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立刻上报!”
当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时,燕月明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但细究起来就很有可能的猜测,那就是——
是你吗大黄?!
大黄没有办法回答,它后腿发力,以大无畏的勇猛的姿态从船上扑向月亮,可一个方向没把握住,距离也不够,扑了个空。
瞬间的失重让它整条狗都不好了,它气急了,也不管自己正在呈抛物线向下坠落,朝着月亮就亮出了自己的爪子,“汪!汪汪汪!”
再咬几口月光。
啊呸呸呸,不好吃。
“汪!!!”
我掉下去了!
我要掉下去了,人类!
人类正在行船,那船只顺着天河航行,从最上方的弯道过去,再顺着飞流直下的瀑布往下俯冲。哗啦啦水花声震天响,将大黄的呼唤都砸进了水里,而那月亮,就在天河这个弯道的环绕之下,依旧无声照耀。
隔着那层薄薄的黑纱,黎铮抬头看了眼那颗月亮,而后转动船舵,去接大黄。
他的态度依旧是如此的从容不迫,让被瀑布的水花拍得七荤八素又做了好久的自由落体运动的大黄,格外气恼。
它用狗爪子扒着船舷,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不会掉下去,就冲着黎铮怒骂。结果一张狗嘴,瀑布飞溅的水花拍过来,它吃了一嘴的河水。
好气好气好气好气。
它想那只人类狗子了。
人类狗子会摸它的头,跟它小声说话,还会偷偷给它塞好吃的。月亮真难吃,但它不是个好东西,大黄决定要把它吃掉。
事实上,当它坐着船到这里,看到月亮的时候,它就知道自己要来干什么了。就是这个圆圆的会发光的东西,一直把它困在那个小山村里,走都走不出去!
它满村乱窜,尝试过游泳,也去附近的山里谈过险,可最后都会回到小山村。大黄的狗脑子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能得出一个最真实的结论——比起那个魔鬼般的人类,显然是这个发光饼子更讨狗厌。
那就把它干掉。
彪悍的狗生不需要深思,也不需要解释。
“汪!汪呜!”大黄又冲黎铮叫。
人类,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不干掉这个发光饼子?快带我再上去,让我吃掉这个饼子,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越挫越勇、想骂人就骂人、想今天吃饼就绝不会拖到明天的大黄,再次站到了船头,向着月亮发起挑战。
月亮无声无息,却又仿佛比刚才离它更远了些,月光也更黯淡了些。
“汪?”大黄歪了歪头。
黎铮勾起嘴角,“它确实在怕你。”
大黄听不懂,但它能听懂黎铮的语气,“汪?汪汪!”
它开始兴奋了。
尾巴都高高地翘了起来。
“一物降一物。”黎铮忽然看大黄有点顺眼,连带着它头上的碎花方巾都可爱了起来。他的视线从大黄身上又移到月亮上,末了,又对大黄说:“要加点佐料吗?”
大黄疑惑回头,“汪?”
什么东西?
大黄不懂,它只是看到,当船只再次顺着河流航行到天空中时,那个人类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瓶子打开来,往下倾倒。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最上方了,如果不是紧紧抓着船只,就会掉下去,而月亮就在他们的下方,天河环绕之下。
那个瓶子里的东西像粉末,亮晶晶的,被晚风吹着飘向月亮。
大黄眼睛倏地亮了,它看到过!在那个人类生活的奇怪世界里,那些路边摊,人类好喜欢撒这个,香喷喷、好好吃的!
等我!我来了!
大黄再次一个英勇跳跃,朝着月亮飞扑过去。
第208章 吃月亮
月亮缺了一个角。很不起眼的一个小角,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但在这样的夜晚都敢直视月亮的人,还是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它。
像是狗啃的印子。
“滴滴滴!”
“不好了,天狗食月了!”
“天降异象!”
“胡地大乱!大乱之象啊!”
