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苏爱卿一人,不就够了?”赵懿轻声说道,却是犹如惊天炸雷,轰在一众人耳边,一时间气氛发乱,佳人们也禁不住意动,抬头探看这荒谬的情况。
“皇上,皇上说笑了。”苏佑生涩笑道,自己说话声音都在发抖。
“朕何曾开过玩笑?”赵懿再次开口,表情冷了下来,薄怒似乎酝酿在眼前,天子威仪,当真像是传说中的喜怒无常,几位佳人心头害怕,却是立刻被吓得低下头,不敢再看。
苏佑实在被掐得疼了,忍不住皱眉,咽了几口唾沫,心头紧张,等待着赵懿的发落,赵懿却松开了他的下巴,挺起身,落下大片阴影,挺拔威武:“叫这些人回去,苏爱卿留下。”
“......”几位佳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却又看见刚才吓人场面,留下来侍奉君主的意念也淡了许多,但是其中还是有人胆大镇定,笔直袅然,等待赵懿峰回路转,把他们纳进宫中。
这帝王恩宠,泼天富贵,都近在眼前。
坐拥万里江山的皇帝还需要美人来衬。
然而赵懿却一声令下,宫人们赶忙收拢,将人围着拿捏住,强迫她们出去,她们这才意识到赵懿却是半分留下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纵使她们留恋求饶,宫人们立刻施了力气,将她们扭送出去。
苏佑想要劝赵懿留下她们,因为这可是他的任务,他必须要在赵懿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在日后成为牵连自己的罪过,好走完自己被贬为贱籍罪臣的剧情。
这,这全走了,可怎么办?
[系统,怎么办呀。]
[似乎皇帝让你留下来了,那你也可以自己当眼线啊,而且亲身参与,罪过更大,傻不傻你。]
苏佑恍然大悟:[哦,好像是这样。]
宫人训练有素,都是极其了解赵懿的心腹,三两下就把原先闹腾的宫殿清得只剩下两个人,刹那间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热切沉重。
“苏爱卿可满意?”赵懿冷声问道,眼神却扫过身前人跪成的小小一团,一节弧度微弯的脊背被包裹住,却也难掩那收拢进去的窄腰细背。
比刚刚送进来的那些女人更加惑人。
苏佑那里敢反驳,只能应和道:“满,满意。”
“既如此,那便洗漱完伺候朕吧。”赵懿说完,自己转身走了,苏佑还跪在地上,皱着眉,不懂其中因果,怎么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而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宫人赶忙拢了上来,将他围住,任由他如何挣扎动弹,全都没有用。
净洗,添香,束发,清面,一系列流程走得顺畅得很,苏佑还一脸懵着,自己几乎磋磨掉了一层皮,问这些宫人,他们也只是淡笑不语,完全像个只会呼吸和做事的假人。
等苏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到了三四米宽的昭华殿的龙床上。
寝殿里已然点燃暖光烛火,角落处安神香袅袅缠绕,烧得火红的炭火在煨着剧烈的温度,暖香环绕,舒适非常,他自己穿着单薄的里衣,墨发披散,完全适应不了具体情况,掐着手下的锦缎薄被,心神都乱着。
[咋回事啊,统,他不是只是让我留下来吗?怎么就让我坐在了他的床上?]
苏佑以为赵懿只是单纯的不想要那些美人,却真的没有想过自己回头坐在了龙床上。
这可是龙床!坐一下都是要杀头的!
[估计......想让你睡觉?]
