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你先开车。”
贺堇年笑了,笑容直达眉眼,“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白荼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那你试试看。”
贺堇年立刻坐回去,重新起步,突然一个急转弯,压着实线强行下了环路。
白荼有些害怕这人的危险驾驶了,惊呼一声:“你去哪?”
贺堇年眼中快要蹦出点点星火,“我们现在就去买戒指。”
白荼劝道:“先吃饭吧,很饿了。”
“不行,我等不及了。”贺堇年又是一个急转弯,跑车被他踩得发出了“嗡嗡”的轰鸣。
贺堇年目视着前方:“我现在立即立刻,就想把你娶回家!”
白荼抓着车顶的把手,无言。
他……还没做好准备。
到了商店,贺堇年搂着白荼,风急火燎走进卡地亚的专柜。
“贺总,您来了。”
几个柜姐都知道贺堇年,他上午才过来看过戒指,下午就把人带过来了。她们相互之间心照不宣的使了一个眼色。
这个月的业绩,有找落了。
贺堇年进店后,开口:“把上午我留作备选的戒指都拿出来。”
白荼有些为难,他拉了拉贺堇年的胳膊:“贺少……”
贺堇年太过激动了,他捏着拉着自己的白荼,抱着他,把他推在柜台前。
柜姐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五只光芒绚丽的漂亮钻戒。
贺堇年捏着白荼的手,站在他的身后搂着他,轻声道:“来,选一个你喜欢的款式。”
白荼想要抽回手:“你突然这样,我……”
贺堇年感觉到白荼要溜,故意捏的更紧了。他埋头看着怀中的人,问:“嗯?你这是要拒绝我?”
白荼缩了缩脖子:“……我也没说要答应你啊。”
贺堇年默了默,挪开目光扫视着托盘里的戒指。
“你迟早会答应的。”贺堇年自信的下了定论,有些催促着说:“快选一个,如果没有喜欢的,这边柜台里都可以挑。”
白荼看着柜台里摆放的那些漂亮首饰,却迟迟不动身。
贺堇年有些不耐烦了:“你不选,我就帮你选了。”
说完,他在五枚戒指中选中了钻石最多的那枚,指着对柜姐说:“拿给他戴上。”
白荼有些抗拒,但也不敢抗的太明目张胆。贺堇年捏着他的手,把他的手伸出去。
闪耀的戒指戴在白荼手上,贺堇年的眼中慢慢燃起了炙热的光。
他忍不住捏着白荼的手指,埋头亲吻在他的手背。
“太美了。”贺堇年挪不开眼睛,他看着白荼的那双手,婚礼的现场早就在他的脑中幻想了一遍又一遍。
戴过了第一枚戒指,贺堇年总想精益求精。他把戒指摘下来后,又让柜姐挑了枚新的给白荼戴上。
就在挑选戒指之时。白荼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白荼本是不打算接的。等过了一会,那个电话又打过来了。
贺堇年今天心情很好,他示意白荼:“有事就接吧。”
白荼走远,接起电话。
这边的贺堇年还在同柜姐聊天。
突然,白荼惊呼一声:“什么!”
贺堇年和柜姐一同看向白荼。
白荼抱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他就快哭出来了,对着手机颤抖的问:“……怎……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贺堇年走过来,“怎么了,荼荼?”
白荼拿下电话,两行泪水顿时喷涌而出。
他拉着贺堇年,话都要说不清了:“外婆,外婆她——”
贺堇年立刻收起轻松的表情,不用听白荼说完,他大概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拉起白荼:“快,去医院!”
贺堇年一路飙车,二人紧赶慢赶,天黑前赶到医院。
白荼三步并两步跑上楼,贺堇年跟在他身后。二人跑到抢救室,白荼崩溃的跑向那扇禁闭的大门。
“外婆!”白荼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被几个护士拦住了。
“白先生,你现在不能进去!”
