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开口说请他吃饭,还那么尊重客气,那就是变相承认了他是周宁君的伴。
徒弟来吃饭,该长辈买单。
对方也没客气,接过菜单道:“那行,下次要是有幸能去您和师父家,我再提礼物上门正式拜访您。”
说完,他顿了一下,接道:“之前萧局还有点担心师父后半生的生活,周处生活太闷了,除了工作,剩下的时间就是呆在家里,大家很早就知道他的取向了,前几年领导们还商量着哪家有同样的同志帮着相亲一下,师父没答应,背后还阴了出主意的几个领导一把,后来领导们也不敢了。”
“我师父挺会收拾人的。”徒弟的话没完没了,神情平静和殷姜道:“他挺能忍,但更擅长收拾,就是有时候忍的时间太长了,大家都以为他好拿捏。”
这话就意有所指了,殷姜想着事,看着这个徒弟,没说话。
徒弟继续道:“您是第一个我们知道的他所交往的人,萧局见过您好几次,我们问他您的事,他心情好也说说。但几年前我们是不知道您和他交往的,萧局那时候也瞒着我们,我们不知道他其实是想回家的,所以就跟过去一样,有事他顶在前面,我们也默认了,但那次出了点事,他跟我们说,他也有牵挂,他也想回来。”
“我觉得在爱您这方面,他挺真诚的。”徒弟双眼很真诚地看着殷姜,很真诚地道。
殷姜料到会有人很快就来,但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居然是徒弟来替师父表白了。
这师父在他们眼里是有多闷啊?
殷姜笑了起来,连着两天因为有点感慨而有点深沉的情绪突然就活跃了起来,脑子就跟夏天逢冰露一样清爽又舒适,他笑着点了下头,道:“我知道,我并没有怀疑过他不喜欢我。”
“从很久前,我就知道他喜欢我。”所以对方朝他走过来,他就迎了过去。
“呼,”对方长吐了一口气,打开菜单,“那我点菜了。”
“您这次,应该会等他回家吧?”对方拿起菜单,又把眼睛从菜单上挪了出来,认真问殷姜。
这小伙子刚才在办公室那会的严肃威严是彻底没了,但殷姜并没有轻慢这个他早就承诺过周宁君的问题,他看着对面非常认真的小伙子,简单但有力地回道:“对,他后半生有我。”
第37章
小伙子吃完饭就走了,前后也不过半个小时,两个人并没有聊太长,也没有聊太多,但从对方的言行当中,殷姜确认到了自己的地位,从中完全可以看出,周宁君对这些人的重要性,自己之于周宁君的重要性。
跟伴侣的长期相处的人对自己是否尊重,这取决于伴侣是个什么人,下一步取决于伴侣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而周处两样都合格,他给殷姜带来的是尊重。
人是否被爱,处处都是痕迹,殷姜年轻的时候急于确认自己的眼光没有问题,但却瞎眼到为着一个毫不在乎他尊严的人不断退让,任由姜益和姜益身边的人挑战自己的尊严与底线。
爱的人攻击自己,他身边的人也攻击自己,迎接那么多的攻击,再健康的身心里拥有再多的爱也撑不了几天,输得底裤都朝天也是必然。
而为这样的人断情绝爱,丧失对生活的信心,沮丧时刻在心,熬着熬着,人就会绝望,而像这样的次数多了,失望的次数多了,被辜负、被伤害,那些人就成为了康小胜,成为了千千万万当中心是破碎的人当中的一个。
殷姜并不是因为周宁君才得到了现在的生活。
他早在和这个人在一起之前就完成了自我疗愈,两个内心如磐石一样笃定的人碰在了一起,露水姻缘处着也成了人生的伴侣,这当中,其实一点侥幸也不存在,但凡他们其中一个人少一点担当、能力,哪怕充斥在两个人之间的荷尔蒙再多,他们也无法继续下去走多久。
成年人必须拥有能支撑得起自己生命力量的能量,也要有接得住伴侣生命力量的力量。