苏佑脑子乱成浆糊,这时候肚子又饿了,糕点经不住饿,而且他被一众宫人扭送,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该消化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胃部开始痉挛,他摸了摸腹部,又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宽阔龙床,自己颤颤巍巍起身,想要伸腿下床。
龙床下铺的是鹅毛软毯,雪白洁净,一脚踩下去满脚的软和,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寝殿的门忽然被打开,门口走进来同样身穿里衣的挺拔身影,赵懿一进来,身后的门就识趣地关上,偌大的寝殿中只有苏佑和赵懿两个人。
苏佑脚都没来得及缩回去,看着赵懿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赵懿却视线缓缓下落,看着陷在雪白鹅毛里的莹润脚尖,微白透粉,轻轻蜷缩着,线条勾勒纤细的走向。
连脚尖都很漂亮,是罕见的美人足。
“爱卿可是要走?”赵懿走上前,问。
“这.......自然不是。”苏佑完全不敢说自己就是要走,怂得一批,伸出去的脚尖又缩了回来,自己躬身低头,恭敬道:“只是微臣,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微臣惶恐,还请皇上明示。”
“自然是.....”赵懿话语一顿,戏谑轻佻:“侍寝了。”
“???”苏佑心头大惊,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上个世界失败的经验疯狂在脑子里冲撞。
思索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了赵懿,而现在他究竟又该用什么样的方法保证自己节操清白。
该不会这个世界一进入剧情线,他就失败了?
[统,我要查看路人值!]
[小AI,淡定,在原著里皇帝是有自己后宫的,他不喜欢男人,你再等等?路人甲值可只有一次查看权限,现在世界还没报错,你看了就再也看不了了。]
赵懿近看着苏佑表情凝固,呆木而错愕地陷入慌乱,怯懦而狡黠的,像只抱头的松鼠。
他淡淡开口说道:“躺下吧,苏爱卿。”
“......”苏佑差点被吓哭了,眼睛瞬间就红了,僵着身体不肯动,脑子疯狂轰炸系统。
“怎么?还要朕亲自来?”
“唔。”苏佑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躺下,自己双手叠在腹部,头枕着粟玉枕,眼睛闭得极其僵硬。
完了完了,他的A生节操不保。
心跳已经跳到了喉咙管,自己整个人都发着热,眼角酝酿出湿意,眼皮下的眼珠一直乱动。
他听见床边有人脚步声动。
苏佑顿时闭紧了眼。
然而身侧有琐碎声响,却轻微凹陷过后,再无其他,空气中有淡淡的龙涎香,却在香甜中不太明显。
苏佑等了一阵,都没有等到任何异动,顿时有些惊讶,他睁开眼睛,错愕转头,却对上赵懿饶有趣味的打量。
他侧着身,一派的风流俊美,却带着要命的轻佻意味:“你在想朕会对你做什么?”
“朕看起来像是有断袖之好的人?”
[我就说,赵懿在原著中是有后宫的,人家凭什么放着三宫七十二院的绝色妃子不要,跑过来让你侍寝。]
[哦。]
“......”苏佑默默地转了头,缓慢地把被子笼罩住了自己头顶,缩在黑暗里装死。
赵懿看着他把自己塞入锦被的自闭行为,眼底生出一点笑意,凛冽气势柔和下来,他起身落了床帘,在黑暗里看着不远处隆起的一团。
光线暗淡下去,又有蚕丝锦被的温暖香味覆盖过来,他精神逐渐地舒缓了,随之而来的就是胃部的生理情况,胃部因为空洞而痉挛抽动,难受得他不得不按压腹部缓解。
算算时间,他已经三四时辰好好吃顿饭了,自己在晚饭的时候还没坐下,就被赶过来做任务,自己胆战心惊又被宫人反复折腾,体力早就消失殆尽,现在夜深人静,胃部作乱得十分厉害。
他呼吸加重,心烦意乱着,又不敢乱动,只能自己缓解胃部的难受。
大概今晚不能睡了,他想。
突然身边赵懿问:“怎么了?”
苏佑心头一跳,连忙说道:“没什么,只是难以入眠而已。”
“那你呼吸紊乱,轻声呜咽,莫不是难以入眠的想哭?”赵懿皱眉说道,在黑暗里,他看得分明,也听得清楚,苏佑躺在床上却很是难受,和他躺在一处,就这般万般难熬?
“微臣,微臣。”苏佑自暴自弃:“微臣只是饿了。”
“微臣没吃晚饭,急急进宫,实在饿得睡不着。”苏佑彻底摆烂了:“微臣在家中,如此深夜,都是有汤水宵夜的!”
