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和转身看向他,冷不丁问道:“林助理,你是单身吗?”
林助理愣了愣,老实回道:“我是单身,怎么了沈总?”
沈星和若有所思:“是这份工作占据了你太多时间,让你没空谈恋爱?”
“不是,您开给我的薪水足以买断我的二十四小时。”林助理笑了笑,“更何况在我看来,恋爱并非必需品。”
沈星和坐回椅子上:“那看来问你也没用。”
“您可以先说一说。”林助理表示洗耳恭听,“也许我能为您分忧。”
沈星和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跟陆光寻解除了私人合约。”
林助理面色不变:“当初签订合同时就已向陆先生说明,您有单方面解除合约的权利。”
“我以为解除合约,以后我们就可以平等地相处。”沈星和微微蹙了蹙眉,“可是他好像并不高兴。”
林助理思索了片刻,回道:“也许在陆先生看来,解除合约就意味着您抛弃他了?”
沈星和有些茫然:“抛弃?”
林助理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狗血剧,试图解释清楚:“在陆先生的视角,金主提前终止合约,那就意味着金主不再需要他了。”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金主玩腻了。
沈星和啼笑皆非:“是这样吗?”
明明是小狗说想让他把自己当成一个喜欢他的男人来考虑,所以他才会决定临时终止合约。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林助理谨慎地补充道,“毕竟您和陆先生的身份差距摆在这里,陆先生可能会想的比较多。”
沈星和叹了一口气:“原来是我没把话说清楚。”
“现在说清楚也不迟。”林助理贴心地翻开文件,“不过请您先把这几份文件签了。”
沈星和拿起钢笔,刷刷签了几份文件。
林助理接过文件:“沈总,那我先出去了。”
沈星和指尖轻扣桌面,在林助理即将退出办公室前,叫住了他:“等等。”
林助理停下脚步:“您说。”
“明后天的行程往后推。”沈星和吩咐道,“再给我订一张明天去剧组的机票。”
“您要飞剧组?”林助理神色一变,“那边正在下暴雨,您怎么能亲自去?”
“我刚刚查过天气预报,明天没有暴雨。”沈星和语气淡定,“我去一趟就回来,不在那边久待。”
林助理严肃道:“可是山区暴雨说来就来,而且到处在发洪水,太危险了。”
“我有分寸。”沈星和挥了挥手,拒绝再讨论这个问题,“你去忙吧。”
林助理顿了几秒:“那我陪您一起去。”
沈星和打开电脑:“不用,你留在公司帮我处理事务。”
沈总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林助理知道自己再劝下去也没有用,只好闭上嘴巴,拉开办公室的门。
沈星和提醒道:“还有,这件事不许向我大哥打小报告。”
林助理应声:“是,沈总。”
由于连日暴雨,飞往剧组的航班只能停在邻市,沈星和下了飞机后,打车前往山村。
山区交通本来就不发达,再加上暴雨和洪水冲刷,道路泥泞不堪,有几条路直接断了,司机走到一半就不愿意再走下去。
沈星和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给司机转了一万。
“哎呦小伙子,你也就是运气好遇见了我!”司机师傅笑得合不拢嘴,“我可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除了我今天没人能带你进山!”
沈星和笑了笑:“那就辛苦师傅了。”
与此同时,陆光寻正在进行紧张的拍摄。
这几日暴雨说来就来,剧组不敢拍重场戏,只能趁雨停时抓紧拍一两个转场。
果不其然,下午两三点,剧组刚收工,黑云密布的天空就好似竹筒倒豆子似的,大雨“噼里啪啦”地往下倾倒。
陆光寻蹲在屋檐下,看着严严实实的雨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光寻懒洋洋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即点击接通:“喂,林助理?”
林助理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促:“陆先生,沈总安全到达您那儿了吗?”
陆光寻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哥哥来剧组了?”