两个人在一起抱团取暖容易分道扬镳,因为那是弱者迫于形势没有选择的将就;而两个人并肩作战,共同担当,拥有的是能把生命交给对方的过命交情。
一顿半个小时的饭,说明了太多事情,得到承认与尊重的殷姜确认了这个事实,回办公室的路上,想的都是后面有关于姜益的事情。
姜益要是出事,他是要早做打算的。
而这难免,他会展现出他对这位前任的无情。
商场是名利场,名利场会无限放大一个人的劣势,放得太大了,周处长也得跟着他吃上一壶罚酒,所以殷姜也得想办法减少他在其中的影响力,不让姜益把主力炮火攻击到他身上,所以……
还是让别的同行出这个头吧,殷姜打算牺牲一些利益,不打头阵了。
他找于之弦来说了这事,于之弦本来一直在等着他回来问话,听完老板的话,于总痛快答应了:“先让他们厮咬,我们先作壁上观,搞不好我们还能捡个大便宜。”
“便宜难捡,”殷姜盘算着道:“差不多他们会拉我下水,姜老板也不会允许我过得太好,就是这个头我不能先出,头阵我也不能先打,得先当一阵缩头乌龟。”
老板冷静得跟个没有私人感情的人一样,根本不受感情牵扯,在他所擅长的领域他基本上都是一针见血,第一时间就能找到一条不走冤枉路的直线直到目的地,于之弦也算是经历丰富了,但像老板一样纯粹公然的理智,不受自我情绪去思考问题,对他来说,虽然也不是很难,但他也是要在经过各种博奕比较之后,才能审视出一条最符合实际利益的方案。
再听到老板面对曾经给予过自己痛苦的前任还能做到不带愤恨的退让,于总感叹道:“这换个人都要骂起来了,您这么稳,姜董就算出拳也只能打得棉花上,会不会更憋屈?”
那就不知道姜老板怎么想了,他们曾经是两个各有性格的人在相爱,他们每个人浑身都是缺点,谁也不完美,然后长着长着,他们的性格带着他们走到了今天,其实从殷姜冷静审视姜益那天开始,姜益这个人在他眼里就已经再无魅力。
心不动了,连对方的痛苦和挣扎在自己眼里,不是故事就是事故,就是明明知道对方可能还会捅自己一刀,都感觉不到愤怒和痛苦。
但,还是会有一些失望和很多的遗憾。
并且,姜益这次要是再攻击周宁君的话,殷姜就算花代价,也要狠狠咬姜益一口,让人看看什么叫冲冠一怒为蓝颜,为自己的感情做点事情。
前面他是和姜益在一起,姜益对周宁君的动作,殷姜无能为力,但现在已经不了,这个人是自己的人了,殷姜的爱情没死,血也没冷,他还是那个有很多的爱给自己爱的人,保护自己的爱人的人。
“先看看后续。”殷姜保守回道。
“好。”
后续出乎也没出乎殷姜的意料,爱割肉的姜老板出了大价钱让利,让某大部资金进场,而对方的主管领导,据说是周宁君最高上司的对立竞争者。
形势一下子就变得激烈了起来,周宁君领导甚至给殷姜打电话让殷姜给两个人安排一个保镖的工作,于是殷姜多了两个一高一矮的保镖。
这天行内举行大会例展,殷姜让于总去开会,他这个董事长则去了展厅去看同行产品,两人分工明确,当乌龟的殷董把见姜董的机会让给了自己执行官,本来就是躲人,但展厅刚逛了半个小时,在一个公司展区的殷姜听到门口一阵响动,扭头一看,看到了身后跟着一批人马的姜益。
姜老板西装革履,鬂边白发丛生,头发整体白的比黑的多,但他脸孔清瘦英俊,神情温和眼神有神,彬彬有礼,真是个很有气质的英俊老绅士。
除了老点,他外表还是很吸引人。
殷姜看过去,这人也看了过来,殷姜注视着他,看着姜益走到他身边,拿起前面的一个小机器人,熟稔地和自己道:“你们家要开发八代了吧?”
殷姜家的七代卖得很好,去年的年报显示,比姜氏卖得还好。
殷姜向来擅长把优势最大化,哪怕再小再不挣钱的优势,他也会做到百之分二百的开发,殷姜很会开发挖掘人才与市场的潜力,这是去年业内年会上主持人为殷姜致的词,于总替老板领了人才与市场最佳伯乐奖。
奖都拿了,八代肯定已经在进行当中了。
“开了。”殷姜回道。
“不问问我,姜氏现在全力研究的项目?”