贺堇年站在白荼身后,他的表情有些恍惚。
抢救室的大门紧闭,“手术中”三个红色的字眼格外显眼。
白荼怎么也想不到,昨天他过来看望时,还是精神十足的外婆,为什么今天突然就病危了?
他抱着头,崩溃的抓着头发,“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不知内幕的小护士安抚白荼的情绪,殊不知她直接道出了被“善意”隐瞒的秘密:“白先生,你也知道。阿姨的病情恶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情况确实会出现急转直下的——”
护士长立刻使劲咳嗽几声,企图制止住继续说下去的护士。
白荼一怔,呆望着护士:“我不知道?”
护士:“上个月就确诊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白荼失神的扶着护士的肩膀。护士被白荼现在临近崩溃的模样吓到了,一动也不敢动。
白荼叫着:“没人告诉我!什么上个月就确诊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护士长上来企图安抚白荼:“白先生,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啊!”白荼甩开护士长的手,他脑子转的还算很快,立刻就想到什么,走向问诊台。
“缴费单,我要看缴费单!”
闹成这样,楼道里的所有人都纷纷往这边张望。不过这里是医院,产生这种纷争,倒也不是很意外。
贺堇年沉着脸走过来,抓住白荼的胳膊。
“白荼。”他低声道,“我们过来说。”
白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甩开贺堇年的手,抢过问诊台护士递上来的一摞化验单,一张张开始翻阅。
贺堇年感觉时间都凝固了……
纸张哗啦啦翻阅的声音听在贺堇年耳中,此指甲划过黑板还要刺耳。
白荼看完所有的单子,合上。抬头用冷冰冰的眼神瞪着贺堇年。
“你签的字?”
“……”
“你都知道。”
贺堇年刚想说话,白荼直接把所有单子甩在他的身上。
纸张稀里哗啦掉在地上,如同贺堇年的心一起沉入谷底。
白荼还想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抬着的手想要一巴掌糊在贺堇年脸上,贺堇年很配合的闭上眼,等待着那一巴掌的袭来。
可最终,白荼还是没有扇下去。
他放下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无声的哭着,慢慢的走到抢救室的门口,蹲在角落里,抱着头,肩膀止不住的抽搐。
贺堇年走到白荼身边。
“荼荼……”
“滚。”白荼仿佛用尽全力,吐出了这个字。
“……”
贺堇年紧咬着唇,高傲的他几乎是第一次低头认错:“对不起。”
“……滚。”白荼快没了骂人的力气。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哭过了泪干了的白荼目光灼灼的一直盯着“手术中”三个红色的字。
人在紧张的时刻行为都是混乱的。白荼右手的食指一直无意识的在抠着自己的左手背,娇嫩的皮肤都被划出了一道道血痕,抠破了渗血了,白荼都全然没有察觉。
“咔嚓”一声,灯突然灭了。
白荼立刻起身,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的贺堇年也跟着站起来。
白荼屏气凝神,直到手术室大门打开——
谢医生走出来。
“谢医——”白荼刚上去,三个字都没说完,便整个人僵在原地。
白荼看见摘掉口罩的谢医生表情非常凝重,那一刻,他什么都知道了。
若不是贺堇年在身后扶住白荼,他现在应该已经瘫倒在地上。
“去看她最后一面吧。”谢医生垂着眼,神色疲惫,目光痛心。
白荼恍然的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又是一软,贺堇年再度扶住了他。
后来是两个护士架着白荼,陪他进手术室换的隔离服。
贺堇年一直呆着站在门前,门内很黑,深处的拐角亮着幽光,隐约还能听到仪器维持生命的“滴滴”声。
贺堇年应该是此刻最能理解白荼心情的人了。正是因为他太知道这种痛苦和愤怒,他才会不知道此刻该如何是好。
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安慰自己,他自己都没有走出十年前的阴霾。
没有任何有效的安慰,只有时间才能冲淡失去家人的痛苦。
贺堇年,第一次感觉到慌乱无措。
谢医生垂着眼,站在贺堇年面前:“对不起,贺少。婆婆她——”
贺堇年拍拍谢医生。
“……没能撑过我们的预期。”
抢救室里,白欣平静的躺在手术台上。她带着氧气面罩,身上链接着各种管子。机器还在虚弱的发出没有规律的“滴滴”,仿佛很快就要戛然而止。
白荼换好隔离服走近,当他看见亲爱的外婆瘦弱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与昨天那个身体完好、同自己有说有笑的老人截然不同,白荼心痛到几经晕厥。
白欣的手指动了动,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白荼捂着嘴不敢靠近,他怕下一秒,自己会在外婆面前失态的大哭起来。他想用自己最完美的一面送外婆最后一路。
“荼荼……啊。”白欣轻声唤着,她好像已经知道,她最爱的外孙就在这里。
“外婆!”白荼再也忍不住,根本没有办法考虑自己的形象。他冲上去握住外婆插满管子的手,用尽全力才能努力让自己讲话清楚一点:“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我就请假过来一直陪着你了!”