顶着银白色的金属瓜皮头盔,头盔上还竖着高高的天线的人们,开始慌乱地奔走相告。他们生活在一栋奇奇怪怪的建筑里,像一个金属的怪物一半埋在土里,一半匍匐在胡地某处,奇怪又神秘。生活在胡地的人们,往往只是听说过它,真正来到过这里的没有几个。
这就是——全知全能空间站。
据说这里的接线员能窥探到世间的一切隐秘。
据说他们能偷听到所有人家的壁脚。
据说你偷偷骂他们偷窥狂就会被他们听到并且抓走、改造。
据说……
胡地有很多据说,充斥着各类怪谈,叠起来比人类的《十万个为什么》还要厚。而此时此刻,这些怪谈的主角之一,瓜皮接线员们,正为“天狗食月”而奔走。
他们丝毫不知道,空间站某处的厕所里,还躲着两位不速之客。
Q塔躲在唐乔的包里,瓮声瓮气地吐槽:“你是跟厕所有什么不解之缘吗?为什么一定要躲到这里来?”
唐乔还在优哉游哉地对镜补妆,闻言说道:“你该庆幸这里的瓜皮接线员还比较注重个人隐私,厕所里没有监控。”
Q塔:“也没有信号。”
唐乔听出了他的幽怨,乐了,把他从包里薅出来,用口脂给他上了点腮红,逼迫他以这样的造型说“啾咪啾咪”。
Q塔反抗无能,顶着红扑扑的可爱脸颊在那边“啾咪啾咪”,末了又回归正题:“看来外面的人脑子还没有彻底僵住,天狗真的吃月亮了。如果它能把月亮彻底干掉,解决一个阵眼,现世的危机或许可以缓解,但是不一定来得及。”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新的动静。
瓜皮接线员们开始做出应对了。Q塔曾经吐槽他们的话不假,这群空间站里的人,干着钦天监的活,若有天降异象,那肯定是要管的,只是管的方式跟普通的钦天监不一样。
“快把月亮藏起来!”
“让谁去啊?”
“让……让那些风人去,把云雾吹过去,给它遮住!”
“风人在哪里?”
“那个叫赌徒的跑出去了,还把自己的斗笠给输掉了,他暂时回不来啦。其他人,哎呀,他们在魔魔崖摆摊卖艺搞大风车。”
“他们要价很高。”
“要控制人数,不然会把月亮从天上吹跑的。”
“万一掉到哪里去……”
“不吉利,不吉利。”
“为什么不直接把狗赶走呢?”
“我们空间站还没有发明上天功能,我们的脚要扎根于土壤,才能够仰望星空!”
“狗,我怕狗!”
“我的天线会折断!”
“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
一片闹哄哄的声响中,空间站开始往风里传输信号。唐乔和Q塔就趁着这个时候,无人注意到他们的空档,从厕所出来,往人群聚集的反方向走。
Q塔:“你真的确定幻树是全知全能空间站的杰作?”
“胡地不是有那个传说吗?外乡人射杀太阳于失落之城,胡地陷入永夜,又经过九个日夜的轮转,太阳重临。现世会遗忘,缝隙会迭代,历史在不断的谬误中前行,但总能留下些蛛丝马迹。”唐乔边走边压低声音说着。
“况且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不是吗?只有亲眼见了才知道。”她道。
与此同时,上方城。
波动时刻来临,因为Q塔已经进入空间站,所以阎飞暂时失去了跟胡地的联络。但这个时候,他也没空去搞什么通讯了,因为第五个、也就是最后一个阵眼疑似出现了。
“在枫叶大厦,刚得到的消息,是里面的住户和保安一起发现的,就赶紧报上来了。”阎飞一边听着手下人的汇报,一边上车往地方赶。
“砰。”车门关上,阎飞赶紧问:“住户开始疏散了吗?”