“我知道。”
“不亲自问问?”
“你先看着。”殷姜要走。
姜益这时深深的笑了起来,眼角纹路皱起,让他的眼睛闪着迷人的光芒,他看着殷姜笑道:“我一下子就记起来,你以前最擅长的就是静观其变,择机而动,先是以退为进,再到差不多时间把积攒的力量一口咬到人的七寸上,那一嘴,那人要是弱点,你能把人咬死。”
“很多人把殷老板的忍让当懦弱,但身为殷老板的前任和前前任,我就不敢这么想了,殷老板觉得我现在变聪明了一点没有?”
姜益还在笑,只是笑得太冰冷了,眼里的光仔细一看都是寒光,殷姜仔细盯着这个人的眼睛看了几秒,才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的眼睛就跟毒蛇一样阴冷寒毒,你的心呢,是不是也成这样了?”
第38章
“你觉得你很好?”姜益嘴角的笑冷去,再度翘起来的时候,他嘴角的笑跟他的眼睛一样的冰冷。
殷姜微微笑了一下。
好与不好,他们各自知晓。
他说这句话,无非就是想劈开姜益的心而已。
姜益的心是暖的,他的话劈不出伤痕,而显然,并不是……
不过刺探到了信息,殷姜却不想和这位前男友过度纠缠,他笑了一下,转身错过人而去。
跟着他的保镖已在身侧,姜益看看他,又看了看殷姜身边跟着的大批人马,他站着没动,等殷姜的背影过去不见了,他转过头,朝前来介绍功能的产品服务微微一笑,接而跟人谈笑风生,像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殷姜继续逛他的展区,去了他之前就想去的几家公司了解详情,不过没再多逛,了解完自己的工作任务之后就回了公司。
之后一连两个月,殷姜并没有再接到姜益的电话,但偶尔传到他耳朵里的消息,姜氏的处境一次比一次恶劣。
姜董想借别人的势,但人家是想吞他的真金白银,引虎入场后姜老板的主导权受到了严重的威胁,等殷姜再收到消息,就是尘埃落地,姜氏的主导权异位,姜氏易主。
殷姜收到消息的时候,震惊得半天没动,他想过姜益的冲动会给姜益带来很多的问题,但没想到,姜氏会易主。
他一直没有参与这场无声无销烟的战争,连知道的消息都是被动入了他的耳朵,他从没有主动打听过,但这个消息一出来,他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才知道姜益跟人打了一场大战,最终还是输了。
接下来姜益即将要廉价变卖国内的资产,以得到资产能转出国内的渠道。
这鬼要滚了。
连国都要换了。
这速度快得殷姜在一收到这些信息后又是半天回不过神来,在脑子里疯狂复盘这次事件走向这个成因的决定因素是哪些,这时,一个给姜氏做高级顾问的也算是他老朋友的人给他打过来了电话,一看到是这个人,殷姜马上接起,听那边道:“殷姜,我听说你出来打听消息了。”
“对,我刚收到部委各项股权超过姜氏的消息。”因为对方是为姜氏工作,殷姜打探消息没有打探到他身上去。
“沉不住气了?”对方笑着道。
他那口气,是变相夸殷姜太沉得住气,这时候才出场,殷姜回道:“不敢参与,还有我家那口子的职业,我避嫌都来不及,只恨不能天天隐身生活。”
那边之前跟殷姜那口子差不多身份的老大哥叹了口气,“你一直节奏把握得很好,你在姜氏那几年,基调就划分得很清楚,从不允许出现红线问题,让人放心,也让上面放心。”
殷姜默了一下,没说话,听那边接着又道:“姜董可能也是不想在国内干了,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他转移了很多钱出去,要不是这次查出来,我们还以为他这几年真在外面安心养病了,不过也是,和真王子交往,也得干点事,让人瞧得上是吧?”
殷姜的心一下坠到谷底,这老鬼是要把自己玩死啊,他的眉头情不自禁皱起,声音都放轻了不少,他小声问:“没信任感了?”
