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和傅应深谈恋爱的,是江韫和。
“许先生?”许久没有得到回应,阿姨不得不又问了一遍:“这里需要我打扫吗?”
片刻后,许霁摇头:“不用了,这儿不用整理,您去打扫其他地方吧,谢谢。”
“好的。”家政阿姨看了眼许霁苍白的脸色,犹豫了下,随即秉承着对雇主家事不过问的原则,继续道:“那我去收拾其他地方了。”
许霁站在门口,大概站了很久,才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他没动傅应深的东西,手里的纸张也轻轻的给傅应深往桌上放好,又用手抚过被自己捏皱了的纸张。
大概是刚刚太过用力,几次之后,折痕依旧存在。
皱掉的纸不会恢复原状,存在过的记忆情感也不会完全消失。
许霁索性放弃,不在管那张画,随意的放到了一旁。
挪动纸张的瞬间,他才注意到,暗沉色的木制书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新旧不一,深浅不一,像是记录着刻下这些划痕人的当下心情。
视线上移,许霁又看到了被堆砌在一起的白纸,厚度足足有十几厘米,粗略扫过一眼,上面都是乱起八遭的画。
很能看出来是同一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画到最后又被大力的涂鸦毁掉。
画画的人似乎情绪不稳定,或者说内心戾气很重,有些画纸甚至被大力的划破。
其实,里面的画看起来很多,真正认真画的好的,却并不多,都一一被挂在墙上了。
可这些失败品,却一张都没有扔。
画室里的画都有日期,最近一张完整的画像,写的是今年2月份画的,只有一个背影。
视线定格在上面,许霁自嘲般的笑笑。
原来,直到两人结婚前,傅应深都从没放下过江韫和。
一直到外面阿姨来门口告诉他,卫生已经打扫完了,许霁这才意识到,自己待了很久。
“好,辛苦了。”许霁离开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他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微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轻轻遮住眼睛,投下的阴影掩盖了所有情绪。
傅应深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天彻底黑了下去,客厅却没有开灯。
许霁出去一天,还没回来吗?
傅应深心里说不清是烦躁还是不安,或者说这些天,他的情绪也已经压抑到了极限。
摁下开关,客厅的灯亮起来那一瞬,他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人。
许霁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了眼睛,不适的眯了眯眼睛,下意识转过头看向门口,发现傅应深回来了。
“许霁?”傅应深皱了下眉,朝人走过去:“怎么在这儿坐着,也不开灯。”
许霁看向傅应深,没有回答,只说:“你回来了?”
“在等我吗?”傅应深在许霁身旁坐下,神色明显缓和不少,手无意间碰到许霁的手背,发现冰凉的很。
他下意识的想捉住许霁双手放手心捂捂,许霁却直接把手抽了回去。
傅应深动作僵住,他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下来了,一两次他可以照顾许霁的情绪,可次数多了,傅应深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到底怎么了?”
他是真的不明白许霁这几天到底什么意思,就因为江韫和回来了?
“我们谈谈吧。”许霁神色平静的看着傅应深。
他很少这样认真和严肃的说什么,傅应深冷着脸看着许霁,沉默了几秒,那短短几秒,许霁能明显感受到傅应深眼中的压迫感。
“好,你想谈什么?”
“江韫和回来了,这件事,你知道吗?”许霁问傅应深。
傅应深眉头明显蹙了一下,果然,是因为江韫和,听到这名字,他眼中是明显的不耐:“所以呢?这两天就是因为他?为了他和我闹脾气,许霁,你觉得值得吗?”
许霁大概也没想到傅应深会这么理直气壮,仿佛在说他不知好歹一样。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许霁问。
傅应深有些烦躁:“他没回来之前,我们不是过的很好吗?就和之前一样不行吗?许霁,我会对你好的。”
许霁看向傅应深,对方这样的认真的语气,说出这话竟有些伤人,这等于在说,自己只要不管他和江韫和的事,那么他就会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一样。
“对不起,我做不到。”许霁撇开了头,淡淡开口。
傅应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你做不到?”傅应深冷笑,他强硬的拽住了许霁的手腕,逼迫着对方和自己对视着,他眼中淬着冰冷和偏执,眼底压抑着某种冰冷的暴戾。
傅应深的力气太大了,许霁吃痛的皱眉,挣扎着想挣脱对方的桎梏,却被傅应深死死禁锢,按在了沙发上。
许霁被傅应深压制着,几乎动弹不得。
傅应深看着许霁那张脸,几乎是逼问着道:“为什么做不到?我对你不够好吗?许霁,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我只要求你留在我的身边而已,这很难吗?”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呢?”许霁的声音很轻。
为什么杀人还要诛心,傅应深真的那么喜欢江韫和去追就是了,为什么还偏要把他留在身边?
