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眠并不想问任先生的往事。
毕竟那往事里也涉及到了自己,若是追溯,或许会牵扯到陈年旧事,连带着揭开自己的伤口。
景眠是个扛着龟壳缓速前进的乌龟。
偶尔遇到雨露,会稍稍探出头,汲取一些甘甜,感觉很舒服时,甚至会舒展一下带着爪子的四肢。
但乌龟的胆子仅限于此。
若是倾盆大雨袭来,它会迅速躲到绿色的叶片之下,无论岸边的兔子如何诱哄,它都不会生出和对方赛跑的冲动。
毕竟赢了也不会有任何奖励,不如不提。
景眠发现,黑暗之中,他们似乎很久没说话了。
他甚至怀疑,任先生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景眠小声探了一句:“任先生?”
视线从天花板转到身侧的任先生,景眠听到男人的声音,有些沉:“嗯?”
原来没睡着。
像是黑暗中的感觉会把人的思想无限拉长,景眠不是那么想要着急的入睡,而且,任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清明,不像是有困意的样子。
青年犹豫着,他还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陷入沉思,景眠想了想,于是挑了一件最轻松的事,轻声开口:
“我们以后会生宝宝吗?”
景眠明显察觉, 任星晚似乎微微吸了口气。
时间似乎也被无限的拉长,不知过了多久,任先生的声音开口,有些哑:“你想生?”
景眠喉结微动, 虽然觉得这三个字貌似不太准确, 会引起歧义,但是想了想, 认真回答:“嗯。”
“之前没有想过那个问题, 那次阿姨问过之后,发现……我好像并不排斥。”
景眠小声说:“并不排斥宝宝,仔细想, 也不讨厌孩子。”
任星晚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 景眠竟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犹豫片刻,景眠开口:“任先生呢?”
毕竟同床共枕, 除去视觉外,其他感官反而愈加清晰,景眠隐隐被熟悉的淡淡香气笼罩,而任先生的声音似乎不远, 磁性而沉, 像是轻触耳膜:“……我也不讨厌。”
景眠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好。”景眠抿了下唇, 轻声道:“那我们婚礼之后, 把这件事,提一下日程。”
任先生:“嗯。”
景眠想了想,他似乎没有了解过这个领域, 是不是要先申请,再看是否符合资格, 然后要提供一些证件,以及随时看望和等待?
虽然有了计划,却不知道具体步骤,于是景眠停顿了下,开口问:“任先生知道流程吗?”
任先生说:“大概知道。”
“那就麻烦任先生。”
景眠转了下脑袋,睫毛微抬,小声道:“如果需要,我也想参与进来,累一点也没关系。”
“好。”
任先生说:“我会努力。”
李乔和景眠说完那番话后,明显看到对方的身影僵住。
明明刚才的对话中,显得气急败坏的人是自己,李乔心中郁结正无处发泄,但眼看此刻,自己简简单单的一个句子,就能让景眠有这样的反应。
李乔心里涌上了无法言说的快意。
她知道景眠的弱点在哪。
所以仅凭这一点,这个宋知念所生的儿子,就永远别想在她这里落到一丝好处。
从景国振口中得知曾经在景眠身上发生的过往,这只是一回事,但把这件事变成武器,挖出对方身上埋藏最深的痛处,则是另一回事。
看着景眠的身影走远,李乔的鼻息哼了一声,从未像此刻这样得意洋洋,她拎起身边掉落的包装袋子,转身,打算回家早点哄景洛睡觉。
只是,没走出两步。
女人的身影倏然顿住。
因为他看见不远处,景洛抱着一个写着‘蓝莓’的水果小箱子,正定定地看着她。
看的出来景洛走的很急,下半身还穿着单裤,是急匆匆地披了一件羽绒服,便这样追出了家门。
不知道在那里已经站了多久。
李乔的心跳几乎停住。
这个距离,仅仅相隔一个转角,能够清晰听到他和景眠的对话。
她不知道景洛在那里听了多久。
李乔往前一步,硬挤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小洛,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这天多冷啊还穿的这么少,感冒怎么办?”
