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算平静地过了两天后,唐数推门出去时捡到了一沓请帖。
是婚礼的邀请函,红色金边纸上写的,没有新郎新娘的名字。
“你别去了,最近你妈妈不是情绪不太好吗?”唐明河见到请帖后眼神瑟缩了一下,然后从唐数手上抽走了请帖。
唐数倒没有多想,她以为这和之前那场差不多,村民很喜欢用这种方式折磨外来者。
不过她也不愿意去,她喜欢直接动手,而不是用这种方式。
“我也想去!”唐霜意小声说道,他想去打探一下情况。
唐明河眼神飘远:“也行。”他因为是男性,村里很多大事不会避着他,他知道这种请帖代表什么,所以他才不想让唐数去。
虽然他也不太喜欢唐数,但唐数毕竟是唐霜意的姐姐。
陈江月他们一边帮忙打扫着院子里的卫生,一边瞄着请帖。
“到时候你们一起。”唐明河知道陈江月他们想去河底,这是唯一的机会,或许他也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天早上唐霜意就被外面的锣鼓声吵醒了,干脆起床。
喜堂在唐明河家中,跨进门便一口棺材。
唐霜意脚步停了,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又觉得这个猜测过分疯狂了。
棺材摆在中堂前,周围是宴请的宾客。
今日不知为何,大部分宾客脸上都围了黑纱,他们静静立在棺材的两侧。
唐霜意一面感到不舒服,一面又好奇,他最终求救似的望向唐明河,他一个人不太敢过去。
唐明河陪着他走近了一些,陈江月他们也跟了上来。
棺材里的人穿着一身红嫁衣。
那身嫁衣……
虽然衣服有些损伤,但唐霜意依旧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张志成。
那个老教授。
不知为何,他会被装扮成新嫁娘的样子被迫成亲,也不知为何会被折磨成那样。
唐霜意回想起他在那间屋子里见到的惨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指尖发颤。
“没事儿吧?”唐明河注意到唐霜意的异样。
唐霜意摇头否认:“没事儿。”但他的身体反应却在述说着恐惧。
唐霜意想着刚刚看到那抹红色。
棺材里的人一身大红嫁衣,脸被红帕盖住,手不正常地扭曲。
几乎不用猜,他也觉得就是张志成。
棺材上面的木板被推过去。
唐霜意以为只有这样,却瞧见两个干瘦的男人抬了另一架棺材。
那抬棺材是盖住的。
陈江月压低声音,眼里是压不住的愤怒:“冥婚?”来这之前大家就有一点猜测,白嫁衣……这个白字很有可能就是指的白事。
年让短短两三天,气色就好了不少。
他轻轻摆了摆头:“不是。”他在进入无限游戏之前是个被黑衣阿赞收养的孤童。
“这是一种邪术。”本身应该是冥婚的仪式,但很显然,这个村子已经衍生出更多的东西了。
“要跟上去看看吗?”俞嘉禾把唐霜意扯过来,他主要是想带一个保障。
唐霜意也确实想知道这群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看到唐望水走了出来,唐望水不知为何戴了一个前面戴黑纱的帽子,把唐望水的脸都遮掩得差不多。
唐望水站到了队伍前面,他附身和身边的说了什么。
抬棺的人把两个棺材都打开。
另一个棺材里的人居然还活着!棺材里的人嘴被胶带封住,开馆的瞬间他几乎要坐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紧接着他身边的人强行按住了他的手脚。
唐霜意可以看见一侧的抓痕,上面带着血,他几乎可以想象被封在棺材里的人是怎么绝望地挣扎。
男人也穿着喜服,不过和张志成不同,这件不是女式的。
他过分的挣扎让衣服变得皱皱巴巴的,看起来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唔……”他手脚都被捆住,挣扎完全是徒劳。
眼泪不断从男人的眼角流下来,看起来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恐惧。
他把头转过来,看到陈江月他们时眼里满是哀求。
陈江月有些不忍地把头偏过去,他现在不能出手救他。