最后的时刻,他好想好想一直和外婆在一起!
他以为外婆做了手术会好很多!他还天真的期待毕业后能与外婆一同旅游!
都是奢望,都是泡影……
白欣虚弱的开口:“荼荼……别怪他们,小贺,谢医生……都是外婆的主意。”
白荼抹了一把泪水。
他不是傻的,就算贺堇年不做人,谢医生肯定不会故意隐瞒。
他心里很清楚,一定只有是外婆强烈建议,谢医生才会不告诉自己实情。
白欣每次说完话,都要休息好久。她缓了好半天,才努力用着几乎听不到的声音缓缓说着:“外婆啊……希望荼荼好好的。工作……学习……都好。”
“有外婆在我才能好好的!”白荼握紧白欣的手,埋在床边哭得不能自己,“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我不能没有外婆!”
白欣:“外婆总会离开……”
白荼哭着一BaN直一直摇头。
他不接受,不接受!
白欣动了动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白荼背后的贺堇年。
“小贺。”白欣轻轻开口。
贺堇年回了神,“婆婆。”
白欣:“你……很喜欢我们家荼荼吧。”
白荼的肩膀一抽。
贺堇年瞪了瞪眼睛,错愕:“您怎么……”
白欣勾起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再帮外婆一个忙……照顾好这个孩子……照顾好……”
仪器开始发出了报警的声音。
白荼抬起头,撕心裂肺的一直叫着:“外婆,外婆!”
白欣望着手术台上面的灯,瞳孔开始变得涣散了。
“到时间了……”白欣的眼中逐渐没了光泽,声音越来越轻,“我看到你妈妈了。妍妍来接我……了……”
“外婆!!”
伴着白荼的尖叫,仪器刺耳的“滴——”声无限延长。
处理完手续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医院外的天空一片漆黑。这里是城郊,往远望去,能看见被灯光映照的天,那里是京城的市区。
白荼抱着外婆生前一直披着的棉背心,棕红色的,老气的款式。上面还有一点外婆的味道。
天空中飘散着雪花。白荼抬头,用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瞬间化成一小滴水珠躺在白荼的手心。
难怪最近会这么冷,已经到了下雪的日子了。
贺堇年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白荼身上,抱着他走向停车场。
“回家吧。”贺堇年轻声说。
白荼或许是哭累了,或许是麻木了。上车后,他望着窗外,双眼空洞着,一言不发。
贺堇年也安静开着车,不语。
雪越下越大,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京城里万家灯火,人们都融进在初雪的带来的喜悦之中。
白荼的外婆走了,永远长眠在这个下雪的冬季。
白荼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贺堇年想着他还没有吃东西,于是叫了点外卖,端到白荼的房门口。
白荼不吃,也不出来。贺堇年把外卖送进房间,白荼看也不看一眼,就这样一直蜷缩着坐在床上,瞪着眼睛不睡也不动。
贺堇年走出门,想了想,又进来了。
“荼荼,我们聊聊,好吗?”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柔和点。
白荼斜眼瞟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回刚才的位置。
“我不想跟你说话。”
贺堇年垂着眼,想来白荼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他只能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辩解:“我们没有想到外婆的进展会这么快。”
白荼冷着声音接过:“所以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知道?”