这话不假,因为他每次进宫后出来都是深夜,家里仆佣都会给他备一份宵夜汤水充饥。
“哦?所以,你这是在责怪朕思虑不周?”赵懿声音微冷,带上压迫感,苏佑顿时慌了,连忙解释:“微臣,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啧。”赵懿不屑,看了一眼苏佑却挑开帘子,宫殿里的暖光倾斜进来,他起身传了人进来,苏佑不明所以,抓着锦被看站在床边的赵懿。
赵懿吩咐完宫人后,一转眼回身便看见床铺里衣衫凌乱,眼眸微闪,却怔怔然看他的人,自己视线乱了一瞬,随即收了眼神,淡定说道:“起身吃东西吧。”
苏佑眼睛顿时亮了,直直坐起身,爬着去挑开帘子,却看见不远处的小桌上赫然放着一只硕大软烂,散发着香喷喷味道的猪肘子,晶莹饱满,浑身冒油,他眼睛都离不开了,直接赤脚跑到桌边,伸手就要去抓肘子,然而一边的宫人阻拦,给他套上一层衣物防油污才作罢。
皇宫御膳房的厨子是全天下最好的,一块猪肘子都炖的熟透含香,苏佑口腔鼻腔全被肉味环绕,吃得两腮嚼动,心满意足,自己精神也没有丝毫分散,赵懿在他面前走了几步,坐下看苏佑吃东西,轻微皱了眉,才知道他真的饿狠了。
一众宫人拿着清洁物件守在一边,视线不敢乱动,却都是人精的人精,一看就知道这场面十分不一般。
赵懿爱洁性格看起来桀骜散漫,实则狠厉利落,对人更是挑剔,自己不会坏了进食的规矩,也更加不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吃得如此失态,油水沾染。
然而这位苏大人却赤脚落地,睡衣进食,而且还在赵懿面前吃着宵夜,丝毫不见端正矜持,很是异常反态。
然而赵懿却看着,眼神平静。
却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异常。
赵懿看苏佑吃得腮帮子都突起来,尖尖下巴都托不住,眼神一直盯着肘子,因为力气太小,撕扯肘子的动作十分用力,很是滑稽,他自己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就入了迷。
等到苏佑放下猪肘子的时候才皱了眉,对自己刚刚的失态很是懊恼。
苏佑手上脸上都是油,守在一边的宫人连忙端上器具给苏佑休整,漱口了数遍,沾染油腥的手被精油水擦了数遍,直到指尖都是花香,纤细白洁才被放过。
苏佑吃饱后,精神满足,任由这些人搓圆捏扁,眯着眼睛乖得不行,身上外衣被解下来后,赵懿一命令,他自己就十分顺从地爬上了床睡觉。
酒足饭饱就想睡觉,何况还是在这么温暖舒适的环境里,他也不管自己身边睡得是什么皇帝了,盖上被子就闭上了眼睛沉入了睡眠。
赵懿都被苏佑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行为给弄得有些怔然,之前还诚惶诚恐,现在却是连人都没放在眼里,一前一后反差极大。
赵懿也躺上床,落了帘子,自己重新在黑暗里看着不远处的背影,思绪加深。
他早前还是皇子时,就已经见过苏佑,知道苏佑是个京中纨绔,无才无德,蠢钝愚笨,,而贪生怕死,欺软怕硬,是个货真价实,无可辩驳的小人。
为京城中文人名士所不齿,纵使是武将,也看不得他愚钝模样。
几乎可以说,苏佑除了一张霍乱众生的脸,简直无一是处,之所以准允他做官都还是他祖上福荫,再加上摄政王施压。
活脱脱一个全然无用的金玉花瓶。