唐霜意觉得浑身发冷,他是真没想到这些村民这么疯狂,居然打算就这么将一个活人封进棺材。
唐明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接下来的一幕更加惊悚,唐望水指挥着村民将张志成的尸体抬出来,直接把张志成的尸体压在了不断挣扎的男人身上。
唐望水略带恨意地看了看俞嘉禾,他的脸早已不复之前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看起来让人觉得恶心又害怕。
那是一张被严重烧伤的脸,皮肉外翻流脓,他甚至不敢摘掉遮住他脸的黑纱。
唐望水:“蒙住新郎的眼睛。”
立马有人拿了一块红绸缠到男人的眼上。
唐霜意不自觉地将指甲陷入了唐明河的手背,他没有注意到唐明河的伤口处未渗出一点血。
“好恶毒的方法。”年让嘴唇还有些发白,他之前就是投靠唐望水,却被狠狠背刺,对这个鬼物恨透了:“这样新郎就算被杀死也永远找不到杀他的人,难以寻仇。”
唐望水冷漠地盯着不断挣扎的男人,若不是之前的祭品灵魂逃脱,他又怎么需要这么麻烦,用极大的怨气去压制河底的怨灵。
“结发为夫妻。”
话音刚落,就有人把张志成的头发和男人的头发绑到一起。
张志成之前被隔断一半的脖子此刻突然涌出血,血液全部覆盖在了下面的男子身上。
男人的脸完全看不清了,血糊在上面。
整个喜堂让人感觉背脊发凉,唐霜意一点一点咽着口水,他很想去救那个男人,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一旦敢去,就会被其余的村民扣下来。
唐望水又不知从哪取了一盒灰,他将那些细灰均匀洒在棺材中。
唐霜意隐约能猜到那个盒子里是什么。
是骨灰。
“难怪那些河底的怨灵不报复他们。”年让嘴唇哆嗦着,他想到了之前在河底见到的那些。
唐霜意眨了眨眼:“为什么?”他感觉年让似乎对这些东西知道很多。
年让深呼气:“尸气纠缠到了一起,将三个人的灵魂钉在一个棺材内,他们不得不永世纠缠,很难腾出空去报复,而且他们会互相吞噬。”
这么多年,走过这么多副本,他还是很少见到这么阴毒的手段。
这个村子的村民各个看起来都长相淳朴,但手上沾的鲜血只怕数都数不清。
“盖棺!”
唐霜意看见了男子的手,指尖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不难想象,他意识清醒地被关在棺材里时,是有多绝望。
唢呐、笛子、板、锣、堂鼓齐奏。
是一首很喜庆的《百鸟朝凤》。
如果忽略被抬起的棺材,这就是一场正宗的中式传统婚礼。
陈江月眼神也略微有些不自然,那棺材里的两人他都认识,只是不熟。
虽然无限世界的闯关者早就做好了陨落的准备,但如此惨烈的死亡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同时,他的副本探索进度一跃到了百分之七十。
只差一点了,他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副本。
唐望水走到了最前面:“起!”
棺材不断晃动,有血顺着棺材的缝隙流下来。
“呜——”
其实棺材里活着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徒劳,但人临死之前总会有点奢望。
在被捆住手脚,蒙住眼睛,在窒息的境地里,或许他更愿意用身体可以动的任何部位去撞击棺材。
万一有一线生机呢?
唐明河反抓住了唐霜意的手,他第一次很想问问唐霜意,那天在哪儿?
他也曾被强行塞进一个箱子,连棺材他们都不屑用,像今天这种,只有村里举办冥婚时才会用,他则是被视为耻辱。
被钉死的箱子,空气愈发稀薄,他的手脚都被绑住,就和现在棺材里的男人一样。
他当时似乎也这么挣扎了?
“你没事儿吧?”唐霜意手被唐明河捏疼了,一圈红痕,他看着唐明河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明河喉结滚动了一下,松手:“无事。”
唐望水步伐变慢,渐渐到了迎亲队的队末,他转身朝唐霜意这边走了过来。
唐望水掩在黑纱下的脸变换了一下神色,他向唐明河伸手:“不去看看吗?”