“您还不知道?”林助理的语速越来越快,“沈总上午的飞机,我算算时间应该到了,结果沈总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只能打给你。”
“又下暴雨了,现在正在下暴雨……”陆光寻喃喃一句,忽然发疯似的握着手机就往大雨里冲去。
在屋子里躲雨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开口喊他回来。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陆光寻头脑倏然清醒了一点。
他几大步跨回屋檐下,粗暴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着手机说:“我现在去找哥哥,等我消息。”
他走进屋子里,沉声问道:“剧组的车钥匙在谁那里?我要开车去接个人。”
“在我这里。”统筹站了起来,“不过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很不安全,小陆你要去接谁啊?”
陆光寻咬了咬牙:“接沈总。”
“真的假的?”导演惊讶道,“沈总怎么会亲自来剧组?”
“来探班。”陆光寻没有心思编瞎话,径直朝统筹走过去,“车钥匙,谢谢。”
统筹连忙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小陆啊,你一定要安全把沈总接回来!”
昨天星河娱乐才追加了一千万的投资,沈总现在是他们剧组最大的金主爸爸,可不能出一点事。
陆光寻点头,又问:“有没有老乡知道现在进村的路有哪几条?”
“我知道!”当地的一个群演站起来,“这几天好多路都塌了,要进村只能从东北边那条路进来。”
“我知道了,谢谢。”陆光寻道完谢,顺手拿了把伞就冲进了雨中。
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雨刮器几乎一刻不停地来回摆动,雨水还是阻挡了视线。
陆光寻心急如焚,却只能强行命令自己镇定,一边小心开车,一边不停拨打沈星和的电话。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陆光寻的耳畔甚至响起了轰鸣声。
他不敢想,他完全不敢想如果沈星和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终于缓了一点。
陆光寻一边按喇叭,一边仔细搜索道路两旁,丝毫不敢松懈。
就在路过一座废弃的茅草屋时,他眼尖地发现屋檐下似乎有一个人。
陆光寻一脚踩下刹车,熄火打开车门狂奔过去:“沈星和!”
沈星和正浑身湿透地蜷缩在屋檐下,握住手机的双手发着抖,反复尝试拨出电话。
又一次拨出失败时,他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喊。
沈星和费力地掀开湿黏的眼睫,这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短短几秒,陆光寻已经来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他:“没事了,我来了哥哥,没事了……”
“陆……”沈星和想说话,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抬起颤抖的手,努力回拥对方。
雨仍在下,陆光寻深呼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跳,起身将人打横抱起来,放进车后座。
车门关上,“哗啦啦”的雨声变得模糊起来。
陆光寻探身打开车里的暖气,将温度调高,返身回来脱了半湿的外套,又接着脱里面的白色毛衣。
他只穿了件T恤,凑过去脱下沈星和的大衣和西装,将湿得能拧出水来的衣服扔到房车后面。
沈星和双唇发白,一张湿漉漉的脸毫无血色,在他手底下簌簌发着颤,像一只严重受惊的小动物。
陆光寻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扎了几针进去,再用脚踩着来回碾压,痛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他紧紧皱着眉头,拿毛巾小心擦拭干净沈星和身上的水,再套上自己的毛衣,然后一把将人拥进怀里。
沈星和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冰凉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两个人抱在一起,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兽。
陆光寻吻了吻同样冰冷的耳朵,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了:“哥哥,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沈星和没说话,呼吸声却渐渐平稳下来。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如果今天我没有找到——”陆光寻大喘了一口气,声音愈发艰涩,“你明明最怕下雨了,为什么要来这里……”