“已经开始疏散了,救助站的人也已经到现场待命。”
待阎飞跨越半个城区赶到现场,枫叶大厦四周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各个部门的人都已经陆续就位,而阎飞还在里面看到了自己以前在警队时的下属,来协助工作。
“阎队!”兜兜转转,大家的称呼都还没变,只是职位都发生了变化。阎飞调去了气相局搜救部,而这个下属也因为受伤从市局重案组调来了这片辖区。
露天广播开着,广播里正在播放今天的气相预报。苏洄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像夏夜的晚风安抚着众人焦躁的心。
这里靠近商圈,四周有很多小区,都是高层住宅。不少居民还未睡的,都或好奇或关切地朝这边投来目光。
阎飞只是看了一眼,便大步流星地走入枫叶大厦,“走,进去看看。”
警队的前队友就跟在他旁边,给他介绍这边的情况,“说是刚开始的时候,是居民豢养的宠物先出现的异常,无缘无故开始叫。然后电梯出现异常规则,多人被困,水管里不停地传来敲击声,突然出现在走廊里的小卖部,墙角的诡异布娃娃什么的,你们搜救部的人说,很像是某个缝隙里的情况。”
阎飞立刻报出了它的名字,“转角公寓。”
前队友:“对,就是这个名字!”
两人说话间,阎飞已经看到了前方正在处理电梯故障的消防队员。有时他们会采取这样常规的处理办法,在救出被规则所困的无辜群众时,优先将人通过物理方式强行解救出来,再把人送去三院治疗犯规的后遗症。
俗话说,两权相害取其轻。
“带我去最早出现异常的地方。”
“跟我来。”
1908住着一位老爷子,养了一只蜜袋鼬。
蜜袋鼬是种昼伏夜出的动物,性格也很“娇气”,会因为缺乏主人的陪伴、互动而抑郁绝食。这只叫“小乖”的蜜袋鼬前几天就开始郁郁寡欢、食量骤减,今天晚上还开始撞窗玻璃。
动物的躁动,有时也是规则波动的一种体现。
老爷子年纪大了,拄着拐杖坐在客厅里,旁边还陪着救助站的工作人员。那只蜜袋鼬就趴在他的头顶,对其他人类很是戒备。
阎飞过来,没急着问话,走到蜜袋鼬撞的那扇玻璃窗前往外观望。
对面是一片小区,临街还有一排商铺。阎飞拿出随身携带的、巴掌大的单筒望远镜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月亮。
天上飘来了一些乌云,将月亮遮住少许。它变得更朦胧了,冰冷的感觉就减弱了,而那缺失的一角,也被遮挡。
阎飞微微蹙眉,回头仔细询问了一下今夜的异状,随即按住耳麦,道:“扩大搜索范围,不要局限于枫叶大厦。”
前队友微怔,“范围这么大吗?这附近居住的人太多了。”
阎飞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同一时间,对面大楼的某一个房间内,摇曳的灰色窗帘后面,鸩摇晃着红酒杯,注视着一切。
透过窗帘的缝隙,他也看见了那月亮的变化,咬牙切齿的同时,又做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淡定。
那只死狗。
突然,电话响了。
鸩接通了电话,听对面说完,不由又有些气恼,“我说了八百遍了,我没有要杀苏洄之!你没有脑子吗,在气相局那样的地方杀苏洄之,就算阎飞现在离开了,你杀得了吗?自己不会暴露吗?让你给苏洄之送个花都差点被发现,我要你有何用!”
愚蠢的人类。
鸩总是嫌弃这些手下,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明明都是精明的人类,但是成为他的手下之后,那脑子就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灵活。尤其是在与他对话的时候。
朽木不可雕也。
还是说,当人类彻底变回纸片人,他们就都会变成这样了?那也太无趣了一点……哦不不不,我不能这么想。
愚蠢的人类,就该这么愚蠢,而不该妄想他们不该得到的。
鸩冷哼一声,“散会、花园路、气相局,你没办法一个个收拾了,还不能从内部击破吗?人类惯会猜忌、迁怒、反目成仇,只需要死一个人就能办到的事情,还需要我教你吗?”