那却为何,他常常深夜难眠,忧思深入。
无端情绪涌动,自我陷入困境中。
他不得不传唤苏佑,只有在见到苏佑时,症状才会缓解,然而却又日益加重,导致他今晚扣了人,留宿在自己身边。
身边的人呼吸微沉,均匀错落,显然已进入深眠,身为摄政王的人却睡在皇帝身边都能安然,当真是天真心大。
赵懿睁着眼睛,专注加深,身边人却开始乱动,动作蛮横不讲理。
苏佑吃得太饱了,还没睡多久,饱胀的腹部就开始作乱,可是已经陷入睡眠,精神和身体混在了一起,自己哼哼唧唧地就开始动作,下意识摸索身边的人,把被子蹬开后自己摸不到人,又不服气,又翻了个身,滚进了赵懿的怀里,龙涎香扑面而来,男人躯体结实健硕,他埋头蹭了一会,闭着眼摸索男人的大手。
本能地放在自己地腹部,含糊着说:“帮我揉揉,我吃撑了。”
“......”赵懿身体被苏佑摸索时,浑身僵了一瞬,呼吸都停滞了,等撞入自己怀里的人一阵乱动,最后吩咐出这么一句后,顿时气笑了。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赵懿大手覆盖上柔软,却是发现这纨绔连一身皮肉都薄而软,丝毫不像平常男人一样结实有肌肉。
“揉揉嘛,好胀。”苏佑哼了一声,声音含糊着又细又小,像是撒娇,自己抓着大手,指导男人的大手给自己揉胃。
暗香袭来,怀里的人又小又软,还娇里娇气的,抓着他的手也很纤细柔软,几乎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赵懿被一个纨绔迷了心智,还真上手施力给苏佑揉胃。
真的吃撑了,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苏娇抓着赵懿的手,让他加大力气,赵懿捏了捏怀里人的手指,觉得苏佑连骨架都纤细。
却仍然勤勉地,给怀里这只纨绔揉腹部。
感觉到胃部不适的舒缓后,苏佑手都放松了下来,覆盖在男人的手背上,黏黏糊糊地命令道:“蒋未,不要揉太重,轻一些。”
“......”赵懿顿时停了,脸色都黑了下来,咬着牙想要弄醒苏佑。
问这蒋未是谁,是不是把他堂堂皇帝弄成了谁。
居然敢这么折辱他,这蒋未又是谁。
看样子这个蒋未怕是已经和他同榻而眠,甚至亲密无间,两个人暗自苟且,只怕背后什么都做过了!
竟然敢这么对他。
赵懿心头火起,想要伸手掐住苏佑的下巴把人弄醒。
然而怀里人却最先动作,因为胃部不适,苏佑皱着眉催促,还掐着赵懿的袖子:“不要停,胃好胀,我难受。”
“揉揉嘛,蒋未。”
苏佑话说太软,温热的呼吸交杂浅香扑面而来,被鲜花香味浸泡过的手指也缠绕着一丝香,眉头皱着,轻轻哼哼,霎时间,杀得赵懿理智全无,刚刚一腔恼火碎成粉末。
这蒋未每日就是得见的是这样的苏佑吗?
娇的,软的,香甜的。
全然不是他平日里战战兢兢,畏缩求全的讨好样子。
这蒋未可真是......受尽了上天厚爱。
他大致,或许,也是可以做一回蒋未的。
拥抱他,触摸他。
他臂力收紧,把怀里的人揽得更近,躯体贴着,结实触碰了柔软,他埋首在温热皮肉里,细细嗅着香味,手指仍然不停,轻柔地揉动着微胀的腹部。
刚刚被任性娇气的人的蹬掉的被子又被人细盖好,贴身覆盖着,还被压了几下,确保体寒畏冷的人不会受寒后,才轻阖眼目,拥着人入睡。
床帘罩了一床温暖,灯火如豆,在夜色下照了一房的明亮,暖香袅袅而升,满室温馨。
作者有话说:
赵懿:我会喜欢花瓶吗??