“没了,允许他连人带钱安全出去,就是最高线了。”那边嘲笑道:“姜董以为会有很多人舍不得他,还想拿捏别人,结果上面连他人都不要,让他出去风流发达,结果他却懵了,就跟当年你不要他,让他随便浪一样,不过可能老了,嘴没以前硬,早上还找了我过去,问我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但怎么可能,人家是查出问题铁了心进来姜氏收拾他的。”
“我也没跟他说他找你,找你也没用,你不会趟这个浑水,要是你还和他在一起,你还有点可能,但要是你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走到这步。”对方淡淡道:“他这些年在自己的那个位置站得太高了,同样高的地方不去看,低一点的地方他又看不上,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他都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的也不知道,黄德尚他们更是让他有一种你们都在老子掌握之中的自信,跟他争啊吵啊的人是真没有了,殷姜,太可惜了,他的心思要是都放在工作上,只要他走一条稍微正常一点的路,姜氏不会崩得那么快的,他会出很多成绩的。”
对方的口气很淡,但里面藏着比真正的痛心疾首还要沉重的心痛与愤怒。
“站太高,都接受不了指责。”殷姜回道:“我和他过了那个年纪,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我的需求是单偶配制,他太喜欢多偶,三十岁之后,我和他在一起连呼吸都是冲突的,但是有一点我知道,他是不想出去的。”
“他早就做了选择,殷姜,他为自己做了选择,这不是他想不想,而是他已经做了。”对方顿了一下,问道:“你是想救他吗?”
“不,”殷姜苦笑,回道:“我只是觉得命运很神奇。”
第39章
殷姜到现在自认为他在一定程度上是懂姜益的,或者说,他以为的姜益,一直都是想在国内生活的。
他们曾出去旅行过,外面的风景再新鲜,他们也并无向往。
土地是人们的归属,年纪越大,越眷恋有着自己最好记忆的地方,生理和心理都想呆在最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
年纪一大把的,去外面厮杀,姜益也不一定会失败,但终归那是一片无法让人无忧无惧的陌生地域,他得像个年轻骁勇的王一样征战到死,才能拥有一定的地位和生活。
爱人再是一朵花,他也只能摘取美丽,只能加重他生活的负荷,他选择的爱情是一项消耗品,并且还是件奢侈的消耗品。
病痛之后,还要为生活奔波,这就是姜益为自己做下的命运……
这是殷姜都不曾想过的可能。
“唉,”老大哥在那边叹气,“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您说。”
“黄老出卖了他,部委的进场,有他的推波助澜,他以自己为饵,救下了他儿子。所以,姜益现在是连朋友都没有了,他身边那几个人,有几个很不干净,为了戴罪立功,有的没的都往他身上推,殷姜,我不是为他说情,有些麻烦我已经替他解决了,还有一些,我需要站在你那边的人的帮忙,你这边,手能抬一下吗?”
老大哥打这通电话,用意就是奔这个来的了,殷姜没有犹豫,“能。”
“感谢,这次姜益把善后全权交给了我处置,嗯……”老大哥沉吟,隐下那些再说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话语,简洁有力道:“殷姜,我很高兴,你还是你。”
殷姜笑了笑,没回话。
他其实早不是他了,在人生无数次的挣扎与博奕当中,他都记不住年轻时候的自己有多天真软弱了,他并不是生来就是这么强大稳定,他曾寄望依托过别人,他曾在别人的身上赋予自己想要的意义,为此,他迎来了曾让他失声痛哭的创伤;为此,他重新认识寻找自己。
哪还是过去的殷姜啊,他的每一份从容不迫,都是建立在爱而不能求而不得的过去之上。
“我代表姜益感谢你。”老大哥说完,挂了电话。
殷姜挂了电话,叫来了于之弦。
他跟人承诺会抬手放姜益一马,那是承诺不会火上浇油,但工作不能落下,姜氏权力更替有可能落下来的馅饼他得接住了。
看不到他也要去伸几双手去接一接。
挣钱嘛,得积极主动,化不可能为可能。
殷姜全情投入工作,半个月后,他再次接到了姜益的电话,姜益在电话里第一句就是安德想在离开龙国之前请殷姜和殷姜的伴侣吃一顿饭。
这句就是开头,之前连句“你好”的客套话都没说,说完姜益就沉默了,殷姜等了一点时间,那边都没说话,殷姜又等了等,也没等来下面的话,就开口道:“那你不参加?”