难道还要让他去见证他们的爱情吗?
“许霁,这话我才应该告诉你,不要逼我。”傅应深的语气冰冷。
“当初是你自己跟上来的,我也不想对你做什么,所以,别逼我。”
傅应深这话像是在对许霁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他看着许霁那张脸,眼神几乎病态,双眸对视间,他低下头,想去吻许霁。
许霁侧头避开,傅应深明显已经不耐烦了,他捏住许霁的下巴,强硬着他把头转过来,用力的咬住了许霁的唇。
许霁吃痛的张嘴,傅应深就直接粗暴的闯了进去,许霁挣扎着皱眉反抗,傅应深身躯死死压制着他,悬殊的体位和力量让他的反抗在傅应深这里几乎不值一提。
许霁躲不开,在挣扎过后,终于选择了放弃。
傅应深察觉到许霁不再反抗后,也放轻了力道,但没放松对许霁的桎梏,他抬手解开许霁的衣服,混着血腥的吻几乎激发了他本能的欲望。
傅应深在许霁的身上留下痕迹,牙齿在锁骨处啃咬,明明在不久前,许霁还抱着他,偷偷的轻咬他的喉结,到现在却因为一个江韫和想要离开他。
傅应深越想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反复咬着许霁颈侧的同一个地方,一直到见了血痕,傅应深这才后知后觉的松开。
他看着许霁。
许霁疼的皱紧了眉头,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傅应深的眼睛是红的,衣衫半凌乱着被傅应深扯开,似乎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过。
清冷又倔强的模样,让傅应深下意识的松开了禁锢许霁的手。
看着白皙手腕上的那一道红印,傅应深恍然清醒了过来,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神色也没刚刚那样的失控和吓人。
“对不起。“傅应深对许霁道歉,随后道:“今天我们情绪都不太好,不适合谈这些,我今天出去住,许霁,我们都冷静一下,有什么话改天再谈好吗?”
许霁能看得出傅应深在极力克制,他点了点头:“好。”
傅应深轻轻松开许霁,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静静看了许霁几秒,随后起身离开。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许霁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苍白而无力。
两人结婚那么久,从来没有吵过架,没想到这次因为江韫和而吵的那么严重。
傅应深站在落地窗前,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他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城市,A市像一座不夜城,可是那么多的灯火里,却好像没有一盏是为他留的。
和许霁吵完后,他有些后悔了。
自从江韫和回来,他就一直觉得不安,这种不安随着许霁的态度变化而越演越烈。
他掏空心思的对许霁好,只是希望许霁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而已。
可即使这样,还是江韫和一回来,许霁就动摇了。
傅应深拽紧了拳头,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他抬眸,看着自己的脸被玻璃窗折射出来,外面虚无漆黑,他淡淡的眸子和玻璃窗里的自己对视,幽冷的瞳孔,犹如深渊般几乎将人吞噬,深邃晦暗的深处令人不寒而栗。
那是一种十分怪诞的感觉。
每次因为许霁的态度而受到刺激时,脑海里就有一个清晰的声音。
他不听话,他想离开,关起来就好了,关到听话,关到不敢反抗为止。
反正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很容易不是吗?
面对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又何必浪费那么多精力去对他好。
傅应深是亲眼看着自己父亲用什么样的手段去留住母亲,最后把人逼疯的。
他们连死都要死在一起,那是他父亲坚持的爱情。
他从小在一个这样扭曲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傅应深可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拥有一个正常人的情感。
也许骨子里,他和自己父亲,就是一样的人。
很久以前,他就有清楚的认知,自己的感情对许霁,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不去沾染一个这样美好的人,他克制而冷静,清醒又压抑,这是他能够留给许霁的,最大的温柔。
是许霁自己跟上来的。
那天,是许霁自己要跟着他上的电梯。
傅应深凌晨一两点才睡,身边少了个人,总觉得格外难眠,早上醒来下意识想抱身侧的人,却没碰到熟悉的温度。
他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瞬,随后睁开眼,已经彻底清醒。
傅应深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外,又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六点了。
太阳刚升起没多久,外面的风吹起来还是凉的,他没离的太远,住的地方就在家附近的酒店。
傅应深在外面吃的早餐,吃完后又打包了一份,正好看到对面的花店开门了。
他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走过去,挑了一束玫瑰,找工作人员要了张卡片和纸笔。
卡片上面写着对不起三个字。
花店老板包装时正好看到,一边给他包装,一边温柔笑着道:“和女朋友吵架闹矛盾了?”