“去。”唐明河声音有些冷漠。
唐明河觉得今天没让唐数一起出来是个好事,他能控制住自己,唐数或许会破坏规则也要对唐望水动手。
唐望水似乎也只是来问这么一句,他眼神在唐霜意身上停流了好一会儿,在唐明河不耐烦地想挡在唐霜意身前时终于舍得离开了。
“你们跟着一起。”唐明河看向陈江月他们。
陈江月他们几人的密谋其实瞒不过唐明河,他知道这群外来者在谋划些什么。
唐明河声音温柔了一点,他看向唐霜意:“过去看看。”
他不得不承认唐霜意是特殊的,或许唐霜意真的和这群外来者一样。
唐明河甚至对陈江月这群人态度都好了一点:“和你们想的一样,这就是冥婚。”
有些地方过于落后和愚昧,连把钱递到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钱的好处,比如唐家村,村民做的这些不是为了换钱,他们不管是买女人做老婆还是冥婚都只是因为那些传下来的腐朽思想。
“你们不是想知道河底有什么吗?”
第23章 白嫁衣23
一直沉默的系统突然出声:【霜霜你老实呆在家里, 这个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它顶住唐明河探究的目光,在强压之下开口。
要是唐霜意跟着陈江月他们这群人跑,那就瞒不住了!
唐霜意在心里问:【为什么?】
系统支吾了一下,又不敢直说, 想到之前主系统下的命令, 他干脆用任务的方式强制唐霜意不去。
【附加任务:陪伴姐姐唐数】
唐霜意有些不理解, 他走着走着想到说辞。【我从那儿回来也会直接回家】
系统:【你也知道村子里的态度, 万一他们趁着你不在, 对你姐姐下手呢?】
“怎么了?”唐明河几乎是时时都关注着唐霜意, 看着他表情不对立马问道。
他今天非要固执着自己走, 脚上的伤还没有好,走路都是一跳一跳的。
眼看着前面的队伍已经走了很远, 唐霜意终于发现是自己拖累了大家的进度。
“我背你。”唐明河一下就明白了唐霜意在想些什么, 唐霜意眼睛亮了亮。
唐霜意本来想说这个, 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从来了这个任务世界就一直受伤, 不是陈江月背着他走路, 就是唐明河。
唐霜意微微跳了跳,然后用手揽着唐明河的脖子。
他这个动作都有点熟练了。
【你直接借口回去啊!】系统忍不住出声。
唐霜意把脸趴在唐明河的肩膀上,闻言沉默了一瞬, 他该怎么告诉唐明河呢?
系统其实也蛮纠结,它是真没想到这次的任务世界不是出了差错, 而是主系统故意派他们来的。
或者可以叫收尾。
这个副本太不稳定, 即将崩溃, 在多个任务者失败后, 主系统想到了唐霜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最开始就是唐霜意,或许让唐霜意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队伍的行进路线确实是在往河边走, 唐霜意对那条河的印象并不算太好,他似乎每次从那边路过都会遇上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棺材的摆动幅度小了很多,他大概都可以想象到里面的人如今是什么样子,只怕真的还只剩下一口气在了。
唐霜意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人消失,或许是男人死前的挣扎太过于真实,太容易让人共情,唐霜意感觉心脏些微的抽疼,很不舒服,他总觉得眼前这荒谬的一幕是熟悉,他曾见过,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乐队吹奏的歌曲早已从《百鸟朝凤》换成了《龙凤呈祥》。
在如此的情况下,这喜庆欢腾的音乐总让人觉得不安。
实在让人觉得浑身发寒。
今天的河流流得格外急,浪一层接着一层,岸边已经被淹没了大片。
流水的声音甚至完完全全盖过了吹奏的音乐声,在唐望水他们靠近河流时,河浪比之前更大了,逼得村民都不得不退了一步。
唐望水掩在黑纱的眼睛都多出了几分恐惧,他明白这下方有什么,用河神的名字来代替,来欺瞒无知愚昧的村民,但他知道这里面本质是什么。
那是无数怨灵,那些被迫埋葬的生灵无时无刻不想逃离河流,他们只能制造更多的怨灵,以煞止煞,强行将这些东西压制。
这也是祭河神的来历。
祭品的生辰八字都是他们挑挑拣拣选出来的,是死后能成厉鬼的那种。
只是这次出了点意外。
唐望水的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衣服,不知为何,他隐隐约约有点不安,明明这个流程他们已经完成了无数次。
他回头看了一眼怔愣的唐霜意。
又是他……上一次出问题也是他,他生前将事情变得复杂麻烦,死后仍旧像一个诅咒。
唐望水又一次想起了被活活烧死的疼痛。
唐望水退到后面:“放!”