“他会携我参加。”那边的姜益笑了,低沉的男声带着笑意,很动人心弦,听不出一点落魄与低落。
而事实上,这个被老旧部集体出卖的大老板前几天才被人带出特殊看守所,殷姜听人说,这位老Baby只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但此刻跟殷姜说话的老男人声音悦耳动人,殷姜从里面听出了他的故作轻松,他的假装,但目前这情况,能装出这个样来,也不简单了。
“什么时候出去?”殷姜问。
“月底,最后一天。”
“我这边可能只有我出席。”殷姜答应了。
这答应不是因为要赶去见旧情人最后一面,而是姜老板上道,他没添醋加油,姜老板也把一些附带资产能交易的部分透露给了殷姜公司。
殷姜是个见了兔子就撒鹰的,谁对得起他,他就对得起谁,姜老板让他挣了钱,一顿饭的面子他还是会给的。
哪怕这顿饭并不是好饭。
“周处长这两天应该会回家,他那边我也做邀请了。”
“嗯?”
“我碰到他下面的人了,我走的时候让人帮我递了句话,安德想见见你们,周处长应该会见的。”
“是吗?”殷姜淡淡道。
“想和我聊聊安德?”
“不想。”
“那你来吃饭?”
殷姜没搭他的话,只是想着,王子很贵,那么,他边想边问:“你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一开始就被王子设计仙人跳了?
那边沉默,过好好一会儿,姜益在那边淡道:“对。”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问我什么感受?”姜益笑道。
“嗯。”
“什么感受啊?”姜益坐在书房的角落里,看着黑漆漆的房间,让殷姜冷静又理智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心里,他抬起头,嘴角翘起,“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突然出现的爱情不是爱情?其实自我掌握财富后,就算看得上我的人,也是奔着爱我的财富来的,我没有那么人见人爱,也没什么让人跟随与忠诚的人格魅力,连你我都留不住,我有什么让人掏心掏肺爱着的魅力?只是我一直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让我承认我是个一无是处只有钱的老东西,我怎么去承认?我一直认为,你还爱我,他们都爱我,只有我选择玩弄你们的权力,你们哪有……”
“殷姜,”姜益在这边放下了自嘲的嘴角,平静道:“自从你离开,我一直在欲望里流浪,这辈子回不了岸了,我突然开始很怕属于我的那份孤独终老。”
他曾想让殷姜救救他啊,可殷姜不救。
这个人,不爱我了。
在很早前,他就已经失去了属于他的那份温暖和温柔。
面对姜益的话,殷姜选择了沉默。
对于姜益那些怨恨与愤怒,殷姜早早就学会了自我消化,而他又足够幸运,人到中年的生活笃定又沉稳。
他生活一个稳定的环境里,过去的阴霾没有滋长的环境,那些残留在身体里的压抑和委屈也在另一个人提供的强大磁场里也得到了细物润无声的释放,他是幸运的,他体会到了感情,也拥有了爱。
他曾经试图,想让姜益成为那个和他走到最后的爱,他努力又认真,一片真心,但还是因为对方的不愿意,他们渐行渐远,远到殷姜看着姜益,就像看着一个老朋友和一个老敌人,但再无面对老情人的心疼和爱意。
所以,他的孤独与自己无关,他无话可说。
姜益等了等,没等到回话,他在那边轻笑了一声,道:“殷姜啊,屈哥说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变了少年模样的人,想想,也是啊。”
殷姜还是跟当年一样倔强,不想承认的事不承认,不想接受的事就不接受,他的对抗,显化在他倔强的态度里。
他从不哄人,永远忠于自己。
姜益也说自己没有变,殷姜还是沉默,他没有向“外人”解释自己的想法。
没几秒,他又听姜益在对面淡淡道:“这些年,就像此刻,你从来没有跟我对谈的欲望,哪怕我躺在病床上,你都像是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在审视我,就像判官看着老罪犯,等着罪犯重新犯错,再高高在上宣布他的死刑……”
这就是安德靠近他,他选择了这位热情又炽热的年轻人,他身上太冷了,心也是,他每天绝望又愤怒,只想看看殷姜知道他再次被放弃后的脸孔……
但等到给殷姜打电话告知那一天,他却又无比清醒的知道,殷姜不会在意的,他自以为是的判官,那是自己在审判自己,是自己的心魔,一直在审判自己,而殷姜其实早就知道了结局,他远比自己还要了解他。
说来也是,他在自己身上吃够了苦,受够了折磨,太知道他姜益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殷姜还是没说话,姜益累了,倦了,他靠着墙壁,感受着自己那破碎的心脏慢慢沉淀,慢慢慢慢,它似是变成了石块。
他对着手机说:“我没有出你所料,对不对?”