傅应深看向老板,对方是个很温柔的老太太,头发白花花的,戴着老花眼镜,模样很慈祥,他难得的接话:“不是,是老婆。”
“回去多哄哄,年轻人啊,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啦,看你道歉还知道买礼物,也是个有心人,你爱人应该也是个很好的人吧?”
“嗯,他很好。”提到许霁,傅应深脸上似多了几分温度。
“那就好好说,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还能走在一起,是不可多得的缘分,要好好珍惜,别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
傅应深看着精心包装好花束,没再说话,从老太太手里接过来,付完钱就离开了。
回到家以后,客厅里没有人,许霁应该还没有睡醒。
傅应深轻轻把花束和早餐都放桌上,一向冷漠的脸上,甚至带了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在想,许霁收到花,会是什么表情?
他好像都没怎么给许霁送过花。
傅应深上二楼卧室,脚步下意识的放轻,推开主卧的门,却发现卧室里也没有人。
他脸上的那点笑意也渐渐淡下去……
今天不是工作日,许霁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
傅应深拿手机给许霁发了条消息:去哪了?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复,傅应深放下手机。
这条信息从早上到中午也没人回复,傅应深蹙了蹙眉,随后拨通了许霁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关机了……
许霁一个人回到了离开将近半年的房子,恰好最近不忙,在公司也很闲,他索性请了好几天假,又花上半天时间把家里卫生搞干净。
之后就没怎么出门。
他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所以也没联系朋友,更没和其他人说过,这两天更像是一种放空的样子。
大概是那整个房间里的画带给他的震撼太大,甚至都盖过了傅应深和江韫和这件事情的本身。
许霁清晰的意识到,他只是单纯接受不了傅应深曾经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个地步。
甚至不能说是喜欢,那是一个正常人看都会觉得毛骨悚然,背脊发凉的地步。
所以在傅应深离开后,许霁几乎没有多留,也直接走了。
但是这两天他回来也完全没睡好,常常睁眼到天亮,那满屋子的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有时候都忍不住自己问自己,就那么喜欢傅应深吗?有必要在意到这种地步。
傅应深到底哪点好?
可是回忆一下相处的这些点点滴滴,脑子里又全部都是傅应深的好。
许霁得承认,他很难像喜欢傅应深这样,再喜欢另外一个人了。
如果分开,他可以用一生去怀念傅应深,以后也不一定非得再找一个人过日子,但是回忆起来,一定是开心的,快乐的。
可如果继续在一起,他只会时不时的想起画室里的画,他不会快乐,只会永远被自己所谓的爱而囚禁。
正如此时此刻。
许霁在洗漱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颈侧被傅应深咬出痕迹到现在还没消失,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被咬过的地方。
半年时间,傅应深好像渗透了他的生命。
许霁把衣领扯了扯,遮住痕迹,离开浴室。
客厅的桌上放着一杯温水和几颗褪黑素,许霁刚吃下,准备回卧室,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明明有门铃,那声音却像是在砸门一样,许霁害怕自己不去开门,房门都要报废掉了。
何况这么大动静,很容易扰民。
他皱了下眉,起身去开门,却在门打开的那一瞬,被一阵大力推后退了几步,他甚至还没看清人,就被对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许霁愣住,熟悉的气息很快就让他知道了是谁。
傅应深眼中是压抑的怒火和戾气,这两天他几乎是发了疯的在找许霁,却在见面后什么也没说,只把许霁抱得紧紧的,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很少见到傅应深在平时有这么失控的时候,许霁被抱在怀里的瞬间,眼睛仿佛红了。
“你怎么过来了?”许霁轻声的问。
“跟我回去。”傅应深甚至没有半句废话,很明确的告诉了许霁自己过来的目的。
许霁摇头,没有说话。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傅应深道。
他把人松开,目光落在许霁的脸上时,才发现许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才两天而已,许霁好像消瘦了。
傅应深怔住,原本他是打算找到许霁,直接把人带回去的,如果许霁不同意,他就采取强硬措施,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软化了。
似乎像是拿许霁没有办法一样,傅应深道,“我们坐下聊聊吧。”
“为什么一言不发的搬出来?”两人坐在沙发上,傅应深静静的看着许霁,等待他的回答。
“待不下去。”许霁道。
看到那满屋子的画,他就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傅应深沉默了一会,这才道:“那天是我冲动,你情绪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这么多天,气还没消吗?许霁,跟我回去,我们别闹了。”
傅应深一个性情那么冷淡乖戾的人,此刻却在生硬的放软声音哄着许霁。
可越是这样,许霁心里越难受。
“让我一个人待会吧。”许霁道。
傅应深皱眉:“到底为什么?我们结婚也那么久了,怎么现在和我在一起就变得让你那么难以忍受了?”