话音未落,一只柔软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圈住了他的脖颈。
陆光寻心跳骤然加速,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沈星和听着耳畔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柔软微哑的嗓音里第一次泄出委屈的情绪:“因为你不理我。”
“我——”陆光寻收紧了双臂,哑声回道,“我只是怕我自己忍不住,平白惹你更讨厌。”
“还因为……”沈星和在他怀里仰起脸,“我想见你了。”
那种情绪突如其来,像山洪爆发般不可阻挡,强烈到他可以克服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不远千里奔赴而来。
这是沈星和二十八年以来做过的最冲动的决定,但直到此刻他依然不后悔。
陆光寻呼吸一窒,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失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沈星和望进那双如星星般明亮的黑眸里,“陆光寻,我想你了。”
陆光寻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幻听, 狂喜霎时席卷而来。
浑身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里沸腾,他头晕目眩,说话时几乎破音:“再说一遍。”
沈星和后知后觉地羞臊起来, 将脸埋进结实的胸膛里,不愿意再重复。
沈总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说出过这种煽情的话, 还是对着比自己小这么多的人。
陆光寻抽出一只手,虎口掐住尖尖的下颌,强迫怀中人露出脸来。
沈星和仰起脸, 漂亮的眸子里水汽氤氲,还没来得及张口, 就被狠狠吻住了。
陆光寻的吻又凶又缠.绵,像是在发泄内心汹涌澎湃的爱意。
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唇角往下淌, 沈星和渐渐喘不过气来,掐住肩膀的手指也脱力地滑了下去。
眼前开始发黑时,陆光寻终于撤离了一点, 伸出舌尖舔掉他唇畔的水渍。
沈星和苍白如雪的脸颊染上一层好看的粉, 灿若烟霞。
陆光寻重重吞咽了一下,用自己那双有力的手臂将人往上抱了抱,紧紧拥在怀里。
“咚咚咚”,两人剧烈的心跳声开始同频共振。
良久后, 陆光寻终于从欣喜若狂中恢复正常, 嗓音沙哑地回道:“我也想你, 沈星和, 每时每刻都想你, 想你想得快发疯。”
天知道, 这段时间他到底是怎么捱过来的。
房车内的温度不断上升,温暖如春。
车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变小了, 淅淅沥沥地飘洒下来。
陆光寻透过车窗看了眼天色:“哥哥,今晚我们去镇上住。”
沈星和离开他的怀抱:“不用去镇上,我跟你回剧组。”
“不行。”陆光寻断然拒绝,“村子里条件不好,你肯定住不习惯。”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娇气,以前拍戏时什么环境都能适应。”沈星和笑了一声,“再说你都住了一个多月了,我也能住。”
“那也不行。”陆光寻坚持道,“不方便。”
沈星和不解:“哪里不方便?”
陆光寻和他对视一眼,耳朵悄悄红了,语气别别扭扭道:“就是……我想跟你单独住……”
剧组里全是人,大家住的很密集,村子的房间一点都不隔音,想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沈星和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可现在去镇上,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再往前开半小时就到了。”陆光寻从后座翻到驾驶座,一边解释道,“我有时候会跟着剧组去镇上采买物资,对这条路很熟悉。”
“好吧。”沈星和不再反对,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等等,我的行李箱还在外面。”
陆光寻立即开门下车,把雨中孤零零的行李箱搬进车里。
“还好行李箱是防水的。”他拿起一条毛巾擦拭上面的雨水,“不过哥哥,你是怎么来的?”
“坐出租车来的。”沈星和往后靠在椅背上,“不幸半路被司机扔下来了。”
一小时前,出租车司机突然说自己的车坏了,下车捣鼓了半天也没修好。
眼见着天又黑沉起来,司机告诉他村子就在不远处,沿着这条路步走十分钟就到了。
沈星和权衡了一下,决定下车自己往村子里走,否则待会儿真下起暴雨会更麻烦。
结果他走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看见村落,想回头再找司机也找不到了,只好给陆光寻打电话。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段路信号极差,电话怎么也拨不出去,没过一会儿,倾盆大雨猝然降临了。
“竟然有这种黑心司机!”陆光寻眉头紧皱,握住行李箱拉杆的大手因用力而青筋暴起,“哥哥,你把那个司机的特征告诉我,我不会放过他的!”
这样的暴雨天,竟然让一个外乡人独自进山,简直是不把人命当人命!