棺材被直接扔进水中,下一刻,浪打过来,棺材沉入河底。
河面居然慢慢归于平静。
唐望水的心慢慢落回去,好像是……补救成功了。
回程路上不少面带黑纱的村民都将黑纱摘下来,他们的脸都是正常的小麦色,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他们几乎保持着同一幅度的微笑,看起来喜悦高兴,完全看不出他们刚刚才抹杀了一条生命。
吹奏的歌曲从《彩云追月》到《步步高》,他们就像是解决了一个大的问题。
唐霜意隐约听见前面的人在讨论回去之后吃什么。
如此麻木不仁的刽子手,看着甚至让人有些反胃。
唐明河走路的速度愈来愈慢,和前面的队伍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唐霜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唐明河转身往河边走,陈江月三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
这场喜宴的大部分人还沉浸在欢喜之中,并没有发现后面的人消失。
喜庆欢腾的音乐声渐渐变小。
唐明河跑得很快,唐霜意只能牢牢用双手把唐明河的脖子揽住,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掉下去。
刚刚湍多流急的河流此刻如同一盘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唐明河的脸色看起来并不算好,他只沉默着往前走。
等到一个小山坡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唐明河让唐霜意下来,然后把风衣脱下来,他简洁吐出一个字:“坐。”
唐霜意第一次在喜宴上看见唐明河时,就觉得唐明河身材很不错,他此刻将风衣脱下来,里面居然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能隐约看见唐明河的肌肉。
唐霜意犹豫了一下,没直接坐下去,他觉得把风衣当成坐垫略微有些不好,虽然他有点洁癖,但目前看起来没有太好的环境。
他看着唐明河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似乎是从刚刚唐望水让活人与死人同棺开始,唐明河就没有笑过。
不过他也可以理解,他自己现在也完全笑不出来,如此封建迷信又愚昧的残忍操作,大概会让任何一个还保有着一丝良知的人不舒服,会无处次午夜梦回时惊醒。
“这里有个台阶,可以下河。”唐霜意顺着唐明河指的方向看过去。
河流在下方,距离他们这里呈现一个九十度的角,所以刚刚村民放棺材也是直接丢下去。
梯子完全覆在岩壁上,下去也算十分凶险。
这条台阶只有唐明河知道,当时是唐明河他爹找人建的这条路。
它过分隐蔽,如果不是这样贴着看,平日过路根本不会注意到。
唐明河平静地看向陈江月三人:“从这里下去,然后直接进河,不需要会游泳或者潜水。”
陈江月随手将一颗石子抛下去,没有惊起一丝波浪,它平静地吞噬了那颗石子,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陈江月的心沉了沉。
“河流里面是怎么的?”
唐明河似乎在回忆,他的声音还蛮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见天日的暗,但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睛被蒙住了,很难行走,河水就像是粘稠的胶水。”
唐明河知道这三人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所以他也没有隐瞒什么:“呆得越久,神志可能越不清楚。”
陈江月下意识搓手,这个听起来可以说是极度不好解决了。
一条具有流动性的河流怎么会像胶水一样黏,这条河……
唐霜意其实没太听懂他们讲的,他想到了一点别的。
他们喝的水……唐霜意脸色白了白,不会他们的生活用水都是从河里取的吧?从一条用来埋葬尸体的河流取出来的?