“傅应深。”许霁抬眸,他看着傅应深,双手微微握拳,眼睛是红的,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一般,颤抖着道:“你回去吧,算我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求求你。”
说到最后,许霁像是控不住了般的撇开头,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下,他抬手,轻轻擦去。
承受力再强大的人,看到自己爱人满屋子里都放满另一个人画像时,都会崩溃,除非根本不爱。
傅应深问他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傅应深在看到许霁眼泪的时候,整个人也愣住了,他几乎不怎么见许霁哭。
“你别哭了。”傅应深难得的有些无措,他起身,慌乱的走到许霁的身边坐下,皱着眉想抬手替他把眼泪擦掉,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
傅应深的动作顿住,他看着许霁,最后难受的把人紧紧拥入了怀中,他不知道,明明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许霁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埋在傅应深怀里几乎哭的泣不成声,这些天的情绪仿佛被彻底发泄了出来,傅应深被哭的心里也疼的厉害,最后也不忍再逼着许霁跟自己回去了。
“好,你不想回去就算了,别哭了,许霁。”傅应深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只是许霁的眼泪让他毫无办法。
两人在一起,就真的让许霁觉得那么委屈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哭累了,或者是褪黑素片起了作用,许霁竟在傅应深怀里就这样睡了过去。
傅应深看着怀里的人,许霁脸上的眼泪还没干,他伸手,轻轻把它擦掉,最后动作很轻的移动着许霁,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人抱回卧室。
第29章
许霁睡的很熟,傅应深把他放到床上也没醒,他轻轻替许霁盖好被子,准备去打水给许霁擦脸时,碰到了旁边的书桌。
傅应深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书桌上躺着一份文件,上面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字。
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面,傅应深身体僵住了,他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随后又轻轻放下。
晦涩的目光盯着人看了许久,这才起身出去。
没一会儿,他端了盆温水进来。
他知道,许霁不喜欢身上有半点粘腻感,不然会睡的不舒服,刚刚哭了一身的汗,傅应深给许霁擦完脸后,见人没醒,所以又重新打了盆水给他擦身体,把所有事情忙完,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静静的坐在许霁的床边,垂眸看着熟睡的人,他不明白,许霁哭成这样,只是想要他放手吗?
“对不起,唯独这件事,没办法答应你了。”傅应深抬手,轻轻抚摸着许霁的脸,撩开他额间的头发,弯腰,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随后才离开卧室。
许霁这一觉睡得难得的安稳,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有些刺眼。
谁把窗帘拉开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旁边的手机时不时震动一下,像有人在一直发消息。
许霁转过身去,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充上了电,他愣了一下,抬手拿过来,昨晚的记忆也渐渐回笼……
傅应深来过了,他记得昨晚他们明明在客厅的。
是傅应深把他抱回了卧室,但是房间里并没有傅应深的身影,看这样子,似乎已经离开了。
手机的电应该也是傅应深给充上的,他的手机从回来那天就没再碰过,都关机好几天了,这会几乎是一堆消息轰炸。
许霁点开信息,有乔星火发的,也有苏艾发的,还有林朝曦,江韫和都给他发了消息,包括傅应深。
乔星火:许霁,你怎么了?今天傅总来公司找你,他不知道你请假的事吗?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苏艾:你们是吵架了吗?回个消息,大家都很担心你。
林朝曦:许霁哥,你怎么突然请假了啊?今天傅总来找你了,问我们你有联系过谁,晚上江韫和居然也找我了,他也在问我关于你的事,还问我你住哪儿。
江韫和:阿霁,你怎么了?怎么电话打不通,傅应深找我了,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信息都是昨天发的,之后就都是些傅应深发来的消息了。
手机还收到很多条短信,都是来电提醒的短信,二三十条,傅应深占了一半,其次是江韫和打的,剩下的是公司的同事。
许霁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家里待了两天,却惹来那么多人的担心,看这样子,傅应深几乎把他身边认识的人都找了一遍。
傅应深是真的担心他吧……
这件事他做的的确不妥,至少应该说一声的,可是当时真的想不到这一层了。
许霁给所有人发了条消息,让大家别担心,只是手机没电了,这才放下手机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许霁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正打算随便去厨房弄点早餐吃的时候,许霁路过客厅,却发现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
他停住脚步,顿了一下,这才走过去,桌上不仅有早餐,甚至还有小纸条。
许霁看着桌上准备的粥和鸡蛋,轻轻抬手,迟疑了一下,这才把桌上的纸条拿起来:
早餐准备好了,如果醒来冷了,就自己加热一下,我就先走了。
小纸条被许霁拽在手心,几乎捏皱,傅应深今天早上做完早餐才走,说明对方昨晚是陪了自己一个晚上的。
他盯着桌上的早餐,缓缓坐下,心情十分复杂,作为伴侣和爱人,傅应深没有任何值得挑剔的地方。
桌上的粥还有一点点温度,他拿起碗里的勺子喝了两口,随后把鸡蛋剥掉。
早餐正吃到一半,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看手机,是傅应深发的消息。
傅应深:醒了吗?桌上有早餐,记得吃。
许霁看着信息,指尖犹豫的在聊天界面停顿了许久,随后回信息:吃了,谢谢。
傅应深:心情好点了吗?