“我开始喜欢你们的谐音梗了。”
“月亮。”
“呵。”
“吃吧,月亮。既然要吃月亮,那就一个月亮都不要有。”
随着电话的挂断,时间缓缓流逝。
越来越多的人被撤出枫叶大厦,但阎飞的眉头迟迟没有舒展。而就在天快亮时,董晓音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荒原发生了“意外的爆炸”。
说是先前用来爆破的炸药残留,不小心又炸了一次,把那座供奉着猫猫神像的小屋子给炸没了。
“你跟我说是意外?”阎飞黑着脸,一边在耳麦里跟董晓音说话,一边往外走。他走得很快,大步流星,满身煞气。
枫叶大厦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他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看到拐角处一个造型诡异的破布娃娃,一脚踢上去。破布娃娃在地上滚了几圈,犯规的感觉如约而至,但阎飞毫不在意。
“这里根本不是第五个阵眼。”他言之凿凿,“只是规则变多,波动异常而已。现在是世界意识的活跃期,出现这种情况不奇怪。动物躁动,还有可能是因为鸩曾经出现在附近。”
“障眼法?”董晓音沉声。
“第五个阵眼一定已经出现了,就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今天白天,人流量会暴增的公共场所,通知下去,全市排查。”
阎飞的语速随着步伐加快,“荒原不能出事,一定要把燕月明找回来。”
荒原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比死了爹还难看。
就连猫猫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往被炸毁的小屋子处聚集,猫叫声声凄厉尖锐,充满敌意,叫人心头发颤。
人类与猫,仿佛顷刻间站在了对立面。
最让人感到糟糕的是,小屋子附近根本不可能有残留的炸药,爆破组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而且炸药放在那里,没有人引燃,又怎么爆炸?
可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质问,因为那突如其来的爆炸里,把引燃炸药的人一块儿炸死了。制服的碎片和断肢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来。
闻人景、张皎月和江凡,一个小孩儿加两个新人,当时都在热气球上,眼睁睁看着下面炸的,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们刚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得通体冰寒,紧接着又被那猫叫声弄得大脑如同针刺。彼此对视一眼,大家的脸色都像鬼,惨白但有黑眼圈。
“怎么办,神像都被炸碎了,小明他们怎么办?”闻人景到底是年纪最小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再无法保持表面的镇定。
他开始有点慌乱了,现在学妹不在、老师不在,学长更不在,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信任气相局吗?当然是信任的,他的父母就在气相局任职,可这种感情不一样。
不,我得冷静下来。
现在花园路只有我在这里,我也是学长,我要想办法救小明。
闻人景反复深呼吸,等到热气球落地,第一时间跑去查探情况。猫猫们对他的态度要比对其他人好上些许,但也不多。闻人景尝试跟它们交流,但因为语言不通,暂时失败。
董晓音是第一个赶到这里的,见状也没试图安抚他,因为这没有用。她迅速吩咐下去,核实这个“碎尸”的身份,并对周围区域展开详细排查。
当然,在这附近的人也要重新接受检察。
人们不知道,气相局的工作并非时刻惊险刺激,像个无畏的英雄。多的是像这样突如其来的死亡、重复的可能到最后变得毫无意义的排查,一遍又一遍,疲于奔命,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更糟糕的是——小屋子被炸没了,屏幕上的画面开始闪烁出雪花。
猫又开始哭泣。
六月飘雪。
大屏熄灭。
闻人景看着燕月明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站在那次元壁之上,紧攥着拳头想做点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该怎么办呢?继续在这里空等好像也没有办法。眺望地平线,老师的身影也迟迟没有出现。闻人景忽然想起老师在出发之前回气相局查过资料,定了定神,决定也回去一趟。
然后他就发现,这个缝隙的出口在小房子里,现在它被炸没了,所以他们——出不去了。
上方城里,全市大排查进行得如火如荼。
这场行动由搜救部阎飞提出,由局长郝芳拍板定案,搜救部副部长闻人暮晓主持推进,到早八点的时候,几乎全市市民都已经知道了。许多人为此谨慎地取消了出行计划,但生活不可能就此停摆。
因为与相的斗争,就是这三十年来,上方城居民的日常。波澜壮阔的日常,依旧是日常。
当还是要继续上班的人们,在路边摊买早点的时候,阎飞刚从本市最大的一个菜市场出来,走过弥漫着烟火气的街道,忍不住带头违反公共场所禁烟条例,抽了根烟。
他没地儿坐,就坐在路边停靠的一辆电动三轮车上。
随行的四队队友去买了早点回来,几个人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填饱了肚子,这才仿佛活了过来。
阎飞吃得也很快,但并不狼狈。他一只手拿着包子在啃,另一只手还夹着烟,不伦不类,但又很和谐。蓦地,他注意到旁边走过一个戴着黑色渔夫帽、穿着防晒外套的女生,手里拎着一个杂粮煎饼走入了后头的小巷。
三秒后,阎飞塞下最后一口包子,掐灭烟头,道:“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队友们不疑有他,只冲他摆摆手。新的消息又来了,他们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又在查看实时的排查情况,确定下一个地点。
狭窄的小巷里,晾晒的衣物遮挡了天空,前后都没有人。
路过一个小小的盲人按摩的灯箱,戴着渔夫帽的女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道:“阎队长,你是在尾随无辜市民吗?”