第35章 、朝堂上的附和者(3)
苏佑在温暖舒适的床帐里醒来的时候, 仍然沉在黑暗里,还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昨晚让他胆战心惊的人已经离开, 被窝里甚至连一丝温度也不曾有过你, 只有一点凹痕彰显昨晚他存在的痕迹。
苏佑愣了愣,昨晚的记忆慢慢复苏过来,他这才炸红了脸, 浑身紧绷, 下意识挑开帘子起身,床外服侍的人看见他醒了,连忙围上来服侍他, 苏佑看着围在一起的精致规整的宫人们,一脸的懵:“这, 这,皇上呢?”
“去议政殿了, 现下早朝已经散了。”为首的人行了个礼回答道:“奴婢服侍您起床。”
“???”苏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荒谬感在心头弥漫。
他旷到了,但是眼睁睁看他旷到的却是他的老板。
那他究竟算不算旷到,现在又要不要去道歉补打卡。
这是个问题。
宫人不懂他的心思纠结, 自己就围了上来帮他整理衣装,洗漱洁面,苏佑犹豫着觉得自己既然现在就在宫中, 那还不如去一趟议政殿好请罪道歉, 顺便还能和赵懿说一下这种荒谬情况的不妥当。
睡觉什么的,自然还是后妃来做比较合适, 虽然现在赵懿没有后妃, 但是呢, 等他遇到女主角林柔雨就会沉浸于温柔乡里了。
到时候塞人应该会容易许多,毕竟在原著描述里的很多一笔带过的略微羞耻描写都在讲述这位年轻帝王的......雄风强健。
一夜颠了许多凤,龙仍然没倒。
这么想着,苏佑的脸羞耻的红了红,自己忍不住抿了抿唇,站着身,和他对视的小太监看着他,却也跟着红了脸。
他被收拾好行装后,还被宫人塞了个暖炉子,他一脚踏入料峭的春寒里,早晨生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居然也没觉得太冷,他看了看自己穿上的新蜀绣锦袍,觉得身上穿得这身从制衣居随手拿的衣服还怪合身。
他正要往议政殿走的时候,身边却有一串宫人缩头走过,其中一个略过苏佑耳边稍作停顿,苏佑却是皱了眉,手里的暖炉子上的垫绒锦缎被他抓出一点褶皱。
是摄政王李敦庭的人,刚刚耳语,却是让他马不停蹄地去摄政王府。
苏佑这才意识到摄政王渗透宫闱,狼子野心究竟是有多严重,居然在宫中随随便便就是训练有素的眼线,他才在宫中住了不到八个时辰,饶是如此,却也还是被他精准捉了消息。
甚至还敢让人叫他立刻去摄政王府。
何其的越俎代庖,又是何其的胆大妄为。
苏佑看了一眼议政殿的方向,终是没有先去见赵懿,按照剧情他是摄政王的边缘狗腿子,还是尊重剧情的好。
......
议政殿内,相比昭华殿的温暖馨香便冷了许多,玄色暖炉放在角落透着寒意,华丽宫殿巍峨规整,威压禁制,昨晚一部分守在昭华殿的宫人有些受不住议政殿清冷寒意和这肃静气氛,请了指示去了殿外伺候。
年轻的帝王穿着华贵紫衣,并不厚重,缎面上银线盘缠成龙,环腰而过,恣意霸气,袖口成束装,宽肩阔腿犹如宝剑峰峦,风流恣意的脸色却沉着帝王的威仪狠厉,低头阂眸在奏折上批注几笔。
身边人弯腰轻声告诉来报:“苏大人已经醒了。”
“嗯。”赵懿眼皮撩动,随即还是落了回去,自己拿着毛笔的手都有些随意下来,自己眉眼轻松,也未曾察觉。
醒了,就该来见他,为自己的贪睡赔罪认错。