“算了。”沈星和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他的手,“怪我自己太大意,轻信了陌生人。”
陆光寻深呼吸一口气,反手握住微凉的手,语气认真得不能更认真:“哥哥,以后不要再为我冒险,哪怕一丁点也不行。”
沈星和看着他,唇角微弯:“其实你没来时,有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我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想法,最后一个念头是觉得好遗憾啊。
他还没来得及把想说的话,说给陆光寻听。
也正是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他是真的喜欢上面前这个青年了。
这个永远用热烈明亮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青年,一夜之间强势侵入了他的生活,带给他新奇,带给他快乐,也带给他心悸,带给他好多好多前所未有的体验。
如果这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喜欢呢?
“不许胡说。”陆光寻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除非把我也带走,否则我绝不允许哥哥离开我。”
沈星和回过神来:“我就随口一说,我们去镇上吧。”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抵达镇上的宾馆。
沈星和手机一有信号,就给林助理拨了通电话报平安。
下车后,陆光寻也给导演打电话报告情况:“导演,我接到沈总了,准备今晚带沈总住镇上的宾馆。”
“好好好,接到人就好!”电话那头的导演放下心来,“小陆啊,帮剧组好好招待沈总,千万别让沈总那个啥,你懂的啊!”
“好的,导演。”陆光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侧的人,“我一定会好好招待沈总。”
沈星和被这一眼看得尾椎一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试图离他远一点。
开好房间后,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宾馆的住宿条件不是很好,但房间看起来很干净,床也很大。
“哥哥,你先去洗个热水澡。”陆光寻放下行李箱,语气担忧道,“你才淋了雨,很容易感冒。”
沈星和反问道:“那你呢?你也淋了雨。”
陆光寻挑了下眉:“哥哥,你这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共浴吗?”
沈星和:“……”
“好啦,我开玩笑的。”陆光寻弯腰打开行李箱,“我身体好,淋这点毛毛雨不算什么。”
沈星和接过睡袍:“别逞强,我洗完你也去洗。”
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房间里没人了。
沈星和心脏一突,正要去摸手机,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哥哥,帮我开下门。”
他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至门口。
打开门,陆光寻端着热气腾腾的餐盘走进来:“刚好,先吃点东西。”
沈星和关上门:“我还以为你走了。”
“哥哥人就在这,我还能去哪啊?”陆光寻将餐盘放到茶几上,端起其中一碗黄褐色的汤,“我借老板娘的厨房熬了碗姜汤,哥哥快过来喝。”
沈星和走到沙发前,微微蹙了蹙眉:“我不喜欢吃姜。”
“我放了红糖,甜甜的。”陆光寻按着他的肩膀坐下去,“哥哥听话,喝了驱寒。”
沈星和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端起姜汤,屏住呼吸喝了一口。
陆光寻笑眯眯地夸奖道:“哥哥好乖。”
沈星和被这哄小孩似的话闹得耳根一热,将碗递到他嘴边:“你也喝点。”
就这样,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光了一碗姜汤。
喝完后,陆光寻从兜里摸出一个水果糖,拆开后塞进嘴里。
沈星和舔了舔唇,没好意思找他要糖。
陆光寻弯了弯唇,猛地将他扑倒在沙发上,精准地吻下去。
唇舌交缠间,蜜桃味的水果糖被渡进了沈星和嘴里。
陆光寻退出湿热的口腔,意犹未尽地舔着他的唇角,哑声问道:“甜吗,哥哥?”
沈星和微微喘着气:“甜……”
陆光寻追问:“是我甜,还是糖甜?”
沈星和眼波流转,轻笑一声:“你更甜。”
陆光寻被勾得心尖发痒,像是有只小猫爪子在心上挠,忍不住又想吻他。
沈星和及时抬手挡住滚烫的唇:“够了,饭菜要凉了。”
陆光寻只好强行按下冲动:“先吃饭。”
沈星和忙着赶路,中午什么也没吃,这会儿吃了东西后胃舒服多了。
吃完饭,他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唇角:“陆光寻,我想先睡一会儿。”
“好。”陆光寻起身,打横将他抱起来,放到柔软的大床上,盖好被子。
沈星和躺在白色枕头上,不忘叮嘱:“你也去洗个热水澡。”
“知道了。”陆光寻应声,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你先睡,我去洗澡。”
沈星和身心俱疲,在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中阖上眼眸。
陆光寻走出浴室时,发现床上的人还没睡着。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沿边坐下,抬手抚了抚沈星和额前散落的发丝:“怎么没睡着?”