阎飞抱臂靠在墙上,“散会的人?”
“你好。”女生笑起来灵动狡黠,“我是苏洄之全球后援会会长,你可以叫我‘碰碰’,碰碰车的那个碰碰。”
什么鬼。
阎飞挑眉。
叫做“碰碰”的女生有种玩笑达成的愉悦感,继续说:“同时也是散会的一员。我有关于鸩的情报给你。”
阎飞没有急着问情报,毫不遮掩地审视着她,问:“我怎么相信你?现在正是寻找第五个阵眼的关键时期,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碰碰反问:“小明被困了,对不对?”
阎飞:“散会果然消息灵通,你们在气相局内部也有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碰碰卖了个关子,但其实也透露了一定的信息给阎飞。她能这么说,代表气相局里真的有散会的人,“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散会很散,很多人只以代号加入,其实并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如果不是花园路现在都不在上方城,我也不会直接找上你。”
阎飞反问:“为什么不找苏洄之?你不是他后援会会长?”
碰碰眨巴眨巴眼,“苏主播平时工作那么累,大家都很心疼他,希望他能好好休息,阎队长肯定能理解的对不对?能者多劳嘛,以后还要请阎队长多多关照。”
阎飞觉得自己就不该多嘴问这个问题,怪他自己,对,怪他自己。
碰碰看到阎飞这个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银色的线圈递给他,“送给你,我们后援会的定制发光手环,可以带来好运。还有,鸩昨天在冬游园那里出现过,你们或许可以去那里查一查。”
冬游园,隶属于成方集团旗下,上方城最大的商场之一。曹彧扔番茄的地点也在这里。
另一边,荒原,神庙。
燕月明抬头看着天空,那雪花一般的屏幕像天空飘起了雪,迟迟没有散去。他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出事了。
六月飘雪,真不吉利啊。
身处神庙,燕月明不得不相信玄学的存在,为此心里涌现出一股担忧。但他又顾不上这许多,因为还得去禁地接应自己的两个队友。
陈野生和卜夏这一次果然又被触手卷进天花板里去了,但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最终靠自己从里面逃了出来。
四个队友难得同时离开神庙,齐聚在荒原的石屋里,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卜夏缓了口气,道:“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旧日阴影确实想把一条触手装在猫猫神身上,就是那条出现在禁地的触手。它大概是旧日阴影部分力量的化身。”
陈野生赶紧补充道:“也就是所谓的神降。”
听到这两个字,燕月明立刻想到了昨天白天时,信徒们口中提到过的“神降”。双方把信息一整合,伍元摸着下巴,道:“这应该是同一种仪式。晚上出现在天上的金色猫眼和旧日阴影,属于同一级别的存在。而后通过神降,祂们可以幻化出实体出现在地面上,对不对?就像世界意识和鸩的关系一样。”
燕月明:“信徒们说,猫猫神只剩下一条命,已经无法完成完整的神降仪式了。”
卜夏接过陈野生递来的水喝了一口,面色虽然疲惫苍白,但眸光很亮,“也许我们的到来,就是为了促成这一场神降仪式。让猫猫神以真身重临这片荒原,彻底驱除旧日阴影,重振神庙。”
“那我们岂不就是猫选之子,不然为什么就我们四个进来了,其他人进不来呢?是猫猫神选了我们!”经过几天的发展,陈野生已经初步具备狂热信徒的潜质了。
燕月明竟也觉得有理。为什么选他们呢?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有主角大黄的气息?是值得信任的友军?