只是,她刚往前一步,景洛就后退了一步。
李乔脸色都僵了。
她抖着声,柔和道:“怎么还躲着妈妈呀?把蓝莓给我,赶紧回去睡觉吧。”
景洛慢慢红了眼睛。
他把蓝莓盒子摔落在地,几颗零碎的蓝莓滚出,在柏油路上破碎开来。
李乔身影顿住,心在颤,但只好继续装傻:“洛洛,你这是怎么了?”
景洛才四岁。
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回去哄一哄就好了,他顶多就是以为自己和景眠吵了一架,并不是什么值得追究的事。
只是下一秒,她听到景洛问:
“你为什么对哥哥那么凶?”
他问:“你不是一直对哥哥很好吗?”
李乔咽了下口水,往前一步,俯身道:“我不能一直那么温柔啊,小孩子都是容易犯错的,你的哥哥犯错了,妈妈也有义务教育他,这是为了他好啊。”
景洛微微皱眉,质问:“你为什么说哥哥,不配得到幸福?”
李乔微微屏息。
她想解释,脑袋却莫名浑噩,因为这是她的原话,却被真真切切地听了过去。
景洛沉默了一下,眼圈红了,泪珠将下不下,他又问:“你说哥哥害死了他的妈妈,又是什么意思?
“爸爸说是车祸死的,这个,连我都知道。”
景洛问:“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李乔脸色骤变。
他以为景洛什么都不懂,他还太小,才四岁半。
可实际上,这每一句质问,都戳在她心窝上。
没等女人解释,景洛倏得推开李乔,转身跑向宅院。
李乔脸色发白,看了眼倾倒的蓝莓盒子,暗暗咒骂了一声,循着景洛的方向追了过去。
Me.俱乐部,正在筹备于即将到来的省级联赛。
由于气氛愈发紧张起来,以至于他们最近都很少出去聚餐,练习的间隙就拿泡面充饥,就连还在上学的三个队员,每天下课后也会抽出时间,在晚上来到俱乐部,和队友们练习团战。
同时,光耀公司总部也推出了几张新地图,除了在高手区内测了任务模式,近期也在普通段位的区域,甚至是新手区,也渐渐加入了鬼屋的任务模式,增添了游戏的趣味性。
而听说,在即将到来的省级联赛和全国大赛中,新地图和任务模式也会加入其中,这也让比赛提高了更大的难度。
所以队员们都在疯狂刷图,而光耀公司为了提高新地图的利用性,不允许玩家单独开房间刷图。
只能在随机匹配中,期待着能够刷到新地图,不断地探索。
所以,除了技术过硬,也要有非常强劲的肝。
新队员除了景眠,最近还招来了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孩,据说一边打游戏,学习还没耽误,那边还考上了相当不错的大学,让老师们又气又无奈,甚至还有点欣慰,毕竟拉高了班级的高考平均分。
只有宣城知道,这小孩打游戏的水平那才叫天赋异禀。
第一关第二关都是强项,进可攻退可守,关键时刻还能枪枪爆头,还能一个人单挑两个小boss,一直撑到队友前来支援。
而这么一个潜力无穷的小孩,竟然被me.招来了。
这可给其他俱乐部羡慕坏了。
有的俱乐部部部长,甚至还偷偷给宣城发私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宣城默默叹了口气。
问原因?