“很困,但是睡不着。”沈星和看着他,忽然掀开被子,示意他也上来。
陆光寻动作麻利地钻进被窝里,将人抱进怀里:“那我陪你睡。”
沈星和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双眼酝酿睡意。
在熟悉的怀抱里,被好闻的气息包裹着,不知不觉中,意识陷入了昏沉。
陆光寻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呢喃细语:“好好睡一觉吧,哥哥。”
然而,沈星和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又做梦了,梦里回到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漆黑阴沉的天空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滂沱大雨朝大地倾泻而下,狂风卷着暴雨抽打在车窗玻璃上,前方视野一片模糊。
狭小的车内,谢清池踩着油门往前开,沉声安慰道:“没事的星星,等过了这段路就没事了。”
沈星和正想开口,“嘭”的一声巨响,他们的车撞上了什么东西。
一阵剧烈的摇晃后,他捂住脑袋转过脸:“清池你没——”
一道闪电撕开雨幕,随即响起轰隆隆的雷鸣声。
在那短暂的光线下,沈星和瞳孔中倒映出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
坐在驾驶座的谢清池,头颅被破窗的一根钢筋穿透,还有一根钢筋穿透了他的胸膛。
沈星和瞳孔放大,像是陡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张着嘴巴,艰难地从胸膛里挤出破碎的声音:“谢……清池……”
“谢清池!”沈星和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一下一下地往前撞。
陆光寻不知何时也醒了,用手指轻轻擦去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哥哥,你怎么了?”
沈星和缓过神来,摇了摇头。
陆光寻咬了咬后槽牙,脸颊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柔声问道:“是做噩梦了吗?”
沈星和疲倦地闭上眼眸,不愿多说:“没什么……”
陆光寻眸色暗下去,沉不见底的眼中隐隐浮现出血色。
“既然哥哥睡不着。”他似乎笑了一声,笑意却丝毫未到达眼底,“那就做点别的事吧。”
下一瞬,躺在床上的人被他翻过身,深深压进白色被单里。
沈星和挣扎了一下:“你要干什么唔……”
陆光寻张口咬住纤长柔嫩的后颈,仿佛雄性野兽在标记猎物:“当然是淦你啊,哥哥。”
第32章
直白下流的话语钻进耳膜里, 一股酥麻的电流顺着尾椎往上蹿,沈星和挣扎得更厉害了:“不要,我不想——啊!”
“啪”的一声, 大手不轻不重地在浑圆的臀上扇了一巴掌。
沈星和浑身一颤,又羞又气:“陆光寻你竟敢唔……”
尾音陡然变了调, 颤颤巍巍地直往天上飘。
大手开始有技巧地揉弄被拍红了的部位,陆光寻用牙齿噬咬他的肩,刻意压低的嗓音低沉而蛊惑:“哥哥,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沈星和脸埋在枕头里,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也好, 假如累到睡着的话,应该就不会再做那个噩梦了。
沈星和艰难地侧过脸:“让我转过去, 我要看着你的脸。”
陆光寻又笑了一声,凑近他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
沈星和止不住地战栗起来,身体却完全无法抗拒……
后半夜, 陆光寻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和他确认:“我是谁?”