总之,这票,干了。
“我来搞清楚神降仪式的流程。”使徒小明上线,右手比着猫眼手势放在胸前,庄严神圣,“猫猫神在上,我们一定会成功。”
信徒与异端,在这一刻的石屋里,再次共同制定了一个伟大的计划。他们企图搅动这片荒原上的风云,将既定的结局改写,用人的力量去左右神的走向,大胆又狂妄。
燕月明不知不觉已经代入了使徒的身份,身体里仿佛分裂了两个自己,一个谨小慎微,一个大胆疯狂。
但他无暇缝合,只能继续往前走。
神庙里,面对天上的雪花异象,信徒们在殿前跪了一地,正在祷告。燕月明本想找机会搞清楚神降仪式的事情,可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1、2、3……44、45?”燕月明数着信徒的人数,面具下的脸露出疑惑之色。
“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使徒大人。今日天有异象,所有的信徒都在此祷告,不曾离开神庙。”
糟了,人数不对,多了一个!
陈野生跟在燕月明后头,饶是他平时不爱动脑子,这会儿都明白过来了。人多了一个,哪来的?是搜救部的人来救他们了?
可是不对啊,如果是救兵,为什么一点信号都不给他们?
燕月明转瞬间又想到另一个可能,迭代!
如果有人死在缝隙里,缝隙会迭代!
谁死了?
第210章 荒原(二十)
所有信徒都戴着面具、穿着统一的黑袍,且跪在地上祷告,光从外表看,根本分辨不出哪一个是多出来的。就算燕月明能够让他们所有人摘除面具,也没用,因为他们本来就没看到过他们面具下的脸,大家睡觉都是戴面具的。
思及此,燕月明看向陈野生,陈野生也冲他隐晦地摇摇头。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真的有人死在荒原上,最后迭代成了一个信徒,那这个信徒会是什么人设?
更深入地想,这个时候谁会突然死在荒原上?
燕月明抬头看向了那片雪花天空,它一直在闪烁。雪花闪烁,昭示着上头肯定出事了,而搜救部实力强劲,又有董晓音和老师坐镇,居然还会有人死。
那片荒原上有什么大的危险吗?风干带鱼?
不,不可能。
是鸩?相?
综合考虑,它们搞事的概率是最大的。燕月明记得小姨的教导,她说,如果你没有办法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从结果进行逆推。最终的结果会落在哪里?燕月明觉得是自己这边,是这个缝隙中的神庙,猫猫神与旧日阴影的大战。
燕月明从不觉得自己有多重要,从不觉得世界是围绕着自己转的,但是就像陈野生的“猫选之子”的说法一样,也有一定的道理。
一个再不起眼的小钉子,都有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果、他是说如果,自己出不去了,被困死在这里,事情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仔细一想,散会、花园路、气相局之间的那个重合点,不就是自己么?虽然燕月明不想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好像很自命不凡一样,可他这么一想,突然觉得——
我好重要啊,天呐!
他突然有点惶恐,因为觉得自己的实力并不能担起那么大的责任,一颗心落不到实处。可当了使徒之后的小明,那颗心又开始膨胀。
一个膨胀的心吊在胸腔里,顶得他有点难受。
他想小姨了。
他想学长了。
泪腺仿佛也被挤压,想哭但是哭不出来。脆弱的胆小的那个小明被挤到了角落里,好希望学长会像一个天神一样立刻出现在他面前救救他。
但在陈野生的眼中,燕月明可靠极了。他还是那么地镇定,冷静地向所有信徒传输指令,说猫猫神已经听到了他们的祷告,让他们全部回去就寝,养精蓄锐等到夜晚的到来。
信徒们这便站起来,排着队往寝室走。
陈野生故意落在最后,小声问燕月明这样做的用意。燕月明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他:“我们去看看,哪张空床上多了人。”
人无法一一对应,但哪张床原本是空着的,他们还是知道的。陈野生听得眸光微亮,跟着信徒们回到寝室。