
他绕着宿舍楼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张文声。
张文声会去哪里了呢?他还在学校里吗?
忽地,他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接着吱呀一声,宿舍大铁门打开了。
夜色中,他看到几个同学小心翼翼地从铁门缝里钻了出来。
池小闲没来得及躲,跟几个逃出来的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好几双眼睛的视线撞上,有人惊恐地叫了一声,“丧尸!”
下一秒,池小闲扭头就跑。
几个同学:“???”
池小闲跑出去没一会儿,就累得喘不动了。他发现现在不仅是右胳膊酸痛,浑身各处关节里都像是被塞了砂砾似的,摩擦得疼痛无比。
他停在食堂门口,找了根柱子倚下来休息了会儿,忽意识到可以去张文声坠楼的地方看看,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他转身来到宿舍楼外的那片荒地上,荒地上空正对着宿舍楼的窗户,正是张文声当时一跃而下的地方。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块土地——因为浸润着血而呈现比周围泥土更深的黑色,草被压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池小闲低下头仔细查看,发现草丛里还有排深深浅浅的足印,鞋印的沟壑里也嵌着些血凝固后的污渍。
他顺着那脚印的方向望去,那里是通向教学楼的一条街道,也就是打印店前那条。
因为关节不舒服,池小闲只好晃晃悠悠,一步三摇地颠到了打印店,先蹲下去拉卷帘门,发现从外面完全拉不动,于是从窄巷里绕到后门。
后门边上有几个垃圾桶,最靠近打印店的那个里面似乎有一些东西。池小闲捡了小树枝拨棱了两下,挑起来一看,发现是条状的纱布。上面有斑斑血迹,现在已经都是深红发黑的颜色了。
池小闲皱了皱眉,丢下了它,然后走向后门。
后门虚掩着,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大概率是冯冰自己开门出来的。而且巷子也很窄,需要侧身挤进来,以丧尸那种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闯进来很有难度。
再度进入打印店后,尽管池小闲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场景的反差惊到了。店内一片狼藉,书倒得满地都是,电脑也砸在地上,显示屏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
然而奇怪的是,一楼只有非常零星的血迹,斑斑点点地落在散落在地上的书页上,不像是打斗撕咬直接造成的,倒像是受伤后留下的血。
他在楼梯上发现了非常杂乱的脚印,脚印混着血迹,清晰无比地印在地面上。
步入二楼,二楼也是静悄悄的。
右手边的卧室门紧关着,池小闲上前拧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上了。
这卧室池小闲睡过,他了解这种门,只要在里面提前按下锁门的钮,带上门,就可以从外面把门反锁上了。
可是丧尸不会锁门,所以锁门的人应该是冯冰。他猜街道外的闹钟响起时,丧尸被吸引到了靠着街道的卧室这一侧,冯冰为了顺利逃出去,于是趁机把门给锁了。
池小闲用力去踹那门,门却比他想象得要结实,踹了几下都没踹开,他的脚先疼了。
他只好从包里翻出一直带着的金属棍,用没受伤的手臂拎起棍子砸了好几下,才把门锁给破坏了。
推开门那一刻,早已灌满了房间的夜风穿堂而过,吹动了池小闲的衣袂和发梢。
房间里什么丧尸都没有。
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空空荡荡的窗户——只有外延有一圈尖锐的碎玻璃,中间部分已经全部消失了。
他走到窗户边朝下看,夜色昏暗,楼下什么也看不清。但屋子里并没有大块的碎玻璃,说明玻璃是从内而外碎的,应该是丧尸自己撞破窗户跳了下去。
他又蹲下来研究了下屋子里的血脚印,脚印非常乱,很多只有半截。
池小闲比对回忆了一下,当时在打印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穿着拖鞋,其他人全部穿的都是自己的鞋子。
果不其然,他轻松地在脚印里找到了那个属于拖鞋的——鞋底纹路是点状,很浅。
另外,他还发现了脚掌的痕迹——有着清晰的足底和脚指头轮廓。
他开始以为是冯冰没有来得及穿鞋留下的脚印,细看又不对,这个脚掌似乎有些太大了,比自己的都整整大了一圈,说明这人个子一定比他高。
冯冰顶多只有150出头的个子,老板跟他差不多高,两人的脚印都对不上。
这难道是那个丧尸的脚印?