贺堇年叹口气,“荼荼……”
白荼扭了扭头,望着窗户:“你现在要是想对我做什么,你就做。我没有反抗你的能力,自然也不会给自己找罪受。”
“……”贺堇年的表情很难看。
白荼厌恶的冷笑一声:“但是,我不可能喜欢你,更不可能爱上你。永远、不会!”
说到最后四个字,贺堇年仿佛听见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大概是头脑一热,大概是有些气急败坏,贺堇年突然走过来,捧着白荼的身体,强行吻上他的嘴。
他用力撬开白荼的唇齿,仿佛吻的越用力,越能表达他对白荼的爱,就越能感染白荼的心。
白荼却依然只是麻木的配合着贺堇年的动作。
贺堇年松开白荼,压制着内心的躁动,努力维持着平和问:“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白荼淡淡的反问:“你会爱上一个强间过你的人?”
贺堇年顿住,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秃然的站直身体,低头看着白荼:“……你这么看我。”
白荼抱着腿坐在床上,仰着头是在笑,“不然呢?”
“……”
“不过,好在我见到了外婆最后一面。”白荼说完顿了顿,突然瞪向贺堇年:“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贺堇年。”
贺堇年闭上眼。
白荼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如果今天没有赶上最后一面,我肯定会杀了你!”
贺堇年苦笑着。
太像了,太像十年前的自己了。
可笑的事,他父亲做过的、足以让自己记恨一辈子的行为,他却同样对自己爱的人做了。
他不愧是父亲的儿子,一样的卑鄙肮脏!
贺堇年垂下手,替白荼把被子铺好,埋着头,不敢看白荼充满恨意的眼睛。
“吃点东西,吃完就睡吧。已经很晚了。”贺堇年说。
白荼一动不动缩在床上,仿佛视贺堇年为空气。
等贺堇年走了,他才慢慢摊开被子,把被子盖过头顶,蜷缩在被子里一直在颤抖。
“外婆……”
“外婆……”
他无声的唤着,无声的哭着。
没有外婆了。
没有亲人了。
没有家了。
如果按照谢医生的预计,白欣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如果按照当初计划的那么发展,白荼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了,那么他还有一个月能和外婆相处的时间。
可生与死的问题,谁又说的准呢。
最后的最后,白欣连一个月都没撑过……
她走的很干脆,没有痛苦。人也没有变形,睡得非常安详。
最后的最后,作为家属,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亲人少点痛苦了。
白荼其实不恨贺堇年,如果他站在贺堇年的位置,应该也会隐瞒外婆的病情。
他只是需要一个去恨贺堇年的理由。
因为那是贺堇年,他不可以、也不可能爱上贺堇年。
这几天白荼没有去学校,贺堇年承担了料理后事的主心骨。
他带着白荼跑前跑后,又是给外婆销户、又是去医院结清费用,还花了一天时间联系殡仪馆和墓地。
白荼跟在贺堇年身边,他没有主见,他也拿不出主见。
他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在陵园的山腰处,经纪人正在同贺堇年讲安葬的风水问题,贺堇年听得认真,他一连跑了好几个陵园,不知疲倦,只为给白欣选一块最好的位置。
白荼站在贺堇年背后,望着他宽大的背景。这个男人对得起自己的外婆,也帮过自己太多。他对自己犯下的那些错,或许真的可以用他最近付出去的努力弥补。
但是白荼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不能原谅。
葬礼在外婆去世的三天后举行。
那天,殡仪馆的上午被贺堇年包场了,厅外站了很多身着黑色西服的人,他们都是过来追思白欣的。
白欣其实没有朋友,自从早年带着白荼一路北上奔波,白欣早就和村里人断了联系。
只有小区里的一些邻居同白欣讲过几次话。可前些年白欣病了,那些与白欣有过交集的人对她的记忆也开始模糊了。
前来追思的人,都是贺堇年找来的。有他公司里的属下,也有一些追捧他的友人。
贺堇年说过:外婆好不容易来这个世界一趟,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啊!