声音听起来有多冷静, 动作就有多狠厉。
沈星和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肩膀和后背,挠出一道道鲜明的红痕。
但陆光寻丝毫不在意,掐着他的腰几乎癫狂地示爱:“哥哥,我好爱你, 你是我的……”
沈星和意识陷入黑暗, 又被迫醒过来, 反反复复几次后, 终于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 雨停了, 天色依旧阴沉。
陆光寻睁开双眸,年轻英俊的脸庞透着一股不自知的餍足, 像一头吃饱喝足的野兽。
他低下头,嘴唇贴上怀中人的额头,突然被烫了一下。
陆光寻瞬间清醒过来,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一下子慌神了。
沈星和意识迷蒙,哭得有些肿胀的眼皮上像是坠了千斤顶,只掀开一点又重新闭上了。
“哥哥,你发烧了。”陆光寻迅速坐起上半身,“医院,我们得去医院。”
“我不去……”沈星和闭着眼睛,声音沙哑而无力,“我想再睡一会儿……”
陆光寻将他抱起来,语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哥哥听话,我们去医院看完回来再睡好吗?”
沈星和往他怀里钻了钻:“吃药,吃药就好了。”
陆光寻眉头紧锁,亲了亲滚烫的额头,最终还是退让了:“好,那我去买药。”
他将人放进被窝里躺好,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匆匆出去买药了。
陆光寻回来得很快,带着一大包的药。
沈星和又睡着了,因为发烧而变得红彤彤的脸显得格外艳丽。
陆光寻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抬起他的一只胳膊,将体温计放进胳肢窝测量温度。
三十八度二,不算高烧。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脸上跑出来的汗,撕开退热贴,贴到沈星和额头上。
陆光寻坐在床沿边,心急如焚,恨自己不能代替床上的人难受。
片刻后,他又进浴室去拧了个毛巾出来,来回擦拭沈星和的腋窝和腹股沟,进行物理降温。
睡了一个多小时,沈星和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陆光寻趴在床沿边握着他的手,见他醒来,眼睛亮了起来:“哥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沈星和嗓子发干,像是要冒火,只吐出一个字:“水……”
陆光寻立即起身倒了杯热水放到床头柜上,俯身将他抱起来。
沈星和靠在温暖的胸膛里,喝光了一大杯热水。
“对不起哥哥。”陆光寻吻他的发顶,语气里充满了懊悔,“我不是人,我真不是人……”
明知道哥哥昨天淋了雨,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夜里还发疯似的死命折腾他,害他生病发烧。
只因为自己内心恐怖的嫉妒和无法被满足的占有欲。
“你打我吧,哥哥。”陆光寻不敢狡辩,握住怀里人的手,往自己脸上用力招呼,“我是畜牲。”
沈星和手上没什么力气,挣脱不开,只好开口道:“我没事,只是发烧而已。”
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不,都是我的错。”陆光寻的嗓子变哑了,“我太坏了,哥哥……”
沈星和仰起脸,果不其然,见到了一双通红的狗狗眼。
他摸了摸青年日渐坚毅的下颌,近乎叹息般问道:“陆小狗,你怎么这么好哭啊?”
在床上折腾得他又哭又喊,下了床,自己反倒动不动就掉起金豆子。
陆光寻扁了扁嘴,更紧地将人抱进怀里,鼻音很重:“哥哥这是嫌弃我了吗?”
“没嫌弃。”沈星和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转移话题道,“我还想喝水。”
又喝了一杯热水,沈星和再次躺回床上。
陆光寻用湿毛巾擦拭干净他身上出的汗,掖好被角:“哥哥再睡一会儿,醒来还不退烧的话,就乖乖跟我一起去医院。”
“嗯。”沈星和轻哼一声,继续睡。
陆光寻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沈星和再次醒来,是因为一阵食物香气。
陆光寻借了老板娘的厨房,熬了一锅香浓的绿豆小米粥,端回房间。
他将人扶起来,靠坐在床头,一口一口耐心地喂着。
吃了大半碗,沈星和精神好了不少,问道:“现在几点了?”
陆光寻拿过手机看了眼:“两点多了。”
“你忙到现在,是不是还没吃饭?”沈星和笑了笑,“别等我病好了,你又病倒了。”
“不会的,我马上下去吃。”陆光寻顿了顿,吞吞吐吐道,“哥哥……你、你真的不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