然而下一刻,弯腰的人似乎艰涩难言,却还是大着胆子说道:“苏大人径直出宫了,看方向却不是回苏府的,而是摄政王府。”
“......”赵懿脸色沉了下来,骨节分明略带薄茧的手一用力,径直折了手里的青竹笔,弯腰躬身的人连忙跪下来,祈求赵懿息怒。
赵懿看着手里断成两半,横断处的粗粝参差,眼里怒意横生,却是脸色生冷,语气也透着寒意:“好,很好。”
苏佑做得可真好,丝毫不会审时度势,虚与委蛇。
果然忠心侍主,是个执着的金玉花瓶。
周围的人连忙跟着跪了一圈,战战兢兢地生怕惊扰了显然已经怒意上头的赵懿。
赵懿咬牙,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苏佑捉回来,门外却有首领太监疾驰而来通传:“皇上,国师大人到了。”
赵懿回神,皱了眉,十分懊恼于刚刚自己的失态,摆了摆手,让一众人下去。
一众人低头赶忙出去后,一个男人径直走了进来,白衣白发,面如冠玉又像是寒冰淬雨,气质斐然又透着一股清冷的无情无欲,却是个从天而降的谪仙人。
国师林端五岁收入星辰殿成为祈国圣子,十三岁成为鬼谷关门弟子,十八岁出世三次指点摄政王和先帝战胜蛮夷诸国,二十岁再次回到星辰殿再次成为圣子,他一生只求安定,本再也不会参与朝堂杂事,但是是先帝托孤,许诺国师之名,祈求他再次出世帮助赵懿稳住皇位,他这才不得不修身净心三年后再次入身嘈杂乱世,被虚名拥附。
但其实林端和赵懿都知晓,赵懿拿回大权,睥睨天下只是早晚的事,赵懿身负紫薇帝王命,性格狠厉,识大局能隐忍,却也改变不了他是一匹蓄势待发的狼的事实。
摄政王李敦庭老奸巨猾,狠辣残暴,最后结果只怕逃不了一场两败俱伤。
林端回来不是为了帮助赵懿,而是为了稳住大齐根基,皇权交叠里,百姓民生最是无辜。
“听说,皇上昨晚留了苏佑?”林端出声问,声音微冷,语气情绪都淡。
“嗯。”赵懿不否认,他身边有林端的人,这件事林端知道倒也不奇怪,但是林端却会关心这件事本身却很奇怪:“你所来只是为了这件事?”
“自然不是。”林端目光直视赵懿:“苏佑外貌妖惑,皇上数次沉迷,现下直接对前朝命官行使后妃权益,其中荒谬,皇上心知肚明。”
赵懿对苏佑与常人不同,旁人或许无从察觉,但是只要熟识赵懿的人却是可以将其中异同收揽得一干二净。
偏爱的偏字,总是无端向着苏佑,几乎是毫无意识的本能反应。
“妖惑?”赵懿嗤笑,嘲弄不屑着:“朕是如此浅薄的人?喜欢他人手里一只貌华无里的花瓶?朕不过是觉得他愚钝可笑,拿来愚弄玩乐而已。”
不吃晚饭就饿着进宫,吃饱了就连他怀里都敢钻,还敢叫别人的名字,第二天甚至还敢直接不来见他,如何不曾蠢钝。
十分惹人厌弃。
“是吗?”林端冷眼旁观,看着眼前的帝王眉间中庭发红,红鸾星动,再次提声问道:“苏佑是摄政王的人,蠢钝可笑,粗粝浅薄,空有一层皮相,皇上断不可沉迷眷恋于此人身上,况且断袖之好向来有悖人伦祖制,皇上当真要为此人陷于不忠不义不孝之地吗?”
赵懿却皱了眉,觉得林端声如沁玉的话里,句句都分外刺耳,但是他想到苏佑反复的蠢笨行为,自己又心头火起,他收敛住情绪,回复:“确定,如此愚昧痴傻,朕还没必要为一张皮相就沾染断袖,罔顾人伦,违背祖制。”
“臣知道了。”林端向来情绪端正,外人窥不见他的心绪,回应了几句,自己转身离开,他走后,随即有人小步疾驰而来,在赵懿面前跪下。
赵懿挑了挑眉,有些迫不及待问:“可查到这蒋未是何人?”