“我……”唐霜意此刻是觉得自己不太好跟着下去,他脚受了伤,连走路都疼,更别说去攀爬一条近九十度的长梯了。
唐明河眼睛垂下去,看不清神色:“你不去,我们等会儿回去。”
他本来的设想是他跟着一起下去,那自然可以护着唐霜意,但他今日到了到了这儿,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他若是进了河,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唐明河眼神里多了一份凛冽:“你们若是从河里出来,帮我带一样东西。”
他的目光投向陈江月:“你之前不是说过小霜被关在一个箱子里吗?”
唐明河几乎一字一顿:“河底有个一样的,带出来,交给我。”
他的尸骨被镇压在河底,他也就像地缚灵,无法逃离这里,永远被囿于这个轮回中,只有寻到尸骨,他才能彻底摆脱这边规则的束缚。
陈江月的裙子在前两日被唐数拿过去帮忙缝制过,现在的样子和他第一日来这里时相同。
“那我们现在就下去。”陈江月开口。
这几天,黑夜是越来越短了,昨天仅仅只有三个小时,等到黑夜完全消失,他们大概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陈江月仍旧还有些疑虑,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这怨灵之河出来,便问道:“你之前没有想过吗?”没有想过让外来者帮忙吗?
陈江月来这个副本前,收集了这个副本的所有资料,至少之前的闯关者从没有说过boss会让他们前往河流。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生路。
帮忙?唐明河敛去了眼中的嘲讽,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只用等,等到有一天祭品根本压不住河中怨灵时就行。
这种以煞止煞的方法根本不行,等到反噬那一天,河底怨灵离河而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唐望水那群人寻仇。
只是他想加快进度了。
唐明河看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听明白的唐霜意,他如果早知道唐霜意的灵魂没有消散,他会更早做准备。
唐明河从脖子上取下一枚白色的哨子,交到了陈江月手上。
陈江月入手就知道了材质。
这是一枚骨哨。
唐明河背起唐霜意往回走:“我希望你们能成功。”
不然他就要亲自下去。
他必须要在这一周期脱离,因为他不知道下一个周期,唐霜意还在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下章这个副本完结,今天还有,下个情节就是替嫁,我先放一章上来
本章和下章在今天十二点之前留言的宝贝都发小红包~
想问一下下个副本大家想看什么呀?
1、人鱼攻陷(人鱼和人类是敌对方)
2、死亡列车(列车上触手怪和恶鬼,每一站都有怪物)
3、里表世界(校园,有一个人是从里世界出来的怪物)
4、邻居(所有邻居都在觊觎你)
“你想干什么?”不加掩饰的厌恶。
“我来说亲啊?”唐望水对着唐霜意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唐霜意想起了唐数的婚礼。
他抿了抿唇:“我问过,那人并没有说过要和我家的谁结婚,那我也行。”
唐望水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唐明河站在一旁,听见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随口一说哄唐霜意,却没想到唐霜意当了真。
“行啊。”唐望水挑了挑眉。
唐数欲拦,又被唐明河的眼神制止了,于是手到半空又停下。
唐明河心里应该有数,比起她这个姐姐,唐明河应该更不愿意唐霜意和别人结婚。
唐霜意第一次知道结婚的流程如此复杂。
唐家村几乎保存了传统婚礼的全部过程。
唐数在唐霜意头上撑开一把红伞,伞的时间似乎有些久,看起来有些旧,红色是暗红,有些像血垢的颜色。
唐霜意倒真切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这个村子好像什么东西都是旧的。
那个试图给唐霜意当妆娘被拒绝的女人笑意吟吟站在旁边,手里握着一把米,洒向伞顶。
沉闷的声音从伞顶传来。
唐霜意跟着身边的人往前走,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人偶,不需要想什么,随着别人的扯动而前进。
出院门便不能沾地,唐明河站在门口。
他头上被盖了一张长三尺的正方形红布,眼前视线完全被遮掩,他只能垂下眼,这样可以看到一点鞋子。