这小孩儿,其实是景眠的粉丝。
当初产生直播的念头,也是因为景眠。
甚至直播间里戴着的那个帽衫和口罩,也是景眠的同款。
虽然和景眠的技术模式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和类型,但这并不妨碍小孩儿看景眠直播看的津津有味,家境优越,也无数次成为榜一大哥。
就俩光耀ID,都取了和景眠相似的Sleepy。
多么儿戏的名字。
后来听说景眠加入了俱乐部,甚至还参加了跨服赛,尽管不是最顶级赛事,也被放入了游戏的直播频道,让玩家们津津乐道,回味无穷。
而Sleepy,直接追偶像追到了现场。
那次跨服赛,他就坐在第二排,目光闪烁地盯着屏幕,和那名角落里的队员。
赛场上,那名坐在最边上电竞椅的队员,在角落里仿佛不起眼一般,青年戴着帽衫,肤色冷白,操作流畅行云流水,深色口罩之上,一双温润杏眼敛着细碎光芒。
Sleepy当天晚上回去,便去PK榜,放了全服公告。
不是高手区的普通玩家,要想挑战PK榜上的大神,不仅需要对方同意应战,还需要大量氪金。
——挑战PK一次,需要一万人民币。
这一万,将由光耀和被挑战者平分,所以大多数发出PK的邀请,另一方榜上的大神基本都会接受。
当然,PK榜内部大神之间也可以互相挑战。
只不过竞争更激烈,每一次PK赛都会成为整个光耀最关心且瞩目的存在。
而如果普通玩家向大神挑战,一旦成功,打败了PK榜上的大神……
那这一万人民币不仅会原数返还,光耀还需要自掏腰包,奖励挑战者五千元,并且将这么勇敢的玩家,成功挤入那名被挑战大神的排名之上。
但事实上,还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的先例。
PK榜并不是说着玩的。
能够上去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天赋和努力兼顾的老牌玩家。
也就是说,相当于白送来的5000块,对方还是没有进入PK榜的普通玩家,不自量力地想来挑战,动一动手指的事,半个小时的功夫,何乐而不为?
光耀游戏里,这样的冤大头少之又少,这项制度不是所有人都会甘愿自掏一万,只为了自取其辱。
而Sleepy发出挑战的,则是PK榜上排名第三的玩家——Mobo。
Sleepy甚至在直播间里坐成了大爷坐姿,大言不惭道:“没挑战Greek是因为我要把他留在全国赛里血虐,现在还太早了。”
这一下,整个论坛炸锅了。
那一晚,所有人都来观战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Mobo被打败了。
而且是全程被碾压,刚露头就被爆头,刚击败一个Boss,那边Sleepy已经找到了红门,率先通关。
这是一场匪夷所思的PK,有人分析是mobo的状态不佳,有人说这是sleepy瞎猫碰死耗子,歪打正着找到了红门。
而不可否认的是,在实力强劲的mobo面前,每一次出手枪枪爆头,确实已经超出了普通玩家能力的范围。
后来,Sleepy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挤进了PK榜排名第三。
而榜上最后一名的李生温,成功被挤了下去。
论坛里甚至出了分析贴,严重怀疑Sleepy此次的动机是为了景眠,毕竟那天就是跨服赛,李生温狠狠阴了景眠一把,而sleepy这次发出PK邀请,正好把李生温提出榜外。
而这一切的前提,还要自掏一万的腰包,万众瞩目之下,只为博君一笑。
追星追到这种地步,已经赤诚可见闻者落泪。
宣城默默看着不远处,嚼着薯片等待匹配的少年,很难把他和那个sleepy联系起来。
他默默叹了口气。
景眠是为了Ash来的。
而sleepy是为了景眠来的。
好家伙,他们俱乐部招人还是一脉传承,生生不息。
但身为队长,他还是相当欣慰的。
而sleepy不同于景眠的是,他是实实在在的追星成功了。
每天表现在一看到景眠出现就两眼放光,像大狗狗一样,要和景眠挨着电竞椅坐,每次打团战都要和景眠一伙,任何有想伤害sheep的敌人都会被一枪爆头,鬼屋遇到红门,也要等到sheep来再进。
而且平时各种零食也会摆满景眠的桌子,包括饮料和牛奶,摸不清景眠喜欢什么,于是就都准备上。
尤其是景眠在他面前第一次摘口罩的时候,sleepy捂着心脏,差点没过去。
知道景眠已婚的时候,因为没被邀请前去婚礼现场,直接难受的连输三局。
景眠暗窘。
毕竟婚礼还没开始。
只是,这几天sleepy积极性不高,大概是因为景眠过两天要请个假。
而景眠请假的理由,更让宣城哽住,瞳孔地震。
景眠要去参加婚礼。
宣城问:“谁的婚礼?”