参加葬礼之前,贺堇年对公司里的员工下令:“你们以后的每年,都要记着白婆婆的逝世日期!我不是逼你们去给婆婆扫墓,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直记着这个老人,不可以忘记她!知道了吗!”
众人:“知道了!贺总!”
白荼一路一直沉默。
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
会场里白荼唯一认识的,恐怕只有贺堇年和杨绩了。
外婆不会喜欢这样的场合。
但白荼心里有了一丝慰藉。
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白欣生前的照片。这段时间白荼的泪都哭干了,他看着屏幕上的外婆,音容宛在,心中已经没了太多波澜。
从外婆住院那一刻起,他就明白,总会有这一天的……
至少,现在更多的人记住外婆了,她慈祥的笑脸印在了所有人的心里,他们从此认识了这位善良的老人。
这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追思会结束了,众人一部分人先行离开了。贺堇年陪着白荼去火化室,送白欣最后一程。
他们看着棺材被推进焚化炉,贺堇年把木然的白荼揽入怀中。
“哭吧。想哭就哭吧。”贺堇年轻轻在他耳边说着。
白荼的身体颤抖了好久,却再也哭不出泪水。
下午,白荼从殡仪馆取来了白欣的骨灰。
她睡在一个小小的罐子里,摸起来还有些温热。
捧着它,像是牵着外婆的手。
白荼一路都小心翼翼呵护着罐子,同贺堇年一起前往了墓园。
一些参加了追思会的人也如约来了墓园参加下葬。又是声势浩大的一队人,一片黑压压的黑衣人站在白欣的墓前,路过扫墓的人不禁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他们说着:“哇,这家人好多啊,估计这人生前很风光。”
“一定是有钱人家。”
“说不定是当官的。”
“……”
贺氏公司的员工给白欣上了一束花,他们说:“我们每年都会过来看白婆婆!”
“白婆婆,您走好!白先生有贺总照顾,您安心吧!”
贺堇年偷偷看着白荼的表情,他只是静静看着墓碑,没有任何反应。
轮到贺堇年献花了。他把一束白色菊花轻轻放在墓边,默默的看着碑上笑容慈祥的白欣。静了很久,他才慢慢开口:“婆婆。对不起。”
周围的人心中有疑惑。贺少为何要向白欣道歉?
或许只有白荼明白了。
等待下葬结束了,白荼转身,“下午有课,我先回学校了。”
贺堇年追上去问:“你还要去学校?这两天先在家——”
白荼打断贺堇年的话:“实习期快结束了,我也快毕业了。这段时间不能松懈。”
贺堇年咬咬唇。冬天的山里格外冷,他看着白荼的耳朵尖已经冻得红红,便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他身上,搂着他走向自己的车。顺着白荼说道:“好,我送你。”
贺堇年今天如此高调的给白欣举办葬礼,很快,学校里都知道白荼最近请假的情况。
白荼一袭黑衣回到学校,很多人都过来簇拥着他。
他们或许是对前段时间的行为有愧,亦或许是畏惧白荼背后的贺堇年。无论什么原因,所有人对待白荼都变得非常恭敬。
不认识的人在白荼耳边说着:“白老师,节哀顺变。”
白荼一路一言不发。
“白老师,我们都知道了你的情况!我们都感到非常的抱歉。”
“白老师,白奶奶最后安葬在哪里?有时间我们也想去看望她!”
白荼侧着身躲开人群:“你们让一下。”
后面的人还在叽叽喳喳:
“白老师——”
“白老师——”
白荼对他们话充耳不闻,走进教学楼,来到办公室门口。
屋内,一起工作过的老师也在谈论白荼的情况:
“据说当时,白老师连外婆的手术费都快凑不齐了,贺少及时出现,出手相助。”
“白老师原来这么困难……”
“贺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一定是真的非常喜欢白老师,才会和他在一起。”
有的老师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白荼,慌忙清了清嗓子:“咳咳!”