是的,但殷姜没有回答他,而是道:“我们的缘分,早尽了。”
人与人之间的爱再多,但伤痛是有痕的,也是有限的,如果两个人之间的伤害超过了其中一个人所能负荷的分量,再多的爱,也无法让这两个人在一起。
只有分离,结束,就像从不曾爱过一样,相忘于江湖,芸芸众生中相遇的两个人从芸芸众生中分离,再也不见,让鸟成为天空那边的鸟,让树成为大地这边的树,鸟儿再也没有栖息树身的可能,才是这两个人最好的结局。
爱比死冷,是爱里所产生的伤害,比真正的死亡还要残酷冰冷,不可更改。
“呵。”姜益轻笑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等殷姜接到安德打来的电话,就是确认他们吃饭日期的,安德问他和周宁君什么时候有空,还没等到周先生回家的殷姜回道:“我家周先生这两天还在上班,不在家,如果只约我,我这几天都有空,你们确定好时间通知我时间地点就好。”
安德在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依旧操着一口流利的龙国话道:“我想等到周先生回家了再邀请你们,可以吗?”
殷姜道:“可以。”
安德在那边迟滞了一下,接着之前他所说的话音尾巴道:“姜益是想看到周先生的,他想知道周先生是不是能照顾好你。”
这不是姜益的话,是安德王子自己的需求吧?
殷姜不想管这两口子的事,他在电话这边笑了一下,没说话,还是用不变应万变。
论沉得住气,殷姜自认他算是人界乌龟一只了。
所以,他的沉默,再次迎来了想诉说的对方那说不停的话,安德在那边又道:“我也是,殷姜先生,我想看着你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幸福,我很龌龊,我比很多人以为的,包括我的父母以为的还要爱姜益一些,我想知道,你会不会还有从我手里要回姜益的可能,姜益就算不如以前,但我比以前还要更爱他,我是真的爱他。”
是吧?这是假戏真做了?是一个在爱上人的钱后,最终爱上他的人的故事?
人类的心是最不可揣测的,殷姜没有在别人的故事里当配角的意愿,他也没有好奇的心,因为最终这故事的结局,会传到他耳朵里的,他道:“那他回来后,我会让人通知你们。”
“殷姜先生……”那边以为他要挂断电话,急叫了一声。
正要挂电话的殷姜礼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殷姜先生,”安德的呼吸声在那边变得清晰可闻,他喘着气,心绪不平道:“他跟我回国后,我会照顾好他的,请您相信我。”
殷姜不知道安德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以为他和姜益是对有深厚感情的旧情人的认知,这不关他的事,他也不会被这两个人身上的爱恨情仇带进去,但他是真的对这两个人要把他卷进去的行为搞火大了,他在这边摇了摇头,直言道:“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是姜益的父亲,也不是你的母亲,你们的私人生活和私人感情不归我管,我不管在你们想象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但麻烦你们不要把我自动带入你们的生活,你们管好你们自己,要是真影响威胁到了我的生活,别怪我反击,我跟姜益不一样,你们要是威胁到我个人真正的意志,我就算把你们的皮剥了,骨头砸碎了喂狗都不解恨。安德王子,请问,你还要在我这里上演感情剧吗?你认为你有跟我真正对手的能力吗?”
狗一样的人,蹭着姜益那老鬼的面子,把自己真当是个人物了,殷姜冷着脸挂了电话,接着办公,等到部下来他办公室处理事,他抬起头,下属往后退了好几步,殷老板眼皮一挑,看了人一眼,等人过来,才温声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