一个光着脚的丧尸??
不行,还是得先弄清楚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从卷帘门、后门和窗户进来的,那就只剩下他们之前的那个猜想——地下室,或者别的什么隐藏空间。
池小闲在下楼寻找之前,又去了趟老板的卧室。
老板的卧室里堆了很多东西,有成箱子的面纸、摞的高高的两床被子和衣服,墙角边还有一张小书桌,桌上有个金属杆都锈掉了的台灯,台灯下放着一只相框。
池小闲拿起那只相框,上面是张两个人的合照。右边的男子正是老板,胡子刮得很干净,看着要比现在年轻很多。中间的年轻男子个子非常高,咧嘴笑着,一条手臂搭着老板的肩,另一只手比着耶。
两人五官有些神似,尤其是带着些驼峰的鼻子,还都是自来卷的短发。
难道他是老板儿子?
他又翻了翻抽屉,找到一本账簿,翻了翻却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接着他又找到了一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放着一些文件,什么打印店的转让合同、水电费缴纳单、身份证复印件……
等等,身份证复印件在这里,说明这个袋子装的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身份证原件呢?
茕茕孑立(二)
池小闲又是一通翻找,把所有能打开的抽屉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
难道在楼下么?
不太可能,毕竟楼下平时人来人往,贵重的东西放在楼下,老板这种年纪大一些的人应该是很谨慎的,就跟他奶奶一样,平时总是把贵重东西放在……
池小闲灵光一现,来到床边,他掀开枕头和床单,再掰开床垫,最后在床垫和床板的缝隙间找到了个塑料袋包裹的小包。
他足足拆了三层塑料袋,又打开了一层纸,才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老板的身份证、一本存折、户口本以及一沓还挺厚的钞票。
老板的身份证他已经看过了,池小闲翻开户口本,上面一共有三个人,老板陈东,妻子杨梅,儿子陈启航。
池小闲感觉可能不会找到更多的线索了,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打开了那本存折。现在用存折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喜欢保留这种纸质的方式记录财产。
存折上的余额有十万左右,上面显示着近几年每年老板都会收入五万元左右,打款方是南方联合高地第一大学,池小闲才这应该是打印店收入。
另外,一笔支出引起了池小闲的注意,支付方是老板自己,而收款方是高地精神疾病治疗与防控医院,大约每年都有三万元,从五年前一直支付到现在。
这笔钱难道是……
之前张运说老板一直念叨他有个儿子,却又从来没有来看过他,难道他这个儿子一直在精神病院么?
池小闲又想起之前丧尸刚爆发时看到的那则新闻——“高地精神疾病治疗与防控医院火灾”。
难道说老板的儿子是因为火灾趁机逃出来的精神病人吗?
他扶着楼梯,一节节慢吞吞地下楼,依据回忆里书店地下室的位置,找到了打印店对应的地方。那边原来覆盖着一块地毯,边上是书架,此刻书架已经倾倒,书散落一地。
池小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书架拖到一遍,掀开毯子一看,果真看到了地下室。他拉开地下室的隔板,里面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
池小闲在打印店里好不容易翻到了一支还有电的手电筒,打开光,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往下走。
一股起霉菌和尘埃的潮湿味道扑鼻而来,这股味道十分陈旧,仿佛已经在这地下室堆积已久,有了固体的形态。
池小闲掩着鼻子,用手电照亮了那方并不算大的空间。
中央有张简陋的铁架床,床上铺着蓝色方格的床单,还有个小枕头。床边有两个桶,一张木制小桌,桌子上放着双筷子,碗却砸在地上,摔出了个缺口。
池小闲蹲下来,捡起了地上一些透明发亮的东西——那是已经干掉的塑料胶带,像是个圆形,中间却有撕裂崩开的痕迹。
显然这里原来绑着一个人。
会是谁呢?
是陈启航吗?
池小闲走到床边,弯下腰,打着手电仔细地搜寻着。终于,他在枕边找到了两根细细的头发,在手电的光下,呈现天然的卷曲状。
池小闲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了。
这个故事的逻辑快要圆好了。
打印店已经找不到什么其他的线索了,池小闲带上手电筒,正要离开,头脑却忽然一阵昏沉,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了一个铁块,沉重感坠得他两腿一软。太阳穴也发疯了似的狂跳起来,让他几乎险些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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