许霁动作再一次顿住,这次停顿时间更久,好一会儿才打字发过去:嗯,好多了。
傅应深:手机保持畅通,做到我随时都能联系上,我不逼你跟我回来。
许霁看着傅应深发来的消息,最后还是回了一个字:好。
之后那边没有再发信息过来了,许霁放下手机,桌上喝到一半的粥已经凉了,不过这种天气,吃冷的也不影响。
他把碗里的粥喝完,正准备着去洗碗,门口传来门铃声,许霁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放下碗,起身去开门,眼中明显多了几分神采。
但是门外却不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许霁开门后,看到门口的人时,甚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失落。
江韫和一身休闲的白色衬衣站在门口,领口设计的随性,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优越的锁骨,头发被发带随意的绑着,从一侧垂下来,尽管带着几分凌乱,却还是好看又优雅,那是一张十分赏心悦目的脸。
“你怎么过来了?”许霁有些意外,他下意识的推后了一步,江韫和怎么知道他住哪的?
“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傅应深给我打过电话,我就猜到你们闹矛盾了,之后问了你们公司那个小朋友,他说你请假了,傅应深还去公司找过你,我猜测着你们应该没在一起,就问了他你以前住哪。”
江韫和眼中带着几分担忧,“本来我昨天就该来的,但是朝曦不知道你以前的住址,说要今天去公司问问其他同事,他告诉我后我就立刻就赶过来了。”
许霁能看出江韫和是急急忙忙赶来的,连发丝都是乱的,这种时候,他也的确做不到把人拒之门外,于是侧身道:“先进来吧!”
江韫和点头,许霁进去,把桌上的碗先拿去厨房,却想起家里没什么可以招待的了,于是给江韫和倒了杯水。
“我没什么事,就是休息两天,明天就回公司上班了。”许霁道。
“真的吗?你看起来可不像有事的样子。”江韫和接过水,却没有喝,而是把水杯放在桌上。
“傅应深找你了?他跟你说了什么?”许霁抬眸,问江韫和。
江韫和眉眼温和,却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你只关心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他刚刚和许霁说了这么多,但许霁却只捕捉到了傅应深这个名字。
“那你坐会,我去把碗洗了。”许霁跳过这个话题。
江韫和点点头,笑着问道:“你房间里有梳子吗?借我用一下,我把头发整理一下。”
许霁看向江韫和,其实谈不上有多乱,但他知道,江韫和在有些方面是有点强迫症的人,他点点头:“卧室里有,你自己去拿吧。”
“好。”江韫和起身,去许霁的卧室。
许霁去厨房洗碗,等清洗完出来见江韫和还没出来,问了一声:“没找到吗?”
他跟着走进去,却看到江韫和站在床头的书桌前,发丝如瀑布一般的垂落在身后,在听到许霁的声音后,江韫和转过身来,眼中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几分歉意的道:“抱歉,不小心看到了你桌上的东西。”
许霁神色顿了一下,走过去,桌上的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他几乎是后知后觉的想起,既然昨晚是傅应深抱他回的房间,那么他是不是也看到了。
但是对方没有提起这件事。
“你先出去吧。”许霁道。
江韫和虽然欲言又止,但是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担忧的看着他:“好。”
等江韫和离开卧室后,许霁把文件拿起,目光落在这份文件上面,像是叹了口气,最后轻轻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做不下决定,打印出来又有什么用。
许霁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想起江韫和还在外面,转身出去。
坐在沙发上的江韫和见许霁从房间出来,也立刻站了起来:“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说了,我没事,倒是你,九月份要办画展,现在不应该正忙的吗?还有空关心我的事?”许霁在江韫和对面坐下。
“遇到点问题,还在协商解决,更何况,无论什么时候,你的事在我这儿永远是排最前面的。”江韫和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专注而温柔。
许霁蹙眉,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以前学生时代也经常会这样说的,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