景眠:“我自己的。”
宣城:“……”
队长人傻了。
景眠还非常抱歉,不能邀请队员去参加婚礼,因为爱人的职业比较特殊,不能一次性邀请那么多人去。
宣城表示理解,没有多问。
私下却暗暗担心起来。
这职业特殊……不会是牛郎吧?
毕竟从上次在直播中坦露出自己已婚的事实,后来却并没告诉他,他的爱人是做什么?甚至每次谈及,景眠都有些支支吾吾。
但陈曦却劝他,不要瞎操心了。
宣城和宣蕊都不明白,问:“你就不担心?景眠才二十岁,被骗了怎么办?”
陈曦沉默了一下,转身去弄打印机,一开口,却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管那么多,磕就完了。”
宣城:“??”
近期,陈曦举止怪异不是第一次了。
本来陈曦在后勤,负责算账以及经费收支,同时也会负责剪辑一些宣传视频,作为俱乐部的网站门面。
所以,陈曦专业对口,在X站也是个小有名气的UP主,但不与商业相关,也不设计俱乐部和光耀,只是凭着兴趣爱好,剪辑一些她喜欢的爱豆cut,以及各种磕CP。
只是这天。
网站首页忽然出了一个活动。
名为——【征集你心目中最邪教却好磕的CP。】
活动一出,网民们乐了,技术型UP主纷纷来整活了。
仅仅征集一天,就有大量邪门CP出现在主页的视频之内,充斥着五官和三观。
比如工藤新一x华妃,容嬷嬷x苏大强,何书桓x洪世贤,法海x唐僧……
没有最离谱的CP,只有你想不到的CP。
陈曦冲浪时,也无意间,留意到了这项新推出的活动。
活动的第一名,还会给予丰厚的奖励。
陈曦打开自己的后台,发现有很多粉丝私信她,期待她这次参加网站最新的活动。
陈曦感觉自己兴趣不大,这种活动,看看别人玩梗图个乐呵就好,太消耗脑洞了。
只是,她无意间瞥到了活动规则的最后一行,上面写着【可磕真人,可磕明星,但绝对禁止跨物种或是跨次元等类似人身攻击及侮辱行为,违反规定者禁言五个月,永久禁止发布任何视频。】
陈曦的鼠标一顿。
也就是说……可以磕真人和明星?
陈曦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最近磕的最上头的CP,还能有谁?
最关键的是,这对CP还结婚了,彼此还叫先生,人前礼貌,人后干柴烈火,老公还天天接送,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CP,每天都在暗戳戳发糖……
这谁顶得住?
陈曦磕CP之魂已经燃烧到几乎沸腾。
于是,鬼使神差的,陈曦点击了报名参赛。
尽管并不期待视频能有多少点击量,她还是隐隐希望,能有人和她一样,注意到这对让人磕到醉生梦死的真实CP。
很快,陈曦找了一些景眠直播的回放片段,尽管零碎,但是清晰度很高,皆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形象,还有那次跨服赛的直播现场,景眠的眼睛很好看,随便一个镜头,配合着音乐一出都相当有感觉。
陈曦配合着背景bgm,很快剪辑出了一系列素材。
任从眠更不用说。
本就是自己的大本命,甚至自己还是唯粉,觉得世界上任何人和任从眠放在一起,都不算搭,怎么看怎么别扭。
看来,还是真的夫夫磕起来香啊。
关于任从眠的素材库都在文件夹里,几乎几十个G,陈曦都有好好存着,随随便便都能挑出一堆素材。
接着,陈曦开始了自己的剪辑过程。
以往自己的视频制作过程都是枯燥而又漫长的,任何一项热爱的事物,剪辑久了,也会产生不耐感,也就是说,最后一口气全靠粉丝的催更撑着,没人看就更没动力更了。
一直尝试着探索新领域的陈曦,好久已经没遇到过能让自己热血沸腾的事物了。
原本从未如此专注的陈曦,磕起自己的CP来,竟是源源不断的灵感涌现,几乎是花不完的精力,一搞就搞了快一天。
越看两个人越般配。
无论是身高,体型差,性张力,故事感……所有热门CP需要具备的属性,这对夫夫简直一个不缺。
先前还挺景眠提到过,两人幼时还是竹马,分别了好多年,又以为家族联姻走到一起。
好家伙,破镜重圆,先婚后爱……小说都不敢这么编。
可惜,就是没人发现没人磕,你就说气不气。
宣蕊在整理列表时,偶然瞥见陈曦目不转睛地做着什么,等到她看清陈曦的剪辑内容时,直接惊呆,压着声音道:“好家伙,自家队员你也磕?”