他看到唐明河朝他走来,灰色的布鞋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因为腿一直伤着,他老是麻烦唐明河把他背来背去,但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感觉。
有所依靠的感觉。
在视线被遮掩的情况下,他的听觉和触觉似乎都变得更加灵敏。
还是那支乐队,吹奏着前几天冥婚时的曲子。
《百鸟朝凤》的曲调依旧轻快,但唐霜意却总想到那场冥婚。
他下意识搂紧了唐明河的脖子,恐惧一点一点吞噬着他。
唐明河几乎是把他抱上了轿子。
轿子里只有他一人,唐霜意便把红盖头掀起,被剥夺视角的感觉实在是过分难受了。
他打量了一下这架红色的小轿。
手指放到支撑的木棍上摩挲了一下,上面深深浅浅地抓痕,凹进去的口子里甚至可以看到暗色的血,比轿子的红漆要暗一点。
唐霜意感觉脖子被人扼住,在窒息的恐惧下,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手指嵌入了支撑木的凹陷。
就如同曾经在这座轿子里挣扎的人一样,他似乎和那些人通感,那种无助与绝望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呜——”下意识发出求救的声音,但声音似乎都被禁锢在了这个空间。
“咚——”轿子停在唐望水家门前。
唐明河掀开轿帘。
唐霜意头上顶着的红盖头被他扔到了地上,揉成一团,皱皱巴巴的。
他脸上挂着泪珠,好像陷入了梦魇,还在抽噎。
手垂在两侧,指尖血肉模糊。
唐明河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暴虐的情绪压都压不下来。
他看到轿壁上深深浅浅的挖痕,他几乎一瞬就明白了。
他实在没想到唐望水会在这种地方动手脚,这里的怨气弥漫在整个轿子里。
自责的情绪涌上来,唐明河叹了一口气,把这仇记下,他蹲下来轻轻晃了晃唐霜意的肩膀。
唐霜意如梦初醒,从噩梦之中醒来,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放上自己的脖子,没有任何的痛感,刚刚被人掐着脖子的感受似乎只是错觉。
“我……”唐霜意想把这个事情和唐明河说,却又觉得荒唐,好像真的只是梦魇?
手指尖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疼,他垂眼看下去,手指尖一片模糊。
他脑海里关于刚刚的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手上的伤痕也只能代表他刚刚挣扎中将自己弄伤。
但莫名有点委屈。
唐明河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张口欲言,最后又把话吞了回去,他心疼地把唐霜意的手牵起来,看着上面的伤口,他觉得自己早已停跳的心脏在胸口沉重地跳动。
他会让唐望水受到十倍、百倍的苦痛。
轿夫已经转过头想要进来,他们在里面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唐明河把红盖头再一次盖在了唐霜意头上。他将自己的手指从唐霜意的指缝间穿过,十指相扣。
唐霜意的手还带着温热的温度。
喜堂仍旧设在唐望水的家中,因为唐霜意姐夫是暂住在唐望水家。
他本应该进门就被唐明河从背上放下,唐明河却固执地背着他到了中堂。
和之前几次诡谲的婚礼,这一次的看起来要正常很多。
唐霜意的姐夫颇为焦躁地在中堂走来走去,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场婚礼举办下去他会将两个鬼王得罪得多彻底,但如果他不来,他会被唐望水直接扔进怨灵河。
像他们这样作恶多端的,几乎一进去就会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可能会灰飞烟灭,和一定会,他还是选择了冒险。
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离唐霜意将近一米远。
那位御用伴娘就站在唐霜意身边,每场婚礼她都在当伴娘,她看起来个子娇小,但力气却很大,每每遇到不愿意的新娘反抗时,她都会强压着她们拜堂。
但此刻她的脸色却很是苦涩,那张灰白的脸上是僵硬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不愿。
这场的宾客很多,与之前那种溢出来的快乐不同,他们几乎都站在墙角。
没有鬼想插入三个鬼王之间的争斗。
唱词的老妪面色也不好,她讪讪地记看了一眼唐明河,又瞧着站在里屋的唐望水,秉承都不得罪的原则,她对唐霜意和新郎之间的距离视而不见。
“一拜天地!”
伴娘不太敢引导唐霜意,唐霜意不知道方位,就随便朝一个发现弯了弯腰。
“二拜——”老妪话还没说完,唐明河就轻嗤了一声:“哪儿有什么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