昨晚他被苏佑喊了一晚上蒋未,第二天一早就派了人去查这蒋未其人,用了最亲身的暗卫。
“回皇上,奴查了苏佑苏大人从小到大的玩伴,同乡,同窗,甚至瓦舍邻里,也不曾有过蒋未这人,甚至于这蒋姓也是鲜少有人,倒是苏大人年少十六十七岁时曾去江南养身,寄养在庄子上,人流动极大,路程较远。尚且查不出是否有这蒋未其人。”
“行,退下吧。”赵懿看着手下断裂的青竹笔,思虑加深,面上情绪显然不高,甚至眉目深戾,让人心惊胆战。
暗卫得了旨意,赶忙退下。
赵懿独自一人,沉坐在微冷肃静的宫殿中,眉目深蹙。
这十六十七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莫不是在这个时间里,苏佑开了情窍,被乡野村夫蒙了心智,所以现在议亲年纪也难以忘怀?
想到苏佑昨晚跪在自己面前,被自己掐着下巴,惊悸胆怯地说自己要议亲的模样,他的眉头又皱了一分。
......
京城距离皇城最近处,有一处面积极大的奢华宅面,宽阔若市,正门厅和皇城门口一般可进五车,内饰奢靡,繁华精致令人咋舌,几乎可以比拟一座小皇城,这是当初先帝赐给摄政王的一处府邸,只是为了赏赐两人共患难的君臣情谊,却谁知经年翻覆,却成了摄政王逐渐发酵的狼子野心。
苏佑赶着去了摄政王府,马车在门口停,马上就有小厮迎上来接他进去,正大厅里他就看见青年身穿暗紫蟒袍,华丽威严,面容深邃立体而又却被上位者的权势浸淫,周身气宇轩昂,只有从尸山血海里走来才有这样的架势气概。
他在家里摆了一桌席面,铺了一整个锦缎桌布,手里拿着酒杯,看见苏佑进来,起身负手走来:“苏大人来了?”
“王爷千岁。”苏佑躬身行礼,李敦庭低头垂目看见苏佑弓起的流畅腰身,偏厚春意都遮掩不住的窄细身段,心头掠起,伸手就要扶起那两只纤细的手臂:“大可不必如此大礼。”
苏佑却默不作声地躲过摄政王伸过来的手,自己起了身,空留李敦庭一双悬空的手,笑道:“那多谢王爷了。”
“无事,你刚从宫里出来,想来是没有吃午膳的,我这边还没动席,你陪我坐下,喝两盅?”摄政王也不恼于苏佑的躲避,眼眸照样深沉着,牵引苏佑上桌。
桌面上吃食全是苏佑平日里喜欢的,苏佑也真的饿了,一大早上赶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摄政王府,太阳都正午直立着,而且摄政王府的厨子手艺不比皇宫里的差,他坦然坐下,吃饭进食。
其实他也不太知道怎么和这位奸诈狠厉的摄政王相处,在原著里描写的戏份太少,他找不到参考标准,只能自己恭敬地按照摄政王的命令来。
让吃就吃,让喝就喝,绝不含糊。
大哥和狗腿子,应该是这样的关系吧,虽然苏佑作为一个后期对主角放了一马的路人甲也算不得忠心耿耿。
伺候酒水的小厮看得心惊胆战,但是一放在苏佑身上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即使上一个如此胆大妄为的人昨日被丢进了乱葬岗,但是苏佑苏大人无论莽撞多少回,都是无碍无恙甚至倍受厚爱的。
“听说,你昨夜留在了宫中?”摄政王示意小厮给苏佑倾倒酒水,这是上好的女儿红,醇香浓厚:“尝尝昨天新到的酒水。”
潺潺流水声落下,苏佑不太想喝,李敦庭却阂目看着周身威严,他还是接过酒杯试探着喝了一小口,口腔被辛辣味道弄得张合都不是,瞬间红了眼眶漫上水雾,长睫毛颤动不止,错愕万分,难受得想要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