宣蕊咽了下口水,看到了屏幕上任从眠的面庞,诧异道:“还给配了个顶级流量?”
陈曦嗯了一声,视频做了大半,她从开头重播,重新感受了下节奏。
宣蕊也凑过脑袋,像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简单观摩一下。
谁知,这么看着看着,就有点移不开视线了。
宣蕊把胳膊搭在陈曦的肩膀上,低声道:“有两下子啊,剪的这么带感,不知道的,都以为俩人真认识了。”
陈曦微微抿唇。
她心想,何止认识。
宣蕊咽了下口水,从开头开始,直到进度条到了中后期,她小声道:“这送人上班,在主驾驶抱着人探进车窗的离别吻,太绝了……亏你想得到。”
陈曦默默地想。
灵感来源于生活。
现实更绝呢,是给戴上围巾,可惜无法剪辑出来。
宣蕊啧了下嘴,道:“这要让眠眠老公知道了,不得拿刀追杀你,把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剪的这么带感。”
陈曦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不会的。”
陈曦不确定,自己只是因为喜欢剪着玩,如果这对CP一旦获得了人们的关注和喜爱,对于任从眠和景眠来说,是一件喜事还是坏事。
或许,真等到了公布恋情的那一天,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的人们,或是磕得上头的网民,会不会有种我家蒸煮真的已婚,我磕的CP竟然成真了这种感觉?
算了,这种又冷又邪,八竿子打不着的CP,有没有人看都难说。
带着有些难言的心情,陈曦垂眸,在视频剪辑成功的最后一秒,点击发送!
——【上传成功。】
临近婚礼。
尽管早就知道日期,李乔的心情还是默默紧张起来,毕竟他即将参加的婚礼会有很多上层人士和家族出席,而景家在其中的位置,几乎微乎其微,若不是有机会能和任家进行家族联姻,那群上层人士或许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虽然名义上是场婚礼,他却可以借助这场婚礼结识更多的上层名媛和贵妇,从而提高自己的地位。
带着景洛去也是必然的事。
景洛虽然还小,但要多出席这种场合才行,虽说不知道说景棉和任家公子的婚姻能维持多久,但这种机会绝对是不可多得的。
于是提前了几周,李乔已经提前定制了属于自己的礼服,甚至通过景国振,提前得知了此次将会出席婚礼的人员,并且暗暗记下了名字,对应着照片,一一记住。
确保婚礼上盛装出席,并且面对宾客应对自如,得体大方,博得那群上层人士的青睐。
当然,她也给景洛定制了相应的尺码样式,是一套小礼服,配上一个漂亮的领结。
只是,经过那次事情之后,景洛竟开始不怎么理她。
李乔想,毕竟景洛还小,记仇是不太可能的,他只是因为自己对于景棉的态度而生气,而这种类似于赌气的情绪,不久后就会逐渐消散,毕竟世界上哪有记仇的小孩子。
景国振看到李乔这么积极的模样,都忍不住调侃:“这是你儿子结婚,又不是你结婚,这么兴奋做什么?”