众人抬头,见白荼来了,他们立刻非常献殷勤的替白荼拉开凳子。
白荼坐下后,那些老师围着白荼。
“白老师。”有人说,“我们为之前对你的无端猜测向你道歉。”
“嗯。”白荼静静收拾着桌子,不痛不痒的回应。
有人又说:“白老师,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
白荼抬头:“等实习结束,我就不会再来了。”
众人沉默了。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白老师你……不转正了?”
白荼勾了勾唇:“嗯,不转正了。”
“……”
在所有老师诧异的目光下,白荼抱着书离溏淉篜里开办公室,准备去上下午的课。
放学后,贺堇年如约来接白荼。
上车后,贺堇年边系安全带,边说:“今天带你去上次没吃到的家常菜吧。”
白荼扭着头看着窗外,轻声回应:“嗯。”
贺堇年瞧了白荼一眼,看到他一直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心中充满了说不尽的苦涩。
“荼荼,还生我的气吗?”贺堇年失落的问。
白荼侧着脸不说话。
“给我一个机会吧,荼荼。”贺堇年恳求着,“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发誓会好好对你!”
白荼:“你好好开车。”
贺堇年一时冲动,他差点伸手去握白荼的手。被白荼这句话压了回去。
贺堇年抓着方向盘,克制着自己的行为,“好,听你的,等到了再说!”
家常菜餐厅在一家高档购物商场顶层。
说是家常菜,其实是一家“会做家常菜的高级饭店”。
饭菜都染上了高端的味道,缺少了市井的油烟气息。
好吃,但不喜欢。
贺堇年依旧执着于和白荼的感情。没吃几口,他又开始求着白荼:“荼荼,试着和我交往一次吧。”
白荼埋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平静的回答:“谢谢你支付外婆的医药费,若不是你让医院换了药,外婆走的也不会这么平静。”
他说完,抬头:“我会还钱,连本带利一起还。”
贺堇年心里很不舒服,他听的出来白荼在与自己撇清关系。他皱着眉:“荼荼,和我不要谈钱。”
白荼勾勾嘴,像是在笑,“谢谢你在工作的方面照顾了我很多,最后我也没留在学校,可惜了。”
“你想去哪里是你的自由。我会给你介绍新的学校。”贺堇年说完,马上补充一句:“当然!我只是负责介绍,我不会再插手你工作上的任何事情,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如果你需要,我会出手帮你!如果你不需要,我会默默在后面陪着你!”
白荼没有回答贺堇年,他突然岔开话题道:“等毕业后,我还是想回一趟南方。去看看外婆的老家。”
再去看看他的妈妈。
或许她的墓都被村子里那些恶劣的人给挖了……
贺堇年使劲点头:“嗯,我陪你一起。”
白荼埋下头:“快吃吧,我想快点回家改论文。快到deadline了。”
贺堇年:“好,我都听你的!”
白荼默默吃着饭。
他心里早就有了毕业后的计划——
紧张了几个月,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深夜,贺堇年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勾了起了他心中那团欲望的烈火。
“荼荼……”贺堇年闯进白荼的浴室,搂住正在洗澡的人。
他抚摸着白荼的身体,亲吻着他的耳后。
“我想……永久标记你。”贺堇年附在白荼耳边轻声说着。
“再等等吧。”白荼没有抗拒贺堇年的主动。
贺堇年的气息重重吐在白荼耳边,他隐忍着:“……我不想等了。”
白荼闭上眼:“再等等,给我几天的准备时间。”
“……嗯。”一边亲吻,一边将白荼按在浴室的门上,“听你的。”
贺堇年对白荼百依百顺。
他以为,只要依着白荼,人心总是软的。再过一段时间,白荼总会被他感化。
尤其是……
白荼现在十分配合自己,说他对自己没有一点点感觉,贺堇年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