李乔瞥了他一眼,温婉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是景眠的继母,我的门面就是景眠的门面,这是景眠的大日子,对方还是那么厉害的任家,咱不能让对方看低了去,电视里的得体大方,举止优雅,虽然只是些表面的功夫,但我这个当妈的,绝对不能给儿子拖后腿,让人看了笑话。”
景国振听着有些感慨:“娶了你这样的妻子,也是我的福气,景眠虽然不是你的孩子,都这样尽心尽力十多年,是我的幸运,也是景眠的幸运。”
李乔转过头,一边笑,一边叠衣服:“说什么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景国振侧目,忽然道:“这几天景洛怎么这么乖,话也变少了,问话也不爱答,是不是幼儿园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李乔整理衣服的手一僵。
她转身,勉强笑道:“小孩子到这个年龄,都有自己的小心事,课堂上没背下来古诗文,或者是算数没算明白,都够他们郁闷一天的。”
景国振笑了一声:“景洛可不是那样的,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跟个小大人似的,之前为了偷偷玩会平板,自己趴在那研究半天,把密码都给破译了。”
李乔抿住唇,心中有些郁结,只好应声道:“那只能说明他记住了你和我的生日,并且结合了一下。”
景国振道:“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还能想到组合密码,也是不简单。”
两人正聊着,忽然,一楼传来了门铃声响。
保姆擦擦手,很快去开了门。
而门前出现的,竟是穿着正装的两个陌生面孔的男人。
而这两个男人,自称是任家的人。
保姆听闻连忙微微鞠躬,转身,回去告诉了景父景母。
夫妻俩也很快从楼上下来,虽然有些茫然,但还是礼貌的迎接了两人进来。
为首的一人打了招呼,开始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任先生的助理,名叫陈科。”
“这位是任家的财务主管李岩,这次的婚礼进出花销,总计支出,都由李先生进行管理,全权负责。”
景国振略显惊讶。
毕竟两家的来往,除了稀少的宴席以及电话沟通外,其余交集几乎少得可怜,很少有这样正式的派人来,似乎要交接通知什么一般。
景国振与两人握了握手,道:“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李岩从公文包里翻出了什么,像是整理好的文件般,递给了景国振,道:“本次婚礼的大部分花销都由任家支付,但宴席食物、乐队,及一些零散的项目都是由景家支付,所以在婚礼举行前,需要和您再过目一下账目。”
景国振了然。
但当着景洛和另一位助理的面,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于是拿过文件,简单地翻看了下,便递回去道:“没什么问题,麻烦了,还专门来一趟。”
李岩说:“好,您客气了。”
李岩后退了一步,似乎给身旁的陈科让出了地方。
景国振一愣。
明眼人也能看出,任家此次来,似乎不止为了一件事。
于是开口,道:“陈先生,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陈科点点头,目光却忽然落在景国振身边的李乔身上。
他开口:“这位就是景夫人,对吗?”
李乔挽了下头发,笑道:“您好,我是。”
“这次来,也是有事要通知景夫人。”
陈科笑了笑,垂眸,直截了当道:“景夫人不能参加任总和景先生的婚礼。”
这一瞬间,在场的人,脸色同时发生了变化。
“什么?”
李乔以为自己听错了,开口道:“为什么……什么叫我不能参加?”
“景家这边,难道不能出席吗?”
陈科没什么表情或是起伏,回答:“景家都能出席,但您不行。”
李乔彻底傻眼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就恕我直言,如果放在古代,通俗的话来讲,您就是个外室。”陈科笑了笑,那笑容没什么声音,也没什么温度:“也就是说,您不配出现在景先生的婚礼上,毕竟那属于大雅之堂。”
“……你在说什么?”
李乔脸色都白了,声音跟着颤抖:“有、有你们这样不尊重人的吗?任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我是景家堂堂正正嫁过来的女主人,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费心费力,景眠也是我养大的,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亲家……”
“请打住。”
陈科似乎听得有些烦躁,但依旧保持着礼数和微笑,开口道:“我们现在能站在这儿,听您说完这些虚伪又颠倒是非的谎话,就已经是足够尊重你了。”
景国振也听愣了,他站起身,让李乔先站在身后,他开口问:“陈先生……这是怎么了?我家这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陈科往后一步,俯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手机。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状况下,陈科滑动界面,点了一个“开始键”。
原本安静的客厅内,忽然传来有些嘈杂且空洞的录音声,像是有风擦过话筒。
但很快,周遭安静下来。
手机里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录音仅是播放了几秒。
一瞬间,李乔的脸色变得铁青,几乎是毫无血色。
安静无声的客厅里,首先响起的,是李乔带着嘲讽和傲慢的声音:
“景眠。”
“你不会真的想和任家那个私生子生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